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狂的异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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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物狂的异想世界-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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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打折时买的。”    
    从眼角我瞥见卢克·布兰登正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盯着我。为什么?他为什么看起来显得如此……    
    啊,该死!我怎么会这么蠢呢?    
    “打折时……买给我姑妈的。”我接着说道,脑子里开始拼命地转个不停。“我买下这条丝巾本来是要作为礼物送给我姑妈的。但是她……去世了。”    
    大家震惊无比,一时无语;我低下头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噢,哎呀!”布兰登先生声音粗哑地说。    
    “欧明裘德姑妈去世了?”卢克用一种奇怪的声调问。    
    “是的,”我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回答,“真是太让人难过啦!”    
    “太可怕了!”布兰登夫人满怀同情地说。    
    “她不是在住院吗?”卢克问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怎么了?”    
    一刹那,我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因为她的腿。”我听见自己说。    
    “她的腿?”布兰登夫人关切地盯着我,“她的腿怎么了?”    
    “她的腿……肿了并且还感染了,”我停了一下又说,“他们不得不切除它,然后,她就死了!”    
    “上帝啊!”布兰登先生摇了摇头,“那帮该死的医生。”他突然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她是一个人走的吗?”    
    “呃……我不太清楚,”我一边回答,一边准备撤退。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事了。我为什么不说姑妈又把那条丝巾送给了我呢?“无论如何,见到你很高兴,卢克。我得走了,我的朋友都在等着我呢!”    
    我不敢正视卢克,只是漠然地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连忙转过身回到苏西这边。此时,我的心跳得怦怦作响,我的脸红得发烫。上帝,我真是惨败得一塌糊涂!    
    但是到我们的菜上桌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常态。食物!我点了一道烧烤扇贝;当我吃第一口时,我几乎要晕了过去。在吃了这么多天廉价的、只可以用来果腹的食品后,现在简直就像是上了天堂!我差一点就痛哭流涕了——就像回到了现实世界里的囚犯,或是战后那些限额配给终止后的孩子。扇贝之后,我又吃了一些蛋黄酱牛排和炸土豆条。最后,当布丁菜单送上来,所有的人都表示吃饱了,不再需要什么时,我又要了巧克力奶油冻。因为,谁知道我下次上这样的馆子是猴年马月?也许,我要一连好几个月都以奶酪三明治和自制的咖啡来度日,并不会发生什么来改变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    
    我选择的是一条艰难的路途;但最终会被证明,这是值得的。    
    趁着我等待巧克力奶油冻之际,苏西和芬尼决定她们要去餐厅的那一头找本杰聊一聊。所以她们吸着烟站起了身,而塔欣留下来陪我。他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热衷于穿梭在饭桌之间。事实上,他整个晚上都很安静。我还注意到他喝了很多酒,比我们都多。任何时候我都期待着他醉倒在桌子上,这样对我更好。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坦白地说,塔欣太怪了,我觉得自己没有义务非得跟他说点什么。接下来,他突然问道:“你喜欢瓦格纳吗?”    
    “嗯,喜欢。”我马上回答。我不敢肯定是否听过瓦格纳,但是我可不想让自己显得没有文化,哪怕是在塔欣的面前。而且,我也的确听过歌剧——只是,我想我听的是莫扎特。    
    “出自《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爱之死》,”他说着摇了摇头,“《爱之死》。”    
    “嗯,”我点点头,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我给自己倒了点酒,又把他的杯子加了加满。我四处张望着,想看看苏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自己溜得无影无踪,留下我和她这喝醉酒的表哥,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哦,天哪,他竟然唱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大声,却唱得极为有力。而且他还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指望我和他一起唱呢!    
    “嗒—嗒—嗒—嗒……”    
    现在,他闭上了眼睛,随着节拍而左右摇摆。情况变得让人有些难堪。    
    “嗒—嘀嗒—嗒嗒—嗒嗒嗒—嗒……”    
    “亲爱的,”我笑着说,“你不可能超过瓦格纳,不是吗?”    
    “特里斯坦,”他说,“和伊索尔德。”他睁开眼。“你就是美丽的伊索尔德。”    
    我是什么?就在我看他的时候,他抓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起来。有几秒钟的时间,我震惊得动弹不得。    
    “塔欣,”我尽可能坚决地说,并使劲想把手抽回来。“塔欣,请……”我抬起头,绝望地四处寻找苏西的影子。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与卢克·布兰登的相遇了,他正往餐厅的门口走去。他的眉梢微微皱了一下,然后挥挥手算是道别,接着就消失了。    
    “你的皮肤闻起来有玫瑰的香味。”塔欣贴着我的皮肤喃喃地说。    
    “哦,闭嘴!”我恼怒地说,然后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由于用力过猛,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他的牙痕。“别烦我!”    
    我本想给他一巴掌的,但这样或许会更刺激他。    
    这时,苏西和芬尼带着各种各样的消息满载而归了。塔欣又恢复了沉默。在那天晚上剩余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看我一眼,即使告别时也是如此。感谢上帝,他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


第二部分 塔欣第20节 塔欣

    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星期六的时候,我收到了塔欣寄来的一张卡片,卡片上有一位前拉斐尔派的女孩正羞怯地回头张望。他在卡片上写道:    
    我为上次无礼的行为感到万分的抱歉!我希望这由你来决定。附上《拜罗伊特》的票——或者,不方便的话,共进晚餐如何?    
    塔欣    
    与塔欣共进晚餐,你能想像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吗?整个晚上对着那个白鼬鼠似的脑袋?而且他到底想做什么呢?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拜罗伊特》。是一部新电影什么的吗?或者他说的是贝鲁特黎巴嫩的首都和最大城市,位于地中海岸该国西部。由腓尼基人建立,曾是希腊与罗马重要的贸易中心。该城长期以来一直是民族争端的地域。——译注?看在上帝的分上,我们为什么要去贝鲁特?    
    管它呢,忘了什么塔欣吧!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今天可是我实行节俭计划的第六天——而且,至关紧要的是,这是计划实行以来的第一个周末。大卫·巴顿在书中提醒,此时是最容易前功尽弃的时刻,因为没有办公室里那些日常事务可以让你转移注意力,这一天会被拉得漫长无际,就等着那种熟悉的购物的舒适感来加以弥补。    
    但我可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动摇的。我已经把这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了——我不打算接近任何商店。上午我计划去博物馆;而晚上,我不准备浪费钱去买那些昂贵的外卖食品,我要在家里为自己和苏西做一顿咖喱饭。这的确让我感到兴奋异常。    
    我今天的财务预算如下:    
    去博物馆的路费:免费(我已经买了一张交通卡)    
    博物馆门票:免费    
    咖喱:25英镑(大卫·巴顿说花费不到五英镑,就足够准备好四个人吃的咖喱饭,而现在只有我和苏西两个人。)    
    日总计支出:25英镑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因此避免毫无意义的物质引诱,并获得精神上的熏陶。我选择的是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因为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儿。事实上,我甚至一点儿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维多利亚女王和阿尔伯特亲王的雕像?还是其他什么?    
    不管有什么,它一定是很有趣和令人兴奋的,对此我确信无疑。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是免费的!    
    当我走出南肯辛顿地铁站时,正值艳阳当空,我迈开大步走着,心里对自己满意极了。我通常把星期六的早晨,浪费在看《Live and Kicking》英国BBC电视台的一个儿童节目。——译注以及购物前的准备工作上。但是,看看我今天的表现!我突然觉得自己变成熟了,也更具有大都市气息了,宛如伍迪·艾伦电影中的某个角色!我只需要戴上一条长长的羊毛围巾和一副太阳眼镜,看起来就十足是黛安娜·基顿嘛!(显然,是年轻时的黛安娜·基顿,但是到哪儿去找70年代的衣服呢?)    
    而且,等到星期一,如果有人问我周末过得如何,我就可以回答:“我去了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不,我应该说:“我赶上了一次展览。”这听起来酷多了!(随便问一句,大家为什么总是说他们“赶上”了一次展览?那些画又不像潘普洛纳西班牙北部城市,位于毕尔巴鄂东南偏东。作为古代巴斯克人的城市,被维斯哥特人、法兰克人和摩尔人征服并成为纳瓦拉王国的首都(824—1512年)。在欧内斯特·海明威的《太阳照样升起》(1926年)中记载了在圣弗尔明的庆祝大会上的一年一度的公牛赛跑。——译注的公牛赛跑一样名震一时。)接着,他们又会问:“真的吗?我还不知道你对艺术有兴趣呢,丽贝卡。”而我则会骄傲地回答:“哦,是的。我的大部分空闲时光都消磨在博物馆里了。”这样,他们就会对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后说……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已经走过入口处了!瞧瞧我多傻啊!光顾着想我和……之间的对话。此刻,我才意识到在我想像的这个小小场景中与我交谈的正是卢克·布兰登。真是怪了!怎么会这样呢?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吃饭时,我主动和他搭讪的缘故吧。不多想了,集中注意力,我是来参观博物馆的。    
    我连忙往回走了几步,安静从容地走进大厅入口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常常来这儿的样子。我才不像那群总是围着导游打转的日本游客呢,哈!我自豪地想到,我不是过客!这是我自己的民族遗产,我自己民族的文化。我随意地拿起一张博物馆的平面图,表现出要不要拿都无所谓的样子,看了看单子上列出的关于诸如“元代和明代早期的陶器”的讲座。然后,我开始悠闲地在第一展示厅中四处逛悠。    
    “对不起?”坐在桌子后面的一个女人对我说,“你买票了吗?”    
    什么?参观博物馆是不用买票的!噢,当然——她只不过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我友善地对她笑了一笑,继续前进。    
    “对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比刚才尖锐了一些。此时,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你买门票了吗?”    
    “这不是免费的吗?”我惊讶地回答。    
    “恐怕并不是这样的。”她用手指了指我身后的告示牌。我转身看了看,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告示牌上写着:门票5英镑。    
    我震惊得几乎要昏了过去。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博物馆居然收起门票来了?这太让人气愤了!大家都知道博物馆应该是免费的。如果博物馆也开始收钱,就没有人要来参观了!我们的文化遗产就会在整整一代人身上缺失,它们会被一道繁重的经济藩篱隔绝于大众之外。这个国家将会更加堕落,整个文明社会将要濒临崩溃的边缘,这就是你,托尼·布莱尔,想要的吗?    
    况且,我身上也没有5英镑。出来时,我故意只带了2英镑50便士,刚好买做咖喱饭原料的现钱。噢,上帝!这真是让人讨厌。我是说,我满心欢喜地来到这儿,准备接受文化的熏陶。我只是想进去看看……唔,有什么就看什么——却不能如愿!    
    现在所有的日本游客都看着我,就好像我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走开!我恼羞成怒地想。看你们的艺术去。    
    “我们这儿也可以用信用卡,”那女子又说,“VISA卡、Switch卡、美国运通信用卡都可以。”    
    “哦。”我回答。“那么……好吧。”    
    “年票是15英镑,”当我伸手拿钱包时,她又说,“一年之内你随时都可以使用。”    
    一年之内随时都可以使用!稍等一下。大卫·巴顿在书里说过,买任何东西前,你都应该估计一下“每次使用的支出”,也就是用价格除以该商品总共可以使用的次数。所以,假设从现在开始,我每个月到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一次(我认为这应该是非常现实的),那么,如果我买一张年票,每次就仅需花费……1英镑25便士!    
    唔,这倒是挺划算的,不是吗?想到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笔挺值得的投资。    
    “那好,我就买一张年票吧!”我把VISA卡递过去说。哈!文化艺术品们,我来了。    
    这个头开得真不错。我看着手中小小的平面图,每一个展览品都盯上好一会儿,认真阅读简介小卡片。银质酒杯,荷兰,16世纪    
    圣三一勋章,意大利,15世纪中期    
    蓝白陶瓷碗,17世纪早期    
    这碗真是漂亮!我一时兴起,设想着它到底值多少钱呢。看起来好像挺贵的……就在我正四处张望,找寻物价牌之际,我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当然啦,这里又不是商店。这里的东西怎么会有标价呢?    
    这种做法还是有问题的,我想。因为如果给展品标上价码,可以让人从中获得更多的乐趣,难道不是吗?你走呀走,只是不停地看东西,不一会儿就让人兴味索然了。可是,一旦把价格标上,你就会兴致大增了。事实上,我认为所有的博物馆都应该给展品标上价码。你看着一个银质酒杯、一尊大理石雕像、《蒙娜丽莎》或者不管是什么东西,你对它的美、它的历史价值、它的一切一切都赞不绝口——然后你伸手拿过价格牌,喘着大气惊奇地叫道:“嗨,看看它是多么有价值呀!”这铁定会让展品增色不少!    
    或许,我会写信给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向他们提出这个建议。毕竟,我是一位年票的持有者,他们应该听听我的意见。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旁边的玻璃器皿吧!    
    雕花高脚玻璃杯,英国,15世纪中期上帝,我真想来杯咖啡。我在这儿呆了多久了?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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