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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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难白-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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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想录下那女孩和她母亲分开时的情景,因为我总觉得那可能说明点什么。但我还是按麦克的意思做了。很显然,这位警官大人因为我在场而感到很不安,除非这经过律师的正式许可。他提醒我这是一件少年犯的案子。他当然希望单刀直入,干净利落地把案子了结,但是对儿童还是有些特殊保护的。他说我对整个提审过程的介入总是有点说不过去的,所以我决定还是与他好好合作为好,至少暂时得这样。 
  我停在秘书的办公室门口,她的小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关于暴风雨的特别新闻。死谷里的暴风雨使小小的洪流此时变成了一条波浪翻滚的大河,卷着连根拔起的大树、一辆卡车、一匹马和五座小房屋怒吼着前进。两个流浪汉和他们的狗所住的帐篷被冲跑了。其中一个显然已死于洪流之中;另一个正吊在桥架子上,水面再涨一英尺,他也就完了。一架救援直升机在他上空盘旋着,与狂风和暴雨搏斗着。机上一位救援人员正在竭力说服被吓坏了的流浪汉放开桥架,抓住悬绳。 
  秘书抬头发现我在看她的电视,于是把音量开大了点,说:“令人难以置信!他们管它叫‘百年暴雨’,今天的降水量已突破了历史记录。我想去学校接孩子,可警官说别去,他说孩子们待在学校里比在汽车里安全。也许他说得对,可我还是不放心。” 
  “我也是。”我说,“麦克说要建一个‘诺亚方舟’呢!” 
  她笑了:“他真会那么做的。” 
  救援队终于把那人弄上了悬绳,吊向地势高的地方。远远看去,他就像挂在飞机下面的一团破布一样。 
  我与她道了别,走向走廊的那头,心里琢磨着救援队是不是真的能救那人的命。他获得了一时的安全,可已经落得无家可归,露宿街头了。 
  麦克让我去的那间审讯室只有一个卫生间那么大,放了一张疤痕累累的旧桌子和两张旧的橡木椅子。墙壁和房顶上的隔音瓦不能有效地阻隔外面的噪音。但是,房间内的对话却丝毫不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我的麦克风由于房间里隐藏的录音设备而发出尖锐的噪音。这时我听见走廊里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把它关掉!”可能是又有一个可怜的家伙扛着录像机想介入这次审讯过程。我把麦克风放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固定下来,然后迅速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房顶上的荧光灯使这屋子里的照明效果让人满意。一束强光打下来,将会把我的“主角”面部的每个线条都照得清清楚楚。 
  门一开,我便打开了摄像机。麦克带着那女孩走进来,我则退到一个角落里。 
  “情况我已经向你说明。”麦克说着把椅子拉出来,示意她坐下。“你说的所有话都将被录下来,你母亲已经签了同意书。” 
  她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此后,两个人就都无视我的存在了。 
  麦克与那女孩面对面坐着,一堆表格摆在他面前。他开始提问,语气平淡,既不是友好,也不是敌对。女孩看起来有点不安,嘴里不停地吹着口香糖,手指不住地拨弄着额前的卷发,好像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儿似的。麦克丝毫没有安慰她,而是开门见山地问开了。 
  “好了。”麦克打开钢笔帽儿,“你姓什么?” 
  “伍德森。”女孩盯着麦克写字的手。 
  “叫什么?” 
  “坎蒂娜。” 
  “他们叫你蒂娜,对吧?” 
  “大部分人都这么叫。” 
  “你住哪儿,也就是你妈妈的住址?” 
  “梅菲尔街405号。”她看了一眼那街道的名字,惟恐麦克写错了。“对,梅菲尔街,但是我不住那儿。我住在我姐姐达奎尔家。” 
  “你妈妈是你的监护人,所以她住的地方才应该是你的合法住址。”他的笔移动下一行,“你有多高?” 
  “5尺8英寸。” 
  “体重?” 
  “132磅。” 
  “出生年月?” 
  她回答了一个年月日,麦克想了想,说:“那么你今年13岁?” 
  蒂娜点了点头。 
  “你得冲录音机说话,回答‘是’或‘不是’。” 
  “好的。” 
  他们再次核对了所填的内容:出生地、母亲姓名、母亲的电话等。所有这些问题蒂娜都回答得很痛快,直到麦克问到她的父亲。 
  “父亲叫什么?” 
  “瓦昆·布德罗,别问我他有多大年纪,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也不晓得他的电话号码,就算他有电话。” 
  “行了,蒂娜。”麦克从没对她笑过一下,“去过教堂吗?” 
  “小的时候去过。” 
  “多久以前了?” 
  “去年。” 
  “谁带你去的?你母亲吗?” 
  “我妈妈?她根本不去教堂,因为她被禁止进教堂。我和姐姐、姨妈去。” 
  “没有人教你辨别是非吗?” 
  “在教室里?” 
  “不管在哪儿。”麦克说,“你懂不懂得是非有别?” 
  “当然懂。” 
  “谁教你的?” 
  “哥哥姐姐。妈妈也教过一些。” 
  “那么说说看,你认为哪些是错的。”麦克的脸逼近蒂娜。 
  “偷东西。”蒂娜说。 
  “还有呢?” 
  “撒谎。” 
  “那么你认为哪些是对的?” 
  “去上学,受教育。” 
  “再举一个例子。” 
  一阵长久的沉默。蒂娜盯着镜头,好像那里面会有她要的答案。 
  麦克低头盯着笔尖,提示着她:“照你妈妈的吩咐去做是对还是错?” 
  “对。她老告诉我要上学,要成才。” 
  “犯罪是对还是错?” 
  “错。” 
  “那么哪些行为算是犯罪?” 
  她想了想:“抢劫商店。”在她心目中恶中之极是偷窃,而不是谋杀。 
  麦克翻过了一页纸:“你知道你有哪些合法权利吗?” 
  “不知道。”她理直气壮他说。 
  “我现在就念给你听,有什么不懂的,提出来。” 
  他用同样平淡的口气念了整个条文。然后看着她,问:“你知道保持沉默是什么意思吗?” 
  她皱了皱眉:“知道一点。” 
  “意思是说,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放弃这个权利,那么你说的话将被我用作法庭上的证据。明白吗?” 
  “是的。” 
  “知道法庭是什么吗?” 
  “就是有法官的地方。” 
  “知道律师是干什么的?” 
  “律师?” 
  “对。我们俩谈话时你有权请一个律师加入。这点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有。” 
  “好。你打算放弃保持沉默的权利吗?你打算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与我谈话吗?” 
  “大概吧!” 
  “大概不行,要不要先和你母亲谈谈?” 
  “我想应该要吧!” 
  麦克站起来说:“那么走吧!” 
  我跟着他们出去又来到大厅。 
  女孩的母亲——约翰逊太太正在闭目养神。她好像有点恼怒,因为她的女儿吵了她的好梦。她睁开眼睛,但丝毫没有动弹,全身倒在椅子里,双手放在她凸起的腹部。她的头靠在墙上。墙上有一道黑色的条纹。它是被无数等在审讯室外坐在同一把椅子上,而又同样把头靠在那个地方的人靠出来的。约翰逊太太穿的长袖罩衣袖口有点短,这使她手腕上的青筋暴露无疑。她浑身散发着一股霉气和酒精的味道。 
  约翰逊太太瞟了蒂娜一眼:“这次又怎么了?” 
  “这人说我可以不必讲话。他还说我可以请个律师。” 
  “哈,你不需要,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回到那屋子里去,原原本本地告诉那人。不说完不要出来。” 
  蒂娜张嘴还没有说出话来,约翰逊太太已经转向麦克:“我得去一个地方,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行。你得留在这儿。我和蒂娜还需要一会儿时间。要是你想喝杯咖啡,自己去弄好了。楼下有台饮水机。但是法律规定得很清楚,审讯期间你必须在外等候。我只能把蒂娜交给你。” 
  “放了她?”约翰逊太太皱着眉,“你不打算把她送进少管所?” 
  “我们暂时还没涉及这个问题。但是不管怎样,你必须等在外面。” 
  “我告诉你,这孩子是个麻烦,我管不了她。把她带回家没用。不让她惹麻烦的惟一办法是把她关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麦克说,“等在这儿,约翰逊太太。” 
  蒂娜变得闷闷不乐。她转身离开她母亲时,我把镜头推向她的脸,听见她骂了一句:“母狗!” 
  麦克问蒂娜:“可以回去了吗?” 
  蒂娜低垂着头,一脸的沮丧,突然显得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得多的样子。她跟着麦克,故意大声他说:“我不跟她回家,你可以把我送到我姐姐家。” 
  “我不能。”麦克说,等着她进了屋子。“你只有13岁,除了你母亲——你的合法监护人以外,我们不能把你交给其他任何人。如果在我们把你送回家以后——假如我们真送你回家,你再想离开的话,那就是你的事了。” 
  麦克坐下来又拿起了笔:“感觉好点了吗?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嗯……”蒂娜并没有消除焦虑,但还是坐下了。她费尽心机做着最后一次努力,“我想回姐姐的家。” 
  “你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麦克说,“给我讲讲那晚发生的事吧!” 
  “那天晚上我已经离开了。” 
  “事件发生时你又回到了现场是吗?” 
  “算了。”她屈服了,身体往椅子里缩了缩,胳膊时撑在桌面上。“我和我的朋友安吉,还有姐姐达坎去了那个公园。” 
  “去干什么?” 
  “我们带了孩子——安吉的儿子和达坎的女儿去玩。那个墨西哥小子走过来抱起了达坎的女儿。安吉走过去把小孩抱回来。那人跟了过来,开始逗她的小孩——安吉的小儿子五个月大了。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们想不想去喝点什么。安吉说她没钱,那人说钱由他来付。所以我们跟他进了商店。” 
  麦克作着笔录,但是好像听得心不在焉。他很少抬眼看那姑娘,像是竭力避免目光的接触。“那人叫什么你知道吗?” 
  “佩德罗。”她说,“我们跟他进了商店,安吉和他喝了不少。我们去付钱时,那人已经在那几。他请收款员记账,可人家告诉他不行,于是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50元的钞票付了账。” 
  “佩德罗有个钱包?” 
  “嗯。我们回公园去的路上,他不停他说大家不如做个朋友。” 
  “你喝酒了吗?” 
  “我喝了两杯啤酒,那味儿真叫我恶心。” 
  “他和你们回到了公园里?” 
  “嗯,我们玩多米诺骨牌,还有其他玩意儿。” 
  “玩多米诺的都有谁?” 
  “我、安吉、姐姐达坎,还有那个人。” 
  “你们喝了酒,他也喝了酒?” 
  “他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我对他说:哥们儿,别喝多了。”她语言精练,口气平淡,“我从没见过有人那样喝酒的。” 
  “达坎也在喝酒吗?” 
  “她在吃炸薯片。一辆洒水车开过,把孩子们弄湿了。于是我们决定回家去给他们换衣服。那人说他也要走了。我们收拾起孩子的奶瓶、鞋子,他抱起了安吉的小孩子,因为那孩子睡着了。我们进了家门,那人把孩子抱进屋。” 
  “谁请佩德罗进去的?” 
  “没有请他,他自己进来的,因为他手上有孩子。我告诉他最好离开,他有点醉了。” 
  “你赶他走了?” 
  “当然。”她假装很生气,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 
  “他进了屋待在什么地方?” 
  “开始他坐在沙发上喂孩子,因为孩子已经醒了。然后他进厨房又拿了些啤酒。过了一会儿,我们说让他走,因为我们也要锁门走人了。然后我姐姐达坎说,‘你猜他会不会给我付车费,如果我想进城的话?’但她自己不想问他,于是我帮她问佩德罗,‘能不能给我们点钱?’他给了我10美元。我给了达坎5块,自己留了5块。” 
  “他给了你们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当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于是安吉提议逗逗他。他兜里有几百块美金呢。” 
  “谁提议要逗逗他的?” 
  “安吉。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实在没钱养活孩子们了。” 
  “所以你们决定从他那儿捞点钱?” 
  “除了糊口,我们还得付房租。” 
  “你们大家商量这事儿时,佩德罗在哪儿?” 
  “不是大家,姐姐达坎与此无关。” 
  “当时都有谁在房子里?” 
  “我、安吉、姐姐达坎,还有安吉的姐姐泽玛以及她的朋友小个子。当然还有孩子们。” 
  “佩德罗在哪儿?” 
  “他坐在泽玛的卧室里。” 
  “你在哪儿?” 
  “我在浴盆里。我们去公园之前我刚刚从我男友那儿来,我回来换衣服,并没打算在这边过夜。” 
  “这么说,你当时在洗澡。” 
  “安吉进来,说那傻小子喝醉了,说我们如何需要吃的等等。我告诉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吧!”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出了浴盆,就坐到起居室里看电视了。” 
  “你穿了衣服?” 
  “当然。”她显出诧异的样子,“我当然穿了衣服,你以为呢?” 
  “当时佩德罗在哪儿?” 
  “他们把他弄到泽玛的卧室里,还叫我过去。我去了,看见那人没穿衣服。” 
  “谁把他的衣服脱了?” 
  这次蒂娜一脸的无辜:“这我不知道。”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安吉让他吻她,使他觉得她会对他有所行动,因为那人来这儿本来就是想找个人做爱的。那时她们已经叫了香农。我回到起居室,看见香农来了。” 
  “她们叫你到泽玛的卧室,是想让你和佩德罗做爱吗?” 
  “不、不!”蒂娜脸涨得通红,“她们只是想让他产生那种想法。” 
  “有没有哪个女孩自己脱衣服?” 
  “没有。没穿衣服的只有佩德罗一个。他只穿了内裤和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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