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名人论读书苦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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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名人论读书苦乐-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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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体认到“禁书”手段的无聊、可憎,深深领略到雪夜闭门读禁书
的酣畅情怀。
到美国来留学,第一件事便是摸到哥伦比亚大学中文图书馆的书
库,凡是台湾禁了的,我就一本一本找出来看,那种乐趣既像探险的人
闯一片处女地,又像突然解开心中久悬的谜题,又像终于见到梦中情人,
还能一亲芳泽,又像失路的人竟然摸索着回来? 。
禁书,只禁得了一时一地。要禁书的,都是心理衰弱者,不懂书是
给人看的,是人看书,不是书看人。
书和我的不解缘是愈结愈深,现在我已成了一个书不离身之人。我
常听带眼镜的朋友说:“没带着眼镜在身边,就像掉了魂似的。”我虽
是散光加近视,眼镜倒是常常记不得带,身边却不能无书。一旦发现身
边无书,空间就十分空漠,茫然不知所以,岂止是掉了魂,连自身也几
乎不存在了。
曾经在Twilight Zone 上看过一个节目,说一个整天埋在书堆的
人,在世界大战导致全世界的摧毁时,他因身在很深的地下书库幸免于
难,成了全世界唯一的活人,他摸着周遭的书心里很踏实,书在人在,
还怕什么。就在这刹那,他发现眼镜不见了。深度近视的他,匍匐于地,
东摸西摸,终于摸到了眼镜,却是镜片碎裂残破的眼镜架。
这是我看过最恐怖的节目,这是缠绕我不舍离去的恶梦。
没有书的世界将是怎样的世界啊!
身边有一本书,世界便有声有色。等人、等车,都不会无聊了,书
一翻开,一脚踏进鸟语花香的世界。坐在狭窄的沉闷的地铁里,一书在
手,世界就无限扩张,我悠游其间,忘记人的挤迫,也忘记了时间的挤
迫。
有一阵我住在二○○街,我搭的那一条地铁终站是二○七街,我一
上车就痛快淋漓地读书,不担心下错车,反正误了二○○街的站,不过
多七条街。这样一存心,我从此天天糊糊涂涂坐到最后一站,再走回头
路。在享受了读书乐之余,凭空增添出散步的余兴,身心俱有益。
睡觉之前我也是非读书不可的,而且十分的贪心,每晚都抱了五六
本书上床,这本读读,那本看看,直到眼皮如灌铅,我就甜孜孜地睡去。
枕着书,傍着书,梦里也是书香弥漫,欢乐无比。不过最近丈夫提出警
告,他说:“你再这样弄得满床头的书,我就要? 。”他“就要”怎样
说得不太清楚,不过脸色挺认真,我不得不略为让步,现在每晚只拿三
本书上床,一星期下来也不过只堆了二十一本在床头,他还好意思说什
么!
读书之乐乐何如?书满枕前床不铺。赫姆林(1919— )
德国作家。生于开姆尼茨一犹太人家庭。曾在国内从事反
法西斯地下斗争。1936 年流亡国外,1937 年参加反西班牙佛朗
哥的国际纵队,1939 年加入法国军队同德国法西斯作战。法国
沦陷后被捕,获救后逃往瑞士。1945 年回国后在法兰克福电台
当编辑。1947 年迁居柏林。第一本诗集《大城市的十二首叙事
谣曲》,出版于1945 年。50 年代访问中国后写了游记《远方
的近邻》。作品有中篇小说《瓦尔腾堡的约克少尉》、《一个
画家在巴黎旅游》,自传体散文《暮色集》,随笔集《前列》
等。
读书的经历
在我早年的阅读经历中,有两件事,出于完全不同的理由,值得我
永志不忘。头一件涉及一本书,或者说几本书,这本书,或者说这几本
书,是我很早,即六岁到八岁之间就读过的。我指的是《一千零一夜》,
此外还有安徒生的《没有画的画册》和《皮袜子》。这些截然不同的作
品,界限和边缘都是模糊不清的。它们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这
一定跟我有关系,因为在我看来,那些被描写的人物和故事情节,并不
十分重要,我更感兴趣的是人物活动的那些想象的地点、时间和气氛。
把气氛看得高于书里讲述的故事,或者像人们说的那样,在一个既
定的本文里,却读另一个第二本文,书里插图尤其助长了我的这种嗜好,
这些插图的作者,我都忘却了,兴许我根本就不曾记得他们。在我经常
阅读的那本格林童话里,有一幅画着山坡草地的插图,那草地缓缓地伸
向淡蓝色的天空,天上飘浮着几朵白云。有一些童话人物悄悄地爬过这
片山坡草地,隐伏在山岗后面,这寂静的气氛着实令我神往。成年以后,
我曾经到过几座近东城市(巴格达不在其中),我到处寻找那些小巷和
集市,在那里人们慢慢腾腾地打发着快活而忧郁的生活。打我头一回读
过《一千零一夜》之后,头脑里就不断闪现出集市夜晚那宝石般的红色
炭火,卖水小孩在昏暗的阴影里穿行;凉爽的早晨那看不见的太阳挂在
深蓝的天空,下面是一排排高墙窄巷。周围是一片贫穷、败落和令人讨
厌的技术渗透,我久久地伫立在街头上讲述童话的人们身旁。我不懂他
们的语言,只有在他们那些衣衫褴褛的听众眼里,还能看得见我童年记
忆中那些画面和形象。我久久地寻找那阳光,我曾经清清楚楚地见过的
阳光。我没有找到。
十三岁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读了《共产党宣言》,后来,它引
起一系列后果。起初迷住我的是这部书那富有诗意的风格,而后便是书
里所说的那些道理的重要性。后果之一,是我多次阅读它,在后来的岁
月里,我至少读过二十几遍。在三个国家,我听过我的老师赫尔曼?顿
克尔讲授这部宣言。据说,顿克尔能够从头到尾背诵这部著作,他今天
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那一辈人在谈起马克思主义理论时,眼眶里常常
是噙着激动的泪水。这部著名的著作引导我攻读了马克思主义文献中那
些更难、规模更大的著作,但是我总是不断地回过头来读它。我一向认
为,我对这部著作是了如指掌的。可大约在五十岁上,我惊异地发现,
在我历来觉得是明白无误的那些话里,有下面这样一句话:“代替那存
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
里,一切人的自由发展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我不记得,我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像上面所写的这样理解这句话的。我之所以这样理解,
把原文看成是这副样子,是因为这句话只有这样才符合我当时对世界的
理解。使我大为惊讶,大为惶恐的是,多年以后,我居然发现这句话同
我的理解实际上恰好相反:“? 。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
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原来,在这里我也某种程度地在一个本文里读到了另一个本文,这
就是我自己的想法,我自己的幼稚。因为一句话会暗示出另外的话。暗
示出未说出口来的意思,所以在那里是允许的,甚至是必要的东西,在
这里却是荒谬的。在我的头脑里,有一种认识,有一种预言,是头脚倒
置的。不管怎么说吧,在我的惶恐之中,还是透露着某种轻松心情的。
我所盼望的,期待已久的一部著作,突然间出现在我的眼前。
(张黎 译)
第三编 读书之乐
〔法〕蒙田
尽情享受生活之乐趣
书给人带来乐趣。但是,啃得太多,最后便兴味索然,还要损害身
体,而快乐和健康却是我们最可宝贵的。倘若结果竟弄到有损身心的地
步,那么我们就抛开书本吧。有人认为,从书上所得的弥补不了所失的,
我是同意这点想法的。长期以来感到身体不适、健康欠佳的人到头来只
好听从医生的吩咐,请大夫规定一定的生活方式,不复逾越;退隐的人
也是如此,他对社交生活失去兴趣,乃至深感厌烦,他只得按理性的要
求设计隐居生活,通过深思熟虑凭自己的见解好好地加以安排。他应当
排除一切劳累困扰,不论它以何种形式呈现;他也应当摆脱有碍于身心
宁静的世俗之欲,而选择最符合自己性情的生活之路。
各人都来学会自择其途。
无论主持家政、钻研学问、外出行猎或处理其他事务,都应当以不
失其乐趣为限度,要注意不要超过这个极限,不然苦便会开始掺进乐中
来。
从事学习、处理事务是我们保持良好状态的需要,也是避免另一极
端(即慵懒、怠情)所引起的不适的必需;我们的用功、处事就只应以
此为度。
有些学科没有成效而且艰深难懂,那多半是为群氓而设的。就让那
些媚俗的人去探讨它们吧!我嘛,我只喜欢有趣而且易读的书本,它能
调剂我的精神。我也喜欢那些给我带来慰藉、教导我很好处理生死问题
的书籍。
我默默漫步于幽林之中,
思考那值得智者、哲人探究的问题。①
智慧在我之上的人们,如果具有刚强的、充满活力的心灵,可以为
自己安排纯精神上的休息生活,至于我,我只具备常人的心灵,我得借
助肉体之乐来维持自己。年事已高,与我的想法相符的乐趣已离我而去。
此刻我正培养和激发自己的欲望,使之能领受比较适合我这个年龄的欢
乐。我们务须全力抓紧去享受生活的乐趣,消逝的岁月正将我们恋栈的
欢乐逐一夺走。
尽情享乐吧,我们只此一生。
明天你只留下余灰,
① 古罗马诗人普罗佩提乌斯的诗句。
① 古罗马诗人贺拉司佩尔西乌斯的诗句。
化作幽灵,一切归于乌有。②
(黄建华 译)
雨果(1802—1885)
法国著名诗人、小说家。生于贝桑松的将军家庭。幼年随
军去过意大利和西班牙,后定居巴黎。1827 年发表剧本《克伦
威尔》,在序言中提出了浪漫主义的文学主张,成为浪漫主义
运动的领袖和理论家。接着出版浪漫主义戏剧的代表作《爱尔
那尼》,并连续出版了抒情诗《秋叶集》、《黄昏之歌》、《心
声集》、《光和影集》及长篇小说《巴黎圣母院》。 1848 年
革命后曾任国民议会议员。拿破伦政变后,流亡国外。流亡期
间著有诗集《惩罚集》及长篇小说《悲惨世界》、《海上劳工》、
《笑面人》。雨果以人道主义作为他文学创作的最高准则。他
的作品对文学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人心好像书页
在人生的某一时期,对未来虽很关心,难免要回顾前尘。我们的青
年时代,这个可爱的已逝的时代,迫使我们回忆。这确实是严肃而忧郁
的一堂课,把两种年龄放在一个人身上对质,一种正在开始,另一种已
经结束;一种有待于生活,另一种有待于死亡。
把起点与终点,把清晨凉爽的喧哗和傍晚的宁静,把幻想与幻灭放
在一起对照比较,并非无益。
人心好像书页。有它的正面,写着“青春”,有它的背面,写着“智
慧”。在这本集子里,正面与背面都可找到。
书中的真实,被人的超乎事实的偏向有所变更。就是说这本书梦想
的多,回忆的少,很少。
梦想对失败者是许可的;回忆则属于孤独的人。
1865 年10 月于上城屋舍
(沈宝基 译)
斯迈尔斯(1812—1904)
苏格兰作家。以作品《自助》(1859)成名。以后又陆续
写作了《性格》(1871)、《节俭》(1875)、《责任》(1880)。
1832 年在爱丁堡取得医师资格,但旋即从事新闻工作。主编过
《利兹时报》。其他著作有《工人师傅们的生平》、《自传》
等。
与书为友
欲知其人,常可观其所读之书,恰如观其所交之友。与书为友如同
与人为友,都应与其最佳最善者常相伴依。
② 古罗马诗人贺拉司佩尔西乌斯的诗句。
好书可引为净友,一如既往,永不改变,两心相伴,陶陶其乐。当
我们身陷困境或处于危险,好书终不会幡然变脸。好书与我们亲善相处,
年轻时从中汲取乐趣与教诲,到鬓发染霜,则带给我们以亲抚和安慰。
同好一书之人,往往可以发现彼此间习性也有相近,恰如二人同好
一友,彼此间也可引以为友。古时有句名谚:“爱我及犬”,若谓为“爱
我及书”,则更不失为一智语。人们交往若以书为纽带,则情谊更为真
挚高尚。对同一作家之钟爱,使人们的所思所感,欣赏与同情,都能交
相融会。作家与读者,读者与作家,也能相知相通。
英国文艺评论家赫兹利特说:“书籍深透人心,诗随血液循环。少
小所读,至老犹记。书中所言他人之事,却使我们如同身历其境。无论
何地,好书无须倾尽其囊,便可得之。而我们的吸呼也会充满了书香之
气。”
一本好书常可视作生命的最佳归宿,一生所思所想之精华尽在其
中。对大多数学人而言,他的一生便是思想的一生,因此好书即为金玉
良言与思想光华之总成,令人感铭于心,爱不忍释,成为我们相随之伴
侣与慰藉。菲力浦?西德尼爵士言:“与高尚思想相伴者永不孤独。”
当诱惑袭来,高尚纯美的思想便会像仁慈的天使,翩然降临,一扫杂念,
守护心灵。高尚行为的愿望随之产生。良言善语常会激发出畅举嘉行。
书籍具有不朽的本质,在人类所有的奋斗中,唯有书籍最能经受岁
月的磨蚀。庙字与雕像在风雨中颓毁坍塌了,而经典之籍则与世长存。
伟大的思想能挣脱时光的束缚,即使是千百年前的真知灼见,时至今日
仍新颖如故,熠熠生辉。只要拂动书页,当时所言便历历在目,犹如亲
闻。时间的作用淘汰了粗劣制品。就文学而言,只有经典明言方能经久
传世。
书籍将我们引入到一个高尚的社会,在那里,历代圣人贤士群聚,
仿佛与我们同处一堂,让我们亲聆所言,亲见所行,心心相印,欢悦与
共,悲哀同历。我们仿佛也嗅到他们的气息,成为与他们同时登台的演
员,在他们描绘的场景中生活、呼吸。
凡真知的见决不会消逝于当世,书籍记载其精华而远播天下,永成
佳音,至今为有识之士倾耳聆听。古时先贤之影响,仍融入我们生活的
氛围,我们仍能时时感受到逝去已久的人杰们一如当年,活力永存。
(郑平 译)
尼采(1844—1900)
德国哲学家。生于普鲁士邦萨克森省的洛肯。1864 年入波
恩大学攻读神学和古典语言学。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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