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述金瓶梅(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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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述金瓶梅(节选)-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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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来诊治均不济,以后又请何春泉医生来看,何诊毕给他药吃了,越发弄得虚阳举发,塵柄如铁,昼夜不倒。那潘金莲不知好歹,还骑在他身上,弄得西门庆“死而复苏者数次”。随后又请刘桔斋郎中瞧病,吃了两帖药,却又遍身痛,叫唤一夜。到五更时分,西门庆下边胀破了肾囊,流了一滩鲜血,龟头上又生出疳疮,流黄水不止。又请吴神仙来诊脉,道:“官人乃是酒色过度,肾水竭虚,太极邪火聚于欲海,病入膏肓,难以治疗。”五更时分,相火烧身,变出风来,声若牛吼一般,喘息了半夜,捱到己牌时分,呜呼哀哉断气身亡。终年三十三岁。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

  五十七 吴月娘丧偶生儿

  西门庆刚一倒头,吴月娘就乱了手脚。原来日前只顾望他好,棺材还未备下。当下吴月娘到房中开了箱子,拿出四锭元宝,教吴二舅与贲四去看棺材板。刚打发了去,月娘就一阵肚痛,急扑近来倒在床上,昏得不省人事。孟玉楼便使小厮去叫蔡老娘,让李娇儿看护月娘。那娇儿见月娘昏沉,又开着箱子,便使玉箫去叫玉意儿,自己趁无人之际,暗暗拿了五锭元宝往自己房去了。回来时假装拿草纸,蒙玉楼是去取草纸。不一时,蔡老娘到了,顿时接下个男孩来。那边屋里,装裹西门庆停当,合家大小放声号哭起来;这边屋里,月娘产儿,蔡老娘吵着要赏钱,嫌三两银子比接官哥时少。当下月娘醒来,看见箱子大开着,便骂玉箫道:“贼臭肉,我便昏了,你也省了?箱子大开着,恁乱哄哄人走,就不说锁锁儿!”玉楼见月娘多心,就不肯在她房里,走出来时对金莲说:“原来大姐恁样的死了汉子,头一日就防范起人来了。”蔡老娘为儿子洗了三, 起名叫孝哥儿。
  却说早些时候西门庆使来爵、春鸿和搅头李三,为向宋御史讨朝廷坐派古器批文,去了兖州察院。宋御史看过西门庆书札,虽然原已将批文发下,但见书中封着金叶十两,不好违阻,便即差快手拿牌从东平府讨回批文来,交给了来爵他们。来爵等三人回来,路上闻说西门庆死了,李三即心生奸计,欲将批文隐没,投大街上张二官府去做这笔钱粮。他给来爵、春鸿各十两银子,教他们回家只说没拿到批文。来爵肯了,春鸿却含糊应诺着,回来即将事情全盘端出。月娘气得只要报官,这一下慌了应伯爵,就走来向李三、黄四如此这般一说,教他们先送二十两银子给吴大舅,让他从中周旋。
  此节写西门庆尸骨未寒,亲朋家人就各怀鬼胎,分崩离析,推墙倒壁。其来势之快出人意料,真可谓写尽了人间世态炎凉。正是:
  金逢火炼方知色,人与财交便见心。

  五十八 潘金莲售色赴东床

  且说西门庆死后,应伯爵约会了谢希大等七个朋友,每人出了一钱银子,凑了七钱银子,备张桌面名为祭西门庆之灵,实诓嘴吃。众人祭毕,陈经济下来还礼。请去卷棚内,三汤五割,管待出门。那日院中李家虔婆,听见西门庆死讯,也备了一张祭桌,使李桂卿、李桂姐前来烧纸吊问。月娘不出来,李娇儿、孟玉楼在上房管待她们。桂卿、桂姐悄悄对李娇儿说:“俺妈说,人已是死了,你我院中人,守不的这样贞节!……不拘多少时,也少不的离他家门。”教她手里有东西,悄悄交李铭捎了家去防后,李娇儿听记在心。那日又有韩道国妻王六儿,亦备祭桌来给西门庆烧纸,无人出来陪侍,并被吴月娘痛骂一顿,还是吴大舅出来劝解,并说明“他男子汉领着咱偌多的本钱”,才让孟玉楼出来圆场,还礼陪吃。
  原来陈经济自从西门庆死后,无一日不和潘金莲两个嘲戏,或在灵前溜眼,帐子后调笑。于是赶人散一乱,众堂客都往后边去了,小厮每都收家活,这金莲赶眼错捏了陈经济一把,说道:“我儿,你娘今日成就了你罢。趁大姐在后边,咱就往你屋里去罢。”经济听了,得不的一声,先往屋里开门去了。妇人黑影里抽身钻入他房内,更不答话,解开裤子,仰卧于炕上,双凫飞肩,叫陈经济奸耍。正是:色胆如天怕甚事,鸳帏云雨百年情。

  五十九 李娇儿盗财归丽院

  且说西门庆死后,从闭目到二十二日出殡,虽也有许多亲眷、官员前来吊唁,做“二七”、“三七”,念过几次经,然事事马虎,处处疏忽,其排场声势远非李瓶儿的后事可比。其时优儿李铭,每日假作孝堂助忙,悄悄把李娇儿偷转的东西掖送到家,只瞒了吴月娘眼睛。那李娇儿原与吴二舅有首尾,二舅明知她转移财物,也不声张。比及出殡那天,李娇儿与吴二舅在坟上花园小房内鬼混,被潘金莲看见;春梅又曾亲见李娇儿在帐子后递一包东西交给李铭,塞在腰间,转了家去。于是嚷得月娘知道,月娘把吴二舅骂了一顿,赶去铺子里做买卖,吩咐门上平安儿,再不许李铭入门。
  这样一来李娇儿恼羞成怒,正好寻着由头,与月娘大吵大闹,拍着西门庆灵床子,哭哭啼啼,叫叫嚎嚎,直闹到半夜三更,只要寻死作活。月娘着慌,只得与吴大妗子商议,请将李家虔婆来,打发她归院。把她房中衣服首饰箱笼床帐家活,尽与了她,只不许她带去元宵、绣春。那应伯爵打听到李娇儿归院的消息,急忙报与大街上张二官知道,张拿五两银子来与她宿了夜。后由应伯爵说合,瞒过李娇儿六岁,张二官使了三百两银子,把她娶到家中做二房。其时张二官一面与李三、黄四、伯爵接过了东平府古器钱粮,逐日宝鞍大马,在院中摇摆,一面打点了千两金银,上东京寻了枢密郑皇亲人情,对朱太尉说,要提刑所西门庆这个缺。因此,伯爵无日不在那边趋奉,把西门庆家中大小之事,尽揭底告诉与他。伯爵还说他家中第五房娘子潘金莲,生得如何标致,上画儿般人才,诗词歌舞,拆牌道字,双陆象棋,无般不晓,又识音乐,会弹一手好琵琶,今年不上三十岁,比唱的还乔。说得张二官火动,巴不得就要了她,因让伯爵留心她是否外嫁。伯爵叫来爵密密打听,只要那里有嫁人的风声儿,他便说动张二官一定娶她。小说这时写道:看官听说,但凡世上帮闲子弟,极是势利小人。当初西门庆待应伯爵如胶似漆,赛过同胞弟兄,那一日不吃他的,穿他的,受用他的?身死未几,骨肉尚热,便做出许多不义之事。正是: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诗为证:
  昔年意气似金兰,百计趋承不等闲。
  今日西门身死后,纷纷谋妾伴人眠。

  六十 陈经济画楼双美

  且说潘金莲住的三间房,楼上中间供养佛像,两旁稍间堆放生药香料。那日潘金莲早晨起来梳妆打扮后,往楼上观音菩萨前烧香,不想陈经济正上楼开库房拿药材香料,两个撞遇着了。见楼上无人,陈经济就且慢拿药,妇人也且不烧香,两个搂抱着亲嘴咂舌,一面解退衣裩,就在一张春凳上云雨。当下两人正干得好,不防春梅上来取茶叶,被她看见。金莲、经济都吃了一惊,凑手脚不迭。
  春梅恐怕羞了他俩,连忙倒退身子下楼。妇人却把她叫住,唤上楼来,干脆把他俩之事告诉她道:“俺两个情孚意合,拆散不开,你千万休对人说,只放在你心里。”春梅便道:“好娘,说那里话?奴伏侍娘这几年,岂不知娘心腹,肯对人说!”妇人道:“你若肯遮盖俺们,趁你姐夫在这里,你也过来和你姐夫睡一睡,我方信你。你若不肯,只是不可怜俺每了。”那春梅把脸羞得一红一白,只得依她,也交经济耍了。自此后,金莲与春梅打成一片,与这小伙儿暗约偷期,非止一日。妇人也偏听她说话,衣服首饰拣心爱者与之,托为心腹。凡事只背着秋菊。正是:明珠两颗皆无价,可奈檀郎尽得钻。

  六十一 秋菊含恨泄幽情

  且说七月十五日,月娘往地藏庵薛姑子那里替西门庆烧箱库,金莲等众人都送月娘到大门首。回来后孟玉楼、孙雪娥、西门大姐都往后边去了。独金莲走在后面,在仪门首撞遇经济,约他晚上来房中。当日黄昏时,天上簌簌下起雨来。妇人早已吩咐春梅将秋菊灌了几盅酒,让她到炕房里去睡了。那陈经济这夜等不得雨住,就披了一条黄红毯子卧单,推开虚掩的花园角门,挨身入妇人房来。见纱窗半启,银烛高烧,桌上酒果已陈,金樽酒泛。两个并肩叠股而坐。两个吃酒下棋,到一更方上床安寝。颠鸾倒凤,整狂了半夜。妇人把昔日西门庆枕边风月,一旦尽付于情郎身上。
  再说秋菊半夜里醒来时听见恰似有男子声音,更不知是谁。天明起来溺尿,忽听那边开房门响,朦胧中便打窗眼里见,一人披着红卧单出去了,恰似陈姐夫一般。心想:“原来夜夜和我娘睡。我娘自来人前撇清干净,暗里养着女婿!”于是走到月娘房中与小玉说了。不料小玉与春梅好,就将此告诉了春梅。春梅反过来又将此事告诉金莲,说:“娘不打与这奴才几下,教她骗口张舌,葬送主子!”金莲大怒,即时采来秋菊跪在面前,拿棍子尽力向她脊背上狠抽三十下,打得秋菊杀猪般地叫,身上都破了。这样,到了八月中秋时分,一天金莲暗约陈经济赏月饮酒,晚夕贪睡失晓,又颇露圭角。被秋菊看在眼里,赶紧又去向月娘说。月娘此回梳了头,便轻移莲步,过金莲这边来。恰被春梅看见,慌报与金莲。那时金莲与经济还睡在被窝中未起,两人大吃一惊,连忙做手足不迭。金莲将经济藏在床身子里,用一床锦被遮盖,再教春梅在床上放上小桌,妇人便在床上穿珠花。月娘进来,不见破绽,夸了回她的珠花,走了。金莲、春梅捏了两把冷汗,待月娘一走,赶紧撺掇陈经济出港。此时月娘虽不信秋菊之言,然而恐金莲少女懒妇,没了汉子,日久一时心邪,着了道儿,被人看见辱耻。于是只教经济、大姐两口子搬到仪门内住,但取衣物药材,必须与玳安一起出入,各处门都上了锁钥。这一来,就把金莲、经济两人热突突的恩情都间阻了。正是:
  世间好事多间阻,就里风光不久长。
  有诗为证:
  几向天台访玉真,三山不见海沉沉。
  侯门一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六十二 春梅寄柬谐佳会

  且说潘金莲自被秋菊告发后,月娘凡事严禁,她与陈经济一个多月不曾相会。于是不免脂粉懒匀,茶饭顿减,恹恹瘦损,害起相思来。春梅见她长吁短叹,便教她写一纸柬帖,趁是夜月娘在房中留请两个姑子宣卷,去铺子里叫他。金莲满心高兴,写就了一个柬帖儿,弥封妥当,交给春梅。
  到于晚夕,妇人先在后边向月娘道别,假托心中不自在,用了个金蝉脱壳,归到前边。月娘后边仪门老早关了,丫环妇女都放出来,要听尼僧宣卷。金莲央及春梅,说道:“好姐姐,你快些请他去罢!”春梅道:“等我先把秋菊那奴才灌醉了,倒扣她在厨房内,我方好去。”于是筛两大碗酒。打发秋菊吃了,扣他在厨房内,拿了个筐儿,走到前边,先撮了一筐草,就悄悄到印子铺门首,低声叫门,正直傅伙计不在铺中,往家去了。
  陈经济见春梅来到,喜从天降。拆开柬帖观看,见是《寄生草》一词:“将奴这桃花面,只因你憔瘦损……”当下经济忙向春梅深深作揖,一面打开厨门,取出一方白绫汗巾和一副银三事挑牙儿答赠金莲,一面将春梅按在炕上,亲嘴咂舌,不胜欢谑。正是:
  无缘得会莺莺面,且把红娘去解馋。
  是夜,月色明亮,春梅藏过了狗,见那边木槿花树摇动,连忙以咳嗽应之。打开花园角门,经济挨身入来。金莲在房放桌儿,三人顿时传杯换盏,吃了一回,又下了会棋。当下吃得酒浓,妇人娇眼 斜,乌云半 ,取出当日西门庆的一弄儿淫器,并春意解本儿,教经济依着行事,后边春梅推车。
  不料秋菊半夜起来净手,见厨房倒扣了,便伸手出来拨开吊儿,蹑足潜踪,走到前房窗下,润破窗纸望里张看。只见房内亮着明晃晃灯烛,金莲等三人吃得大醉,都光赤着身子,正做得好。于是依旧回厨房去睡,心想:“今日却真实被我看见了,到明日对大娘说,莫非又说骗嘴张舌,赖他不成!”然而,当第二天秋菊去告诉月娘时,月娘依然不信,反把她喝骂了一顿,吓得秋菊往前边疾走如飞,再不敢来报说。那潘金莲听见月娘喝出秋菊,不信其事,于是更加放下胆儿来,与经济欢会。正是:
  谁料郎心轻似絮,那知妾意乱如丝。

  六十三 月娘识破金莲奸情

  且说月娘离家往泰山顶行香还愿,潘金莲与陈经济两个,便像鸡儿赶蛋相似,前院后院,缠做一处,无一日不会合。其时金莲已与经济弄出了肚子,历时六个月,腰肢渐渐宽大起来,茶饭懒咽,恹恹思睡。于是她把经济叫来,教他趁月娘未归,请医打胎要紧。陈经济包了三钱银子,来找大街坊胡太医,讨得两帖“红花一扫光”,回来递给金莲。到晚夕,金莲煎红花汤吃下去,顿时满肚生痛,须臾坐净桶把已成形的男胎打下来了。她只推身上来月经,令秋菊搅草纸推入东净毛司里。
  第二天,掏坑的汉子挑出去,见有一个白胖的小厮儿,便传得家中大小都知道金莲养女婿,偷出私肚子来。其后月娘归来,全家接着,月娘向众姐妹说起岱庙中及山寨上险事,大哭了一场。第二日起,月娘因路上着了辛苦,且受了惊怕,倒在床上不好了两三日。却说秋菊,这些天来把金莲、经济干的勾当,听得满耳满心,就要来告诉月娘,不料被小玉挡住,大耳刮子打在脸上,骂道:“贼说舌的奴才,趁早与我走!俺奶奶远路来家,身子不快活……气了她,倒值了多少的?”骂得秋菊忍气吞声,喏喏而退。
  过了数日,有一次,经济来寻衣裳,金莲和他在楼上做得好。被秋菊走到后边,叫了月娘来看,顺而把他俩人偷出私肚子来,及春梅打成一家的事都尽说了。月娘急忙到前边,此时两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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