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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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史-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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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右侧警戒(第四中队)随带两名通信骑兵,于午前四时五十分自宿营地出发,经安平镇往铜锣寨方向搜索敌情。

五、主力(第一、第二中队)于午前五时三十分自宿营地出发。”注8

十四日上午七时,日军前卫抵龙潭陂,拟从村东进庄,因义军“隐藏在竹丛间的家屋里乱射,因而不能前进”。随后,日军混成支队主力赶到,将村庄包围。而义军仍实行“家屋防御,顽强抵抗”。于是,山根下令用六门大炮轰击,发炮五十余发,全庄几夷为平地。义军死伤甚重,难以抵御。胡嘉猷便率余部突围转移,继续坚持抗敌。注9

第二支义军,以苏力为首。苏力,淡水县海山堡三角涌人。世代务农,至苏力始略读诗书。时刘铭传抚台,开山煮脑,苏力“勤事积功,家计以饶。喜赒济贫困,见义勇为,乡人称之。”及闻清廷割让台湾与日本,苏力号召乡人起兵以抗,曰:“朝廷割地未我闻,是以抗也!”不数日,聚众千余人。“粮饷不足,破家以应,故战土致死。”其子根铨,年方二十岁,随父抗敌。其姑表弟陈小埤,幼习拳击,有胆识,曾从刘铭传“开山抚番”,为刘所器重,此时亦参加苏力义军。日军由台北南下,苏力义军“袭其后,日军苦之”。注10

当时,日本近卫步兵第二旅团长山根信成率混成支队南犯,决定分两路进兵,支队主力沿铁路线经中坜到龙潭陂;坊城少佐率第三联队第二大队沿大姑陷河右岸前进,于龙潭陂与支队主力会合。

同时,还决定坊城大队所需粮食皆由大姑陷河运送。这批粮食,包括大米一百五十余包和梅干三十余桶,分载于十八只木船。并从第六中队第一小队中挑选最健壮者三十五人,由樱井茂夫特务曹长率领,担任护运任务。七月十一日黄昏,这支日军运粮队由台北出发,溯流而上,于十二日下午抵三角涌。三角涌系沿河的一座街市,户数超过两千,“地近内山,与生番邻,人皆蓄火器,善战斗”,“山箐丛深,径路险曲”。注11苏力对日军运粮队的行动早已掌握,便计划利用此处的地形消灭敌人。

七月十三日晨,日军运粮队从三角涌出发,前进约四里,即遭到义军的伏击。义军有五六百人,在火力上占有优势。樱井茂夫见处境危急,便将护粮队三十五人分为两部分,自率一部抵挡左岸的进攻,命军曹江桥勇次郎带一部抵挡右岸的进攻。双方激战约三小时。樱井中弹穿胸。此时,日军护粮队还剩二十四人,见樱井已死,便商议道:“寡不敌众,不可以常法作战,莫如冲开一条血路。”

于是,江桥率残兵突围,或死于义军刀下,或中弹毙命,最后只冲出九人。其中,江桥等五人已受重伤。江桥知势难逃脱,便对伤者说:“与其为敌所杀,莫如自刎而死!”在江桥的命令下,四个受伤日兵顿时“黯然”,“二人取剑互刺,继之二人自刎。江桥军曹见状……亦取出刺刀自尽。”注12仅存者四人,在逃回的途中又有一人失踪。

日军护粮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台北后,北白川能久决定派骑兵队去侦察三角涌的情况。七月十五日中午,日军骑兵侦察队二十二人“离开台北,向三角涌前进。前面派出尖兵,左右派出斥候,一面探察敌状,一面前进。”一路上,日本骑兵小心翼翼,搜索而行。当进至三角涌以南约十里时,地形变得复杂起来。“此地附近都是广漠的稻田,右边有大姑陷河涸溷而流,仅有一条山脉蜿蜒而上,草木苍郁,真是挟敌、横击的理想之地。从山峰到河岸之间仅仅一千公尺,其间鸟路兽径,纵横曲折,稍大的宽六尺余,岩石垒垒。”日军侦察队因迷失道路,进入一条不可通行的狭路。

日方记载说:“当我军困顿路上,正在徘徊踌躇时,忽然枪声四起,响彻山中,眼看假装着农民的人们,三三五五,不知从何而来,拿起预先藏好的步枪,四面齐向我军乱射。……已经是八方受敌,两方都陷入重圈,无可措手了。刚才在浓雾淡烟中杳然含笑的小河,现在变成充满杀气,四面草木皆成敌人了。”“妇女童稚,全都勇敢地手携长枪,向我追赶而来,似乎老幼妇女都要当兵和我对抗。”结果,日本骑兵一行二十二人,有十九人丧生,只剩下中士村松精一郎等“在万死中得一生机的侦察队三骑”注13,于十六日逃回台北。苏力义军又取得了一次全歼敌人的胜利。

第三支义军,以江国辉为首。江国辉(一八四四——一八九五年),字耀明,号明亮,南雅厅大嵙崁人,武秀才。原籍福建平和县,先祖随郑成功从军来台。江国辉“好武能文,性急好公义。”日军既占台北,清总兵余清胜通书降故,人心震恐,于是乡人共议,捐金雇勇,以保地方。“初设安民局,嗣为抗日,改忠义局。募义兵一千人,以国辉为统领,吕建邦为副统领,李家允为帮带,简玉和为营官。”注14南雅厅乌涂窟黄源鉴亦聚众抗日,与江国辉声气相通,联络呼应。黄源鉴(一八五一——一九O五年),字晓潭,以号行。“幼聪颖,擅制艺,入淡水县学,继补增贡生。”注15其为人“朴诚勇敢知书”。日军自台北南侵,黄源鉴“以兵法部勒乡人,设授方略,屡败倭寇”。注16此外,江国辉还同三角涌的苏力建立了联系。在黄源鉴、苏力的支援下,江国辉所领导的义军也在大嵙崁重创南侵的日军。

先是,根据混成支队长山根信成的命令,坊城支队(近卫步兵第三联队第二大队)扫荡三角涌、大嵙崁两处义军之后,应在龙潭陂与山根支队会师。七月十二日,坊城支队自台北出发,分成东西两路,分别沿大姑陷河岸南行:右岸为坊城支队主力,包括三个中队和一个工兵小队;左岸为一个中队,担任右侧警戒。另外,第一联队第七中队奉命守备大嵙崁,作为坊城大队的后卫,也和坊城大队同行。当天,宿营于三角涌街。十三日,日军从三角涌出发,沿途遭到义军拦击,颇有伤亡。按原先的估计,最迟于上午八九点钟即可到达大嵙崁,但由于义军节节阻击,行进甚缓。据日人记述:日军走出三角涌五六里,刚到福德坑,突然“一发空炮为信号,在四面的山腰、山顶出现了约有二千余名的敌兵,一齐向我射击,枪弹恰如雨霰,或打碎岩角,或打折树枝,山谷响应,如万雷齐发。敌人据地物从上瞰射,我军全队都陷入研钵形的谷底中。”“这样,陷于敌圈之中,遭受敌袭两次,移时日斜,仍无暇吃饭,各兵都忍饥战斗,其间的困苦,殊非纸笔所能尽述。”注17原来,日军钻进了义军所设的包围圈。是日,江国辉“率大嵙崁义民阻击于分水岭,苏力父子率三角涌义民进围福德坑,黄晓潭等率众起自乌涂窟;四乡义民亦各率子弟军参战。日军四窜无路;死伤尤多。”注18直到十四日凌晨一时,义军暂停攻击,日军才得以移向字底坑北方一高地露营。

七月十四日拂晓,日军继续前进。天明时,日军至娘子坑,义军“包围如昨,进行猛烈射击,兵数比昨天大见增加,而且追蹑益急”。注19至此,坊城支队已完全陷入了义军的包围之中。“义军以日军无援,只增兵围困之,将使其粮尽自毙。”注20从十四日早晨起,日军后卫第七中队“粮食完全断绝了,连一粒饭,一块饼干都得不到,因从坊城大队补给一百袋‘道明寺’,中队二百二十六名人员才解了饥渴。”到十五日,坊城大队也面临“粮食不接,弹药将尽”的境地。虽然“在行进的路上屡次向民家征发鸡豕,但不足以多人充饥,所以在午后将从两三所民家收集而来的带皮大米磕开作粥,无奈其分配比例却是每二升分七十人,一碗里的米数聊聊可数,多的亦不过六七十粒,少的仅有二三十颗。”注21日军濒于绝境,便决定挑选四人,皆化装为当地居民,潜行出围求援。其中,除一人被义军截获外,有两人到达中坜,一人到达龙潭陂。

七月十六日上午九时,山根信成正在龙潭陂,接到坊城支队的告急报告。十一时,山根即率混成支队向大嵙崁进发。下午一时半,抵大姑陷河边。山根命令第三中队守备河岸,以第一、第二、第七中队及炮兵、工兵列阵于大姑陷河左岸,开始炮击右岸的义军阵地。日军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突破了右岸的义军防线。但义军仍据守市街,坚持不退。战斗持续到下午八时。最后日军仍使出火攻之毒计,纵火焚烧义军据守的家屋。顿时,整个大嵙崁市街被笼罩于大火之中。苏根铨“奋战,遂阵亡”。黄源鉴“负伤,裹创陷阵,勇不可当”注22,出围后乔装渔夫,潜渡鹭江。苏力突围后亦内渡。江国辉为敌夹攻,遂被执。他坚贞不屈,英勇就戮。和他同时被俘的义民江排合、林万得等一百五十余人,被敌人押至田心仔村,全部用刺刀刺死。

大嵙崁战斗后,日军基本上控制了新竹的后路。这对台中抗日联军来说,更增加了反攻新竹的困难。

注释:

注1 《台湾省通志》卷7,《人物志》。

注2 《日清战争实记》第35编,第2223页。

注3 《日清战争实记》第35编,第26页。

注4 《日清战争实记》第35编,第26页。

注5《台湾省通志》卷7,《人物志》。

注6 《日清战争实记》第35编,第23、25页。

注7 《台湾省通志》卷7,《人物志》。

注8 《日清战争实记》第36编,第19页。

注9 日方记载谓胡嘉猷死于此役(见《日清战争实记》第36编,第20页),日本和我国学者多从之),实误。事实上,胡嘉猷还于是年除夕参加了进攻台北之役。失败后,内渡,潜居广东梅县。卒年82岁。(见《台湾省通志》卷7,《人物志》)

注10 《台湾省通志》卷7,《人物志》。

注11 易顺鼎:《盾墨拾余》,见《中日战争》(1),第142页。

注12 《日清战争实记》第36编,第30-31页。

注13 《台湾抗战日方资料》,《中日战争》(6),第467470页。

注14 《台湾人物志》第6章,特行,《江国辉传》。

注15 《台湾省通志》卷7,《人物志》。

注16 易顺鼎:《盾墨拾余》,见《中日战争》(1),第143页。

注17 《台湾抗战日方资料》,《中日战争》(6),第471一472页。

注18 《台湾人物志》,第6章,特行,《江国辉传》。

注19 《台湾抗战日方资料》,《中日战争》(6),第473页。

注20 《台湾人物志》第6章,特行,《江国辉传》。

注21 《台湾杭战日方资料》,《中日战争》(6),第474页。

注22 《台湾省通志》卷7,《人物志》。 
 
 
 
 

 

 

 

 
  
 
 

 

 



 四 争夺新竹城  

 
 
台北、新竹一带义军的英勇抗敌行动,大大鼓舞了群众的爱国热情,也使一些地方官绅改变了观望的态度,开始筹备战守了。台湾民主国所任命的台湾知府黎景嵩,闻义军沿途截击敌人,颇有斩获,以为恢复有望,便召集台湾、彰化、云林、苗栗四县官绅会议,筹款守御,并开设筹防局,招募土客各勇,命名为“新楚军”,以副将杨载云注1为统领。

杨载云,原籍湖北,从军来台,积功至副将。日军占领台北后,曾奉黎景嵩之命,率一营北上御敌。然兵未到新竹,而新竹已为日军所占。杨载云遂扎于新竹以南。四县官绅会议后,黎景嵩饬台湾县知县史道济募勇五百人,署苗栗县知县李烇募勇千人,署云林县知县罗汝泽募勇一千五百人:此数营皆就地而募。另外,又令杨载云添募陈澄波一营,并以栋军傅德升、郑以金二营隶之,共成四营,称新楚军。“营制、营规一依湘、楚旧章,约略变通之。”时人称:“其勇虽为新募,颇娴规制,鼓以忠义,气皆奋兴。将官则有副将杨载云,尤为得力。”注2

此时,吴汤兴所统带的新苗义军已发展为六营,除卫中队营一营随身差遣外,其余徐骧一营扼扎北埔,邱国霖一营扼守尖笔山沿山一带,张兆麟一营分守三环水流东,陈超亮一营驻防深井,黄景岳一营仍守苗栗。注3黎景嵩准备将苗栗县钱粮作义军粮饷,并发给军装,“奈库款全无,未能多为接济”。于是发布告示筹饷,称:“各属绅富人等知悉:须念本府竭力图维,支持败局,无非为尔绅民,奠定地方,共享承平之福。且借款不过暂济眉急,一俟筹有巨款,即如数备还,亦并非本府有丝毫自私自利之心,一片苦衷,可对天日。现已派新楚劲勇数营开往前敌,会同义军,共图恢复,力扫倭氛。若非各属绅富激发天良,慷慨借助,其功必败于垂成,诚为可惜。……总望好义急公,勿存观望之见,庶几马腾士饱,无虞庚癸之呼。”注4由于黎景嵩竭力筹措饷银,新苗义军才得以维持。从此,新苗军与新楚军配合作战,共同打击敌人。义军与清军联舟抗日的体制,这才建立了起来。

当时,日军虽欲固守新竹,然仅一千余人,且处于新苗军、新楚军和新竹以北各庄义军的包围之中。如果黎景嵩能够主动与台南联合,集中台湾、台南二府的抗日力量,请刘永福全面主持作战事宜,则不仅收复新竹指日可期,而且战局必有转机。时人谓:“当是时,日军得台北一府城、二县治,西不尽海,东不入山,北不尽宜兰,南不出新竹城。而刘帅永福抚有两府、八县、一州、台中、台南循海至山,咸愿听命。日军恣睢台北,乡民到处为梗,迤西平顶山民亦时截其饷道,而本国又方有俄罗斯、德意志、法兰西三国逼迫,胁退辽东,兵船不敢出,进退维谷。全台之民,引领而望刘帅克台北;即不然,一偏师,新竹可立复也。”注5但是,黎景嵩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以为指日可以规复新竹,且心胸狭窄,怕请来刘永福反被分功。对此,有人评之曰:“自新楚军迭报小胜,黎景嵩举趾高,夜郎自大,尝谓刘军门是战将,非大将,不愿求援台南。……冀旦夕复新竹,即可称台民主(总统)焉。”注6“迨后请援,则事去矣!”注7黎景嵩未能与台南黑旗军及时地联合起来,这不能不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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