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语言的胜境-外国文学与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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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语言的胜境-外国文学与语言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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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不妨借用巴尔特的图表:被分析的一个著名例子是《巴黎竞赛画报》

  封面:一个身着法国军装的黑人青年在向三色旗致敬。它的画面意义本身可

  以看作由能指和所指构成的第一级符号,但它只是更高的第二级符号的能

  指,新的所指则是:法兰西是一个伟大帝国,她的儿子们不分肤色都忠实地

  为她的旗帜服务,因而都支持殖民主义。同样,我们也可以美国诗人庞德的

  诗《在一个地铁车站》为例:巴 尔特:《写作的零度》,《符号学原理》,三联书店1988 年版,第109 页。巴 尔特:《科学对文学》,《泰晤士报文学副刊》1967 年9 月28 日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这首诗的字面意义本身是由能指和所指组成的第一级符号系统,它陈述

  着诗人在地铁车站对周围人群的独特感受:一群美丽的面孔,幽灵般浮现于

  忙碌拥挤的人流中,宛如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缀满的花瓣。但如果到此为止,这首诗的意义就还没有穷尽,甚至还没有真正显现出来。应当把上述意义仅

  仅看作第二级符号系统的能指,它指向新的所指,这种所指在这类文学作品

  中往往可能有若干甚至无限。例如,我们可以说它写出了二十世纪初西方人

  特有的世界体验:在罕见的美丽的面容的反衬下,周围人的世界愈发显得灰

  暗、陌生、敌对。当然也可以有别的不同读解。由此可见,文学属于第二级

  符号系统。这样,它就与一般语言或符号区别开来了。巴尔特还指出,在文

  学中,这样的两级模型往往可以衍生出三级、四级乃至无限,哪一级都不能

  说成最后的终极。

  巴尔特进而重新确定了文学中能指、所指和符号的关系。在这第二级符

  号系统中,起着能指作用的第一级系统的符号叫“形式”(form),新的所

  指则称“概念”(concept),而使两者结为一体的符号行为叫做“意指行为”(signification)。这意味着说,文学正是一种特殊或复杂的意指行为。既

  然如此,为文学制定一套独特的符号学理论—符号学诗学或叙述学,就是可

  能的和必要的了。

  叙事作品结构模型

  尽管巴尔特在 《符号学原理》(1964)中推出了建立包罗万象的符号学

  体系的宏大设想,但他对文学研究的符号学贡献主要还是体现在其长篇论文

  《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1966)中。在这里,他提出了叙事作品结构的

  分析模型。

  巴尔特运用结构语言学研究文学叙事。他相信:

  叙事作品的普通语言显然只是供话语语言学研究的一种特殊语言,因此它符合对等关系的假设。从结构上说,叙事作品具有句子的性质,但决不可能只是句子的总和。叙事作品是一个大句子,正如任何语句从

  巴

  某种意义上说都是一个小叙事作品的雏型一样。既然叙事作品是一个大

  句子,那么,就应当可以对它作层次分析,建立层次结构。“语言学上

  一个句子可以分多层次(语音、音位、语法、上下文)加以描写”,这

  些层次处于一种“等级关系”中,只有在等级关系结构中才显示其意义。

  巴巴 尔特:《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张寅德编:《叙述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年版,第6 — 8 页。

  巴 尔特:《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张寅德编:《叙述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年版,第

  由此,他提议将叙事作品分为三个描写层次:功能层,行为层和叙述层。

  这三个层次是由低到高逐渐归并而形成一个整体的:一种功能须在行动素的

  全部行为中占有地位时才有意义;而这一行为又由于交给自身具有代码的话

  语、得到叙述才获得意义。(一)功能层。这是三层中最低一层。功能是叙事作品的最小叙述单位。

  一部作品便由若干种功能构成。如果我们读到如下叙述:“庞德看见一个五

  十岁左右的男子”,那么这一信息同时包含两个功能:一是人的年龄成为某

  幅肖像的组成部分,二是点明这个男子庞德不认识。功能可以分为两大类:

  一是分布类,二是归并类。分布类功能指处于同层次的相关单位,例如,购

  买手枪的相关单位是以后使用手枪;拿起电话听筒的相关单位是以后挂上听

  筒时;鹦鹉闯入屋子的相关单位是找还信件,等等。分布类功能又含两种。

  第一种为“核心”,是基本功能,属于作品的关键联结点,为故事的下文打

  开或结束一个未定局面。“电话铃响了”,那么有可能去接电话,也有可能

  不接,故事必然朝这两种方向之一种发展。第二种为补充单位,叫“催化”,即是由“核心”而催化出的细小单位,是对“核心”的补充,属于连续单位。“电话铃响了”和“庞德接电话”之间,可以插入一系列细节,如“朝办公

  室走去,拿起听筒,放下香烟”等,这些正具有“催化”功能。

  除分布类功能外,第二大类为归并类,这类功能只有在行为或叙述层才

  能获得理解。它由种种“迹象”和“信息”组成。“迹象”指作品中标志性

  格、情感、气氛和哲理的单位。例如,《祝福》开头“旧历的年底毕竟最象

  年底………”,烘托出鲁镇的气氛,暗示出与祥林嫂悲剧命运的鲜明对比,而这一推断本身又形成一个“迹象”。“信息”则是用以识别身份以及定时、定时的单位。它带来纯数据,属于现在的知识,如写祥林嫂先后死了两个丈

  夫、到土地庙捐门槛等。

  归纳起来,两大类功能实际上含四类:核心与催化、迹象与信息。最基

  本的是核心,而其它三类属于核心的扩展或补充。正是这四类功能构成一个

  叙事序列。若干叙事序列的

  对应、移动形成人物的行动。而要了解这些功能的意义,必须上升到更

  高一级层次,即行为层。(二)行为层又称人物层。行为总是人物的行为,是展示人物性格的场

  所。“世界上没有‘人物’、或者至少没有‘施动者’的叙述作品是根本不

  同

  存在的”。重要的是以人物参加一个行为范围去确定人物。这里的行为不是

  功能层那种细小分节,而是行为的大分节 (欲望、交际、斗争)。对此可以

  参考前文格雷马斯的行动素与符号矩阵模型。在巴尔特看来,要理解行为层

  的意义,就应当能够描写行为的单数、双数或复数的人称或非人称主体,并

  加以分类,即确立人称的语法范畴。而这又需要归并到更高层次即叙述层。(三)叙述层。即叙述话语层面,它涉及“叙事作品本身过程中叙述者

  同

  和读者得以获取意义的代码”。这一层次主要包括叙述者符号和读者符号两

  种。就叙述者符号来讲,“真正的叙述(或者叙述者的代码)同语言一样,6 — 8 页。

  同 上,第24 页。

  同 上,第28,30 页。

  同

  只有两个符号系统:人称系统和无人称系统”。巴尔特强调,这两个系统并

  不一定具有与人称 (我)和无人称(他)相关的语言记号。可能有时表面上

  用第三人称,而其真正主体却是第一人称。判断这种情况的办法,是将用“他”

  写的叙事作品改用“我”来“重写”。此外,有时是在同一个句子内以极快

  的节奏交替使用人称和无人称。例如《金手指》中有如下句子:

  他的眼睛                        有人称

  青灰色                         无人称

  紧盯住不知所措的杜邦的眼睛,              有人称

  因为这一凝视的眼光蕴含着诚实、讥讽和自卑。 无人称

  还应当看到某些少见的情形。如法国小说家比托尔的《变》,全书是以

  第二人称“你”为主叙述,但实际上,这里的“你”完全可以换成“他”而

  不致改变意义。巴尔特对叙述层还有进一步分析,这里不再一一引述了。

  功能层、行为层和叙述层构成叙事作品的基本结构模型。巴尔特在普罗

  普、列维—斯特劳斯、格雷马斯、布雷蒙、托多洛夫、热奈特等人的叙事研

  究基础上作出这种总结,对符号学诗学或叙述学的成熟是一种贡献。

  如上种种结构语言学诗学,共同把文学置于语言学模型之中,使其意义

  清晰地展示出来。在语言学模型的规范下,文学的神秘性消逝了,它显得平

  易、整齐、有序、确定、系统。我们由此可知,文学是可以把握的。结构语

  言学对文学研究的最主要贡献之一,正是发展了清晰、系统的研究模型。

  但是,结构语言学的局限也在这里:它过分相信自己的威力,往往为着

  语言逻辑而牺牲更根本的历史、活生生的个体体验。

  同 上,第28,30 页。

  文学与象征语言学

  象征语言学,是我们对德国哲学家卡西尔(Ernst Cassier,1874—1945)

  的“象征性形式的哲学”的一种概括。这种语言学不同于结构语言学那种狭

  义语言学,而是广义语言学—文化语言学。它所涉及的是整个文化现象的语

  言性。同时,卡西尔也对单纯探讨文学不感兴趣,他所关注的是包括文学在

  内的全部艺术象征领域;相应的,他不是从单纯诗学而是从更广的美学视界

  去探讨的。不过,他的探讨中必然包含了文学和诗学。因此,我们不妨把他

  对艺术和美学的语言学探讨,看作对文学和诗学的语言学探讨。相比之下,他的后继者苏珊·朗格对诗的分析就具体些。

  本世纪初以来,象征主义、心理分析学、文化人类学、瓦堡学院的图像

  学等从各自的不同小径汇集到同一条大道上:艺术是人类创造的具有深层意

  义的语言或符号系统“象征”(Symbol)。这等于提出富于挑战性的问题,作为“象征”的艺术有何奥秘?它如何才能攀附到人的本质的大树上从而获

  得合法性?美学需要找到一种新理论,它能把种种具体的象征论统合在最为

  根本的人的本质的象征论思索基础上。这种能粘合具体的艺术象征论的人的

  象征论,正是卡西尔的雄心勃勃的“象征性形式的哲学”(或称“文化哲学”)。

  M

  这位“最有雄心的人”在二十年代出版了两部著作《象征性形式的哲学》(三

  卷本,1923、1924、1929)和《语言与神话》(1925),标志着“象征”概

  吉

  念“成为人们注意的中心”,“象征理论的统治”时代开始。此后,卡西尔

  在美学界的影响更由于其美国女弟子苏珊·朗格的著述《哲学新匙》(1942)、《情感与形式》(1953)和《艺术问题》(1957)而大大扩展了,他自己的

  英文著作《人论》(1944)也促进了这一进程。

  这种象征论美学何以如此备受青睐?道理并不复杂:它为美学和艺术描

  绘了令人赏心悦目的包罗万象的“语言乌托邦”。

  象征的宇宙

  说“包罗万象”并不夸张。在卡西尔眼里,人类存在便是“劳作”(work),以劳作制造“象征”符号系统,于是,人类就为自己建造起“象征的宇宙”(universe of symbols)。这个“象征的宇宙”可以自如地把语言、神话、宗教、历史、科学和艺术等不同象征系统囊括在自己的包罗万象的大圆之中。

  反过来讲,正是通过制造象征,人的本质也获得规定。这里,卡西尔既反对

  理性主义的形而上学规定,也拒斥经验主义的观察途径,强调人的定义不应

  卡

  是“实体性的”而只能是“功能性的”。由此,他改造了亚里土多德的“人

  是理性(罗各斯)的动物”的经典定义,而代之以“人是象征的动物”(animal

  卡

  symbolicum)这一新的功能性定义。这实际上是抛弃“逻各斯”的“理性”

  含义而重新回归其原初“语言”含义。因为在卡西尔看来,“象征”即“语

  言”或“语词”(逻各斯)。“语词(逻各斯)实际上成为一种首要的权力,M ·比尔兹利:《二十世纪美学》,李普曼编:《当代美学》,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 年版,第8 页。吉 尔伯特和库恩:《美学史》,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年版,第735 页。卡 西尔:《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年版,第87、34 页。

  卡 西尔:《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年版,第87、34 页。

  全部 ‘存在’(Being)与 ‘作为’(doing)皆源于此”,它享有“至高无

  卡

  上的地位”。卡西尔还引用赫拉克利特名言“不要听从我本人而要听从我的

  卡

  逻各斯”,突出“象征”与原初语言—逻各斯的渊源关系。

  如何看待这种通过回溯“逻各斯”的“语言”初义而建起的“象征宇宙”?

  吉

  事实上,这里的“象征与其说是唯物的,不如说是唯心的”,因为它本质上

  还是某种内在“理念”。这种“理念”作为先天形式,具有康德色彩。而它

  由“劳作”、造出,又相当于黑格尔的“主观理念客观化”。而且,“象征

  的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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