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在地球上追捕的‘妖魔’完全是看不见的。”
“这个机器人只是‘睡着’而已，也就是说，它还有潜在活力，但又是没有被澈滔的，暂时死亡的。它不吃，不动，不做事，也不能完成主人的意愿。”
“为什么非人类智慧生物不干脆把它们消灭掉，而要把它们钝化，并且造那么高的坟墓来囚禁它们呢？”
“你问点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吧。非人类智慧生物有自己的逻辑。这种逻辑与人类的截然不同。也许它们想在某个时候重新使用如此宝贵的军队，也许这些机器人根本就是消灭不掉的。我们民间传说中的天使、妖魔鬼怪不也是长生不死的吗？怎么样。看够了吗？”
阿杰姆这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他感到这过去存活的超级生物的骨架有一股微弱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不禁打起寒战来。他感觉那怪物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想看清这两个惊扰它长久睡梦的人。
“它……在看！”
谢利木笑了笑。
“我也曾碰到过一副‘骨架’，我有时也会出现类似的感觉。但如果妖魔活着，哪怕只要有千分之一的部分活着，它也未必会允许我们进入它的墓室。我们别浪费时闯。该离开这里了。佐里豺狼们很快就会集拢的，他们胆大妄为，会重新试图报复。”
“报复您吗？为什么？”
谢利木用手掌抹了一把脸，想把烟墨抹掉，结果反而抹得满脸都黑了。
“我消灭了他们的最后一个基地。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储备了，所以他们现在一定是到各绿洲和城市附近四处寻找空投给我的集装箱去了。”
“他们是从哪里知道有空投集装箱呢？”
“上头有些支持极地匪帮的人，那些人让匪帮知道了我的使命，并向佐里下达了找到我、除掉我的命令。但是，我们的上司获准进入政府的有关部门，关闭了给极地送物的通道，所以，佐里无法继续得到支援。但我们如果找不到你的补给，那我们也不能长久坚持。”
“那你的集装箱呢？”
“一个掉进沼泽，沉底了，另一个掉在路上摔坏了，成了一堆废物。所有能理出的物品，我都理出来了。清楚了吗？”
“完全清楚了。”稍顿之后，阿杰姆点头说。
“那就上路吧。”
他们走出墓室，行进在这星球僻静的夜幕之中。这星球从这一极到另一极全都布满了云层。阿杰姆熄了灯。公路向上翘着，五倍张开的路面泛出的淡绿色的微光，依稀可见。
“这公路通到哪里？”
“通到另外的一座坟墓。还好，它上面可以走，就像走在普通的沥青路上一样。我们可利用它一段时间……”
“那地雷怎么办？我指的是路上的那些碎片……”
“‘地雷’——那是已经钝化了的、变换过的道路碎片，可以这样说，我们是可以根据处于跟我们的空间和真空相互作用的相位而移动的。道路还是星际连续统的一部分。连续统包涵着我们物理学的一些规律。但是你对了，最安全的路，是那些什么地方都不通达的路。我们走森林吧。”
“到哪儿去呢？”
“我知道，离这儿不远，大约４０公里，有一个村子，在那里我们可以想办法弄清你的集装箱的命运。”
“当地村民怎么会知道空投设备的情况昵？难道他们有天空观察站不成？”
“不，当地人当然没有这样的观察站，也没有定位器。但是在他们当中，我碰到过一些被称为‘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巫师。靠他们的帮助，我找到了我的第二个集装箱。‘椰子’的抗重力装置，有能力把我们两个都带到那里去。”
阿杰姆想起了“大臣”的警告，他想知道能量储备的情况。
“大臣”言简意赅地给了他回答：“能量资源实际上已经等于零了。”
阿杰姆转过头去，对谢利木冷静地说：“那就只有步行了。”
“我理解。与基地有联系吗？”
“没有。”
“这可不大妙。他们本应解释清物资空投的情况。是我们应该有的，我们就应该拥有。好吧，把我一块儿从‘地雷场’带过去。能量够用吧？”
阿杰姆默默地抓住了谢利木的脊背……
四、绿洲里的匪帮
直到第二天，阿杰姆和谢利木才降落到安全地带。首先，他们受到了墓塔附近“地雷场”的阻挠。战胜“地雷场”纯粹是靠直觉和谢利木的经验（抗重力装置的能源已经不够把两人带到安全的地带），所以他们不得不等到第二天早晨。
后来他们又碰到了一连串峡谷，如果能使用抗重力设备，那是很容易克服的。但是，他们的抗重力没备已经用不成了。所以他们只能靠攀登，爬上爬下。幸好，两人都掌握攀登的技术。
谢利木所说的村庄位于沙漠边缘的一个绿洲上。地球观察者称它为“蛇村”。但它并非因蛇而得名，尽管那里也有像蛇一样的动物生长，但它是因形状而得名的：沙漠弯弯曲曲，三道拐，一面被平顶山堵住，另一面则是沼泽。从高处看真的像一条蛇。
阿杰姆宇航服的能源彻底耗尽了，机器停止运转，只有智能计算机还出点声支持主人——蓄电池里仅剩的那一点点能量支持着它。
极地整个广阔的上空部覆盖着云层，但不太浓密。有时还会出现长长的缝隙，犹如开了一道天窗。天上出现太阳是不常见的，但是，赤道上的气温却保持在摄氏３０度的水平上。那已经停止给主人提供舒适温度和湿度的宇航服严实地裹着主人，穿着这样的宇航服在沙漠跋涉是相当累的。
在这种什么都缺乏的条件下，习惯了艰苦跋涉、适应最低生存条件的谢利木走起来又快又轻松，还及时观察地貌，在这片有着一望无际的新月形波纹的沙丘里辩认方向。
阿杰姆对长时间负重跋涉虽然有准备，但毕竟他还没有忍受过如此长时间的痛苦煎熬，为了面子，他咬紧牙关，走得就像伙伴那样“轻松自如”。
趁跋涉的这段时间，谢利木把自己在这星球上进行的全部侦察袭击故事讲给了阿杰姆听。阿杰姆越来越了解他的同伴了。只有一个非常重要而又迫切的问题没有得到谢利木的确切回答：在非人类智慧生物的飞船里是否真的留下了一名“活的”暂时停止工作的妖魔机器人，一名似乎可以迫使其服从人类意志的机器人？
“我觉得不一定。”谢利木一边结束自己的讲述，一边用手搭个凉棚望着地平线上那凸起的奇形怪状的山峰，“如果我们的父辈和祖辈在一百年前不能够开动‘妖魔’，使它完成他们的意愿，那么现在其他人也是无能为力的。”
“既然地球人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机器人，那为什么还要派我们来消灭控制它们的皇冠呢？”
“是为了排除一切意外。”谢利木平静地回答，“我相信，非人类智慧生物的造物必然只应服从非人类智慧生物，这是因为它们与人在世界观和精神范畴方面存在着客观的差异。但是，最好还是采取保险措施，免得日后又去应付世界性的灾难。我们在银河系飞行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了，曾经碰到过三个非人类智慧生物的文明、两个与我们石器石代相当的类人智慧生物文明；在２０颗行星上还发现过一些灯塔、一些外星侦探使用过的颜料，但还没有任何一个文明向地球派遣使团来进行谈判。为什么？你是怎么看的？”
阿杰姆喘了一口气。揩了揩脸上的汗，突然想起过去听到过的一位古代哲学家的名言：
“地球外存在智慧生物的最可靠的证据，就是在整个宇宙还没有谁试图与我们建立联系。”
谢利木微笑了一下。他把脸上的污泥和烟黑擦干净了，这样，尽管他胡须很长，看起来也就不像歹徒了。这位特工看上去比阿杰姆大２５岁，但这可能只是感觉而已。
“说得真玄，但却又可信。迄今为止，尽管我们掌握了超级技术和社会的一切财富，我们还是野蛮人、暴徒和食人的野人。有如下几点可以证实：尚未根除的犯罪现象、占有的贪欲、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是牺牲世界的代价——以达目的的强烈追求。你顺便注意一下左边的那个目标。”
阿杰姆把目光移到地平线上那弯曲的胡桃色岬角上，那岬角的末端就像分成两叉的猛犸的獠牙，而不像山峰。
“我觉得，沙漠那里好像埋着一头大象，或是猛犸。”
“那不是象，也不是猛犸，而是一座人工建筑——非人类智慧生物的灯塔。这塔在传播着关于禁止登陆的强硬警告。我们可以走近点去看看，不过我们的路要朝南偏一点。但绕道不多，大约3公里。”
“我愿意。”阿杰姆平静地说，一边咬紧牙关。同伴关于增加3公里路的建议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他又不能拒绝，
在带有尖棱、密实的新月形沙丘上走了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了“猛犸獠牙”跟前，开始欣赏这座非人类智慧生物的灯塔。
塔的一面明显留有工艺技术加工的痕迹；另一面则像一种从沙里凸出来的自然天成的生物。基部，“獠牙”的直径有１００来米，高达５００米，由于云雾的笼罩，塔顶的细部很难看清。塔身呈浅棕色，带有无数胡祧色夹杂淡白色的突起。突起环绕着“獠牙”，螺旋上升，直达塔顶。那塔顶就像地球上的双尾虫的尾巴一样分成两叉。此外，这建筑物整个疙疙瘩瘩的塔身柱体还布满大型的孢子，仿佛是被本蠹虫啃过似的。墓塔底部看得到闪闪发光的金属环箍。这种环箍紧紧地箍住塔柱，每隔１００多米有一个，一直到分叉的塔顶。
“印象如何？”谢利木感兴趣地问，“这犄角好吗？”
“真了不起！”阿杰姆轻声回答，“究竟是什么生物建的这塔？他们是多高大的巨人？”
“哎，巨型建筑并非一定要巨人才建得起来。就宇宙的尺度而言，我们也只不过是一些小虫，可是你瞧，我们在银河系已经建造了些什么：从直径上千米的能量站到上千公里长的能量带，还有望远镜。据我所知，超级鸟是昆虫和鸟的杂交种，可对Ｘ种族我几乎一无所知。有一种假说认为，它们是智慧蠕虫。”
阿杰姆怀疑地哼了哼，但是没有反驳。
非人类智慧生物的灯塔在他们上方，像一座阴森可怕的“活塔”，连续不断地向太空发射含有警告意味的“唧——嘘——”呼声已经有１００万年了。墓塔建造者昔日力量的见证实在令人惊讶。
“我曾试图钻到里面去。”谢利木以平常的语调说，“量一量那些入口的尺寸那还可以，要再进去２０来米，即使戴上面罩也办不到。”
“为什么？”
“心理压力会变得使你忍受不了。你好像开始看到一些恐怖景象，你虽然明白这不过是最强烈的劝阻而已，但你却会抬起武器，然而你什么都干不了……总之，我只有逃离。”
“里边有放射线吗？”
“有一种自旋矢量波，这种波是我们的字航服抵挡不了的，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谢利木大步离开了“猛犸獠牙”，下到新月牙形沙丘之间的凹地里。阿杰姆不由自主地往四周看了看，任何可疑的东西都没有，这才加油赶上谢利木。
“如果佐里匪帮发现了我们……”
“匪徒们对沙漠是不感必趣的，因为这里没什么生活资源，而绿洲就是另一回事了，在那里可以找得到水、食物和本地姑娘。”
阿杰姆疑惑不解地看了看同伴。
“他们……和本地姑娘？……”
“当地的姑娘很漂亮。”谢利木窃笑了一下，“你自己会看到的。实际上她们与地球人没有区别。她们的眼睛、嘴唇、胸部等等，一切正常。不过耳朵更像猫的，这反倒更具吸引力。”
“她们具有另一种性感吧？”
“这会使什么追求者不安呢？”
“难道这有可能？”阿杰姆惊奇地说着，就从新月形沙丘顶端往下滑去。
“在我们银河系，什么都有可能。”谢利木哲人似的答道，“历史会重演。在一切时代，当地的居民都受到游牧人匪徒、恐怖分子和征服者的侵袭。自从我们征服了地球、太阳系，并扩张到整个银河系以来，发生过什么变化了吗，什么也没有。”
谢利木突然放慢了脚步，嗅了嗅空气，把手举到额前，用手掌遮住太阳。
“等等……你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吗？”
阿杰姆呼叫了“大臣”：“周围情况怎么样？”
“有烟味儿。”“大臣”答。
“到绿洲还有两公里路，你要多留神一些。但愿我们没有来晚……”
谢利木很快转身顺新月形沙丘的脊梁朝着一座更高的沙丘望去，再次仔细观察地平线上的某种动向，但绿洲藏在那些沙丘后面的凹地里，根本看不到。
登陆者踏着沙子奔跑，虽然速度增加不是很多，但是经过半个小时，他们就接近了绿洲边缘，又经过了最后１００米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把头伸到了最后一座沙丘的上方。
绿洲不大，是一个较浅的山谷。中间有一个小水潭。山谷从东到西绵延3公里，最宽的地方不超过８０米。一串岩石把它四周和沙丘隔开。岩石过了，是灌木丛，有点像地球上已变成珍稀林的梭梭①，或许更像秋天里的桦树丛。在任何时候，它们的树干都呈白色，并夹杂着黑色的斑点，叶子是金黄色的，似乎这里永远是秋天。但是阿杰姆知道，黄色是极地自然的基本色，而在这星球上的秋天却把植物染成深红或浅褐的色调。
【① 灌木或小乔木叶子呈鳞片状，花小，穗状花序。果实球形，耐旱，生长在沙漠地区，能固定流沙，是沙漠造林的重要林种之一。】
当地人的村庄坐落在绿洲中央的一个小湖周围。湖的直径不超过２０米。也许，这是一口井，就像阿可杰姆着陆时掉进去的那个深水潭一样。
登陆者数了数，一共有十一间金字塔式的屋子。这些屋子就像地球近东地区１２到２０世纪的黏土建筑物，同时又像俄罗斯北方居民所住的圆锥形棚屋。其中两间还在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