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则 支 离 ， 畔 于 仲 尼 之 轨 远 矣 。 何 以 故 ？ 清 心 志 ， 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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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 扰 ， 学 之 造 端 固 不 可 无 者 ， 然 必 有 事 焉 而 后 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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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４ ８ 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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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庸 》 曰 ： “ 致 中 和 ， 天 地 位 焉 ， 万 物 育 焉 。 ” 中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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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曰 “ 致 ” ， 岂 虚 静 其 心 性 者 可 以 概 之 哉 ？ 夫 心 固 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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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 ， 而 应 者 必 借 视 听 聪 明 ， 会 于 人 事 ， 而 后 灵 能 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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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 。 赤 子 生 而 幽 闭 之 ， 不 接 习 于 人 间 ， 壮 而 出 之 ， 不
辨 牛 马 矣 ， 而 况 君 臣 、 父 子 、 夫 妇 、 长 幼 、 朋 友 之 节
度 乎 ？ 而 况 万 事 万 物 ， 几 微 变 化 。 不 可 以 常 理 执 乎 ？
彼 徒 虚 静 其 心 者 ， 何 以 异 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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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 经 讨 业 ， 致 知 固 其 先 务 矣 ， 然 必 体 察 于 事 会
而 后 为 知 之 真 。 《 易 》 曰 ： “ 知 至 至 之 ， 可 与 几 也 ；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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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终 之 ， 可 与 存 义 也 。 ” 然 谓 之 “ 至 之 ” “ 终 之 ” ， 亦
非 泛 然 讲 说 可 以 尽 之 矣 。 世 有 闭 户 而 学 操 舟 之 术 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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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以 舵 ， 何 以 招 ， 何 以 艪 ， 何 以 帆 ， 何 以 引 笮 ， 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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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 不 讲 而 预 也 ； 及 夫 出 而 试 诸 山 溪 之 滥 ， 大 者 风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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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 其 能 ， 次 者 滩 漩 汩 其 智 ， 其 不 缘 而 败 者 几 希 。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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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 风 水 之 险 ， 必 熟 其 几 者 ， 然 后 能 审 而 应 之 ， 虚
讲 而 臆 度 ， 不 足 以 擅 其 工 矣 。 夫 山 溪 且 尔 ， 而 况 江 河
之 澎 汹 ， 洋 海 之 渺 茫 乎 ？ 彼 徒 泛 讲 而 无 实 历 者 ， 何 以
异 此 ？
或 者 曰 ： “ 即 如 是 ， 乃 无 邦 国 天 下 之 责 者 ， 终 不
可 习 而 能 之 乎 ？ ” 浚 川 子 曰 ： 不 然 。 君 子 不 有 身 与 家
乎 ？ 学 能 修 其 道 于 身 ， 通 其 治 于 家 ， 于 是 乎 举 而 措 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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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 即 人 也 ， 家 即 国 也 ， 挈 小 而 施 之 大 ， 动 无 不 准 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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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 ８ ６ 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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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也 ？ 理 可 以 会 通 ， 事 可 以 类 推 ， 智 可 以 旁 解 ，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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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 神 知 化 之 妙 用 也 。 彼 徒 务 虚 寂 ， 事 讲 说 ， 而 不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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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 与 性 成 者 ， 夫 安 能 与 于 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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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子 志 于 圣 贤 经 世 之 学 者 。 余 来 南 都 ， 每 得 闻
其 议 论 ， 接 其 行 事 ， 窃 见 其 心 之 广 大 ， 有 天 地 变 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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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木 蕃 育 之 象 ； 知 之 精 至 ， 有 日 月 有 明 ， 容 光 必 照
之 体 ； 盖 非 世 儒 空 寂 寡 实 之 学 ， 可 以 乱 其 凝 定 之 性
者 。 则 夫 余 之 所 不 以 为 然 者 ， 先 生 亦 不 以 之 诲 人 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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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 述 此 ， 请 揭 之 院 壁 ， 以 为 蒙 引 ， 使 后 生 来 学 脱 其
禅 定 支 离 之 习 ， 乃 自 石 龙 书 院 始 。
A 注 释 B
① 久 庵 ： 黄 绾 ， 字 宗 贤 ， 号 久 庵 ， 又 号 石 龙 ， 明 浙 江 黄 岩 县 人 。 王
守 仁 的 学 生 ， 著 有 《 明 道 篇 》 。 他 晚 年 认 为 王 守 仁 的 致 良 知 与 知
行 合 一 的 学 说 必 将 为 害 。
② 浚 川 子 ： 王 廷 相 自 号 。
③ 洙 泗 ： 二 水 名 ， 孔 子 曾 在 这 里 讲 学 。 洙 泗 之 道 ： 即 孔 子 之 道 。
④ 凿 ： 指 穿 凿 附 会 。 嚣 嚣 然 ： 吵 闹 的 样 子 。 这 是 说 ， 今 世 儒 者 穿
凿 附 会 ， 从 而 使 “ 六 经 ” 学 术 晦 暗 不 明 ， 天 下 于 是 吵 闹 不 休 ， 不
知 道 该 怎 么 办 好 ！
⑤ 块 然 ： 孤 独 的 样 子 。 立 ： 自 处 。
⑥ 学 之 宁 静 致 远 ： 学 问 达 到 宁 静 致 远 的 程 度 。
⑦ 泛 讲 ： 空 泛 讲 说 。 载 籍 ： 指 文 献 典 籍 。
⑧ 学 之 物 格 知 至 ： 学 问 达 到 “ 物 格 知 至 ” 的 程 度 。
⑨ 门 径 偏 颇 ： 方 法 不 正 确 。 禅 定 ： 佛 家 语 。 禅 ： 专 一 思 维 。 定 ：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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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４ ８ ７
思 不 虑 。 支 离 ： 烦 琐 破 碎 。 畔 ： 同 “ 叛 ” ， 背 离 。
D C 学 之 造 端 固 不 可 无 者 ： 是 说 “ 清 心 志 、 祛 烦 扰 ” ， 这 是 作 学 问 、
求 知 识 首 先 必 须 做 到 的 。
E C 致 ： 达 到 。 中 和 ： 指 不 偏 、 不 倚 、 不 乖 戾 。 天 地 位 ： 天 地 就 各
得 其 位 。 育 ： 遂 其 生 。
F C 致 ： 推 而 致 之 。 概 ： 达 到 。
G C 心 固 虚 灵 ： 心 本 来 具 有 抽 象 思 维 的 能 力 。 会 ： 接 触
H C 赤 子 ： 婴 儿 。
I C 讨 业 ： 探 讨 学 业 。
J C 致 知 ： 王 廷 相 所 说 “ 致 知 ” ， 与 程 朱 所 说 的 “ 致 知 ” 涵 义 不 同 。
程 朱 所 谓 的 “ 致 知 ” ， 是 通 过 “ 格 物 ” 去 “ 推 极 吾 之 知 识 ” ， 这
是 一 条 从 “ 吾 心 ” 到 “ 外 物 ” 的 唯 心 主 义 认 识 路 线 。 王 廷 相 所
谓 “ 致 知 ” ， 就 是 “ 明 道 ” ， 是 通 过 实 践 活 动 去 探 究 客 观 事 物 的
固 有 规 律 性 ， 这 是 一 条 从 物 到 心 的 唯 物 主 义 认 识 路 线 。
K C 见 《 周 易 · 乾 卦 · 文 言 》 。
L C 招 ： 掉 ， 摇 。 这 里 指 摇 桨 。
M C 艪 ： 同 “ 橹 ” 。 笮 ： 同 “ 筰 ” ， 竹 制 的 索 子 。 罔 ： 没 有 。
D N 滥 ： 滥 泉 ， 从 山 上 涌 出 的 泉 水 。 汩 （ ｇ ǔ 古 ） ： 消 灭 。
E N 几 ： 指 运 动 变 化 的 规 律 。
F N 挈 （ ｑ ｉ è 锲 ） ： 举 。 挈 小 而 施 之 大 ： 由 小 事 情 推 广 到 大 事 情 。
G N 会 通 ： 融 会 贯 通 。 旁 解 ： 根 据 一 定 的 材 料 进 行 推 理 判 断 。
H N 穷 神 知 化 ： 穷 究 事 物 的 神 妙 ， 认 识 事 物 的 变 化 。
I N 习 与 性 成 ： 习 惯 形 成 。
J N 南 都 ： 即 南 京 。 王 廷 相 于 嘉 靖 九 年 （ １ ５ ３ ０ 年 ） 任 南 京 兵 部 尚 书 ，
黄 绾 于 嘉 靖 七 年 （ １ ５ ２ ８ 年 ） 至 十 二 年 任 南 京 礼 部 右 侍 郎 。
K N 蕃 ： 繁 茂 。
L N 蒙 引 ： 初 学 的 指 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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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 ８ ８ 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A 简 析 B
《 石 龙 书 院 学 辩 》 是 王 廷 相 在 南 京 任 职 期 间 写 的 。 写 此 文
的 目 的 ， 即 他 所 说 “ 以 为 蒙 引 ， 使 后 生 来 学 脱 其 禅 定 支 离 之
习 ” 。 在 这 篇 重 要 哲 学 著 作 中 ， 王 廷 相 批 判 了 程 、 朱 、 陆 、 王
的 唯 心 主 义 先 验 论 ， 阐 述 了 他 的 唯 物 主 义 认 识 路 线 。
王 廷 相 很 推 崇 孔 子 ， 认 为 “ 仲 尼 之 教 ” 是 万 世 衡 量 的 标
准 ， 孔 门 之 学 是 正 宗 儒 学 。 以 程 颐 、 朱 熹 为 代 表 的 理 学 和 以
陆 九 渊 、 王 守 仁 为 代 表 的 心 学 ， 都 偏 离 了 孔 门 儒 学 ， 都 是 异
端 邪 说 。 他 指 出 ， 那 些 “ 虚 静 以 养 心 ” 的 陆 王 学 派 ， “ 终 日 端
坐 ” ， “ 枯 守 其 形 而 立 ” 。 这 种 修 养 经 ， 完 全 是 佛 教 的 “ 禅 定 ”
办 法 。 那 些 “ 泛 讲 以 求 知 ” 的 程 朱 学 派 ， 整 天 研 究 书 籍 ， 从
事 “ 清 虚 之 谈 ” ， 认 为 这 就 是 “ 物 格 知 至 ” 之 学 ， 实 际 是 支 离
破 碎 的 烦 琐 哲 学 。 这 些 “ 非 禅 定 则 支 离 ” 的 异 端 之 学 ， 都 违
背 了 “ 仲 尼 之 轨 ” ， 都 是 “ 空 寂 寡 实 ” 脱 离 实 际 的 。 他 们 都 不
在 实 践 处 用 功 夫 ， 不 在 人 事 上 体 验 ， 都 主 张 闭 门 静 养 ， 这 怎
么 能 求 得 真 正 的 知 识 呢 ？
在 王 廷 相 看 来 ， 要 取 得 知 识 ， 首 先 需 要 排 除 烦 扰 ， 保 持
思 想 清 静 ， 同 时 还 必 须 接 触 客 观 事 物 ， 这 样 才 能 获 得 知 识 。 他
强 调 “ 接 习 ” ， 就 是 要 经 常 、 反 复 地 接 触 客 观 事 物 ， 认 为 这 是
获 得 认 识 的 基 本 前 提 。 他 指 出 陆 王 学 派 崇 好 虚 静 以 守 其 心 ， 反
对 “ 接 习 ” 人 事 ， 这 就 无 异 于 幽 闭 的 婴 儿 长 大 后 ， 连 牛 马 都
分 辨 不 清 楚 ， 更 何 况 对 于 千 变 万 化 的 自 然 现 象 和 错 综 复 杂 的
社 会 现 象 的 认 识 呢 ？ 又 指 出 程 朱 学 派 好 似 “ 闭 户 而 学 操 舟 之
术 者 ” ， 他 们 根 本 没 有 经 历 过 “ 风 水 之 险 ” ， 却 关 起 门 来 侈 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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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４ ８ ９
操 舟 之 术 ， 其 结 果 一 遇 到 “ 溪 之 滥 ” ， 就 “ 夺 能 ” “ 汩 智 ” ， 复
舟 落 水 ， 到 江 海 横 流 中 去 远 航 ， 就 要 惨 遭 灭 顶 之 殃 。 这 说 明 ，
学 操 舟 之 术 如 果 不 去 实 际 经 历 ， 只 闭 门 “ 虚 讲 而 臆 度 ” ， 是 根
本 学 不 到 的 。
王 廷 相 还 看 到 了 理 性 思 维 在 认 识 中 的 作 用 。 他 认 为 作 为
思 维 器 官 的 心 本 来 具 有 抽 象 的 思 维 能 力 ， 但 要 与 外 物 相 应 ， 心
必 须 借 助 耳 目 感 官 与 外 界 人 事 接 触 ， 而 且 在 接 触 中 进 行 观 察 、
体 会 、 思 索 ， 这 样 才 能 使 思 维 能 力 成 长 ， 才 能 “ 知 之 真 ” ， 即
能 判 断 知 识 的 真 伪 ， 对 事 物 获 得 规 律 性 的 认 识 。 他 又 提 出 ：
“ 理 可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