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校长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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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学校长自白-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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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这次会议不仅代表人数多(1200多人),而且各省市和部委主管教育的负责人也参加了会议,因此无论是从会议的规模还是级别来说,都是一次空前的盛会。    
    这次会议,总的来说进行得还算是顺利的。但是,在会议进行中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在代表中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波。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本来恢复统一高考是已经决定了的事,而且77级新生也已进校。但是,在会议讨论期间,也有少数代表担心统考对工农子弟不利。一天吃中饭的时候,《光明日报》一位资深记者在饭桌上议论说,安徽省有一位代表担心:如果恢复统一高考,工农子弟会不会又被拒之于大学的门外呢?正好此话被同桌吃饭的一位吉林省的领导干部听到了。其实,此公并没有弄清这个议论到底是记者的意见,还是记者反映会议代表的看法,但是他不问青红皂白,以“小字报”的形式向会议主席团反映,说那位记者反对恢复高考。于是,不得了啦,会上出现了一股逆流,有人反对拨乱反正,反对邓小平,为“四人帮”招魂,把会议弄得沸沸扬扬的。教育部领导在研究这一问题时,展开了不同意见的争论,教育部主要负责人坚持向该报领导反映,要求将记者调回报社,停职检查,吊销他的采访资格。当时我明确表示反对这种做法,认为那位写“小字报”者不实事求是,做法不光明正大。这个小插曲说明,当时的会风有些不正常,对不同的建议不允许讨论,动辄无限上纲,他们虽然也高喊批判极“左”的口号,但其实他们仍然沿袭了“四人帮”整人的那一套伎俩。    
    若干年以后,我又见到那位资深记者时,他说:“谢谢你主持正义,为我打抱不平。”    
    “人微言轻,我的发言未能起到保护你的作用。”    
    “听说那位写小字报的干部已经调到了北京,还升了官。”    
    “是呀,这正是杜甫诗句所云:‘奸雄恶少皆封侯。’”我说。然后,我俩都对那次“恶作剧式的地震”付之一笑。    
    经过与会代表的努力,会议终于获得了圆满的成功。在会议的文件中,对许多重要问题作了充分的阐述,也明确地提出了要解决的一些问题。例如:    
    明确地提出了“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要逐年增加对教育事业的投资,力争达到全国工农业总产值(GNP)的2%,教育经费要逐步地达到占国家财政预算的10%;    
    要加强党对教育事业的领导,各级党委的一二三把手,要有人分工抓教育;    
    全国和各省市要抓好一批重点学校,争取早出人才,快出人才,出好人才;    
    重点大学是国家科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军,加强基础科学研究,赶超世界先进科学技术水平。要把重点大学办成既是教学又是科学研究的中心;    
    大力进行教育体制改革,争取多种渠道、多种形式、多层次办学,调动中央与地方以及各部门办学的积极性;    
    教师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要认真落实广大知识分子政策,树立牢固的依靠专家办学的思想;    
    积极进行教学体制的改革,实行学分制、主辅修制、走读制,努力提高办学的经济效益;    
    加强学术刊物出版,恢复学报,办好出版社。贯彻“双百方针”,繁荣我国的科学文化教育事业;    
    克服闭关自守,加强与国外的教育交流与合作,学习国外的先进教育经验。    
    此外,在普通教育、职业教育、幼儿教育、特殊教育和扫盲工作方面,均提出了明确的任务,制订了相应的措施。总之,这次会议是一次全国拨乱反正的会议,是推动教育改革的会议,是调动广大教育工作者积极性的会议,会议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我不仅参加了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的全部筹备工作,而且还担当了大会秘书长的工作。这的确是一桩苦差使,起草文稿,听汇报,修改简报,吃喝住行加娱乐,样样都得管,每天都要忙到深夜,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这是我平生头一次担负这样大规模会议的组织工作,会议开下来,我体重减轻了5公斤,幸好还算坚持下来了。    
    会议的成功,使我感到很高兴。我本是因筹备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借调到教育部的“临时工”。我心想: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的结束,意味着我的“临时工”也该到期了,可以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第五章 拨乱反正当为先因劳成疾,是坏事也是好事(1)

    我在教育部的两年“临时工”时期,是一个非常时期,真是百废待兴!我本是借调来的,但不料被任为党组成员兼高教司司长。在文革以前,教育和高教本是两个部,现在精简机构合为一个部,把高等教育的绝大部分业务,统统地都划给高教司了。那时,高教司管理的业务,相当于现在教育部的高教一司、二司、三司、研究生司、科技局和文科教材办等6个司局所管辖的业务。这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一副很沉重的担子,超出了我的能力和精力所及。    
    然而,高教司的干部,无论是数量或是质量,与它所面临的任务都是十分不相适应的。当初,高教司全部工作人员只有15人,只有两三个熟悉大学的工作,其他人都是从其他部门调整来掺沙子的。其中,还有4人是原科教组的人,他们跟迟群关系较紧,有1个人还参与了对周荣鑫部长的迫害。因此,在开展大量的业务工作的同时,还要查清同“四人帮”有牵连的人与事,帮助他们认识错误,转变立场,回到正确的立场上来。    
    在工作中,我遇到的最大矛盾是人少事多,怎么办呢?我向党组建议:一是尽可能落实原高教部干部政策,凡是还在“五七”干校尚未安排工作的,或虽安排了工作而愿意归队的,就尽快地把他们调回来,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二是从部属学校临时借调一些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用,如果他们适应工作而又愿意调来教育部者,可以从中选调一部分充实到高教司的干部中。党组认为我的建议很好,责成当时教育部的政治部负责实施。    
    最早归队的是佟承德,他是原高教部研究生处处长,对研究生的招生与培养比较熟悉。他到高教司报到后,我与他商定,在1977年12月中旬,在京召开了一次全国研究生工作会议。我们深知,尽快恢复招收研究生,对于解决人才青黄不接、填补人才断层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通过这次会议,制订了《研究生工作条例》,确定了招生计划。1978年全国招生10708人,为全面恢复学位制度和进一步扩大招生规模奠定了基础。    
    根据国务院的通知;将于1978年3月召开全国科学大会;同时举办科技成果展览;评选优秀科技成果;颁发获奖证书。面对这个会议,教育部真是一筹莫展,既没有工作人员又没有任何资料,从何入手呢?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决定充分调动各高校的积极性,找他们要人,请他们报项目。于是一个由借用力量组成的全国高校筹备科学大会工作专班成立了,来自清华大学、山东大学、华中工学院、武汉大学等校的借用人员,很快地到北京集中。没有地方办公,我们就在前门附近的永安里租了一层招待所,既作宿舍又作为办公室。全体人员十分团结,工作也十分卖力,经过三个多月的紧张工作,不仅完成了对高校申报的成果评选,而且还把高教系统的科研成果展览布置就绪,我们的工作受到了教育部领导和国务院领导的表扬。同时,通过这个科学大会,提高了高等学校在科学研究中的地位,充分显示出高等学校是科学研究的一支重要力量。据粗略地统计,在我任高教司司长的两年期间,由我主持或以我为主召开的工作会议多达24个,不是我对会议情有独钟,而是那时处于拨乱反正的特殊时期,不通过会议就解决不了问题。有人形容我有“三头六臂”,我并无这种能力,只是面对千头万绪的工作,激发了我的工作狂热性。我通常是一个会接着另一个会,有时是一个会议还没有完,而另一个会议又开始,甚至有时不得不像杂技玩“转盘子”一样,同时主持几个会议。    
    在两年时间里,我没有星期日,没有节假日,没有娱乐活动。工作就是我的一切,办公室就成了我的家。    
    与此对应的是,生活条件是很差的。教育部的食堂,主要是面向吃了早餐来上班,下班回家这个群体的,所以早餐晚餐特别差。每天早餐一碗玉米粥,二两馒头或窝窝头,两分钱的咸菜。中午的菜谱品种多、品质高,但是我多因为开会而不能按时下班,所以很少能吃上好菜。有时党组开会,经常开到晚上七八点钟,那些部长们坐上专车回家吃小灶,但可苦了我们几个住办公室的单身汉。食堂关了门,只能上街找餐馆,西单“迎春饺子铺”和二龙路“便民饭店”就是我经常的去处。挨饿也是常有的事,在计划经济条件下,如果食堂、饭馆和副食店都关了门,而又没有成家开伙的话,那肯定是要饿肚皮的。在吃了苦头以后,就买点饼干放在办公室,以备充饥,但是这怎么能长而久之呢?    
    由于我长期紧张工作,劳逸不均,营养失调,1978年10月初,我最终还是病倒了。我病得不轻,高烧40度,连续3天粒米未进,我被送进了北京医学院附属人民医院。经检查,认为我除患感冒以外,血样的抗O是阳性,这是肺结核的象征。据主治医生说,像我这样劳累过度,营养不良,患肺结核的可能性很大。于是,按肺结核治疗,注射链霉素和服用抗结核药“雷咪丰”。但是,经过一段时间治疗,除体温略有下降外,病情没有一丝的好转,X射线显示左肺上端鸭蛋大的阴影依然存在。这时,我的学生赵险峰,通过他在北京医院工作的妻子李民众,把我转入北京医院干部病房。正好,我与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闻家驷先生住在一个病房,他是闻一多的胞弟,我们同是湖北人,所以相处得十分融洽。    
    我的主治医生是王连连,她是一位很有经验的主任医生。经诊断,她否定了肺结核的结论,认为肺炎的可能性很大。于是,又按照肺炎治疗,使用了各种抗炎药,既有西药也有中药。经过一个疗程的医治,X光片复查,肺上阴影岿然不动,治疗陷入了困境,主治医生不得不重新考虑病症的性质了。    
    远在武汉的妻子,得知我生病住院后,心急如焚,她听说我病得不轻,到底是什么病?治疗得怎么样?她实在放心不下,而且怕有什么隐情瞒着她。她太矛盾了,到北京来探望吧,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儿子要管,还担负着教学任务,离不开呀。那时通讯很落后,打电话也十分不便,只能靠写信,但是太慢了,来回一次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我们彼此得到的信息都是滞后的,特别是她对我的病情变化的了解。    
    一天晚上,护士送来了一个取痰的容器,嘱咐我次日清晨要留下吐出的痰。病人都是敏感的,鉴于前后按照肺结核和肺炎治疗无效的情况下,现在王医生肯定是在作肺癌怀疑了。那个年代,还是谈癌色变,我心想:我会得癌吧?我身边没有亲人照顾,也没有人与我谈心,教育部的领导像用牛一样用人,我病得如此严重,除了高教司的同事外,居然没有一个领导来探视,我对教育部领导的薄情寡义甚至比我的病还要痛心!


第五章 拨乱反正当为先因劳成疾,是坏事也是好事(2)

    面对着疾病的痛苦,我不敢把肺癌的怀疑告诉妻子,怕她心里负担太重,于是千斤重担我一个人顶住。晚上,我一个人到医院的小院里散步,绕着林间小道一圈又一圈地转着。一个问题怎么也不能从我的头脑中抹掉:“我会得肺癌吗?”如果说不怕吧,那是假的;如果真是得上此症,怕又有何用呢?我反复地想着,想着,答案终于浮现于脑海:我不会得肺癌,我与肺癌无缘!我自圆其说地解释,一是我烟酒不沾;二是我性格开朗,不忧不躁;三是我的饮食起居基本有规律,无任何不良嗜好。对此,我充满信心,自言自语地说:“对,我绝不会得肺癌!”    
    到了化验后的第三天,王医生带着化验单来查房,她说:“你的痰样经反复培养是阴性,一个怀疑解除了,你也应当宽心了。”    
    问题又回到了原来的诊断上,并且新的治疗方案形成了。王医生对我说:“现在看来,你左肺上大面积的阴影还是肺炎所致,之所以用药消炎无效,这可能与你抗药性的体质有关。现在,我改用物理方法消炎,具体地说,是将发炎部位置于10万高斯的强磁场下,接受辐射,一个疗程照射10次,从明天开始。”    
    我按照医生的治疗方法,与治疗室的医生密切配合,每次照射后都有一种舒心的感觉。结果不出王医生所料,在照射第六次以后,奇迹真的出现了,经X光透视证明:左上肺的大面积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是肺纹理稍粗,尚需时日慢慢吸收。于是,我停止了辐射,休息两日后,于11月6日出院了。    
    这次生病,是劳累过度所致,是坏事但也是好事,这促使我下决心离开教育部。    
    这时,一个最终离开教育部的计划形成了:第一步请假回武汉休息,这是名正言顺的;第二步待开春以后,递上一纸辞职报告,来个“先斩后奏”,既成事实,决不再回头。    
    于是,11月7日,也就是出院的第二天,我写了一个请假报告:    
    西尧同志并党组各同志:    
    我这次患肺炎住院,经过治疗已基本吸收,但左肺纹理较重,恢复尚需时日。鉴于我目前住在办公室里,饮食、休息都十分困难,无法调养、恢复与巩固。因此,拟请假一段时间,回武汉继续治疗和休息,恳请予以批准。”    
    刘西尧的批示:    
    同意回武汉休养一段时间,休养好后,连亲属一起搬京。送党组传阅。    
    11月7日。    
    党组阅后,均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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