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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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难白-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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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得很慢,离家还不到两个街区那么远。鲍泽在我们旁边小跑着,嘴里衔着拴它的皮带。这时,我听见了凯茜的呼喊。 
  “妈妈!” 
  我们转过身,等着她追上来。我那跳芭蕾舞的女儿已经有6英尺高了。我喜欢看她跑步的样子:她那修长而丰满的腿完全舒展开来,脚尖轻轻地点着地,头发松散而随风飘逸。街灯透过路边的巨大的古树照下来,把她笼罩在一个移动的带着黄白花边的天空下。 
  “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麦克抱着我说,“这风景的关键在于你养了一个好孩子。” 
  “你也一样嘛!” 
  凯茜跑得这么快,以至于差点跑过了头。 
  “很高兴你决定加入我们的行列。”我说。她抓住我,往前的惯性把我带得旋转起来。 
  “我没有时间。妈,你和爸通过电话吗?” 
  “他留了个呼机号给芬吉,我们上周以来一直没通过话。发生什么事了?” 
  “西奎尔打电话来了。”她是第二任伊恩·斯科蒂·麦戈温夫人。西奎尔是凯茜称呼她后妈的,她原名叫琳达。凯茜喘了一口气,“她想知道我收到过爸爸的信没有?她不知道爸爸去哪儿了。” 
  “宝贝。”我叫了声,控制着自己不去对历史的相似妄加评论,不去说琳达应该熟悉斯科蒂的习惯。其实,在我和他婚姻的最后一年里,我总是不知道他在哪儿,琳达正是罪魁祸首。我只是这么说,“你爸是个大孩子了,懂得怎么照顾自己的。也许他今天很忙就没有回家。你也知道他老是这样。他迟早总会想起来,然后就会打电话回家的。” 
  凯茜并没有平静下来:“琳达差不多有一周没有他的消息啦。” 
  “他出城了吗?” 
  “他在不在城里都无所谓,妈妈。他有手机、呼机,有秘书,有每隔几小时的信息服务。平时我总能找到他。但这次,我试着找他,电话被转到了留言机上。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 
  麦克说话了:“凯茜,这有多种可能性。也许他的呼机掉了,或者被呼机弄烦了。也许他到了手机的寻呼范围之外,或者信息台服务员出去喝咖啡了。还有,是不是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凯茜双手插在牛仔裤后面的袋子里,在我们面前踱来踱去,思考着种种可能性。她停下来,抬起头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认真地“研究”了我一番,然后说:“爸爸和琳达近来常常打架,也许他们又打架了,而爸爸正在惩罚她。你也知道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确实是这样。”我说,“我觉得不会有其他事的。” 
  “是这样的。”她还在思考着,“在打架之后,他离开你最长时间有多久?” 
  “永远。”我说,“在最后一次吵架后,他整整半年没跟我说过话。如果他有什么必须要说的话,他就给我留个条。对了,告诉琳达去看看信箱。” 
  “上帝啊,爸爸和他那愚蠢的便条!”她脚尖着地旋转了一周,“我讨厌他那愚蠢的便条。如果他想说什么,为什么不当面说?” 
  “为什么?这不是给人回答的机会了吗?”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近点,“为什么不给琳达打个电话呢?就说我们今天收到了你爸的来信,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没有时间。”凯茜耸耸肩,她的手臂全部展开,显得极为夸张,“我有一篇文章要打,整个晚上都没有时间。” 
  “好好干吧。但先得给琳达打电话。” 
  “再见。”她沿着街道蹦蹦跳跳地走了,鲍泽也跟着她一路跑开了。 
  “现在只剩下你我了。”麦克说,“你还想再走远点吗?” 
  “再走一会儿。”我把手插入他的臂弯里,朝着街道尽头的公园走着。 
  “麦克,你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斯科蒂到底要干吗?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时时想提醒人们他就在那儿。”麦克摸了摸脸颊,“斯科蒂知道我们的事吗?” 
  “我没告诉过他。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会在乎的,而且会很在乎。” 
  我们一直走到街的尽头才往回来。麦克不紧不慢地走着说:“不是我挑起事端,因为你知道他们都说了我些什么。但是,玛吉,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怎么会受他的骗和他谈恋爱呢?” 
  “原谅我吧,上帝。我无法控制自己。那时我才十几岁,而他却开着一辆保时捷汽车。” 
  “就这样?” 
  “差不多吧。”我偎依着麦克,抬头看着他的脸,“他长得很英俊,成熟稳重,老于世故。而且,他也是个危险人物。” 
  麦克推了推我:“和我希望得到的答案不相同。” 
  我也推了推他:“他也是个大暴徒。一生中我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多的赌注,以至于我都记不起他吸引我的东西是什么。” 
  “你喜欢坏男孩。” 
  “我喜欢你。” 
  麦克吻着我的头顶:“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斯科蒂的。” 
  我不想谈论斯科蒂,于是生气地走向一边:“谁在乎这些?” 
  “用不着说太多。你从来就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再次用他那警察的细长眼睛瞧着我。这种对话,简直就像一次严厉的盘问。“你是怎么认识斯科蒂的?” 
  “他在越南认识了我的大哥。在马克死后的那年春天,他来到伯克利向我的父母问好。” 
  “开着保时捷来的。” 
  “是的,在他第一次带我去兜风时,我就下定决心将来嫁给他。六年后,我如愿以偿。” 
  “六年,对吗?而你让我等了多久了?” 
  我无言以对。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说什么都不安全。 
  婚姻是让我们俩痛苦的话题。对于麦克来说,它非常简单。当你坠入爱河时,你就会结婚;如果你失去了爱情,你就会离婚。在认识我之前,他已两度经历这种过程,却并未深受其害。 
  在我离婚后,几乎不再想结婚。简单点说,即使我怀上了麦克的孩子,我仍然不知道我是不是再尝试一次婚姻。在我弄清楚第一次婚姻到底在哪儿出现错误之前,我又怎敢再冒第二次险!可我爱麦克。 
  妈妈租的福特轿车从远处的拐角开过来了。我抓住麦克的手臂,不让他再往前走:“在我们回家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听起来好像不吉利。” 
  “不是的。我只是想在吉多和我进一步追踪包贡之前先告诉你。” 
  妈妈驾车到车行道时,大灯倏地照过来,把我们罩在白光里。在那一瞬间,我看见麦克的脸上充满恐惧。也许是灯光的照耀产生的幻觉吧,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要非常谨慎,否则肯定会伤害他。麦克看起来很鲁莽,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越南的查姆博物馆的那次撤退。包贡、米丹、阮凯每人开一辆装满艺术品的全副武装的卡车。包贡进入美国后就失踪了。麦克听得津津有味,但也有点儿不耐烦,似乎在等待我说出最精彩的部分。我告诉他的显然不是他所希望听到的,因为我压根儿还没说到那部分。 
  “还有第四辆卡车。”我说,“就在他们都离开越南后,第四辆卡车失踪了。” 
  “在大撤退中。”他一语道出这个故事的关键,催促我往下说,“有很多人员和物资会失踪的。” 
  “是的,很多。博物馆的一部分收藏品被丢下了,另一部分却出现在国际市场上。” 
  “还有……” 
  “还有,就是这个博物馆把阮凯、包贡、米丹连在了一起。我有一种感觉,包贡对阮凯所做的与那部分运出越南的艺术品有关。” 
  “我想这一切都是假的。” 
  “包贡通过美国海关时可能用了假名。”我说,“但美国并不是加拿大船只停泊的第一站。” 
  “你说他是骗钱的艺术家?” 
  “他只是个幸存者。” 
  “可是这一切与我们这个周未去北方有什么关系?” 
  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夜色。除了透过层层的美国梧桐树发出的一点光亮的街灯外,在月亮隐去之后,四周都隐藏在黑暗中。一切是那么的安静,令人陶醉的平和。但每一个家庭都有着自己的秘密。 
  我抬头看着麦克,他的白胡子随着皱眉一翕一动的。我说:“斯科蒂和我都有一份体面的收入。他的法律工作做得很出色——现在也一样出色,我是一个黄金时段的电视节目制片人。我们付伙食费应该不成问题,可是有时候也会入不敷出。” 
  “你说这些把我搞糊涂了。” 
  “斯科蒂是个赌徒。他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赌徒,他做股票、期货和投机。每次他的交易都会有上涨的——而且常常这样——就在我认为我们要亏本时,斯科蒂总是能成功地借到一大笔钱,保住老本。” 
  “大起大落是赌博者常有的事。” 
  “我讨厌赌博。”我说,“我过去总是担心去哪儿找那些得以度过危险期的巨款。有时候我甚至希望晚上有个歹徒把斯科蒂好好揍一顿。” 
  “回到正题上吧。斯科蒂赌博与那个博物馆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过你斯科蒂在越南时认识我哥哥。他也认识阮凯。他与美国国际发展司有联系,也许还是美国文化使馆官员的法律顾问。” 
  “也许是中央情报局的。还有呢?” 
  “是斯科蒂开着第四辆卡车出了越南。” 


   
 6

    

  星期二晚上,一股风暴从太平洋袭来,带来了十一月份的第一场大雨。雨滴落在楼上的玻璃窗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我的梦也被这些雨占领了。在梦中,米丹在巨浪翻滚的河流中随波逐流;他的脑袋就像一块黑色的大理石,随着翻腾的波涛上下浮动。我沿着满是石头的河堤奔跑着,呼喊着他的名字,企图抓住他。凯茜就像一个小婴儿一样蜷缩在我怀里。我害怕和她一起掉进河里,被河水冲走;但我更怕一旦我停止追逐,米丹便会消失。 
  从梦中惊醒时,我不禁为米丹目前的处境焦虑起来。我坐起身,弄平了纠缠成一团的床单。这时,梦里的一些碎片又浮现在我脑海里:像米丹一样,我的家也被大雨冲到了海里。 
  经过几个月的干旱之后,大地被烧烤得如混凝土一样坚硬,倾盆而下的大雨正好使它们得到滋润。房子周围的排水沟被垃圾堵住了,因此水流无处可走。星期三早晨起床之前,我们这条街的地面上积了很多水。收音机的交通报道说,通往城里的高速公路已全部瘫痪。 
  “是个待在家里的好天气。”我透过厨房的玻璃窗望着几乎变成湖泊的后院说。 
  “不行。”凯茜把乳酪厚厚地涂在两个面包圈上,“今天我必须把论文交上去,下午我们演的《灰姑娘》还要彩排呢。我必须去学校。” 
  “我也是。”迈克尔站在凯茜旁边的角落里,做着三明治,“不能错过生物实验课。” 
  每周有两天凯茜坐公共汽车去学校。另外三天则是迈克尔开车送她去。他是个很好的司机,同时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年轻人。我从来就不用为他担心。但是,就像几乎所有的加利福尼亚州人一样,他很少在坏天气里开过车。在每年必有的这几天坏天气里,道路变得湿漉漉的,大家都一筹莫展。 
  如果天气不是最糟的话,一年里的第一场大雨会把长年积淀起来的尘垢和汽油冲得浮起来,然后形成一种粘土,粘附在沥青路上,道路便像冰面一样滑溜溜的。在车水马龙的高峰期间驾车就像做颧噩梦一般可怕。我可不想让孩子们开车出去。 
  我看了看麦克,那种我竭力想压制的恐慌感还是流露在了脸上。一幅图画闪电般出现在我脑海里:就像梦中的米丹一样,孩子们在水中漂游。迈克尔的微型丰田车,滑入了一条满是油腻腻的污泥的河流中。 
  “迈克尔,抬起头来。”迈克尔转过身来,麦克把他的汽车的钥匙抛给他,“开慢一点,注意前后的车辆。” 
  “爸爸,我知道如何开车。”迈克尔把他的丰田车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并把它递给麦克作交换。 
  “与你前面的车保持一定的距离,注意后面的车。” 
  “爸爸!” 
  他们俩互相看了一眼。麦克举起了双手,表示和解:“只是要你小心点。” 
  “我知道。” 
  我的妈妈从起居室走到了厨房里。她先前坐在火炉旁读着早上的报纸。进来后,她把折叠着的报纸放在桌子上。 
  “麦克。”她给自己加满了咖啡,语气直率又含着责备,“我把整份报纸都浏览了一遍,但没有一篇提到你办的那案子。有很多文章真实而又恐怖地描写那些公墓所有者的丑恶行径,但关于你办的佩德罗一案却无一涉及。” 
  “佩德罗不是那种受人关注的受害者,也没有人写他。新闻媒介不关心他。”麦克说。 
  接着,麦克又说道:“我关心那些杀死佩德罗的孩子们,就像农民关心他玉米地里的杂草一样。佩德罗?我不想说他得到什么,但他不应该走进那间房子,请求那些孩子们。” 
  “他为什么要走进那间屋子?”妈妈问道。她的眼睛睁大的时候,她那没有拔过的眉毛也同时扬了起来。 
  在回答之前,麦克的目光从凯茜跳到迈克尔,最后才回到妈妈身上。佩德罗走进那所房子,是想用啤酒和车票费作交换,和一群十多岁的女孩子做爱。但在凯茜面前,麦克没有这么说。 
  “妈妈,给你的咖啡加点奶吧。”我把纸盒推到她面前,想转换一个话题。 
  “谢谢,亲爱的。”妈妈的眼睛滑向孩子们,“当然要加。” 
  “我们要走了。”迈克尔已做好了两个三明治——每份又加了个苹果和一根火腿肠,然后把一份放入自己的背包里,另一份放入凯茜的背包里。他把背包递给凯茜,“准备好了吗?” 
  “好了。”凯茜给了他一个用纸巾包好的面包圈和一个装满桔子汁的塑料杯。她一只手拿着面包圈和桔子汁,背包和装跳舞用品的包挎在肩上,另一只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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