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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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快哉风-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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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乘龙一怔,血魔惊喜地望向帐门,道:“阿梅,你来了!” 

帐帘起处,一名中年美妇缓步走了进来,右手携着天宁的手,走进帐中,微笑道:“我来了,希望还不太晚。” 

薛乘龙望着天宁,又惊又喜,刚才他与血魔对峙,表面上侃侃而谈,实际上后背都被冷汗浸得透了,毕竟血魔刚愎之名播于天下,谁敢捋他虎须? 

天宁淡淡地看了薛乘龙一眼,随母亲过去坐在父亲身边,眼睛望着地面,一言不发。 

薛乘龙微觉失望,随即振作起精神看向那名中年美妇,心想:这就是天宁的妈妈了,也就是柯伯伯的妹妹,当年她竟然敢从虎口之中救出天鹰,勇气当真可嘉,目光不自禁地流露出敬佩之意。 

柯梅雪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你就是腾龙堡的薛大公子?” 

薛乘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正是乘龙,柯伯伯刚才还对我们讲到您与天鹰前辈的事,乘龙对姑姑的勇气非常景仰。” 

腾龙堡与起凤山庄并列武林四大世家,互相之间按辈份尊称,柯梅雪既是柯承谨的妹妹,薛乘龙便尊她一声姑姑。 

血魔冷笑一声道;“先别乱认亲戚,柯承谨和阿梅是两回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薛乘龙道:“乘龙尊敬姑姑,并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真心敬重于她,至于您与柯伯伯的恩怨,乘龙倒还明白‘功过不相抵,福祸总相依’的道理,他的过错由他自己承担,与别人无关。” 

血魔厌恶地道:“你们中原人怎么有这许多废话,什么功和过的,我只知道什么人伤害过我,我便要他十倍、百倍地偿还!” 

柯梅雪向薛乘龙点了点头,道:“你这孩子倒也明白事理。果然是‘功过不相抵,福祸总相依’,我哥哥做过的错事,便当由他偿还,与别人无关。”她刚刚来到,并不知道柯承谨已死,正想说话,突然眼光落在帐中地毯上的那块血玉上,神情大变,站了起来,颤声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薛乘龙见血魔的表情竟有一瞬的惊慌,知他爱梅雪夫人极深,不愿她伤心,便道:“这是柯伯伯命小侄送来的。” 

梅雪夫人颤声问道:“他人呢?”这血玉是起凤山庄的庄主信物,历代都由庄主随身保管,玉在人在,片刻不许离身,如今这玉牌竟在此处,那…… 

“柯伯伯已经仙去。” 

梅雪夫人顿时脸色惨白,向后软倒,几乎晕劂过去,天鹰忙抱住她,焦急地叫道:“阿梅,阿梅,你怎么了?” 

天宁拉住母亲的手,哭道:“母亲、母亲!” 

好半天梅雪夫人才缓过一口气,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天宁扑在她怀里陪他落泪,血魔紧紧地抱住她们母子,忧心忡忡,他对柯承谨之几乎死毫不动心,却见不得夫人和儿子这般难过。 

薛乘龙道:“柯伯伯临终前曾说,希望天鹰前辈能够饶恕他的罪过,当年他一时糊涂,铸成大错,不敢求天鹰前辈的原谅,只希望自己的死能够平息他的愤怒,不要迁怒于其他人。” 

梅雪夫人伤心哭泣了好一阵,才勉强抬头,望着天鹰道:“我哥哥以死谢罪,你就原谅他吧。” 

天鹰哼了一声,望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终是心中不忍,点头道:“好吧,我就原谅他了。安拉在上,我将不再记恨真心悔过的人。” 

梅雪夫人叹息一声,拭了拭泪,扶起天宁,抚着他的脸,忧伤地道:“天宁,你要知道,人做错了事,不是道歉就可以挽回的,有些伤害,即使用生命来补偿,都不能弥补。”一边说,眼泪一边似断线的珍珠般又落了下来。 

天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天鹰却知道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哼了一声,道:“我说过不记恨他了。”梅雪夫人回头看他,伤感地道:“你不记恨他了,因为他已经用生命来请求你的原谅,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世间最宝贵的,也是再也无法重生的,故此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而伤了人的性命,则会造下不可饶恕的恶业。” 

天鹰缓缓地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已经报复了伤害过你的人,不应该再多伤无辜,要为天宁积福。”梅雪夫人垂下眼睛,爱怜地轻抚天宁的头发,低低地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地治病救人,祈求上天能够怜悯我,使我的儿子平安幸福,你的所作所为,虽然我不喜欢,可我不想违拗你,总是再三缄默,可如今我才知道,‘功过不相抵,福祸总相依’,无论我积了多少善,也不可能抵消你做的恶,福与祸只在一念之间,我可怜的孩子,我真怕上天的报应会落在他的身上。”她的眼光无比温柔,泪水却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天宁难过地伸手为她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 

天鹰勃然大怒,喝道:“什么‘功过不相抵’!我恨他们,我就是恨他们,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杀尽杀绝!他们害了我还不够,还害了我唯一的孩子!我的巴拉姆,仁慈的安拉赐予我最珍贵的宝物,我是多么爱他,可他却活不过二十岁!”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天鹰怒气冲冲地瞪着薛乘龙,可是突然间他就后悔了,转过头去看着天宁,只见他碧绿色的大眼睛里迅速浮起泪水,钻石般晶莹的泪珠滑过他玉研似的脸颊,天鹰手足无措地道:“巴拉姆,别伤心,你……你没事的,你只是必须二十岁之前回到你月亮上的神邸,那里有最美丽的宫殿,最芬芳的花园,有无数的奴仆在等候着你,我和你母亲也会陪你一起去。”他的声音异常地温柔,却听得薛乘龙心中一酸,热泪盈眶。 

“父亲!” 

“别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宝贝,你是天神之子,你不会死的,难道你不信父亲的话么?”天鹰焦虑地望着他,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里已经饱含着泪水。 

天宁扑在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薛乘龙的眼泪也终于夺眶而出。 

帐中愁云惨淡,天宁哭了良久,天鹰一直紧紧地抱着他,柔声安慰,梅雪夫人泪眼模糊地望着他们父子相拥,心如刀割,老阿里也不停地拭泪,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怜惜地望着心爱的小主人。 

“天鹰前辈,您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推己及人,不是也应当爱惜别人的生命吗?”薛乘龙清朗的声音缓缓地道:“您因为天宁受到遗害而怨恨别人,可您想过没有,在此之前,您也曾杀人无数,现在会有这样的结果,难道没有因果循环的原因吗?” 

天鹰猛地抬头看他,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充满了愤怒,薛乘龙鼓足勇气与他对视,又道:“万事皆有缘起,种了善因,会得善果,若是种了恶因,只怕会祸延子孙!” 

天鹰暴喝一声,猛地虚劈一掌,薛乘龙急忙招架,已然不及,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劲掌风将他击飞出去,撞在帐壁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父亲!”天宁惊恐地抓住父亲的手,浑身颤抖,天鹰怜惜地抱住他,道:“别怕,他胡说八道,父亲教训教训他。” 

“不,不要再伤人,父亲,求你了,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您不要再杀人。”天宁哭道:“舅舅死了,我的八个护卫也死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们。” 

天鹰抚着他的头发,难过地道:“不,巴拉姆,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命令他们去杀人,本来没事的,可他们杀了人,就都被害死了,我好后悔,父亲,我不要再见到人死,我很害怕,安拉教我们怜悯世人,做了坏事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我做了坏事,也会受到安拉的惩罚。” 

天鹰抱住他不住地亲吻,含泪道:“不会的,我的巴拉姆,宝贝,你没有做任何坏事,安拉不会惩罚你的,都是父亲的错。” 

“父亲,我也不要你受到惩罚,我们回天山去,我想念我的宫殿,想念我的白马,想念哥哥,我们回去,我再也不要看到这些痛苦的事情,我想安静地死去。” 

天鹰再也忍耐不住,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喝道:“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死的!你是永生的神子!” 

“母亲!”天宁回身拉住母亲的手,哭道:“我们回去吧,我要回家去。” 

梅雪夫人含泪道:“好,我们回去,你父亲一定也不希望你伤心,我们回天山去,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上一辈的恩怨不会伤害到无辜的孩子,你是我们的宝贝,我们会保护你,为你祈福。” 

薛乘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诚恳地道:“天鹰前辈,请您以天宁为重,不要再一意孤行,您对有过恶行的人已经进行了最严厉的处罚,不能再殃及无辜!” 

天鹰冰霜般的目光紧盯着薛乘龙,冷酷地道:“没那么容易!” 







35 





薛乘龙认真地道:“现在的情况虽然对我们不利,但武林盟也绝不会束手待毙。您围庄之前,我已提前派人出去,通知我父亲这里可能发生的事,算时间他们已经快到了,所以您应该及早打算,不要等双方发生更严重的冲突。” 



  天鹰放声大笑,道:“原来你这么狡猾,竟然提前安排了救兵。” 



  薛乘龙坦然道:“凡事都要计划周全,前辈不也是这样吗?武林盟大援不早即到,您手下固然有暗影的杀手,但恐怕也是寡不敌众。” 



  天鹰冷冷地道:“你威胁我?!” 



  薛乘龙道:“我只是述说实情。”他见天鹰的目光蓦然尖锐起来,知他好胜之心极强,绝不肯轻易认输的,便又诚恳地道:“中原武林能人辈出,武林盟可以调动各派精英前来助阵,此次云海山庄被围,只是由于前辈事先设下埋伏,攻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真是正面对敌,只怕还是武林盟占的赢面大些。” 





  天鹰冷笑道:“不错,我就是设了埋伏,怎么样?当初你们捉我的时候,不也是用了卑鄙的手段么?” 





  薛乘龙道:“当初他们擒拿您,虽然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也是有理由的,您想想,您来到中原,动辄杀人,殃及无辜,在您被擒之前,死在您手里的怕不有数百人之众,难道那些人的命便不是命,可以被您任意宰割的么?” 





  天鹰大怒,猛地提起手来,天宁一把抱住他胳膊,也不说话,只是浑身颤抖着,面色青白,天鹰怜惜儿子,无奈地放下手来,把天宁搂在怀里,恨恨地瞪着薛乘龙道:“你不想活了!” 





  “是非自有公论,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您知道柯伯伯是怎么死的么?” 

  天鹰也不接口,冷冷地等他下文,薛乘龙道:“他是服了从天宁的血里炼出的毒药而死,死前他说:‘这是从天宁身上得来的缠绵,当初是各大门派施在天鹰身上的,传到了他儿子的身上,又入了我的肚中,这可不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 



  天宁听了这话,脸色惨白,柯梅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道:“哥哥……” 

  天鹰愤恨地瞪着薛乘龙,道:“什么因果报应,我是不信的!要是真有报应,那当初害我的人为什么都风风光光、平平安安地过了二十多年?他们的报应呢?为什么我在那阴寒之地濒死挣扎数年之久?为什么阿梅为了救我折损了数十年阳寿?为什么我的儿子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快乐地玩耍?为什么?当初我来到中原,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将她的骨灰葬在中原故乡,顺便见识一下天朝风物,为什么他们都要害我?他们……”他愤然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冷冷地道:“你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伪君子!” 





  薛乘龙心下难过,天鹰毕竟是外族之人,对中原武林的情况并不了解,照柯承谨的说法,那时他连中原的语言还说不很顺畅,当年他的际遇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可惜他性子太过偏激,受了人家的欺负,不会用正常的办法来解决,报复的手段太过严酷,以至于误会越积越深,直到矛盾完全不可调和。 





  “天鹰前辈,我们中原武林有对不住您的地方,那已经是上一辈的事,如果有可能,我诚恳地向您道歉,当然,我的道歉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也不可能挽回什么,我只是希望您能够理解,不论是中原还是西域,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善良,也不是所有人都恶毒。您想一想,在中原那么久,您所见过的人,难道不是有善有恶吗?他们对您的态度,难道不是有好有坏吗?柯伯伯曾经对不起您,但救您脱离苦海的难道不是柯姑姑吗?” 





  他说道歉的时候,天鹰仰天一声冷笑,但听他说到后来,面色变幻不定,望了望梅雪夫人,终于叹了口气。 





  梅雪夫人含泪望着他,轻轻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天鹰温存地与她互握,感受她真切的关爱,心中感动,低声道:“难为你了。”梅雪夫人柔声道:“我心甘情愿。”两人默默对视,一时都是痴了。 





  薛乘龙察言观色,缓缓地道:“往事不可追,已经发生的伤害无法挽回,但我们可以避免今后的伤害,武林盟虽然受困,但元气未伤,而且外援将至,反击只是眼前的事,天鹰前辈,希望您看在柯姑姑和天宁的份上,不要再一意孤行,还是早些回归西域吧。” 



  天鹰冷冷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天宁望着父亲,目光中满是求恳,天鹰抚了抚他的脸颊,淡淡地道:“你曾说过他是你的朋友?” 



  天宁点了点头,薛乘龙心下大喜,却听天鹰又道:“可你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你的?” 

  天宁疑惑地望着薛乘龙,薛乘龙道:“我是你忠实的朋友。”天宁目光中露出暖意,却听天鹰道冷冷地:“你还记得那次见到的那个少年么?他被人怎么对待的?”天宁顿时脸色大变,猛地扭头扑进父亲的怀里,浑身战栗。 



  薛乘龙不知天鹰话中所指,但见天宁如此惊恐,吃了一惊,忙道:“天宁,我们相识已有三年,虽然没有太深的交往,但我的为人你也能判断出一二,你还记得在山谷中我为你弹琴,在淮阳我陪你终日,在石牢里我日日前去探望么?我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害你之心,你是天地钟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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