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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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宫闱总重重-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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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是丞相之女,可也是陛下之妻,国之皇后,臣妾会做好一切应该做的事,守护皇上”那夜,通背巨烛把昏暗的内殿照的通明,她着桃红色的寝衣,背后被映上了一层明黄的光晕,纤纤素手托着莹润的玉如意,那样强烈而真诚,一直从眼里刺进了他的心中。
  暝色高楼,他蓦然回首,便看到她那样寥落的身影,倚着危栏站着,晚来风急,吹得斗篷飘摇在空中。诡谬的夜色里,她一直就那么孤身站着,似要化作一尊雕塑,直到地老天荒。
  “只要文家一日当权,皇上就有足够理由这么做,而且,也必须这么做。今天,皇上不责罚思齐,臣妾已经感激不尽。所以,臣妾从心底谢谢皇上。”她屈膝一拜,字字诚恳,转身而去。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把所有的委屈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着受着,层层叠叠全压抑在心里。平常的风寒,便要了她半条命,心之所伤,怎能不凶险?
  半年来,他到底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把她折磨成了这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萧彻呆呆地用手婆娑着她的脸庞,那样地细致温柔,似乎只要多用半分劲道,她就碎了……
  注:
  《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
  清 纳兰性德
  谁翻乐府凄凉曲,
  风也萧萧,
  雨也萧萧,
  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
  醒也无聊,
  醉也无聊,
  梦里何曾到谢桥。

  但恨良宵

  “皇上,该上早朝了。”曙光微露的时候,张全硬着头皮走进来,在萧彻耳边轻轻道。
  “知道了。”萧彻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手伸在被子里握着她的手,一手探着她的额头,未动分毫。昨夜他整晚守着她,未离半步。服下药,子时的时候发了一身汗,到现在,热度已经退了不少。他的心也算是安下了。
  张全无奈地退了出去,派人回宇清宫取了冠冕朝服过来。
  萧彻怔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说了一整晚的胡话,呐呐地也听不清,想来应该是想家了。萧彻心疼地把她昨晚发汗时黏在脸上的凌乱的头发细细地拂开,重新归到发际额边,再一次把手停在额头上,确定她已经退烧了,才轻叹口气,转身出去。
  萧彻走后,屋子里静的发怵,沁雅睁开眼睛,木讷地盯着帐顶,几不可闻地一叹,复又闭目沉寐。她太累了……
  第二天,沈怀袖便进宫来看她。沁雅本还怪宁馨不懂事,没想到竟然是萧彻下旨让母亲来的。她的心里,越发迷茫了。
  沁雅这一病一养,又是多少日的功夫,她恍然觉得昨日还是芳菲满目,一醒来,已经有了夏天的影子,徒将胭脂泪,留与路人醉。
  柳妃与如妃已经怀胎六七月了,身子都发福,各种赏赐的吉祥物件络绎不绝地往二人宫里堆。
  “主子,您看这长命百岁锁,做的多精致啊!”李如的贴身侍女锦儿端着刚刚送来的赏赐,笑着奉承。
  李如搭着她的手从软椅上做起来,一手搁在肚子上轻抚着:“是吗?喜欢就赏你一件!”
  “主子这是怎么了?皇上日日赏赐,圣眷如此隆盛,主子怎么反倒打不起精神来?”锦儿把朱漆填金的红木方盘搁在一旁的花几上,小心地扶了她起来。
  “那边还不是一样!”李如意兴阑珊地就着锦儿的手慢慢地迈着步子走到窗口,望着外面曲苑荷桥,淡然地说道。
  “她哪能跟主子您比,不过是仗了太后的势。”锦儿言辞不敬道。
  “可是,皇上的心里可不一定这么想。”李如轻轻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不知名的远方。萧彻喜欢柳梦溪,因为他一眼就可以看透她,她耍的那些小伎俩,萧彻心中清清楚楚的。男人有时候,就喜欢女人使性子,而柳梦溪恰恰就是那样只会使性子邀宠的人。
  可是,文沁雅不是!她藏的有多深,或许,连萧彻也看不透她!
  “圣眷正隆?外面看着多风光,可是,谁又知道……”李如半闭着眼睛,不再往下说,眼角瞟到了花几上的漆盘,四件长命百岁锁静静地躺在黑底的丝绒垫上,金的,银的,翡翠的,象牙的,造型做工,都是上乘的。可是,东西送来了,人呢?人在哪里呢?李如望着康宁殿的方向,满眼的不甘心。
  内室的帘幔一道道放下,宁馨带着宫女们一福身,全体退了下去。
  沁雅又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自从她病好以来,萧彻隔些日子就会过来一趟。偶尔也会留宿,就像大婚的那晚,两个人躺着,谁也不说话。她已习惯一个人睡,突然多了一个人,总是眠浅,刚开始的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
  那一夜,她听着他的呼吸平稳了许久,料他已经睡熟了。她睡不着,可又怕翻身惊动了他,轻手轻脚地披衣起来。
  她的头才离了枕,还没来得及做起来,身边原本已经睡熟的萧彻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一翻身便压在了她的身上,腾出的一只手撑在床板上,沁雅吓得呼吸一滞。
  春末夏初的天气,夜静如水,月光透过富贵锦的格子窗照进来,盈盈洒了一地。窗子上新糊了绿纱,隐隐约约似有夏虫低鸣。
  萧彻的目光灼热,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居高临下,遮去了沁雅所有的视线,让她的眼里只有他。
  沁雅吓得动弹不得,无辜地睁着大眼睛,只知道剧烈地喘息。
  沁雅的脸全在萧彻压下的阴影里。
  外间掌着的灯,高高地燃着的烛焰,热烈而疯狂!柔情缱绻,浓烈到唇齿相依之感,就像东风无力下的百花,瑰丽到了极处。
  烛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滴滴答答,分明寂静无声,却感觉滴滴烫在心头。
  “噼啪!”一个烛花突然爆开,停住了他的手。
  萧彻的手顿在那最后一颗盘扣上。蝴蝶嵌金百花扣,紧紧地捏在他的手上,他的呼吸越来越浓重,几乎耳边只剩下他的喘息,炙热而强烈地一波一波喷吐在她的脸侧耳畔。
  他又重了几分力,死死地攥着那一颗扣子,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放开手,一握拳,集中了所有的力气,打在枕上,击得床板闷声一震。
  “为何你要姓文!为何……”他的目光无助而哀伤,深深地望到她的眼眸里,他的爱太深太深,深地瞒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沁雅为他的眼神震慑了,平日里那样的一个他,竟在自己面前露了这样的神色,仿若那明媚的春光里,隐在姹紫嫣红的背面的那一抹无人得知的苍白。他是富有四海的帝王啊!
  沁雅脸上的阴影越来越少,他的身子挪开了,柔柔的月光又洒满了脸庞,皎洁而忧伤。
  她依旧这样仰着看帐顶,四角的明黄流苏,每一根末梢上都系着一颗小金珠,随着两人呼吸的节奏,一晃一晃的。
  “庆儿,相信为父!澈儿虽是好孩子,但是,当今的皇上,绝不逊色半分!相信为父为你选的良人不会令你失望!”文鸿绪信心满满地笑道。
  “太子殿下将来一定能成为与秦皇汉武比肩的旷世之主!”小小的文思齐坐在她身边,指手画脚地说着他的事情。
  “主子,皇上心里到底是有您的呢!”宁馨开心地在她耳边低语。
  沁雅兀自沉思,突然,萧彻侧过身来抱着她,把她惊了一跳。
  “别怕,让朕抱着你……”他把脸埋到她的颈子里,手搁在她背上,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起来,温柔至极。
  “皇上……”
  “嘘……闭上眼睛。”萧彻体贴地说道。
  沁雅依言闭上了眼睛,或许是他的动作太轻柔,或许,是他的怀抱她温暖,令自幼体寒的她舒服地咕哝一声,意识渐渐迷离开来。
  “朕小的时候,也总是眠浅,朕的乳娘就这样把朕抱在怀里,拍着朕入睡。奶娘的手软软的,暖暖的,朕总是一会就能睡着。有一次,朕对奶娘说,将来,等奶娘睡不好,朕也那样拍她睡觉。奶娘笑着说,‘殿下要哄的那个人,可不是奴婢’,朕问她,那是谁?奶娘说‘等殿下长大了,自然会找到的。’”说道此处,萧彻低低地笑起来,忽然发现沁雅一点反应也没有,撑起身子一看,见她呼吸平稳,以为已经睡着了。
  沁雅迷迷糊糊地听着,心里如养了千万条春蚕在那吐丝,千丝万缕搅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朕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你说,朕如何能放你走?还有三个月,只剩三个月了……”萧彻抚着她的容颜,满足地一笑,在她的额头落了一个吻,又拥着她睡着了。
  等到萧彻睡沉了,沁雅才睁开眼睛。
  三个月……还有三个月,就是柳如二妃的产期,他终究是要看着皇长子出生,才能放心……
  这就是帝王之爱吗?
  小的时候,女先生跟她讲,自古帝王,江山美人总难全!勾践为成霸业,范蠡送了西施去吴宫。夫差为了西施破了国,在这一笔权利交易中,成全了勾践的功业,牺牲了西施的一生。女子的一生本已不幸,后宫女子,则是不幸之中的不幸!纵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玄宗可以为了她千里摘荔,可以为了她从此不早朝,但是,却不可以为了她放弃江山!绝世爱恋,终敌不过一座潼关!
  这就是帝王之爱,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有高于一切的那个位置,但是,不是留给她的……
  注:
  杨贵妃死之前潼关早已陷落,此处只是借潼关在唐朝历史上的重要地位来代指江山(某悦说偶这样是犯历史错误,要偶一定要来讲清楚,免得误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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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误人子弟了……
  长恨歌 白居易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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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恨歌……好喜欢长恨歌的……而且那么多字啊!!!
  真想贴进来啊……
  可是,怕被拍成肉泥……
  所以,还是贴两句就好了……
  凑个字数吧……呵呵

  昨夜星辰

  和泰二年的夏天,西北捷报频传,朝廷的气氛也不再如去岁剑拔弩张。萧彻的驭臣之道颇为奏效,如今的文,柳,李三方都互相牵制,大局尚算太平。
  柳妃与如妃都在待产之中,后宫里也难得风平浪静。
  这日,萧彻前去慈寿宫给太后请安,出来路过御花园,正好碰见安阳正带着张嫔和尹嫔的两个女儿玩耍。
  “孔师阙党,孟席齐梁。高山詹仰,邹鲁荣昌。”安阳煞有介事地背着手,教两个孩子学她念。
  “丫头,你何时如此温良贤淑了?竟然不跑去闯祸,教孩子们念书了?”萧彻把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抱在怀中,笑道。
  “皇兄少看不起人,我正在教百家姓呢!”安阳朝他皱皱鼻子,回道。本来,她也已经大了,不用再上内书房了,自从文思齐不再入宫侍读,她就更是从来不去了,这样一来,闲的时间就更多了。这才会闲到跟孩子们玩。
  “呵呵!哦~原来是教百家姓啊!可不得了啊!这百家姓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教的来的呢!”萧彻哈哈大笑,字字句句都挖苦她。
  “皇兄少看不起人!‘赵钱孙李’家的百家姓,自然是孩童都会的,可是,我这一家的百家姓,你可未必读过!”安阳骄傲地撇起头,捏捏两个孩子的脸,道:“来,把皇刚刚教的,背几句给你们父皇听!”
  两个孩子乖巧地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背起来:“温公纪古,左史公羊。刘巫井宿,项毕乌江。郭汲童马,武牧狄羊。卓许司马,施贲范郎。燕向王谢,鱼勾严姜……”
  百家姓是四字韵文,本就朗朗上口,配着孩子的童音,听来更是悦耳,萧彻听她们背完,放她们下地去玩,赞赏地问安阳:“果真有意思!看来,东方望这个讲习做的不错啊,比以前那些老家伙要强多了!”
  安阳得意地一笑,道:“才不是他教的!这是皇后嫂子教我背的!”
  “皇后?”萧彻不确定地问道。
  “嗯!”安阳用力地点点头,“皇后嫂子讲的东西,可比师傅们讲的有趣多了!”
  “是吗……?”萧彻顺着安阳的背后望开去,一只蜻蜓在眼前绕了几个转,终于飞到池子里,在才露了角的小荷上停了下来,惬意极了。
  “主子!您小心点!”宁馨见沁雅踩着石墩子往‘蓬莱’而去,在后面连连唤道。
  “知道了!我不过是得了一次风寒,怎么竟连几步路都走不得了!”沁雅仍继续小心地踩着往前走,嘴里无奈地抱怨她的大惊小怪,自从她上次病一场,这丫头老把她当三岁孩子看着,多走一步路都要跟得紧紧的。
  “虽然已经入夏了,可是夜里还是凉的!何况还是在这湖心的‘蓬莱台’!”
  “都几月了!还凉?!”沁雅俏皮地拉拉宁馨的袖子:“宁姑姑,您就许我一个人在这呆会吧!自家的后园子,还怕这水里的鱼跳上来叼走了我不成!”
  “主子!”宁馨看着扁嘴皱眉作一副委屈样的沁雅,哭笑不得。
  “您就宽容我半刻,让我清净一会行不行!”沁雅如顽童般,恳求地纠着她的袖子。
  宁馨被她逗地哈哈大笑,见到沁雅这样,她心里可比什么都高兴,故作沉思后道:“且看汝言辞恳切,数日来表现极佳,且放汝往蓬莱仙境走一遭,一个时辰后,再来收汝回宫!”
  “多谢宁姑姑!”沁雅作势半屈膝,惊地宁馨忙一把拉住了阻止,道:“主子可玩过头了!”
  “是是是,姑姑说的是,您快回去吧!”沁雅笑着连连把她往回推。
  “看来,奴婢真该好好检讨下自己了,这般惹人厌,以后,可怎么了得哟!”宁馨满脸苦相地往回走,引得沁雅一直笑个不停。
  病去如抽丝,这一病,也更带走了她的许多心思,以往耿耿于怀的一些事情,现在也不再那么执着,以往想不通的一些事情,现在也想通了,心里敞亮了,自然人也精神了。
  这‘蓬莱台’乃是建在‘瀛洲’中心的一个十丈见方的汉白玉台子,四面都是三步如意阶,坐在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脚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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