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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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瑞雪-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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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日乏了,下去吧。”南陵王沉目道,对旁人一使眼色,便来人将王妃架了出去。南陵王在屋中踱了两圈,耐不住性子又招呼了一个侍从,问道:“今日林府的人还没来?”
  “已经来了。”侍从答道:“刚才王御史在,奴才才没通传。现在人正在隔壁厢房中候着呢。”
  “来了?”南陵王听到前句正要高兴,后边脸就耷拉了下来,刚想责骂下人,又想到是自己让人带她来屋中的,且碍于盈梓就在隔壁,最后还是压下了火气。
  遣退了诸人,他主动去了隔壁房中。盈梓正楞坐在窗边,手边的龙团茉莉已经凉了。
  看到她头上插的簪子,南陵王的眼就亮了,他急步两步上前道:“盈儿,让你久等了。”
  “不算久。正好听了一出好戏。”盈梓意味不明的回首笑着。南陵王心里一窒,别开脸去唤人来换壶热茶,盈梓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这茉莉花茶在八王府上喝起来,滋味也变了。”
  南陵王知她言下所指,却还是有几分放不下颜面。他板着脸坐到了一侧道:“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王妃怀胎一事只是做戏罢了,那孩子不是我的。”
  盈梓但笑不语。
  “那春萧也不过是六王送来的人,我没睡她,此刻正被压在刑房中受审。”他忍不住还是补充了一句。
  盈梓依然只是笑笑。
  南陵王有些憋不住气,他焦躁的站了起来,在屋中转了两圈,暗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王爷待女人都是如此么?”盈梓幽幽的说,看着那杯中茉莉,已被泡的失了颜色。“是不是女人一旦入了八王的府门,就注定不得善终?”
  南陵王一愣,几乎脱口而出道:“我对你是不一样的。”
  “哦?哪里不同?”盈梓心中苦涩,信手翻着眼前兵书,整个人好整以暇。
  “……我,”
  南陵王想说他送了父皇的遗物给她,所以她是不同的,却又担心这样讲太像定情,怕她拒了自己。再细想来,他对她做的其他事,确实再没什么可值得吹捧的了。
  “我……”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王爷也说不出吧?”盈梓笑道:“那我就来替王爷说,其实女人不过是你身边的会说话的棋子罢了,是不是?”
  她说的太过直白,直白到南陵王也无言反驳。盈梓看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王爷错看我了。”盈梓起身说道:“其实忆凝的孩子若是王爷的,我心里也许会更好受一些。至少相比如今看来,王爷还不算是个畜生。”
  她的言语尖刻,南陵王却火不起来,他上前握了她的手腕道:“盈儿,你其实在乎我的对不对?”忆凝的事只是他干的千万龌龊事中的一件。他心里从未愧过,却也没成想盈梓竟会为了孩子不是他的而生气。
  “以前……有点。”盈梓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没了。”
  南陵王闻声放了手,双目却定定的望着她,神情有些落寞。盈梓看在眼中,心中又怒又疼。
  “王爷现在可是写的一手好字呢,什么时候开始练的?”盈梓拿起兵书展开看着,那上面有南陵王最近做的批注。
  南陵王心里回了点暖,从善如流的道:“是你那次非要我题字,后来就……”
  为自己而练?盈梓却不想听,果断打断他道:“王爷可还记得那夜在江船上,你对我说过的话?”
  “我替你寻盈澈的事,而你要报答我。”听她说起这个,南陵王有些莫名其妙。
  “王爷真是演的一手好戏,我倒差点要被你懵了眼了!”盈梓看他一脸无辜,气极反笑,抽出了怀中的信,就甩在他身上道:“这是我在盈澈那里截到的信,看这字迹,应该该是王爷您的吧!”
  “笔锋苍劲,我倒真没看出来,王爷原是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人才!不是懵了眼是什么?”
  “盈儿,这事我跟你慢慢解释。”南陵王展开那信,上只提了一个’忍’字,确是自己之前所写的。心中暗道怪不得没见盈澈身动,却引出了个盈梓来,后又拿着六王爷的书信大摇大摆的四处寻琼莲教的下落。
  ——说来这事也是巧合。当时盈澈听闻自己身世被六王起了疑,就躲至江南,又皈依了佛门,但是还是被六王爷用心打探到了。六王并不确定他是昔日教主的遗子,就放火烧死了他所在寺中的小僧,想看看盈澈反应,谁知她前脚派出了人去,八王爷后脚就跟着寄了封信,让盈澈务必忍下,以免引火上身。然而竟被盈梓截了去。
  六王爷一次试探未果并不死心。就又寄了封信去,上边明打着琼莲教的教徽,又写下了教内人才知的玉指山地址,等着盈澈按耐不住自己寻上门去。这就是盈梓当时截下的第二封信。
  所以六王等了几月也没见盈澈找到玉指山上去,这才对盈澈身世放下心来。而盈梓却拿着这封书信找了琼莲教两年多,琼莲教消失已久,有人如此持之以恒的去找,自然就惊动到了八王六王那里,所以才有了六王差使八王亲自去看看这人是谁的一事。
  玉指山下时,南陵王知道六王的人暗跟在后,必是要诛杀盈梓的,所以才将她掳至自己车中,想要保她一命。可盈梓却厌恶他已久,不顾死活的跳下车去,引来了六王暗卫,一番厮杀后,南陵王虽竭力保盈梓,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将人丢了,陌离又恰好在玉指山。
  盈梓事后只当是被八王所害,又染了他的毒,哪能知其中厉害缘由。
  此番解释不是一言两句可以道明的,南陵王也只知道盈梓丢在了玉指山,具体之后怎样了,又跟当今琼莲教护法陌离有着什么瓜葛,均是不清不楚的。
  他纵容想好好跟盈梓解释,现在也不是个聊这事的时候。
  “王爷还要解释什么?”盈梓见他仍不死心,就又从怀中拿出了风琳寄来的那个小盒来,推到南陵王面前道。“这个王爷也看看吧。”
  南陵王打开一看,无非是封友人之间的信物,草草扫了一眼后,看到最后那句:‘风琳将高人的配出的解毒药也一并奉上了,盈儿若是回京后身子不适,切记不可掉以轻心。’脸就僵了。
  再一看下层的药瓶,可不就是盈澈的。
  “……”他默默的收了信,背手不语。
  “王爷没什么要说的了?”盈梓笑的有些凄厉,“好大一个笑话,王爷怎么都不笑一笑?”
  “……盈儿。”
  “王爷,你真是瞒的我好苦!”
  盈梓最后还是笑不下去了,音色已是带了颤道:“一面说着要替我寻盈澈,一面却又瞒着我与他相见,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你却叫我与他擦肩而过!八王爷……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骗我说出与你约定的那番话,难道不是为了此时的一笑吗!?”
  “盈儿,我并不想笑。”
  南陵王顿了顿道:“我安的心,也只是想要保护你的心。”

  ☆、第八十四章

  如此深情的话,此时听在盈梓的耳中,也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她心乱如麻,遥想与他泛舟湖上,那人眸子里的温柔好似浑然天成,怎料今时今日,曾经的一切都已变得不真实,南陵王与她短暂的过去,还未开出花来便凋零在了枝头。
  而他的手虽然又握住了她的手,盈梓却只觉得恶心,她甩了他的手冷冷道:“别碰我。”
  “盈儿,”南陵王受伤的收了手,只当她嫌自己脏,就低声道:“我府上的妻妾虽多,却都是形同虚设的摆件,我并未……”
  “摆件??”盈梓真为眼前人的薄情寡义震惊了住。这是多么大得一场欺诈?他竟说的但若无事!
  “王爷不必解释,你我已无话可说。”
  “盈梓!”南陵王已是一忍再忍,他一把将人搂在了怀中,就吻了下去。
  盈梓挣扎,他就抓了她的两手。唇舌侵犯而来,带着勃勃怒气,盈梓却也并不愿沦丧于此,就狠咬了上去。
  “……”南陵王被迫离唇,眼中杀气腾腾,唇角也破了,鲜血滴了下来。盈梓转头将他的血吐在了地上。
  “强吻的戏码玩多了就没意思了。还是王爷本就喜欢强来?”盈梓冷笑着,“若是你的妻妾,倒还可以配合着挣扎下,可惜我不是!”
  “我是强来么?”南陵王拽着盈梓的手拖到镜子前,指着里边的人道:“你自己看看,你敢说你心里没我?!”
  镜中盈梓一袭绿色衣衫,正与南陵王送的羊脂玉簪相映成辉。
  她虽未哭,但眼圈却早已红了,看起来并不比南陵王的脸色强到哪去。但盈梓不愿承认。
  就像来时路时所想,她对南陵王是有所保留的,真到了二人针锋相对时,她必是要全身而退的。
  “你心里有我。”南陵王抚着盈梓的脸颊道:“听到我被六王幽禁,你担心了。听到我回了府,你立马就赶来了。我送你的簪子,你也戴在了头上。盈儿,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我吗?”
  是啊……盈梓想。
  她是担心过他,甚是觉得那十日时光没有南陵王的消息,竟会觉得煎熬。
  慕耀不是没有察觉,毕竟她常常吃饭吃到一半心思就飘到了外边去。毕竟她也会在夜间莫名叹气。毕竟她还是怀念与他在寨中捕鱼摸虾的时光。甚至会想起他抱着风玲的样子,就会不自觉的微笑出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切不过是个南陵王编出来的网罢了,他下好了圈套,一步一步的引着她陷进来,陷进那假意的温柔乡中。
  这网由一个字交织而成。
  不是‘爱’,是‘骗’。
  盈梓看着眼前的南陵王,透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气息,如此浓烈,何曾还有当时的温柔样子?
  “我虽心里有过你,可我亦能忘了你。”盈梓拆下了头上的簪子,递到南陵王面前道:“你的东西你收好,从此我与你再不欠什么。你亦可以忘了对我的承诺。”
  “我送你的,你就拿着!”南陵王心烦的将簪子又推了回去。盈梓再推回。
  往来几次,南陵王心里的火越搓越大,手下重了,‘啪’的一声,玉簪落地,碎成了两截,南陵王呆了。
  上好得羊脂玉,摔开了一样难看。
  南陵王看那月明珠在地上跳了两跳,就滚到了角落里,不见了。简直就像他的心境的最真实写照——刚在渐黑的月色中亮起了光芒,就被人遗弃在了暗角里,不得天日。
  他最后还是收了手,深吸一口气,绝望且冷静的看盈梓润美的红唇说出伤人的话来。而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是再听不进心里去了。——想也不外乎是些将他的感情弃之敝履的话罢了。
  最后她看他愣了,就走了。南陵王没有留人。
  没有争吵时的激烈,他与她擦肩而过时,还在想这个女人身上的茉莉香气确实是不一样了。不是记忆中那轻甜气息,却有些苦涩,大概是因为下人忘记放蜜了吧。
  屋中只剩了南陵王一人,下人先前都被他遣走了,此时在外面听见二人争吵,自然更没人敢进来触他霉头,而南陵王也不想此刻有人来打扰。
  他弯腰将书柜桌椅下翻了个遍,最后在几本掉落在犄角的杂书后找到了那枚脏了的明月珠。
  他将摔断的羊脂玉簪小心收到了一起,又和明月珠擦干净包在了一处,看着窗外月上树梢,突就想起同样是一个无风的月夜,慕耀对他说的那句话来。
  “盈儿最重情义,王爷却如此攻于算计。”慕耀说,“并非同路人,最终也免不了陌路而去。”
  南陵王不免叹息,原来对方早就猜到了结局。——而这结局太不堪,竟是分不出真假的爱恨。
  从南陵王府走出来,盈梓坐在马车上,看着那红墙金瓦的宫阙再次被郁郁葱葱的树林遮掩住,渐渐淡出视线,就在想是不是他与她注定是悲剧散场。然而确定的是,至少现在不是散场的时刻,南陵王手中还有太多她想要的东西,盈梓都要一一夺回。
  她与他,还没有完。
  马车在广宁门大街上兜兜转转,盈梓思虑良多,回府时天已是彻底暗了。慕耀早已到家,坐在厅中看着她默默不语。
  盈梓加了一筷菜在他碗里,又拿筷子敲了敲他碗沿,道:“别看了,快吃。”
  “没什么要说的?”慕耀知她晌午后就去了八王府上,虽说猜得出结局,但他毕竟摸不透过程。此时看她淡定模样,反倒心生不安了。
  “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盈梓嫣然一笑,低头扒饭。慕耀看她头上乌发侧挽,却不着一饰,清素的过头,却并不觉得寡淡,就抚了抚她的鬓角,温柔道:“你若是有话想说,可以对我说。”
  “嗯。”盈梓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暂时没有,谢谢你。”这是她与南陵王之间的事,找另一个男人倾诉,实在算不得良策。
  而她身上带毒已久,越拖越不利,此时更兼心中积愤,晚上睡时陌离的药已是有些压不住了,于是半夜就又低烧了起来,幸而并不重,天亮便好了。如此往复几日,盈梓也见怪不怪了。
  去找南陵王要解药?这不是盈梓的风格,何况那人根本毫无信誉可言。
  自那日一别之后,八王府上就没再来过什么人,就这样过了一月有余,好像突然凭空生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似的,将她二人的世界横了开。盈梓偶尔进宫去找三皇子,听到他说南陵王的消息,也觉得仿佛隔雾望山,并不真切。
  天慢慢的就冷下去了,后来京城的上空飘起了早雪,盈梓有一日在自家的饭庄里陪着慕耀查账,就听见包厢里的两个顾客闲聊着,说八王妃难产,孩子没留住,是个女孩。而八王爱妻,竟一怒之下将府中大半的妾室都休了,足有二十多位。八王闭门不出已有数日,连病中女皇都惊动了,特下了召意安抚,又追封未出世的孩子为世女,赏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以及金银无数。
  ——宅子并不算太大,但是妙就妙在地处海子北岸,与女王常去礼佛养病的广化寺仅一墙之隔,其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南陵王他真是一点没变,盈梓想道。二十多口的妻妾说休便休,毫无情分可言,而一个并非他自己亲生的婴孩,也能被他假戏真做,利用至此。
  当初见八王势去就倒戈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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