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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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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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湘命人留守之后,自己则在几个暗卫的簇拥下,跟随其后。
一走入其间,顿觉黑暗似有重量一般扑头盖脸的压来。
沉沉甬道间并无灯火,落脚不知何处,却很平坦。
等南湘眼睛稍微开始适应起周围黑暗后,她注目四周,发现这个甬道墙壁打磨光滑,并不粗糙,估计是建造这个月寮寒渡时,便同时建好这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通路。
这个王府传说中是一个皇帝的行宫改造而来,有些隐秘道路倒不值为怪……
南湘伸手摸了摸墙壁,一片潮湿阴冷的光滑。
冰窟、炎穴、琴台、花房。——莫非洞外便是另一方天地?
南湘怀揣寻觅桃园的心思,慢慢前行。
这条道路走到现在,依旧是坦途,并无转折之处。
运气倒是不错,不排除此间工匠技艺较差,能开凿隧道却不能保证长度和难度,要不怎么连一个下坡和一个急转都见不到呢?
却不等南湘在心中感叹完这个密道似乎只是一个噱头,不过如此时——惊喜随时埋伏,面前突现转折。
进来之后,平坦之路突然一个急转,面前是一个周围站立竖条廊柱的大厅。
大厅比那房间更大,空间广阔,石壁不见雕饰,只觉其间广阔。若有悄然言语声落在其中,便回响不绝。
不等她们讶异,随即便发现有三个岔口。
杏询问往何方走去。
南湘微一沉吟,问道,“你们身上谁揣有绳索,可以作响呼应的器物?”
身畔暗卫解下随身携带的一捆丝带,双手递了过来。
另一人也似乎藏有百宝袋,亦寻出一个长柄的铜质铃铛来。
南湘先拿来铃铛靠近耳边,轻轻摇了摇,——它够响亮。
南湘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边。
她看着这捆似乎并不起眼的东西,接连问道,“这个东西韧性如何,是否容易割断,有多长?”
暗卫低垂头颅,平静答道,“此乃北国冰蚕丝揉捻成绳索,细且柔韧,长度可拉伸达千米。同时质地坚实,寻常利器不可割断。”
又是北国……
“将绳索捆在这边廊柱之上。”南湘指了指大厅中支撑的柱子,继续道,“三人留守此处,不得擅离。如果听到铃铛持续作响,你们便迅速筹集余下侍卫,进来救助。其余人边跟我走吧。”
杏纵然相劝,王女千金之躯不应涉险,南湘却固执坚持。
绳索系妥之后,南湘看了看三条岔道,毫不犹豫的朝最中间的道路走去。
——正北方向。
谢若莲口中的,出路在于北方。
居于圣音北面的北国。
面北朝南的金銮清凉殿。
端木王府正北端,雨霖铃所居住的月寮。
既然跟着北方有肉吃,她便走面前这条正北的路又有何妨。前途诡奇不知是何,也没什么关系。
天知道等待着她的是妖魔鬼怪,还是神仙哥哥?
后面的道路一反前方平坦,愈发陡峭。路蜿蜒,且愈走越窄小,垂直的台阶一路向下,直通往黝黑的不知名处。
南湘站定,心中无底,索性捡了块石头,掷了下去。
侧耳细听,却半晌也不闻些许声响。
许久,才听得叮的一声。
南湘深吸了口气,只觉腿有些发软。
楼梯陡峭,一路坡度直向下,南湘小心翼翼的扶着墙,随着脚步逐渐往下走去,本就凉寒的隧洞愈发的冷。
她裹紧斗篷,脚步愈发审慎。
在前的杏脚步之轻盈,丝毫不费力一般。
知道你有武功在身,莫要刺激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呐——南湘脚步蹒跚,内心泪横流。
杏不知南湘内心腹谤,只径自在前领路,良久惊喜唤道:“殿下,我们到底了。”
南湘闻言,快走了几步。
暗卫手中火烛高高抬起,南湘顺着火光,看着杏站在稍远的地方。
她提着长柄的灯火,仿佛一团漂浮的灯云停驻身侧,而周围却隐约有某种光亮在闪烁。
南湘先是一阵终于到达之后的欣喜,随即却不由自主的一个寒噤,喷嚏声一声连着一声响起。
她拽着斗篷尽量包裹住每寸身躯,不禁小声自语,“怎么,这么冷——”
又听得杏平静的声音,缓缓道,“王女,杏揣测此处应是所谓冰窟。”
南湘走近一看,亦觉如此。
深深埋藏的,不是数量惊人的珠宝黄金,亦并非囤积的粮食食物。更不是南湘猜想中的一方桃园幻境。
只是冰。
满满当当,沉沉积积,入眼尽是山丘一般的冰雪堆积。
南湘看着剔透冰冷的冰块中隐约映着自己微微张嘴颇有些惊讶的面容,只觉周身寒冷,即便裹紧斗篷亦无法遮蔽躯体。
她好像赤身裸体站在天极沉沉冰雪之中,苍穹低垂,繁星隐灭。
全是冰与雪。
暗卫四散而开,纷纷探究一圈。南湘在中央站定,举目环视。这规模广大的冰窟,究竟是天生还是人工凿出,是何人将这些规模惊人的冰块搬运堆积,又或者此方地域神奇,有冰泉凝在此处,千万年后,终成奇迹。
暗卫跪地,道,“主上,此处无人。”
南湘点点头。
身边的冰雪却远比她更沉寂。它们寂寞而镇定的停驻在此,毫不动容。
杏亦躬身道,“王女,此处寒冷诡异,您小心受寒。”
南湘静道,“上去吧。”
*** *** ***
并未随南湘一同沉下隧洞探险的暗卫,在同时刻里仍仔细检查月寮内外。
等南湘上来后便将之唤来细问,“有何发现?”
“是。还请王女一观。”
月寮个隐藏之地,地底那应是冰窟,地面似也有所发现。
南湘微有惊喜。
月寮花园广阔,有亭台楼阁,皆各有芳名,却不见那所谓花房踪迹。不见有啥玻璃房子温室栽种什么娇贵花木,南湘倒是在来回的走动间,只觉芬芳扑鼻。
诧异的低下头去,眼见草木芳华皆开得莘莘荏荏,姿态各异,仿佛锦绣画卷一轴铺开,一铺便是三千丈。
南湘身处其间,恍惚冬日已过,春花正在盛开。
可明明冬雪已下,气温骤降,怎么这里却花事正好?
杏道,“此处花卉皆是北国树种,早已适应严寒气候,所以移植在这反而秋天发芽,冬日盛开。”
南湘四处瞻望,望见一个并不算高的二层塔楼。走过去登上高处,风吹得衣袖如翼铺展。
此地并未悬匾。
她俯视之下,只觉所有繁花皆浓为一朵。
击节一叹,好设计,好心思。
所有的花圃,若身在其中,只觉美则美矣,缺少布局。但若在高处俯望,则会发现所有的花朵花圃花园均有精心设计,仿佛千万瓣花瓣,紧紧簇拥,一园繁盛。
南湘瞬间福至心灵。
整个花园,便是一个硕大的花房,真真是财大气粗的大手笔。
……
……
南湘众人来到一处阁楼之上。
这个地方隐蔽在书库和绣楼之间,外有数十颗粗壮古松掩映其中,遮蔽严实,稍不注意便会略去此处存在。
而这阁楼中间悬空,四根柱子作为支撑,不见楼梯。
若不仔细观望,只会觉得这个亭子好生奇怪,竟无路可通。
南湘能走上来,则是因为有个便捷的东西。
“连上个阁楼都如此巧奇,这地方,也委实了得——”
南湘摇头,看着承载她上来的可收缩的木梯,实在感叹古人智慧了不起,而这个月寮寒渡也当真是仿若七宝楼台,处处精致。
“这个楼梯只能从高处放下,属下凭借轻身功夫跃至阁上,方才发现梯可放下连同。”发现此地的暗卫跪地道。
阁楼四面开有落地大门,权当窗户。
每一扇门上都挂有一尺素琴。
这周身皆是门户当窗,有二十二扇窗,便有二十二张琴。
除此以外,只有一个几案。一个香炉。几张琴谱。别无他物。
却美得很。美得很。
阳光穿堂而过,底下是松涛掩映,琴弦隐隐有锋芒,而风过缝隙,似能奏出悠长的音调,香炉焚青烟寥寥,坐在其中,仿佛身处云海松涛间,羽化登仙一般。
南湘叹口气。
只是此处仍不见人影。遍寻各处,均无踪迹。
他究竟躲藏在那?
莫非是被人劫走,落入贼人之手,自此不知去向?
这突然变成了少女异世界之真人探险真人游戏了是吧。
可她真什么勇气和冒险精神,只要一个后宫养成便可以满足全部需要……能不能临时后悔呀,南湘欲哭无泪。
杏与众人静静站立在她身边。
南湘叹了口气,掩饰住内心挫败,悻悻然的想说什么,却有匆匆脚步声迅即传来——
来人跪倒,双手递上拜帖,禀道,“殿下,府外有元姓女子拜访。”

为君缘何至,因书一笔至今城(一)

元姓女子?
南湘一愣,随即恍然。这不请自来的元姓女子,不是那元枚还会是谁?
月寮这边暂时无甚进展,南湘悻悻之余,只能返回秋水院内先接待她。这个打岔当真是没趣得很。
说起这元枚,也仅是在风雨诗茶园里的一面之交。
当初是因知她是元家子女自己姻亲,所以不免对着这个拐弯抹角多出来的亲戚客套了几句。也仅止于寒暄而已。
没想到她真来了。
且还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南湘心中因寻访不遇的挫败和此君的不识趣而恼火,只得磨磨蹭蹭走入秋水院。
秋水院装饰清雅,一派脱俗。
外有银杏干涸,梧桐枯索,满院积雪沉默,内也清净无华,眼利之人却仍可在细节处观出端木王府的雍容端倪。
元枚身处其间,环顾周身,心中暗赞。
见丈夫似有些惶惶不安之意,安抚道,“你不知王女亲和体下,所以无谓惊惧。借亲眷相探之名,应当无妨。再者,我们也是有正事方才再才叩门,元生是许久未回巣洲了……”她叹口气。
男子则默默点了点头。
元枚坐在椅上,正看着檐下布置的九只翡色秋水瓶缓缓接续檐上流水,隐约见着那个不急不缓踱入院中的身影,逐渐在水雾中显露清晰。
她不由站起身来。
其内眷也忙拢好幕帷,跟着站起。
南湘踱入厅堂间,元枚两人皆站立起身迎接。
“元枚携眷两人参见殿下,殿下安好。”元枚行礼。
内眷也屈膝行礼致意,“殿下千岁。”
南湘虚虚扶起,清淡绽开微笑,招呼道,“元小姐不必多礼,近日可好?”
元枚笑道,“承蒙殿下关心,一切皆好。”
南湘坐在上首,元枚两人亦坐下,方才禀明意图。
——“冒昧来访,还请殿下谅解。枚巣洲元氏,与王府元生公子乃同宗表姊弟。还请王女允许拙荆代枚探望。”
元枚深深的躬身。
其内眷也静静跟随妻子动作恭顺低眉。
南湘一笑,“元小姐无需如此郑重,先生也请勿客气。元生久离家乡,若见亲人探望,必定非常开心。暂且稍候。”
此处正好有抱琴一边闲着,他端来茶后,便施施然的躲到窗户下面闭着眼睛晒太阳。
“你便替我去湛华阁一遭知会了元生,再顺便领着这位先生去后屋去,就麻烦你招待招待啦。”
南湘让抱琴附过耳来,轻轻朝抱琴笑道。
抱琴眨了眨眼睛,不挪脚步,就是不动弹。
南湘见此,丝毫不带烟火气的继续微笑,“啊呀,不听话了?想和墨玉一样去谢园那学规矩?”
□裸的威胁,不堪入目的前途,以及至今未归的墨玉那双泪眼汪汪饱受欺凌的眼睛,呃。
抱琴抖了抖。
摒退下人,抱琴与元枚丈夫离开之后,秋水院里一时仅剩南湘,元枚二人相对。
南湘看着面前这个眉目间并不与元生有多少相似的元姓女子,面目平静,似在等待。
正如同元枚仅仅一面便可得出“王女亲和体下”这种结论,南湘也是不过此时相会却也能模糊确信,这位小姐驾临的理由或许并不仅是为探望元生这么简单。
南湘以手支额,半垂眸眼。
元枚静默着,待听辨认出足声远离,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样事物来。
果不出预料。你还打算私下传递些什么呀……南湘将笑意隐在面容之下,且让她再猜猜,这东西是否来自于元生的母亲,那个所谓的巣洲王?
元枚所取出的分明是一个信件。外封完好,粗略观来并没有拆封的痕迹。
南湘接过。
外面并无落款。空白的外封倒是低调得很。
南湘却并不着急拆开信件得知内容,只是将这方形事物在指尖轻轻玩弄着。
微微抬起点眼睛,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元枚解释清楚。
“枚受姑母所托,特将此封书信亲递予端木王女。”
元枚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如此道。
*** *** ***
元生正在湛华阁里收拾花木,不见抱琴其影便已闻其声。
“——抱琴给元公子报喜来啦。”
元生小孩心性,仅远远一句话便能让他心中不知缘由的雀跃起来,莫非王女又要送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礼物来了?
他欣喜的手提着巨大的金质剪刀转过身,入目的是抱琴身影刚飘过了院门,瞬间便窜到身前,他被抱琴流畅身法唬了一跳。
只见抱琴先是兴冲冲的行完礼,又重复了一遍,“抱琴给元公子报喜了。”
“无缘无故的喜什么呀。”元生将剪子递给身边小厮,笑嗔道。
“公子夫家有亲眷探望,王女特地让我将公子请去相见。”抱琴满面笑吟吟。
元生抬起桃花瓣似的眼睛,眸中欣喜之情还未褪去,茫然的神色却陡然涌了上来。
抱琴看着元生面上浓郁笑意如同海上泡沫般瞬间凝固住,眨了眨眼。
“我……我不见。”出乎意料,元生竟出言拒绝。
他死死扼住自己不住颤抖的手,不知来源的敌意让他倔强的不肯转过脸来。
抱琴疑惑这位公子反应怎地如此不正常,劝道,“公子多年未曾归乡,再有王女特意相请,还是走吧。”
“不,不。我不愿意见。”元生吸了吸鼻子,仿佛赌气。
抱琴再眨眨眼睛,“王女一片好心,来人也早就候着了……公子且随我来。”
抱琴笑眯眯力气却直接得由不得人拒绝,他直接扯人就走。元生只觉头脑一片混沌,在茫然间他被抱琴拉扯着出了湛华阁,踉踉跄跄的不知往何处走去。
待抱琴站定将他身子拉正,他恍惚的抬起眼睛,发觉自己对着一方宅院,有匾上书秋水二字。
元生一字一句缓慢道,“……这不是正屋的秋水院么,要我来这干嘛呢……”
“王女正在此处会客,公子请往偏厅。”抱琴又领着他往边路走去。
两人走进一溜偏房,正是秋水院侧厅。
抱琴上前将门户推开,室内陈设布景如一线慢慢在他眼前铺展,有人影逐渐清晰,元生茫然的抬起眼睛与来人投往来的视线相对。
男人微带激动,看着当初只是少年姿态而今已然初长成的模样,不禁唤道:“元生弟弟……”
后方觉自己失礼忘形了,出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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