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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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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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有一排的紫色花树,正是开花的时候,一阵风吹来,树底下落下一片紫,有半片花瓣轻飘飘的落到她的掌心。
南珍看着摊开的手掌,花瓣没有重量,摇曳着又快要飞起来。
忽然有人合住了她的手。
将那半片花瓣拢在两人手心里。
与此同时,南珍肩上一沉,一件男士外套为她挡去了寒风。
她转眼看去,男人低着头,用手指摩挲花瓣上的脉络。
他还是这样,喜欢用手触摸一切。
“是不是你抓走了爸爸?”
话说出来,喉间竟有一点苦。
男人没有否认。
“他已经死了。”他说。
他说话了,是她梦里的声音。
南珍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太过震惊后,她缓下来,撑着那么难受的身体,嗤笑一声:“原来这也是在骗我。”
一阵风刮来,男人适时松开手,让紫色花瓣飞往天际。
在那片花海中,他唤她:“南珍。”
这竟是他头一回唤出她的名字。
“啪!”
南珍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打在他脸上。
她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仆人们大气不敢喘,若要细看,就能发现他们全都在发抖。
其实一点都不疼。
男人的脸上还是那样的白皙干净,南珍觉得可笑,她用光了所有力气,却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可到底疼不疼,只有这个男人,他心里清楚。
则冬点点头,不去辩解,算是承认了南珍的这句话。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见他这样,南珍连最后一点的希望都沉入谷底。
她又咳嗽起来,捂着胸口不愿相信他说的话。
他终于看向她,说:“风大,别站太久。”
他如此平静的告诉她,人死了。
他如此平静的告诉她,风大,别站太久。
他站着不动,目光沉沉看着南珍。是南珍经受不住先落荒而逃。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天黑。
仆人送上饭菜,规矩地站在门口,房间里顿时飘香,可南珍没有一点胃口。
仆人就这样站到饭菜凉透才肯离去。
很快,他便上来,手里端着药碗,远远的就闻见苦味。
“则冬,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问。
“我不是则冬。”他轻轻启口,看见她在哭。
南珍哑然,是啊,你不是则冬,你不是我的则冬。
那么,你是谁?
药汁渐渐也凉透,沉默被男人打破,他说:“巫玉堂,记住,我叫巫玉堂。”
我不再是汀城海边的服务生,不再是你的则冬。

南珍闭上眼,将头埋在膝头,好痛,活着不如死了。
之后的日子,她拒绝吃饭,也绝不喝药,整日躺在这张床上,泪流满面。
她祭奠的,是她的从前。
他每日都来,身后跟着仆人,手里端着饭菜和药汁。
他也不劝她,她不吃,他就坐在一旁,直到她昏沉睡着才离开。
有时,他们对坐,相看,他抚摸她的头发,问她:“你饿不饿?”
南珍直直瞧着他,她多日未有进食,却没有饿感,她甚至有精神记住他在她面前说的每一个字。
她以前从没在意过他是不是能够说话,他们在一起后,他曾问过她:“我不能说话,别人笑你怎么办?”
那时,他是她善良直白温柔且无所不能的则冬。
那是他们在五台山上的一个夜晚,佛门净地,什么都不能做,长夜漫漫,他们就这样聊起来。
她那时是怎么说的?
她说:“你是天使啊,当然不能说话。”
她说:“别人不知道你的秘密,所以才会傻傻去笑,我多聪明啊,你的秘密被我发现啦!以后要好好对我,不然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
南珍的回忆都应在了眼里,巫玉堂看懂了。
他同时也想起那时,她搂着个小小的孩子,柔声细语。
“南珍姨,为什么大哥哥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的人都是天使,他们用声音换回了翅膀。”
“天使?”
“如果不是真正的天使,又怎么会愿意用声音换翅膀呢?”
“哥哥的翅膀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阿宝啊,翅膀不一定能用眼睛看到,你可以用心去看。”
“翅膀是什么样子的?”
“可以有很多种样子,善良,勇敢,不自私,纯净,你觉得他的翅膀是什么样子的?”
“南珍姨,我觉得大哥哥的翅膀是白色的,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我觉得我已经看见了。”
“阿宝真聪明。”
“原来大哥哥是天使啊!”
“这是一个秘密。”

深夜,一袭白衣停在门口,手里端着两碗汁水。
他推门而入,没有一丁点声响地靠近床上的人,手指点了三个穴位。
床上的女人无知无觉,被他抱在怀中。
她不反抗不吵闹的时候,是那么的乖顺可爱。
黑暗中,他能看透所有。
他抱着她,不舍得放手,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揉揉她的耳朵,一会儿再捏捏她的脚,觉得凉了,就拉过被子裹好。
这样一番后,才将碗里的米汁用口渡给她。
他已经能很熟悉的做这件事,几口咽下后,她的嘴角干干净净。
她实在是太乖了,让他爱不释手,俯身舔过她的唇角,用口中的米汁把她弄脏,再一点点的舔干净。
自己玩着这样的小游戏,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玩伴,不被允许进行幼稚的游戏,他甚至不知道正常年纪的孩子们最喜欢玩的是什么。
所以到大了,他就喜欢这样,抱着心爱的女人,给她舔嘴巴。
喂完了米汁喂药汁,米汁的甘甜瞬间被药汁覆盖,他怕她觉得苦,心软的添了一味甘草,聊胜于无。
喂进去时,怀中的人儿忽然咳嗽起来,一口药喷得到处都是。
他不慌不忙,拍着她的背顺气,等她平复下来,才继续喂下一口。
一点点的,药汁顺着喉管淌入体内,一点点的发挥药效,她就能一点点的好起来。
两碗都见底后,他抱她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将人裹成一只春卷。
他身着被污上褐色点子的白衣,去找干净床单。
仆人捧着一袭白色,要跟着他去。
他抬了抬手制止,拿走东西,关上了门。

房间里,他亲自换掉床单,把南珍抱回来前,用温毛巾为她擦身,为她换过一身新衣,长指缠绕扣盘,将手工编制的结固定在另一侧的绳圈内。
一袭淡红色的中式长袍,是这座城堡里唯一的一抹彩色。
他看着喜欢,唇角翘了翘。
最后,他将南珍抱回床上,还弯腰将那一双用长毛白兔制成的绒鞋规制在一旁,好让她醒来后就可以看到。
做完这一切,他从房内出来。
因为之前突然去要床单,所以出来时,一排的人站在门外等候,忐忑不安。
他抬抬手,一排人听话的散开,很快消失不见。
不知年岁的落地钟因为南珍的到来,被拔掉了舌头,十二点时不能鸣响,委委屈屈的立在一旁。
他看了一眼,再看看胸前被弄脏的衣襟,这才顾得上收拾自己。
换过一天,他还是在同样的时间进了房间,当无声站在床头时,南珍睁开了眼,看着他来不及收回的手。
他的手指将将要点在穴位上,硬生生的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整个下半部是在虐大则则,你们都错了。
飞走︿( ̄) ̄)︿
晚安



☆、第61章 (5)。。。

每日都睡得格外深沉;每日醒来,舌根深处总会有隐藏不了的苦意;虽然身上的衣服总是一样,但偶尔总会有格外清爽的时候。
所以她留意了,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他收回手,隐在袖子里,放下药碗飞快离开。
这一晚;南珍并不好睡;翻来覆去,再也不是一夜无梦。
从这天开始;他就再也不能进行自己喜欢的小游戏。
十二点,落地钟还是委委屈屈的;他在隔壁房间,听不见她那里的动静,不放心的踱步。
饭菜和药汁还是每日都送,但都原封不动的被端出来。
几天后,他为她切脉,面上凝重。
他皱眉,思量着要怎么调整药量,其实他心里最清楚,心病不可医。
不只是人,她的心抗拒着这里的一切。
南珍甩开手,她的脉象越来越不好,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时间,竟比被他带回来前还要虚弱。
她用眼神让他滚蛋,他身边的佣人端着饭在发抖,他说:“你吃了饭我就走。”
可南珍却连看都不愿看他了。
见她越来越没有人样,他毫无办法,极度烦躁起来。
城堡里的仆人愈加小心做事,每天都向主楼做祈祷,希望这个新来的女人能够听话一点,乖一点,不要反抗他们的主人。
终有一日,南珍又是一阵急咳,吐出一小块血,弄脏了那么白的床单。
巫玉堂呼地钳住了她的脖子,像是用尽了耐心,低声道:“趁我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乖乖听话。”
南珍虽然知道他变了,却不知他有一天会是这样的。
她的眼里噙着泪,被他灌下一碗苦辣的中药。
我们早已不是原来的则冬与南珍,即便是这样,我也甘之如饴。

他离开了,仆人还在发抖,好像世界末日。
“你叫什么?”南珍问。
仆人不敢回答。
“他不让你跟我说话是吗?”
意外的,仆人摇了摇头。
“不用骗我了。”南珍说。
仆人看起来很着急,一个劲地摇头。
“那么,你跟我说话啊。”南珍这样要求,她必须找人说说话,不然心里豁开的口子会要了她的命。
抬起头时,南珍才看清,那是个年纪很小的男孩,他将手里的托盘放下,使用一种南珍非常熟悉的语言。
哑语。
“你也不会说话吗?”南珍的声音放得很轻,怕吓坏了他。
也……
不对,已经不是“也”了。
男孩点点头,下巴很干净,但还是看得出一点青色,泄露了他的年纪。
后来再问什么,他都不说了,只是跪在地上,将托盘奉于头顶。
“你干什么!”南珍想扶他起来,自己却连坐都坐不起来。
男孩再不敢抬头,一直跪在床前。
从没有人向她这样卑微过,南珍怔了怔,轻声说:“我要吃饭了。”
他们不过都是蝼蚁,她并不比这个男孩高贵多少。
如果吃饭可以令他安心一些,如果这样可以令他直起膝盖,那么,就吃好了。
男孩千恩万谢,居然跪着伺候南珍吃饭。
南珍拉他:“你起来,你不起来我就不吃了。”
男孩看起来很为难,因为南珍拉着他的手,他竟然害怕得发抖。

南珍松了手,自己拿起勺子,大概是考虑到她没什么力气,居然是一把没什么分量的木勺。
饭菜很清淡,有一碗剃过刺的鱼肉,另一碗米粥。
南珍将鱼肉拌在粥里,一口一口,吃得很快,因为她总算是知道了,这个男孩会跪到她吃完为止。
粥里有淡淡的咸味,鱼不腥不柴很好入口。
其实两口就饱了,但南珍还是坚持吃完。
她忍着想把饭菜吐出来的呕感,让男孩起来。
男孩在这里一刻都不敢多留,捧着托盘离开。
第二天,还是这个男孩来送饭。
是一碗海鲜面。
虾子铺在最上面,白胖的鱿鱼卷挤在碗口,都看不到面条的影子。
南珍看了一眼就放下筷子。
男孩惊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斗胆比划两下,劝着南珍要吃。
南珍说:“你给我换一碗,我不吃海鲜面。”
男孩不知怎么出去交差,差点哭出来。
可这回,南珍是很坚持的。
“我不吃。”
……
男孩终于还是听话的出来了,走到厨房时又跪下。
男人一直等在那里,看见一口未动的面条,好似意料之中。
他没有责罚男孩,兀自离开。
厨房里的人迅速的动起来,为南珍准备的还是米粥,只是没有了剔过刺的鱼肉。
南珍总算把食物吃完,留住男孩,问他:“你为什么不能说话?”
“巫玉堂以前是装的,你呢?”
男孩听见那三个字,竟然爬不起来,以额贴地。
南珍诧异不已,后来又释然,是了,他是这样的、与她如此不同的人。

男孩退出去后,又有其他仆人进来。
这次是一个老嬷嬷。
她的头发全白了,面相看起来很是慈祥,却也不会说话。
她请南珍往浴室去,浴室里有一个大木桶,里面已经灌满温度适宜的热水。
老嬷嬷不知有多少岁,身子缩得厉害,竟然要踮起脚才能为南珍解开领口的盘扣。
南珍双手捂着,有些防备。
老嬷嬷带着笑,指了指浴桶。
“我自己来。”南珍说。
老嬷嬷等她脱完了,拿来小凳,给她垫脚。
南珍踏进浴桶里,瞬间被带着药汁的热水包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洗澡。
老嬷嬷不知抹了什么在她的头上,又拿了什么抹在她的手臂上,再要往下抹,南珍拦住了。
老嬷嬷把东西交给她,退至一旁。
南珍这才看清,手里是玉质的小罐,带着淡淡的香。
她沾了一点用在胸口,抚出细细的小泡。
不知过了多久,水温还未褪,老嬷嬷就上前来,请她出去。
南珍问她:“你为什么也不会说话?”
倏地,老嬷嬷与那个男孩一样,跪在了地上。
南珍忙说:“我不问了,你快起来。”
老嬷嬷服侍她换上一件桃红长袍,中式盘口精致极了。
黑压压的房间里,独有一抹红。

后来,南珍见的仆人越来越多,有专门给她梳头的,有给她剪指甲的,零零总总。
大家各司其职,男孩专门负责南珍的饮食,老嬷嬷专门伺候南珍洗澡。
这里所有的佣人都不会说话,南珍不知道他们是天生,还是后来被毒哑的。
他们不肯说,一提到就下跪。
果然,这个地方是那么的残忍。
天圣集团有多大?
一般人根本不能估计到其万分之一,就连南珍那样刻意去调查过,也只是了解到,这个国度,老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的各色物品,多半都印有天圣的标签。
那是一个极小的,旁人根本不会注意的符号。
而御药堂,是天圣集团旗下的一个支点。
早在四年前,南珍就不断收到匿名的邮件,一封封,其中阐述的事情,令人简直不敢去相信,这世间居然还有那样黑暗的存在。
但她不得不相信,因为宋福七失踪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有相信邮件里的事情,一切才能说明。
御药堂在用活人做实验。
那一晚,则冬也失踪了。
他留下的那四枚银针上就有那个辩认不出实体的符号。
像是一个字,又像一个图形。
现在南珍知道了。
是巫,那是一个“巫”字。
巫玉堂,你的名字叫巫玉堂,你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

你不会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宋福七失踪了,连香玉疯了,她本不是那样的人,却一心迷上了牌桌,一日一日越打越大,那样的刺激才能让她忘了宋福七和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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