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白焰- 第18部分

越野和福田远远跟在车后，那辆车却总是不紧不慢在市区兜着圈子，有的时候会突然停下，或者在绿灯亮起的时候久久不动，两个人尽全力交替跟上，最后也越来越觉得吃力。　

“仙道先生。”坐在副驾座位上的人望了望后视镜，回头对仙道说，“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永远都见不到冰狐了。”　

仙道心中一震，握着村正的手竟抖了一下，“永远见不到”这几个字，砸得他的心竟然有点隐隐作痛。　

昂起头闭上眼睛，仙道想到了很多。　

靶场上流光溢彩的流川，从泽北那里踉跄着步伐回家的流川，在雨林中皱眉为我取弹片的流川，指尖流淌优美旋律的流川，靠在诸星大家门口的流川，睡在我肩头的流川，放肆瞪眼的流川，说白痴的流川……　

永远见不到，就是永远只能这样在脑海中回想吗。　

不是，我仙道不是这样的人。　

咬了咬牙齿，仙道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叫那个人停下车拿过电话，告知越野和福田不要再跟踪了，远远看到两个人驻车下来，才又让车上人驱车而去。　

车子穿过市区，顺着沿海的公路一直开到离市区很远的山中一座废弃的寺庙里，仙道拿着村正走下车来，又被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　

步进寺庙大门，秋风阵阵刮起零落的枫叶，打着旋儿扑簌簌落在仙道脚边，诸星大的杀手们手握着刀，站成两排，从庙门一直连续到大殿。诸星大挂着得意的微笑伫立大殿屋檐底下，旁边是满身血污的流川。　

流川双手被反剪捆绑着，坐在一张木制椅子上，抬起依然凛冽的黑色眼睛，直视走进来的仙道。　

“果然是仙道先生。”诸星大两手击掌，笑得肆意而阴沉，“很想见识一下你的刀法呢。”　

仙道没有回答，缓缓举起手中的村正，将刀锋拉出刀鞘。　

随着寒光一闪，离仙道最近的一个人挥刀向他砍来，仙道头也没有转一下，左手将手中刀鞘向他一顶，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那人的喉咙已经折断，重重倒在地上。　

没有停顿的，又有人咆哮着挥刀刺向仙道，仙道侧身闪过刀锋，微微俯下身体，曲起右臂用刀柄狠狠击打在他握刀的大拇指上，随着骨头轻响，那个人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一个又一个身影持刀靠近，仙道没有停下脚步，一面观察眼前的情况，一面留心身后不期而至的快刀。　

鲜血已经溅满仙道全身，微微皱起的眉头间流露出坚毅与果敢。仿佛流川举枪时的坚定与强悍，仙道踏出复仇的荒木流，带动沾满鲜血的黄叶，步步向诸星大逼近。　

随着身边最后一个人倒在血泊里，仙道抬起充满怒火的眼睛望向诸星大，诸星大身后站着的保镖举枪瞄准仙道。　

“很不错，仙道君。”　

诸星大缓缓举起手中的枪，抵住流川的太阳穴，阴郁低沉的声音说道：“现在，游戏结束了。”　

仙道没有回答，深深望向流川的眼睛，流川也没有回避的回望着仙道，黑亮的眼眸里隐藏了太多东西。　

“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对付，我就不会白费那么多功夫了。”诸星大耸耸肩，“冰狐……说声再会吧……”　

“流川！！”　

伴随仙道突然的大吼，流川用力一登地面，站起身迅速转身用椅脚向诸星大撞去，仙道俯身避开诸星大身后保镖的枪口，挥刀将束缚流川的椅子劈成两半，掉转刀锋向诸星大直刺而来。　

　

诸星大双手合十用尽全力夹住仙道的刀刃后退两步，对身后愣住的保镖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没有容仙道有任何反应，保镖手中的枪口已经越过诸星大直指向他的头部，仙道用力从诸星大手中抽回刀刃，却来不及避开脱膛而出的子弹。　

挣脱绳索的流川在一刹那猛扑上前，将仙道和诸星大紧紧压在身下。　

子弹伴随枪响掠过流川肩头，滚烫的温度划开身上单薄衣衫。流川跃起身来，抓住保镖握枪的手，曲起手臂用肘直击他胃部。几次之后，夺下那个人手中的枪。　

“冰狐……放下枪！”　

身后传来阴郁低沉的声音，流川回过头，看到仙道已经慢慢站起身来，刚才被他压在身下的诸星大手握着枪，抵住仙道额头，另一只手从仙道手里拿下村正。　

身后的保镖趁流川回头，猛的用掌刀劈向流川刚刚被烫伤的肩头，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流川颤栗了一下弓起身子，保镖已经顺力撇过流川手臂，夺回他手中的枪。　

两个人都被枪指着脑袋，仙道的心中却豁然开朗。　

终究没有永远见不到，总是没有白来，至少我还是拼死争取过的，这才是我仙道彰。　

诸星大用枪逼着仙道走近流川，又发出那种肆意而阴冷的笑声：“既然你们生死与共，我就让你们再叙叙吧……呵呵呵……”　

流川紧紧咬咬嘴唇又放开，坚定刚毅的眼眸对视仙道，缓缓开口说：“白痴！”　

“放肆。”仙道微微一笑说，“有话想对你说，害怕赶不及，所以就来了。”　

流川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仙道的眼睛，很久才说：“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我什么也不必说。”仙道仍旧微微笑着，眼光没有离开流川的眼睛，顿了一顿才说，“诸星先生，再会了。”　

“再会，仙道君。”诸星大展现出得意又放肆的笑容，紧紧握了握手中的枪，缓缓扣动扳机。　

21。　

　

还没有选择走上这一条道路之前，仙道就已经清楚的明白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或许只是不经意间的一次回眸，或许只是细若游丝般的一点缝隙，也或许只是睫毛轻触眼脸的那一瞬。　

仙道忽然露出一抹微笑，仍旧是那样深深看向流川的眼睛。　

反正终究没有永远见不到，我也没有白来。　

眼眸中倒影出仙道忽然展露的微笑，流川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明白仙道心里所想的一样咬紧嘴唇，凝聚在眼中的光华更觉坚毅刚强。　

原来我死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一起的是仙道。　

黑洞洞的枪口指在脑际，诸星大发出放肆而阴沉的冷笑，仙道和流川却都没有闭上眼睛，依旧那么深深的凝望着，坚毅与果敢的讯息透过对视的眼眸缓缓传递……　

“砰砰！”　

两声枪响，仙道浑身一个颤栗，仿佛忽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大脑并没有传来停工的信号，流川也还是在眼前真真切切的凝视自己的眼睛。　

血花绽放在流川身后保镖的头上，几乎是下意识的，仙道偏头做出避开子弹的动作转头望向身后，诸星大已经倒在脚下，刚刚还狰狞冷笑的脸上挂着血珠，张大嘴愣愣盯着天空。　

寺庙门口传来激烈枪声，刚才那些受伤的刀手踩着横七竖八的尸首抱头鼠窜。　

回过头来，仙道再次凝望流川的眼眸，直到自己完完全全堕入其中，而忘记去听去想周围的一切……　

“仙道！”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叫喊，才把仙道从流川的眼眸中拉回现实。回过头，仙道对站在身边的藤真微微一笑。　

“哈哈！死小子！”泽北收起枪走到仙道面前，用力捶了他的肩膀一拳，“这回可是你欠我的！”　

藤真拍拍仙道的肩，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又轻轻拍拍流川，流川闭了闭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没事。”　

“知道你没事！”泽北走过来嘻嘻哈哈的揽住流川的肩膀说，“我们已经在外面看了很久了，你们两个，死到临头也不肯说点什么来让我们听听！”　

流川动了动眼睛，拍掉泽北的手，快速瞥了仙道一眼。　

仙道没有作声。　

他在专注的俯视着躺在地上的诸星大。　

那个曾经让我恨入骨髓的那个人，现在就这样，静静躺在这座寺庙里，躺在被人们遗忘的佛面前，仿佛在用头顶上的枪洞默默问着什么。　

所有关于他的尘世记忆灰飞烟灭，这一个人，和他的一切，从此就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变成虚无……　

诸星大……　

恨了十数年，斗了十数年，最后的结果，原来，也不过如此……　

“走了。”藤真上前拍拍仙道，将仙道从失神冥想中拉近现实。　

“你们怎么能够找到这里来的？”　

“你那117头纯种德国狼犬是白养的吗！”　

“这里东西太多。”仙道皱皱眉头，跟上藤真和泽北的步伐。　

“越野他们会收拾，我们先走吧。”　

泽北搭手在流川肩膀上，嘻嘻笑着回头说：“流川身上可有伤呢。”　

流川哼了一声拍掉泽北的手，泽北又问道：“流川，知道我们用的什么枪吗？”　

“SIG550。”流川皱眉回答。（旁白：tat曾答应过某亲，文中要出现这把她喜欢的枪。）　

藤真有点惊讶的说：“你很厉害啊，听声音也知道？”　

“嗯。”　

“我仙道身边的人，当然有两把刷子！”　

“在你身边？这样而已吗？”　

“我说泽北，你……”　

仙道回转头，看到跟在身后落单的流川，停下脚步投去询问的眼光。　

流川咬咬嘴唇，想了想，抬起眼睛望着仙道，用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说：“仙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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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杯！！”随着樱木一声高喊，湘北成员们举起手中酒杯，碰撞出欢快跳跃的泡沫。　

终于有所收获，在流川准确的信息和湘北成员的配合下，全力摧毁了仙道位于新港码头外的一个毒品置放点。　

但是安西在愉快庆祝的时候，内心总有阴影挥之不去。　

虽然清楚置放点的毒品属于仙道，但却没有哪一个证据可以指向他，不管是守仓库的，接货的还是送货的，没有一个人认识仙道。　

比如，接货的人是临时雇的，只管到船上下货，货号密码均会在接货之前发送到电话上，发送信息来的电话根本不开机。　

送货的人也是临时雇的，送的地点在之前发送到电话上，一般都是丢弃在垃圾箱之类的地方，根本无从查起。　

守仓库的人交代雇用自己的人，根本已经找不到去向。　

更重要的是，湘北一行人到达那里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知道危险临近，正在把一袋袋白色粉状物朝海里倾倒。　

轻啄一口杯中酒，安西暗地里观察每一个湘北成员，赤木还是一样沉稳刚健，三井和宫城照样嘻嘻哈哈，彩子和木暮在一旁忙着调解，樱木满脸通红对着晴子小姐挠挠脑袋。　

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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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没有跟仙道提起过诸星大究竟把他怎么样了，仙道也没有问，只是在看到津久井医生为流川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上药的时候，仙道皱起了眉头。　

“要多久才能完全好起来？”　

“两个月左右。”　

流川总是沉默着。　

仙道的身影出现在寺庙门口那一刻，流川的心忽然痛了一下。　

仙道当然明白他面对的可能是死亡，就像那一天他用身体挡住神向我挥来的刀锋一样。好像根本没有犹豫就那样做了，把自己无异于常人的脆弱生命交付给我。　

我能够从仙道眼眸里读出他要说的话，他是那个可以托付我所有的人，能够跟他一起死，或者把性命交给他，都无所谓。　

我明白我的感觉。　

可是，现在我们都活着，意味着我们还要面对更多，他的感情来得那么直接干脆，毫无装饰，让我感到亏欠。　

仙道会在每天津久井医生为流川诊断的时候到流川卧室里坐一会，但是两个人一直没有交谈，好像是约好的某种默契，守护着某个秘密一样。　

不过这一天，津久井医生走了以后，仙道坐了到床沿。　

流川没有看他，仙道想了一下，轻声开口问：“可不可以快点好起来？”　

流川抬眼看着仙道，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一个月就到圣诞节，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度假。”　

一丝惊讶滑过流川眼睛，他不明白仙道为什么会有心情想到两个月以后的度假，从那座荒废的寺庙回来不久，越野就说一个置放货物的仓库被湘北捣毁，仙道却没有像平常那样咬咬牙齿说“该死”，而是点点头轻笑了一下。　

奇怪的反应以后，仙道就没有再提及这件事情，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仙道自己也不知道的置放地点，只是流川之前的某一天，偶然远远的从福田按动电话键盘发送短信时发现的而已。　

面对仙道微笑的询问想去哪里时，流川的心里忽然有点黯然，说不出为什么，就是那种一瞬间的，在从未犹疑过的人心中出现的犹疑。　

流川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哥伦比亚，那里比较温暖。”仙道站起身来笑笑，“不过你要快一点好起来。”　

流川咬咬嘴唇，点了点头，仙道就转身准备离开。　

“那一天……”　

身后流川忽然说了一句没有头脑的话，仙道停下脚步用探寻的目光望向他，流川垂下眼睛，又接着说道：“为什么来？”　

仙道愣了一愣，仿佛又很奇怪的笑了起来：“不是说过了吗？”　

“那你想说的，是什么？”　

笑容僵在仙道嘴角，想了一想才说：“你…不是说知道吗？”　

流川有些懊恼的咬咬嘴唇，仙道回过身，走到床前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眼睛正好可以平视着流川的，深深望进流川眼中。　

那种平常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带着一丝忧郁，像深而幽静的湖水，轻轻撞进流川的心里。　

流川缓缓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仙道的眼眸，只怕在下一刻，就会忘记隐藏在自己心里的使命。　

苍白面容近在咫尺，温润的吐息喷洒在仙道面颊，忽然猛烈起来的心跳几乎贯穿仙道的胸膛，几乎就在那一刻，仙道以为自己会吻上流川。

可是没有。　

仙道只是伸出双手紧紧拥住流川瘦削的身体，紧得好似要把他和流川烙在一起，不在两个人之间留下一点空隙。　

“只想……可以和你在一起……”　

仙道轻轻在流川耳边说。　

“记得我对你说过吗，倘若他日，我可以放得下世间功名……”　

流川呆了一下，睁开眼睛把自己和仙道之间拉出一些距离，惊讶的望着仙道，等待他停留在口中的话。　

仙道微微一笑，望着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