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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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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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母子都是一怔,小王子道:“母后,既是李公子有要事相商,请容臣儿舍退。”
  李益忙道:“王子请留下,事情与你关系很大,你应该听听,而且还要拿个主意。”
  小王子道:“国事由母后作主,天朝的公务则由家君作主,小侄不敢置喙……”
  李益笑笑道:“王子客气了,在下听说王千三年后即将接替令堂掌理政事,此事不可不知。”
  王妃弄不清楚,看看王慕和,他也是一付茫然之状,使得王妃很迷惑地道:“李公子,他还是个小孩子……”
  李益这:“十五岁不算小了。而且,三子少年英发,秀逸刚武兼具,王者之气概溢于形表,将来绝非浅水之困龙,贵邦之兴,当应于令郎之身,而目前很可能就是天象之应的。一个转机,而且也是贵邦一个存亡之机……”
  没有人不喜欢听见自己的孩子受人夸奖的,而且瓦刺部在突厥族中只是个小邦,一向受到同族的排挤压迫,幸亏她别具慧心,下嫁给王慕和,靠着大唐的支持,才算保全了国脉,所以李益的这番话不但引起王妃的注意,也深深打动了她,于是不再要小三子退出了。
  四个人围着矮几坐下,李益才低声说出了他的猜测,首先惊骇的是王慕和,差一点叫了起来:“史督帅不会这么做吧?”
  王妃也道:“史帅是个很持重的人,再说他原本是为了息争,才要外子把大公会议争取到这儿来举行;又怎么会故意挑起争端呢?”
  但是小王子却道:“李公子的推测可能很有道理,王儿前来时与东莫尔的世兄大公只差先后一脚,曾经看见一队大唐的人员进入他们的营地。”
  王慕和道:“现时唐胡之间,虽已暂以长城外五十里为界,但并未出之以明定条文,只是双方自行加以默认而已,突厥大公会议在此聚开,各族工公俱有随侍骑队前来,大唐将士守土有责,自然该去看看。”
  小王子道:“父亲,胡人骑营驻在青玉湖与白亭海之间,那是胡人的领地,而且是在孩儿的领辖地内。”
  王慕和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你的情形特殊,而且那儿既然辟为各族王室的驻区,暂时就不属于谁所有,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行动的。”
  “话是不错,但孩儿究竟是地主,别族的人来到,多要向孩儿递个照会,这是礼仪所在,大唐军马出入该地,虽然因父亲的关系,无须按照一般的手续,但是也应该向孩儿打个招呼,何况那些卫所的将军们,都是孩儿的叔叔长辈,孩儿都认识,更不会对他们失礼的,为什么见了孩儿,反而匆匆地过去了呢?”
  脱欢儿女汗神色微变道:“将军,这太不应该了,王儿年纪虽小,未曾正式授杖登位理政,但是奶的同僚们都知道而认识他的,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难道因为他是小孩子而不加理睬了吗?”
  “这怎么会呢,恐怕是其它节度区下的士卒,不认识咱们的儿子,我会禀明史公加以追查的。”
  脱欢儿女汗怫然道:“这更不可能了,突厥王公大会是何等大事,河西部署因为职责所在,来看看还说得过去,别的使节镇军擅自前来,问题就更为严重了。”
  王慕和道:“所以我才要呈明史公,加以严究!”
  李益冷笑道:“史怀义治军尚称谨明,而且是河西一带的主镇,别的节度使区人马怎敢轻易犯境呢?而且他们要想到达那里,势必经过河西所领的驻卫军区。在这段期间,绝不会放行的,恐怕是我所担虑的事情证实了,而且史仲义本人就在军队中,为了怕王子认出来,所以才连招呼都不打,匆匆地溜了过去。”
  王慕和心中一样的相信这是最大的可能,只是自己不敢承认而已,听见李益这样说,急得忙加辩解道:“那就一定是我同僚的部属,因为认识小儿之故,才未加招呼。”
  脱欢儿冷笑道:“你现在是凉洲本卫将军,在职司上就是副帅了,如果是其它同僚们的部属,更应该对王儿客气一点。再说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只有史师自己在场,才敢如此托大,将军,你倒是要注意了。”
  王慕和急道:“假如是史公在内,我们就不便动问了。”
  脱欢儿道:“这是什么话,如果是史师在内,你可以不问,我倒要问问清楚,此举是何居心?而且他进入的是东莫尔也先王汗的帐地,就更为可疑了,他跟也先并没有深交,有也不该于此时前往探访……”
  “唉!夫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是主帅,我怎能去责问他呢?”
  女汗沉声道:“你也许不便,我却可以的,我在你的立场上,是部属的妻子,对他应该恭敬,在我的本身立场,却是一族的女汗,更是这次大公会议的召集人兼地主,更该问问清楚,在大公会议开始之前,我一定要问明白。”
  王慕和道:“夫人,千万不可如此。”
  李益也笑道:“女汗,这的确不能问,问了只有更糟,如果他存心居间挑动纷乱,你一问使他提高了警觉。”
  女汗道:“我就是担心这个,万一他真有此意,在大公会议上玩点花样,引起了东西莫尔之战,我们这一族就惨了,因为我的领地恰好夹在他们中间,战乱一起,必定是在我的境内作战,首先蒙害的是我的臣民,何况与会的大公如有所失误,就是我的失职,将要受到全体与会大公的指责,不但没有人会帮我们说话,很可能还会趁机灭我种族,瓜分掉我的领地。”她侧过头来望着王慕和道:“将军,你可以不关心这个,但是我却不能坐视这些事发生呀!”
  王慕和感到非常不安地道:“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怎么会不关心,虽然那是你的族人,可是我的儿子在那儿要继任族长的,尽管他的身份高贵,但仍然称呼我一声父亲的。只是我认为不至于如此,史督师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这对他全无好处……”
  三个人六只眼睛望向李益,李益笑了一笑:“史仲义会这样做的,因为这是保存他权势地位的唯一方法。”
  这番话使三个人都为之一震,李益道:“本来这件事属于朝廷的机密,我不该轻泄的,不过我信得过三位。”
  他说出了朝廷调戍的计划,王慕和道:“节镇跋扈,拥兵自重是最大的一个原因,因为他们带这些兵太久了,彼此关系密切,感情日深,遂至除一帅之外,他人无以能令,朝廷能想出这个调戌的计划,实在很切中时弊,也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发现,不知是那一位能臣想出来的……”
  李益到这时候,忍不住得意地道:“办法是李益想的。”
  “什么?是公子的卓见?了不起,了不起,真想不到公子这么年轻,且又是文科进士,居然对兵事如此精通……”
  李益心中实在高兴,口中却道:“李益侥幸出身世家,文武两途俱略有所窥,不过这回是与兵法无关,任何事情都一样,日久而弊生,朝廷对地方太守以上的各地司员,每六年一易其牧,目的也是在防止牧领一地太久,与该地司吏相互沟通。易生弊端,只是没有想到也能引用到军方来而已。或者朝廷早已想到了。只是碍于种种困难,不易实施,故未敢轻举妄动而已,李益这次衔命前来,自许必成,原是以为史帅在家岳手中接掌此职,不过才半年,尚不易造成将帅一体的情形,那知道史仲义仍然如此混帐……”
  女汗道:“将军,如果李公子果真赉有易戌的延旨,那么史帅就真有策动胡乱的可能了,唯有这个办法。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借口边处有变以抗廷旨!”
  王慕和低头不语,半晌才沉重一叹道:“东西莫尔势成水火,迟早都难免一战,史帅看准了这个机会,暗加策动,办法是不错的。”
  李益道:“将军莫非是赞成他的作法?”
  王慕和道:“东莫尔汗也先续弦娶得吐蕃公主为妃,等于手中获得了两股实力,只要能够助长其势,击溃了西莫尔的霸权,则突厥与吐蕃两胡都会向着他,河西的屯卒原为防止这两族生乱,以战略言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李益笑道:“但将军是较为倾向于西莫尔的?”
  王慕和道:“那是为了拙荆的关系,拙荆与西莫尔汗略有亲谊,而西莫尔能霸主突厥,多少也是得着拙荆这一支的助力不少。”
  女汗叹道:“将军,这个你就太客气了,西莫尔汗是妾身的表兄,但不足为倚凭的,因为突厥一向是采取王族联姻的制度,王公不婚平民,那些族长王公,论起来都有亲戚关系,而且亲谊之远近,也不是友好的主要条件,实力才是他们注重的,妾身与西莫尔交好是相互的关系,他因为妾身下嫁将军之故,能得大唐之支持,因而对妾身这一族较为友善,而妾身也为将军之故与之交好,换取得边境之和平,因为他目前是突厥诸族中最强大的,只要他不动,别的族也就不敢动了。”
  小王子也道:“母亲说的是,孩儿这几年来,根据观察体验的结果,发现了各族之间,都是因利害关系而存在的,举足轻重的还是大唐的军力,谁得到大唐的支助,就可以称雄突厥,如果东莫尔汗得到了史师之支持,又有吐蕃的兵力为之臂助,吞并突厥各族绝无问题,只是如此一来,突厥又将多事矣!”
  王慕和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这一族是没有问题的。”
  李益笑道:“那恐怕只是将军的想法,瓦刺部既与西莫尔交好,自然为东莫尔视作西汗之盟翼而在铲除之列。”
  “我相信史帅不至于此,他对我如何交待?”
  李益笑道:“将军实在太天真了,你是家岳特别推荐的唯一原属旧员,他自然会冥然在胸……”
  “卢公用人无私,完全是拙荆之故,知道我在胡人中有制衡之力,才特予留用的。”
  李益道:“史帅可不这样想,他以为将军是家岳的私党,而李益此行,尚有家岳的便书,要他支持更戍之议,他既然拒受此议,自然也不会再顾虑到将军这边的关系了,说不定还想借此机会挤掉了将军……”
  “这……史帅对我太不了解了。”
  “不错!他如果了解将军的胸怀,一定会在事前与将军磋商一下。可是他一言不发,潜入东莫尔的营地筹划从事,可见已对将军动疑了。”
  王慕和脸色苍白,吶吶道:“这……史帅实在不了解我,老朽从军多年,从无二志……”
  李益笑道:“他倒不是忌讳将军有二志,否则他就不敢这么做了,正因为他看透了将军没什么好作的,所以才放开手来干。”
  王慕和沉思片刻后才叹道:“李公子既然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老朽偕同全家妻小,敬向公子致谢,遗憾的是我们除了睁着眼,静候命运的安排外,却没有一点办法。”
  李益微笑道:“将军何丧气若此?”
  王慕和长叹道:“此外别无他策,史帅是把我们给坑定了,所以才不打招呼,径予行事了,如以事功而言,他能支持东莫尔主盟突厥,同时也拉拢交好吐蕃,一举而抚两边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朝廷想来不会太怪罪他,当然,他必须成功,如若失败了,则擅启战端的罪名就够他受的,所以我想不透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因为他成功了,仍然是河西节度使,武人功业,到此已算是极顶,还有什么可争的?何况得冒险去争。”
  李益道:“节度使不过是一地方镇,武将尚有封侯拜相,晋封国公的机会,享万代的富贵,节度使对一个有野心的人而言,还差得远呢。”
  王慕和摇摇头:“公子,你是从长安来的,应该看得清楚,王公将相,那里比得上个节度使痛快,伴君如伴虎,又怎及节镇轻松自在,天高皇帝远,领军十万,辖地千里,生杀以之,南面不易。”
  李益笑道:“没这么威风,朝廷前些年是迭经变乱。无瑕他顾,而节镇又是驻守边廷,贸然更动将导外族入侵之险,所以才养成了节镇跋扈之风。但此风不可长,渔阳安氏父子兵变之后。天宝一乱,朝廷已经深体到节镇乃祸乱之由,亟须整肃,计划是渐进的,能更易则更易,不能更易的,则设法培植其部属,分化其兵权,初设节度使,不过才十地而已,短短数十年间,已经增为三十九处,兵额未增,幅地也没有划新,这增加出来约二十九镇,还是从原有的十镇中分据出去的,而且分据之势,有增无减,越分越多,事权越小,终将为朝廷所控制。”
  王慕和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脸上现出了惊色,李益笑道:“将军,李益以一介书生入仕未及两年,这些军国大计本不应该知道的,而李益偏偏知道了,可见李益受兵部高大人之密托便宜行事之举不是凭空捏造的呢?”
  “公子言重,公子言重,老朽从未怀疑公子之身份与使命,否则就不会与妻子相商于此。”
  李益点点头笑道:“将军信得过李益的使命就好办了,因为李益另有借重之处。”
  王慕和正在为此惊疑,李益跑来点明了史仲义的行动,又说明了他所衔的密使任务,一定是对自己有所要求,只是不知道要自己干些什么。
  但是李益没有等他开口,就先反问脱欢儿道:“女汗对于将军所分析史帅的行动利弊功过有何意见?”
  脱欢儿很慎重,想了一下道:“外子是大唐将军,他是以大唐的利益为先,妾身以王氏妇人的身份,自然以夫君之言行为是,但妾身另有身份是瓦剌部女汗,就得为族中臣民的存亡安危着想,实难两全……”
  李益道:“女汗如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则根本不应该参与此会,因为这是国家大事,夫人理应避嫌不予知闻的,李益特地请见于密室,就是要问问女汗的意见。”
  脱欢儿道:“妾身当然要反对,因为东莫尔部汗也先对敝邦向无深交,彼若当势,敝邦必受其凌毒。”
  李益笑着点点头道:“女汗的话很实在,可见诚意,那李益就不虚此行,可商心腹了。”
  脱欢儿诚恳地道:“事关本部数万臣民的生死存亡,妾身敢不特诚以剖,尚求公子大力成全。”
  小王子也道:“李公子,母后所言仅为一邦之利,小侄还有一点意见,却是为了大唐与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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