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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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未冷-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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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段立言扯扯唇角,不无讥诮地回道,“这是场面话还是你的心里话?”
陆归鸿一怔,略有酒意的大脑即刻短路。
段立言“哼”了一声,看着不远处闹作一堆的一干人,冷冷地道:“我就是想见识见识,能让你们两个都丢了魂的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陆归鸿顿时从恍惚中醒来,抬手将他轻轻一推,低声斥道:“净胡说。不许再闹了啊。”说罢也不再管他,顾自朝人群走去。
不知是段公子大人大量放她一马,还是陆公子用尽全力保她周全,易漱瑜终究还是被陆归鸿单枪匹马从战局中解救出来,完完整整站到酒店的大门口。
夜风吹过,她明显晕沉的脑袋恢复了几分清醒,想起无论如何自己该对他说一句“谢谢”。
相识近十年,她还是那么见外。陆归鸿笑得无奈,“别说你是桑桑最好的朋友,就是凭清泽的面子,这也是我该做的。”
她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谢你是因为刚才那种情形之下,你并没有把耿清泽抬出来。”
她是耿清泽的女朋友,却在他的那些发小手里被逼上窘境。按常理说,只要陆归鸿一句话点明她的身份,那些人便可能适可而止;但也正是因为出于对好友们的了解,加之有段立言在幕后撑腰,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反而是火上浇油适得其反。事后耿清泽得知此事,恐怕亦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双方都下不来台。
“小鱼,我宁可你不那么聪明。”陆归鸿仍旧笑笑,心底透出些微苦涩只有自己才体会得到。
正如水中月镜中花,虽无法触手企及,毕竟她一直站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而恰恰是顾虑重重的自己,无意中将她推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若无意外,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自始至终,她的聪慧不曾为他解意;从今往后,她的柔情更不会为他绽放。
他吸了口气,把花球递给她,“不好意思,今天人太多,没办法送你回去。我帮你叫部车。”言毕,才刚跨出一步,已有灯光从路对面远远射来。
抬手遮住光线后,易漱瑜微微一动,静静地对他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陆归鸿从来都不知道要如何改变她的主意,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迈下台阶,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坚定,却注定离自己越来越远……
走出大门后,她忽然提起裙摆,像只小鹿一样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朝路对面跑去。从车里出来的那个人正张开双臂,一把将飞奔过来的她抱进怀里。







第42章 良辰(3)
她的唇上没有甜腻的脂粉气息,只有好闻的红酒芳醇,引得满身风尘的耿清泽沉醉其中,越陷越深……
直到她满面潮红地在他怀里睁开眼睛,天还在旋地还在转,唯有朝思暮想的那张脸,真真切切贴在眼前,散发着铄石流金的炙热。
趁着思绪中尚留有一丝清明,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这么举世无双的——”他执起她的手稍稍一抬,她便在原地转了个圈,扬起的薄纱裙摆一寸寸扫过他的裤管,“——衣服,我总要亲自来看一眼。”
她掩口而笑,眸内晶莹欲滴,被他一伸手扣到胸前,灼热的唇瓣再度俯贴而下,微沙的嗓音不复清冷,“我记得有人说等我。”
滚烫的红晕再一次从双颊蔓开。
他低声问:“想不想我?”
双手绕在他的后颈,握住的玫瑰花球微微颤动,她点了点头。
绵长的吻流连至她的耳垂,低哑的嗓音不复清冷,只如梦幻一般蛊惑:“想不想?”
“嗯……”她在温热麻痒的气息中阖上眼睛,不由自主地环紧他。
他却无不挫败地埋在她肩头,“易漱瑜,让你说句话怎么就那么难。”
她无声微笑,在夜风中不禁打了个寒噤。他只好放开她,拉开副驾的门取了外套替她裹住裸露的肩膀。
中控上有音乐响起,易漱瑜顺势坐进车里,将他的手机递过,顺手关了车门。
不想耿清泽也从另一头坐进,关上门,这才接通电话,“妈……在S城,提前回来了……”
手机的隔音太好,她实在猜不出他为何会在讲电话时有罕见的惊讶神情。
他时而皱眉寻思,时而低低苦笑,极有耐心地应着对方,不着痕迹地扫过侧视镜时,嘴角微微上扬,又一直不出声地笑着。
一通电话持续了十多分钟,他如常地听得多说得少。直到末了,他才道:“说得是……是我的错……好,您放心……”
“是我妈。”挂了电话,他说。
她点点头。
“我妈问,什么时候带你回家。”
她瞪大眼睛,不知是因为他从未说过类似的话,还是因为他高深莫测的神情。
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又不动声色地说:“你总要把手帕还给她。”
白色花球自膝头滚落,她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望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了好半天,才知道期期艾艾地说:“伯母……那么,那个小男孩是不是……James的……”难怪和段立言一副老友鬼鬼的模样。那个美到极致的少妇自然是耿靖泽的太太凌海若了。
“他就是小然。特地跟大嫂回来参加婚礼。”他捡起花球递给她。
她背过手不接,思索中蹙起眉,乌黑的眼里满是怀疑,终于引得他再也保持不了平静淡定的神色。他摆好花球,笑着举起右手,“我发誓,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问过习梓桑,方才电话里把我好一通骂。”
苦肉计不起作用,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眉梢眼角全是懊恼。
他俯身抱住她,诚恳万分,“如果能未卜先知,我绝不会让你光着脚站在她面前。”
她被抱得动弹不得,想起自己下午在池畔的窘相,又听他故意这么说,恨得只能捶他的肩。
“怕什么?”他笑着将她的手握进掌心,“我妈说很喜欢你。”
在他胸前伏了许久,她才轻声问:“伯母也很喜欢她们么?”
“‘他们’?”
“就是……你以前的……”
一直以来,她对此不闻不问,他以为她真的不会追究,更不会在乎。原来她还是会介意。他真的很想笑,“你何不亲自去问问她?”
她又气得打他,却还是忍不住问:“她们是怎样的人?或者说……我认不认识?”
他坏心地建议:“你想认识?”
“不想。”
她的干脆拒绝反倒让他有些意外,“为什么?”不是绝大多数的人会对自己的前任抱有异乎寻常的好奇心?
她抱住他,闷着头轻声说:“我怕自己会被比下去。”
他心头一动,抬起她的脸,没有用伪饰的说辞去纠正她的妄自菲薄,也没有用丝毫肢体语言来表示他的心满意足,只是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慢慢说出六个字——那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也是数日来在心头始终盘踞的想法——作为他最好的回答。
字字如珠似玑,石破天惊般震颤了她的心弦。
他说:“易漱瑜,嫁给我。”

易漱瑜半自愿半无奈地跟着耿清泽上楼。
自愿是因为得知了他从机场直接过来。她知道他不吃飞机餐。耿二少的字典里没有“勉强”“将就”“妥协”之类的字眼,对于饮食起居,符合心意的来者不拒,不对胃口的则是碰都不会碰一下。他的胃时常闹脾气,想来跟这样的坏习惯不无关系。
空腹时,他不爱在外头乱吃东西,可出差数日,家里早已空空如也。不长的行车时间只够易漱瑜勉强想出几个不尽如人意的方案,一上楼便打开冰箱。幸好里头有一盒鸡蛋,冷冻室里还放着她备用的海鲜高汤。
她去洗手,顿时傻了眼,自己身上还穿着那条裙子。爱惜了一整天,都不敢多坐一下,生怕起了皱没法打理,现在难道要穿着它对付油盐酱醋?
她朝他的卧室走去,想也没想便推开虚掩的门,“耿清泽”三个字才喊出口,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背过身去,胡乱将门拉上。
转了个圈子,头却更晕了。
半分钟后,不得不重新穿上衣服的耿清泽打开门,见她还站在原地,也有些转不过弯来,扳过她的身体问:“怎么了?”
“你家没有围裙,能不能找件没用的衣服给我?”
她垂着头,他便没有在意她异样的神情,拿了件黑色的旧衬衣出来。
她反穿着衬衫,像是给礼服罩上了防护衣,找出低粉、黄油、火腿、芝麻等配料,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耿清泽果然有吃货的潜质,时间掐得将将好。待他擦着湿发从浴室过来,易漱瑜正把蛋卷和蛋羹端上桌。他一声不发,拖开椅子便动起手来,等易漱瑜洗了手出来一看,除了留在她碟子里的两个,一大盘蛋卷已见了底。
婚宴上喝的酒颇有几分后劲,又被厨房的油烟一激,她在餐桌旁坐了一会儿,反倒觉得头晕得厉害,晕得发沉,人也有些累,方才那一点点食欲消失殆尽,索性将盘子推到他面前,支着下巴看他吃得津津有味。
胃里空空的,心里却是满的。
她嘴角含笑,梨涡浅现,静静地看着他,一瞬不瞬,仿佛就打算这么看一辈子。
也许真是醉了,她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好像不太真实。如果这一切不是梦,那为什么她已记不起之前的自己,更记不得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可如果这一切只是一个梦,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理所应当地让理智休一天假,放自己在这个梦里尽情徜徉,一次,就一次……
耿清泽心满意足地放下餐具,拭手后倾过身,捧着她的脸端详片刻,突然敛了笑意,问:“喝了多少?”
她笑,“不记得了。”
他略有懊恼地叹气,“要不要回家休息?”
她还是笑,“要。”
他问:“钥匙呢?”
她仍旧笑,“在包里。”
他看了看四周,“包呢?”
她只是笑,“在车里。”
耿清泽突然有些恼怒,似是恨极了这样的笑,他闭了闭眼,将她从椅子上扶起,“走,下去拿。”单手环住她即去取车钥匙。
她靠在他胸前,阖着眼不出声,不防在桌腿上绊了一下,趔趄之下,她下意识环上另一条手臂圈住他的肩颈。他脚步一滞,即刻改了主意,打横抱起她走向卧室。
床上的她气息平缓,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软枕上,如丝丝藤蔓缠着他的心,有些痒,有些麻,超乎常人的自持管得住眼睛却管不住它,蠢蠢欲动得越来越厉害,好像随时会从喉咙口里蹦出来。
全然不觉的易漱瑜翻了个身,双眉微蹙,似是被窸窸窣窣的裙摆硌得有些难受。竭力定神的耿清泽只得回到床边,仔细替她扯齐衣裙。修长的手指从下至上抚过她的身体,顿了顿,最后亟亟收回时无意中触到她的腰,倒让她警醒地睁开眼。
她轻轻握住那只不听话的手,怔怔望着他,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潋滟眼波似有别样的力量,引得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什么?”
“你是故意的……”她喃喃重申着,又一次不负责任地闭上眼睛,看不到他双眸中瞬间出现了风卷残云般的浓黑,顾自细声道,“你明明有我的备用钥匙——”
陈述声霎时被他封住,带着不同以往的隐隐怒意,肆意惩罚着她的惹是生非。
是,他是有她家的钥匙,可素来严谨的她却把手袋忘在车里。同样是抱着凭天而断的放任之心,她又能比他好多少?
吃痛的她彻底清醒过来,瞪大了眼后终于看清了他漆黑眸底的狂热和迫切。她下意识地抬手,却被他交叉了十指牢牢扣在身体两侧,腰腹相贴的炽热已让她失去了抗拒的力气,任由他为所欲为,将她制得服服帖帖。
她的顺从和紧张让理智一点一滴回到他的脑海,温柔和克制渐渐代替了冲动,一寸一寸细密地熨过露在空气里的细嫩肌肤,松开她的手指似有意识地在她的锁骨处流连难释。黑暗中,好闻的檀木气息萦在她的耳下颈间,只听他哑声道:“我不想再等了……”
全线涣散的意志渐行渐远,沉醉于瑰丽的无边飘渺之中,她仿佛无感无知,只听得到一个声音在说:为什么不可以……
他对她的爱倾尽所有,爱到在那样的危急关头仍将自己视作生命,爱到但凡自己有丝毫保留都会觉得愧疚;更重要的是,她等了二十七年,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个人,与她灵犀相通生死与共,是她长久以来找寻的温暖,是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她愿意为他笑,为他哭,为他而生,为他而死,更何况她已经答应要同他共度余生……
她在暗夜中无声莞尔,缓缓松开攥紧被褥的双手,隔着衣物轻轻贴上他火烫的背脊。
身形一僵的下一秒,落在唇上的吻再度长留不去,他的手准确地探上她的纤腰,在轻抚中慢慢扯松了那枚绸结……








第43章 长夜(1)
易漱瑜曾在耿清泽的左右手问题上取笑过他的阳奉阴违,以为不过是孩童时期的天性使然,可后来却渐渐发现,他冷漠疏离的外表下,藏的是浓度极高的叛逆分子。但凡是打定的主意,旁人的反对阻止越强烈,他越要放手一试,即便是暂时的避其锋芒,亦是为了今后的韬光养晦。眼下对四分公司薛总的态度便是一例。
耿清泽提出的处理意见被耿靖泽降了一等,由书面警告改为口头警告。当时,耿清泽力争未果,却在事毕后一个多月有所行动。
贺冰绡以四分人事混乱为由,要求重新整理员工档案,带着易漱瑜进了档案室,堂而皇之遣走闲杂人等反锁上门。
耿清泽要的资料足可列满两三张A4纸,此时全在易漱瑜的脑子里存着。不用他多作提点她也知道,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一个形同虚设的处分结果,而是理清其中不为人所知的关节,以便在寻找时机彻底铲除毒瘤。
四分自其前身存在算起,至今历时已近二十余载,相关档案实在太多太芜杂,虽不至于堆积如山,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也足足有十来捆。易漱瑜不得不加快速度,以保证能够逐份浏览。她在需要的页面上折上一角,交给贺冰绡复印。
两人忙活了半日,贺冰绡忽然“嗤”地一笑,指尖点着文件,轻声道:“漱瑜,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位薛总,人家可是老早就爬上这个好位置了。”
她以逸待劳,注意力自然比易漱瑜集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竟还看出了些名堂。易漱瑜顺着她的手看去,即刻愣在原地。
“原来,他早在国企时就是副厂长了——厂长姓关,”贺冰绡指着旧档案上的领导签名和发文日期,“没想到薛总也是个人物。记得是老孙还是谁说过,当年他和清泽的父亲关系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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