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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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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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王子与王女亲缘血脉,若得王女相送,王子必定心生圆满,感佩陛下盛情体贴,为国之心应更加真挚真切。”
“请陛下圣裁。”

成否败否

可曾记得那日?
“阿莲,你可曾记得约定。 ”
谢若莲微微抬起眼睛。
南湘仰起头,轻轻亲吻谢若莲眉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要信我,莫要怀疑。”
谢若莲轻轻拂过南湘鬓边,仿佛一声轻柔的叹息。手指在她耳后停留良久,轻轻蜷紧。
“我信你。”
隔了很久很久。
他轻轻道,“我信你。”
南湘亦轻声道,“你也要信你自己。”
他微笑的模样,让人恍惚觉得秋水从身边流过,香满空山。
却不知为何,有些空茫。
南湘将此情此景放入心中深深贮存,回顾起来,心中却复杂难言。
幸福芬芳之余,心底弥漫的惆怅空茫却挥之不去。
——这种心境,她每日玩味,却觉人生大抵如此。空茫,惆怅,似在手中,又仿佛无法握住。
人的命运大抵也如此罢。她倚靠在窗前,却不由自主的恍惚,唇边微笑亦似有似无。
抱琴端茶掀帘而入,见自己王女嘴边恍恍惚惚似牵动嘴角,笑道:“殿下今日好心情,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抱琴恭喜王女了。”
南湘转而转头,见抱琴神色跳跃,亦提起了个笑,道:“谢谢。”
抱琴挑眉,声音也跟着一扬:“哟,您这样子,可不像是开心,倒像是满腹心事。”
南湘摇摇头,“将谢公子请过来,我有事相商。”
……
清凉殿。
谢若芜坦荡言辞,掷地有声。
话毕后,静静躬身道:“……请陛下圣裁。”
女帝高深莫测的高居上位,没有过多言语。
百官中再驽钝之人,也心知女帝对端木王女的心结,岂能让端木王女轻易离开今城,却见此时排首俆止突然跺出队列之外,躬身道:
“陛下,臣同谢大人一般,保荐端木王女为送亲之人。”
他轻描淡写,却一石激起千层之浪。
南湘心中一阵痉挛。渴盼已久的事物竟已此种方式到来,让南湘心惊不已。
莫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俆止少年得志,是女帝之心腹,如此表态,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只听俆止逐条追理,又说来:“正如谢若芜所言,宗室血缘单薄,身份高贵能与大奚皇子匹敌者,只有端木王女一人寥寥。世家小姐不合宜者,他地藩王更非优良之选。若最终只能将就让鸿胪寺卿领衔,也只能是百般平衡下的无奈之选,终究不如端木王女合宜。
俆止声音有条不紊,话毕,朝堂之上寂静无语。
女帝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眸,微微点了点头。
“端木王女。”
南湘出列,跪地,潜藏在官服之下的背脊微微颤抖,却强力自持,不曾失态。
“朕命你为送亲礼官,同周郁芳一同护送送薄熙王子至大奚国。职责重大,不得有失。”
女帝言毕,南湘躬身,叩首,后朗声道:
“国之大事,臣妹定不辱使命。”
周郁芳亦走出,跪地道,“臣遵旨。”
……
“恭喜王女,早知送亲礼官非您莫属,如今真正是理所当然了。”杏亦笑着道。
南湘却只能摇头苦笑。
事前与谢若芜早已约定,朱门此时正需峥嵘展露,诗社众人亦有默契。谁想,众人推波助澜罢了,最终一锤定音的,竟是这俆止!
俆止是女帝左右臂膀,最最心腹之人,他此举明着送她登上此位,暗地里定是要将她摔至地底。明知自己命运从来不受自己掌控,又跌入一个黄雀在后的陷阱,哪里能欢喜得起来……南湘坐卧不是,遂起身踱在窗前。
抬头,正见一直白鸽从檐下飞落。
收翅停在窗棂上。
南湘忙取过它脚上书信,展开细看。
神色愈发沉重。
半晌,方缓慢将其摺叠,在火上点了。
眼见地上黑灰,方才轻叹一口气。
谢若莲掀开帘子,看见的便是瞅着火盆发呆似的王女,不由一笑,“不过秋天,殿下便要围炉烤火了。”
南湘抬头瞅他一眼,倒微微笑了笑。
抱琴锄禾何等眼尖,早避出门外。
南湘略略扬起头来,指了指身边,“阿莲过来。”
谢若莲寻了凳子坐了下来。
南湘一见着他不自觉的便软了语气,此时苦笑道,“我很心烦。”
谢若莲偏头一笑,轻轻走过去,在南湘面前蹲下,双手轻柔的捧过南湘脸,低下头去,见她眼睑微抖,方轻轻在她颊边啄了一口。
“今日怎么这般没气力,被谁气着了?”谢若莲此时声音温柔得很。
南湘心中既温柔又寒凉,想想,却只能说,“她要我死呢。”
谢若莲眼睛轻轻眨了眨,“哦?”
南湘看他一眼。
谢若莲方笑着补充道,“可是事儿没成?”
“成了。”
“那还烦什么呢?”谢若莲放下手来,抱在胸前,偏头看着南湘。
……
“……你瞧,明明我如愿以偿,却如此蹊跷骇人。明知自己努力挣扎,再如何,却终究逃不过高头那只翻云覆雨的手呵……”
南湘将殿前发生的事情合盘说出,看着谢若莲微垂睫毛,似在思量的模样,心中微叹。
“殿下心中,已有计较,又何必我多舌呢。”半晌,谢若莲单膝跪地,抬起头来,看着南湘,轻声道。
南湘面色僵硬,嘴边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虽苦,却愈发坚定。
她闭上眼睛,声音却没有一丝怯意,“是的,我心意已决。”

还请笑纳

时光飞逝,秋日已去,气温骤降。
南湘身披鹤羽披风,在马道上飞驰,披风被吹起仿佛青色大翼展翅。
其前后均有一匹骏马一齐奔驰,统共三匹神骏马匹,扬起奔腾灰雾来,气势颇壮。
南湘御马来回奔驰,自觉有些疲累,清喝一声,勒下马来,减速停下。缰绳在手,她笑着看着身旁二人,道,“辛苦了。”
说话间,吐出大团大团的雾气,一张被冷风刮得泛红的脸蛋隐藏在其后,隐约可见其明朗笑意。
杏笑道,“倒是王女劳累了,可需要休息一会?”
南湘摇头,正欲说什么,就见身旁那冷厉少年,没有二话,却突然冷喝一声,身下马匹立刻如剑一般,即刻向前奔出。
留着主仆二人傻眼站在演武场内。
南湘眼见他离弦箭一般迅即离开的身影,摇头道,“瞧吧,那家伙生气了又。”
一个又字,含了多少千言万语,吞了多少冷脸冷心肠。
杏看着少年公子那俊美身姿,与其不符的是那般非此即彼的偏激性子,再想想自己一向清和冲淡的王女,为了熟悉骑马之术,特来此处上马练习,两边都吃罪不得,她只得无奈赔笑,“茗烟公子年少耿直,王女还请见谅。”
“吃了他那么多冷脸,好歹也知道他性子,唉。”
南湘摇头一叹,眼看他头也不回,根本不等她的,心中暗叹。
随即高喝一声,也打马而去,“——驾!”
茗烟所居之处名为剑阁,虽是日常起居之处,可其后却是一片占地惊人的土地,马道、箭场俱全。
潜藏在剑阁之后的,正是端木王府的演武场。此演武场一向平静,少有人去。毕竟是王府深院,公子居所,侍卫训练都另设他处。平日这里只见茗烟公子及其贴身小厮龙泉之影,少时也可见着谢若莲公子前来晃荡晃荡,再无他人来的。
可近日却也能见着王女身影,日日不落,其间热闹喧嚣,马匹嘶吼,惊鞭声声,多了不少生机。
众人虽知王女独宠谢公子,可看近日之风,这茗烟公子恐怕也得了眷顾,一时风头无二。
偏偏公子仍是那副白眼向天的模样,多少奉承之人又讪讪退去。
多嘴的下人不免嘀咕:就这副脾气,怎知王女怎么就看上了心?
……
事情还得回朔到秋末之时,南湘特地提着礼物前来拜师。
她看着悬挂的剑阁牌匾,少顷,方才踱入。
身处王府也两年多时日,她却少有光顾这里。平日与诸位公子聊天进餐沟通感情什么的,大多都在王府正屋那头,她少有亲自劳动的。
再说这位茗烟公子脾气……
南湘踱进内院,两旁侍者替南湘打开帘子。南湘再叹。
……那可是相当的难接近。
既有雨霖铃之冷淡孤绝,也有萦枝刻薄冷硬,谢若莲狐狸般看不通透的性子他得了八分,更添上一份十成十的偏激恨意。
这杀千刀的前(花花)王女不知对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偏偏承受的是何其无辜的她咳。
耳听脚步之声却不抬头,茗烟径自正在窗前拭剑不语。
南湘开口笑道,“茗烟近日可好?”
茗烟头也不抬。
只细致的缓慢擦拭手间寒光凛凛的冷锋。
杏见此情形,上前一步道,“公子,此神器锋利得很,还请收起,或悬挂壁上,让奴婢我开开眼界可好。”
面见王女不可手持凶器,南湘几时又见过这种对着她,拿着剑,磨刀霍霍的模样?
要不是她有求于人,又何必来这里受人胁迫看人脸色。
南湘嘴边唇角又抖出了个笑容来。
她身为送亲之礼官,出使大奚,其间迢迢千里路,自己又别有计谋,骑马之技她是必须学的。奔驰山林之间,若没有上好骑术,面对前后追捕,她又怎能逃得脱?
偏偏她从未学过骑马,穿来之后,一系出行多用马车,马术一技她是真的从未学过。
马术师傅好找,难找的是能放心之人,又不想引人注目。梅容又去蓉城未归,也只能是他茗烟了。
只是茗烟性格当真是只凭意气不论情理的。
南湘甫一将学马之事说出,就听得茗烟斩钉截铁的声音,“茗烟担待不起,还请殿下另请高明。”
南湘早知会是如此,转而又道,“茗烟将府出生,骑术一流,世人皆知,如何担待不起?怕是不乐意教我这笨徒弟吧。”
杏在旁边一唱一和,“茗烟公子定不是此意,王女莫误会了公子。”
不待茗烟回答,南湘便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样,“瞧我,拜师礼都为送上,茗烟定是恼我不真诚。”
言毕,有侍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南湘一一掀开遮盖的锦帕。
“茗烟师傅,还请笑纳。”
一番作秀,只博得茗烟好一双白眼。
他一双眼白多黑少,只在南湘身上冷冷一瞥而过,随即转身走人,竟扫也不扫这满堂礼物一眼。
留下一句话干净利落:“拙驽之人,岂能妄尔为师,殿下金枝玉叶,担待不起。恕不远送。”
真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有何指教

“怎样,可算是有些进步?”南湘勒马,减了速度,刻意与落在马后的茗烟并肩而行。
茗烟冷冷扫她一眼,不置可否。
“想想我第一天学马,悲催啊,什么叫做不堪回首,刻骨铭心……”南湘唏嘘感慨,往事当真不堪得很。
茗烟冷冷哼了一声。
南湘末了,斜望身旁,拉长声音感叹道,“也亏得是茗公子善为人师,我才能取得这般进步。”南湘不忘捧他一句,偏偏茗烟不理睬,南湘自个笑了笑。
茗烟冷冷瞧她一眼。
南湘被打量了一番,仍没收拾起面上那似悲欣交集的神色,却见这少年突然仰脖吁了一声。
南湘所骑之马闻声突然惊起了精神,掀起蹄子,抬高身子,立刻摔蹄子向前头也不回的奔出去。
一同奔向前的还有南湘突然死死抱住马脖子,一边发出的惨烈长号,在碧空之下来回闯荡:
“啊啊啊——停、停下啊——怎么又来了啊——”
……
“——哼。”
待南湘披头散发,狼狈万分的勒住马,在茗烟面前停下时,不等南湘立刻用寒毒眼光剐他,茗烟已提起他冷笑,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人。
南湘在他身后咬牙切齿。
磨了半天牙,眼见那少年愈走愈远,背脊挺得直直得跟棵臭椿树一样,南湘偏过头去,冲着默默跑过来,搀扶着南湘下马的杏,不屑道:“不和这种家伙一般见识。”
“是,是……”
杏似早已习惯,半点也不惊奇,只顺着南湘话头安慰罢了。
不过南湘倒也真没怎么生气,他就这德行,早习惯了,想想当初刚开始学马,那才叫做不堪回首——
南湘抬起脖子,望着天空明朗,却觉得自己生活真真惨烈得很……
惨烈的生活,就是从秋天学马开始的。
南湘自认心胸宽大,从不与人一般计较。更有一种水磨工夫,比别人更多三分耐性。
前番三访国母府,国风那母亲可不是善茬。再别论雨霖铃那个月寮寒渡迷宫似的地方,若是别人早拂袖而去,她却可以耐下心来,半点也不急。对待这种不时便要扎毛的硬脊梁猫,要耐下心来慢慢哄,更要找住能治住他的脉门,捏准了七寸,方才好办事。
——就雨霖铃那种冰渣子她都能激他吐血,更何况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
甫一开始,南湘是真的一腔自信满满。
第一日访剑阁吃了个钉子,南湘不在意。
第二日,她寻了个什么由头,又来到剑阁,却不直接闯入内院寻人,直奔剑阁后面的演武场。
那时茗烟正在箭场搭弓射箭,从箭筒内签出箭矢来,正引弓而上,就听着纷沓脚步声在耳边由远及近传来。
他皱了皱眉毛。
小厮龙泉抬头张望一番,偏过头,恨声啐道,“啧,又来了,厚脸皮。”
茗烟不语,只抬手,平举,张弓,看似平静,可擒弓的手指却异乎寻常的使力,连指关节都捏得发白,只听嗡的一声,离开弓弦的箭矢如流星般,直直冲箭靶飞射去。
其势头犀利,直插入箭靶,半点也不留情。
箭矢坚实有力,箭头没入,只有羽尾仍沉浸在其中一般微微颤动着。
正中红心。
不知何时进入箭场的南湘,此时拍掌赞道,“好箭术!好箭术!不仅不逊武状元,更胜寻常女流!”
茗烟神色不变,转身将弓递给龙泉。
眼见龙泉将之收好,半晌,方才冷冷转过身来。
南湘也不催促。
只是这英挺少年气色却委实不善,声音比一双冷眸更刺骨。
“殿下今日又有何指教。”茗烟声音当真是秋风,能扫落叶。
南湘耸耸肩膀,“哪里是指教,分明是诚心拜师的。——茗烟,昨晚我特地遣人送来的礼物,你可喜欢?”
话语未落,谁想茗烟平静严肃的脸突然剧变,眉目扭曲,双眸圆睁,竟有一分狰狞之相,让人惊愕得很。谁想得他怒气竟突然发作,手猛地向后一挥,箭袖随之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像是他从肌骨里迸射出的刻骨恨意。
茗烟怒气大作,道,“王女定是要当面羞辱我方才满意吗?!”
南湘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怒气腾腾的脸,一脸无辜,“……我将你母亲的送我的字墨转送于你,明明是心意,又哪里是羞辱呢?”
茗烟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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