《烟花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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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未冷-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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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早在国企时就是副厂长了——厂长姓关,”贺冰绡指着旧档案上的领导签名和发文日期,“没想到薛总也是个人物。记得是老孙还是谁说过,当年他和清泽的父亲关系非同一般。”
易漱瑜若有所思地转回头,重新翻阅起余下的文件。
贺冰绡又来取她看完的一沓去复印,见她盯着手里的一份翻看了半天,站在她身旁,顺口问:“这个要不要?”
她摇摇头,扔在一边。
贺冰绡点点头,目光一定,突然一躬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易漱瑜下意识地掖住衬衣的衣领,白衣下的一张脸已涨得通红,反倒惹得贺冰绡吃吃笑出来,触触她的肩,轻笑道:“怎么样,知道‘老房子失火’的滋味了吧。”
易漱瑜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贺冰绡不免有些得意,“顾名思义,你想啊,经年的老房子要是烧起来,是不是有种势不可挡的劲头?所以这话是说,上了年纪的人恋爱,一发不可收。明白了?”
易漱瑜心想,自己也许还够不上她口中“上年纪”的标准,何况论及新老,她倒是不折不扣的“新房子”。
“……我看那死孩子也差不多。一个人这么些年,总算没有白等。”
易漱瑜不觉睁大眼看着她,惊讶已推开了冷静,迅速抢占了她的思维,“你是说,他一直……没有女朋友?”
“哎呀!我以为……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贺冰绡似乎比她更诧异,又流露出几分懊恼,讪讪道,“都没打听清楚就把自己给卖了,你也是个傻孩子。”
易漱瑜却不动声色,“回头我再问他就是了。”
“得了吧,你那脾气会向他开口?算了算了,还是我告诉你吧。”贺冰绡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竹筒子倒豆全替他说了出来,“清泽的本科和硕士都是在国外念的。当初,他在英国一待就是五、六年,其间只交过一个女朋友。那女孩是个‘香蕉人’,因为他决定毕业后回国,所以不到半年就分手了。回来以后……就一直是一个人。”
不说易漱瑜自己是白纸一张,就连习梓桑也只交过一个男朋友,虽说宋习二人是她一路看下来的故事,但单一的套路毕竟少了些参考价值。宋思衡三言两语便能逗得习梓桑几天笑逐颜开,相比之下,耿清泽连一句哄她的话都没说过,当然,她也不需要。旁人看来,是他的个性使然,现在细想起来,倒不如说他经验有限更合理些。
见易漱瑜垂眸不语,贺冰绡又此地无银起来,“你可别说姐姐我背后是非。你这么实心眼的人,我是怕你吃亏。那孩子闷声不响的,心里可精着呢……”
不知什么时候,易漱瑜的双手已经捧住了脸,也幸亏如此,眼尖的贺冰绡才瞧不见她控制不住的赧然神情。
如果早一点让她知道,说什么她也不会放任自己口不择言地调侃他。
那天,她被他从浴室里抱出来,躺在床上再不出一声。生理上的不适她或可预见,只是心头仍兀自亢奋,纷乱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似是过了这一晚,一切都不同了……
他将她抱在胸前,气息有些凌乱,与平日的稳重镇定大不相同,张了几次口,却不知为什么许久不讲一句话,几乎让人错觉他的隐隐无措,直到她伸手环住他,才仿佛回了神,又像是松了口气,细细询问她的状况。
易漱瑜不知道是不是普天之下的女生都像她那么傻,该答的不答,不该说的想也不想就出了口,当时她竟然说:“我以为你有经验,我就不会那么难受……”
说完她就后悔了,原本她无意窥测他的过往,但这么一问,好像是非逼着他有所交代不可。果然,他听得一愣,随即咬牙切齿地卷土重来,方才的小心翼翼一扫而空,还在她耳边恨恨地说:“既然如此,我保证这一次你会好很多……”
失悔不已中,她参不透他话里模棱两可的意思,现在想来,定是他误会了自己。天知道她再不省事,也不会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质疑他的生涩。
“嗯哼——”她失神中,贺冰绡已关了复印机收拾文件,朝着她笑得暧昧,“想完了没?画饼充饥可不管用啊,还是回去守着大活人来得实在。”
易漱瑜拿她的口无遮拦毫无办法,只问:“这就走?”
“我都饿惨了。”贺冰绡捂着肚子,“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放了假以后再抽空来。”

两人吃了饭各自回家。易漱瑜总觉得心里装着什么事,四分的那堆资料和贺冰绡的话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千头万绪越想越乱,直到洗完澡出来,才想起一早买回的东西还在厨房堆着,赶忙又扔了书从床上下来。
耿清泽回来时,她正将那些食材大卸八块;等他出了浴室,见她还窝在厨房里,全神贯注盯着炉火上的砂锅,不免有些奇怪。
“还在忙什么?”他走过去,从背后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
秋夜的寒意瞬时消失,她安心地靠住这个温暖的怀抱,轻声问:“昨天你说想吃的,是不是这个?”
他揭开锅盖看了看,的确是自己提过的带软骨的小排。看着她掐着时间开锅,只放了一两样辅料进去,他不由皱眉,“这么麻烦,要等到几时才能全下锅?”
“饿了?恐怕今天吃不了了。”她笑,看了看冰箱上的时间显示,“过十五分钟放芋头,再煲一会儿加玉米,胡萝卜最后——”
易漱瑜话音未落,砧板上的食材被耿清泽一股脑儿全下到砂锅里。她“呀”了一声,来不及开口已被他抱了起来。
一路朝卧室而去,她争分夺秒提醒他:“这排骨三十块钱一斤呢。”更可惜的是她一晚的的劳动成果……
“净琢磨着吃,能不能有点出息?”每回她三心二意,他便会板起脸,全然忘了这没出息的事出自自己的手笔。
易漱瑜气得语塞,直至被扔到床上才想到反驳他,“怎么说我想的都是有营养的,比不上某人——”
“我怎么了?”他欺身而上截住她的话,照着她若隐若现的酒窝狠狠亲下来。
她被逗得麻痒难耐,笑喘连连,左躲右闪也逃不开。可他却不肯罢休,缠着她继续问:“说啊,我怎么了?”
她咬紧牙关就是不吭声,情急之下倒凭着丰富的斗争经验牢牢抱住他,将脸死死埋在他胸前,说什么也不肯松开。耿清泽被她的急中歪智气到笑出来,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将她抱坐在怀里,下颌摩挲着她的发顶,一颗略嫌浮躁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她再度抬头时,漆黑的眼里流转着不常见的狡黠,用双臂圈住他的脖颈,向下一拉。她附在他耳畔低低一笑,小声说:“老房子失火……”
耿清泽眸色渐黯,身子一沉已将她压在身下。易漱瑜被她吻得晕头转向,半天才知道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他的脸还在她上方悬着,声音已有些不同,耐着性子问:“干什么……”
她亦气息未稳,口里挣扎出两个字:“救火……”
“来不及了……”
手腕被他握住,缓缓移开,在他愈发急促的呼吸中,她的意识正一点一滴消失,抵抗力全无,连声音也是软绵绵的,“那……怎么办……”
“那就同归于尽好了……”他的耐性终到极限,一手扯掉所有屏障。水晶扣子经不住他的气力,噼里啪啦全落在地板上。








第44章 长夜(2)
长假的最末一天,易漱瑜再度见到了耿清泽的母亲庄以宁。
耿清泽的伯父伯母外出度假,凌海若早已带了小然回到英国,三层小洋房里只有她和阿姨两个人。
耿清泽和易漱瑜一到,原本有些冷清的小楼里顿时热闹起来。阿姨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端雅温和的庄以宁身着居家的针织开衫,站在客厅里未言先笑。
她见了易漱瑜十分欣喜,因已是第二次见面,无形中像是更熟络了几分,一边招呼着她吃点心,一边埋怨耿清泽:“早就让你带漱瑜回家,偏是拖到今天。”
耿清泽自然不能说是易漱瑜定的日期,只好应付着笑了笑,又走了出去。
庄以宁向来拿这个寡言的儿子没什么办法,好在从现在起有了这么一个人,才德俱全,家世清白,又比儿子更适合和她温语交谈,闲话家常,已不能再满意了。
她笑着对易漱瑜说:“那天临走前,我让小若去问桑桑,那个穿绿裙、戴玉镯子的姑娘有没有男朋友。桑桑那鬼精灵看着我们直笑,还说:‘庄阿姨,您想给她牵线啊?那也要回去问问二哥同不同意啊’……”
易漱瑜默默吃着红豆沙圆子,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后面忍不住笑了。
“咳……你说清泽这孩子,什么都不跟我说,险些叫我闹笑话。”庄以宁好气又好笑,正见耿清泽抱了一大盆花进来,不由得奇怪,“你怎么会想起买这个?”
“不是买的。”耿清泽拍去手上的尘土,简短回她,眼角的余光却看着易漱瑜。
“薰衣草有助睡眠,可以摆在您的卧室里。才种了不久,这是长得最好的一盆。”易漱瑜轻声道。
庄以宁越发不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耿清泽,笑得一脸慈祥,“我不记得跟你提过这个。这算是我记性不好还是我们母子连心?”
易漱瑜垂头,忍不住抿唇,不防耿清泽转头瞪过来,“还笑。”
她这才向庄以宁解释:“那天我在您身上闻见了,应该不会有错。”
庄以宁略略吃惊中,易漱瑜又把带来的其它东西交给她,“听说您有晨练的习惯,这是自己织的,手艺不好,您别嫌弃。”
庄以宁看着手中的羊绒手套和护膝,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同样惊讶的还有一旁的耿清泽。长假的前几天,易漱瑜把自己关在易访筝的住处,直到他忍无可忍才把她从那里带回来,却是到了此时,方才明白她再三推迟见面的缘故。
心口一热,他也不顾避忌,只怔怔看着她。
易漱瑜只作未见,低头时唇角却微微地弯了弯。
三人坐着聊了会儿天,基本是一个问一个答一个不出声的模式。庄以宁见时候不早,便去厨房交代阿姨开饭。至此,耿清泽终于逮了空,一反方才的沉稳淡定,一把将易漱瑜拉进怀里,却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才由着她挣开自己,牵着她的手去餐厅。
席间,阿姨不时为两人盛汤添饭,庄以宁又频频替易漱瑜布菜,那份细致体贴在外人看来不像是一个“准婆婆”,倒像是一位母亲对待自己离家已久的女儿,原本还怕她见外的耿清泽反倒插不上手了。
餐桌上人数不算多,但这样和乐融融的气氛对于易漱瑜而言,却是近乎陌生而奢侈的。
楚先生全心待她,视她如亲孙女一般,却因为性情孤怪,并不善于照拂姑娘家的心思;洛阳的其他亲友也十分友善,可毕竟隔了一层,加之在旁人的印象中,她一直独立惯了,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照顾。殊不知只有这温馨又平凡的家庭氛围,才是她多年以来可望不可即到必须迫使自己压制的欲念。
她对饭菜并不挑剔,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由衷的微笑,庄以宁看得愈加高兴,直说:“以后下了班就过来吃饭。清泽公事忙,你就自己来。”
易漱瑜放下筷匙,尚未答言,耿清泽已不以为然道:“您见过有哪个老板加班时会把秘书放回去?”
庄以宁一愣,想了想,又笑道:“以前GS事再多,也没见你三天两头不着家。我怎么觉得,自打你有了秘书反倒更忙了?”
正喝汤的耿清泽被她一噎,迅疾抬了头,恰好撞上易漱瑜半探究半了然的目光,一块芋头不偏不倚卡在喉咙口,顿时咳喘不已。
易漱瑜像是无视他的狼狈,顺手将餐巾递到他手里;庄以宁则笑着起身,拍拍他的背,“让阿姨再给你盛碗汤,慢慢喝。我跟漱瑜说说话。”挽过易漱瑜便上了楼。

来到卧室,庄以宁取出一个锦盒交到易漱瑜手里,“我知道你家有的是好东西,可这一件你一定要收下。”
她打开取出,手指略微摩挲便判出这枚“海上生明月”的链坠是纯正的冰种翡翠,直觉又递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漱瑜,”庄以宁握住锦盒的同时握住了她的手,“我是个老派的人,有些地方还是免不了俗,这份见面礼是一定要给的。值钱也好,名贵也罢,左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只有其中的情分,不是别的东西可以代替的。”
易漱瑜怔了怔,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说话,手里不自觉地一松。
庄以宁轻按住她的手,“你是清泽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子,想必也是最后一个——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的儿子只有自己最清楚……”

半天不见两人下楼,耿清泽百无聊赖,只得继续拿着遥控器翻台,突然手指一顿,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楼上的庄以宁仍旧絮絮说着自己心目中的儿子,末了道:“清泽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没有准备,他宁可坐失良机也不会贸然而动,可一旦作了决定,必是任谁劝也不管用的。”
对此深有体会的易漱瑜不禁笑了笑,庄以宁继续道:“记得有一年春节,他才七八岁的样子,几个孩子在结了冰的湖上玩。段家的小二——就是立言——你见过吧?”
她点点头。
“立言和他约好,谁先凿开冰面就算谁赢。那一年尤其冷,其他人也没当回事,看来一会儿也就散了。立言是个没笼头的马,闹着闹着便没了长性,却也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庄以宁回想往事,不由好笑,“他对清泽说,讲好是要凿开才算赢,如果清泽也就此放弃,那两人还是平手。清泽禁不起他这么一激,死活也不肯罢手了……后来他想了个法子,撇下一群人自己跑到湖中心去了——”
她顿了顿,听得入神的易漱瑜脱口道:“怎么这么笨,那不是很危险?”
“是啊,小孩子家能懂什么,想当然以为那里的冰会薄一些。结果冰是凿开了,人也掉了进去。”庄以宁还是笑,“孩子们这才吓坏了,哭着跑回来。清泽被送进医院,醒来后第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说,‘段小三,你服不服?’”
易漱瑜“扑哧”笑出来。
“把他爸爸给气得,直说要让他好好受受教训长长记性。等他病好了,还真的狠狠打了他一顿。”庄以宁无奈摇头,“这父子俩一个脾气,拗得叫人没办法。可惜他去得太早,当时清泽正面临中考。他没机会亲眼看到儿子成家立业……”
易漱瑜心中默算后微微一动,“伯父的身体不好?”
“他的身体还算不错的,只是心脏不太好,一激动就……”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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