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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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毒-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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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谈不上“认真”二字。夺回笋场后,他把不合格的玉兰片剔掉,重新加过一次工,
与往年精工细料做的玉兰片无甚两样。只怕万一被唐老板看出破绽,肉里挑刺,怎么解
释得清?
    接着,唐老板把一小片冬笋的“宝尖”放进口中嚼了嚼,品尝滋味,又对着光线左
照右看,才放心地说:“不错。
    常言道:“出水才看两腿泥”。做生意,讨价还价才见真功夫;唐老板又端起了水
烟筒,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价?”
    “你说呢?”
    唐老板喷出一股烟雾,摊开十指:“每担十两银子。”
    “这价也太低了吧?”杨宏差点站了起来,‘’我们给皇上进贡,每担五十两银子
哩!
    加上奖赏就更多了。”
    唐老板笑道:“老弟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给皇上进贡的才是真正的‘皇
片’,用的原料全是精选的冬笋笋头,一个冬笋只取用三成料,跟卖给我们的不一样嘞!
    杨宏道:“卖给你们的也不是次货。宝尖、冬片用的也是冬笋,桃片春片用的是头
在春笋,都采用祖传秘方加工,与做进贡的皇片一样,味道一点不差。
    唐老板说:“这玉兰片色、香、味是不错,就是陈了点,这瞒不过我。
    杨宏道:“唐老板,我们的玉兰片压甑久了点,才显出有点陈色,不是行家是看不
出的,一点也不会掉落卖相。我们是一分货一分价,就不要太压价了。
    

    唐老板沉吟不语,不停地抽烟。
    苏子民笑道:“唐老板,你说玉兰片陈了点,那是一点也不碍事的。前天,我称了
五斤给泰山大人做寿,老丈人吃了几片,嘿嘿,不用咬,不用嚼,嗤溜溜就下肚了;那
味道,晦,老丈人吃了还想吃……”
    子民有声有色的一席话,说得小玉和彩花抿嘴直想笑。
    “唐老板,人家都比你多出这么多,”杨宏伸出四个手指,又遭,“看在你大老远
到这里来的份上,我们就让利——”
    唐老板伸出两个指头:“最多加二两银子,定盘子啦!”
    杨宏转过头,与苏子民咬了会耳朵,对唐老板道:“仁义第一,我们吃点亏算了。”
    苏子民端起酒杯:“来,干一杯——”
    杨宏也举起酒杯:“唐老板,今后我们还要互相照应啰!”唐老板点了点头,脸上
绽开一朵菊花:
    “那是当然的啦。”
    宴席过后,唐老板到笋场亲自守着过秤、装包,把马驮子打点好,才解下长长的褡
裢,倒出一小锭一小锭银子,用小袋子扎着,递给杨宏。“你数数吧。
    杨宏要子民数一数,子民娴熟地数过一遍,问道:“只这么点?”
    唐老板道:“你怕成色不足?”
    子民道:“我是说银子太少了,应该付二百四十两,怎么只有四十两?”
    “这次出来钱没带足,先预付部分定金;”唐老板歉然道,“回家后我把银两凑齐,
下次马帮进山时再如数带来。”
    杨宏问道:“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多则七八个月,少则三两个月,保证一分不少地送上门。”
    “写张契据吧,口说无凭。”子民道。
    “好,应该的。”
    看着唐老板在欠银钱的契据上画了押,按了手印,杨宏道:“你要守信用啊!”
    唐老板道:“做生意,信誉第一;我不会让你们久等,放心吧!”
    看过契据,子民眉头一皱,转身对彩花嘀咕了几句,彩花便往自家方向去了。不一
会,她又回来了,沏了一杯清香馥郁的毛尖茶,叫小玉给唐老板送去。
    “谢谢!”忙乎了几个时辰,唐老板正感到口渴,便接过杯子,一口喝干。
    杨宏又好酒好菜招待了唐老板几天后,才送他启程返广州。
    听着逐渐远去的马帮的叮当声,寨婆不放心地问杨宏:“唐老板讲话算数么?要是
他骗了我们呢!
    杨宏心里也觉得不踏实:“是呀,要是他不按时送钱来怎么办?
    苏子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必担心,他翻不出我们的手掌。”
    三个月过去了,唐老板没有送钱来。
    半年过去了,唐老板的影子也没见着。
    转眼过去了九个月,唐老板仍毫无音讯。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杨宏急得抓耳挠腮,便去找子民。子民却喷着烟圈,不紧不
慢地说:“慌什么?有我哩!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银子迟早会到手。
    杨宏觉得这话有点不受用,心想:难道他从中又搞了什么名堂?这欠债还钱,铁板
钉钉的事就非他不可?便耐着性子问:“此话怎讲?”
    子民见杨宏满脸狐疑之色,只得将那天让彩花去竹山界草蛊婆处讨蛊药(实际上是
回自己家里取蛊药,彩花会制蛊的事他是秘不示人的),趁机在唐老板喝的茶里投蛊的
事告诉了杨宏,并说放的是土蛊,十个月后毒性才发作,一年后才会丢命。
    杨宏正色道:“咱们做的是正经生意,货真价实,言而有信,怎能用这种见不得人
的手段挟制别人?快给我解药,我速赴广州,让他服下,免得害人性命。
    子民只得叫彩花拿出解药,交给杨宏,提醒道:“要等唐老板还了钱,才让他服解
药。
    杨宏道:“我会见机行事的。”
    准备停当,杨宏告别小玉、寨婆,骑上马;石板官道便响起“得得得”的马蹄声。
    晓行夜宿,逢人问路,不知不觉五六天过去。出了树木子便是广州地面了,人困马
乏,他准备歇息一会再赶路。
    他靠在树干上刚闭上眼,耳边却响起马惊恐的嘶鸣。“快到城郊了,难道还会有野
狼惊扰?”他朦胧想到,睁开眼,见自己已被四五个手执明晃晃钢刀的强人围住。
    他惊出一身冷汗,暗叫不好,光天化日,荡荡乾坤,城郊之地,竟有土匪打劫,未
及料至。
    一矮胖强人把钢刀探向他腰间的罗布汗巾,他一挺身站了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屁话!”那矮胖强人鼓着眼睛,“还不赶快留下买路钱!
    他解下罗布汗巾,一抖:“我没钱。”
    “没钱用命抵!”另一个络腮胡子强人把钢刀架在他脖子上。
    “我给你钱——”杨宏说着甩出罗布汗巾,缠住络组胡子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拖,
络绸胡子扑倒在地,钢刀飞出老远。
    矮胖强人挥刀砍来,杨宏将罗布汗巾忽地甩开,刹那间蒙住强人的双眼。他一跃而
起,朝强人胸口~脚踢去,顿时,强人倒退几步,站立不稳,仰天倒下。
    小个子强人嗷嗷叫着挥刀乱砍、杨宏左右腾挪闪过,瞅个空子,乘势把他掀倒,然
后又把他举起,扔到一旁发呆的强人身上。
    发呆的人被砸得晕头转向,惊醒过来拔腿就跑。罗布汗巾打着旋旋追向他,绊住了
强人双脚,他扑通朝前栽倒。
    最后一个强人见势不妙,忙跪下求饶。
    “好身手!”树林里忽然闪出一个身骑黑马、头裹黑巾的黑衣人,“我已看过多时
了。”
    “糟了——”杨宏不敢恋战,翻身上马,欲夺路而逃。
    “好汉休慌,”黑衣人眉眼间虽含着股冰冷的寒气,却脸若桃花,唇如胭脂,声似
银铃,“我也是过路之人。”
    杨宏见此人神情间虽有一种霸气,身上却无一件兵器,遂放下心来,谦恭地道:
“一点三脚猫功夫,惹大哥见笑了。”
    那珠黑如漆、眉眼俊秀的黑衣人又问:
    “如今世道不太平,好汉怎不带件防身之物?”
    杨宏道:“我无害人之心,身无多余之银,坦坦荡荡,何惧不屑之徒?
    黑衣人微微点头,还欲再问,杨宏双手拱拳道:“在下无礼了!我得赶路,后会有
期.”说罢,催动马,放开四蹄跑远了……
    有生以来,杨宏是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市,进人广州城,路就宽了,路两旁还立着
一根一根高杆,杆子间用线连着,杆子上伸出草帽样的东西,很光滑。更有无数样式古
怪的西式尖顶楼房黄头发绿眼睛高鼻子的洋人_青石青砖砌就的拱形门面的店铺,一眼
望去脐满了人群的街道,以及街道两边熙熙攘攘的中外仕女和街道中间川流不息的来往
车马,令杨宏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更令他奇怪的是,这里的男人都没有长辫子,难道
官府不管?
    街道旁边,是窄窄的巷道,被高高的屋宇和黑黑的墙角挤压,成了九弯十八拐的一
条条羊肠。阳光被瓦檐遮挡,只漏下一缕丝绦般的黄色光线,歪歪扭扭落在高低不平的
石板路上。风过时,巷里人家宅院门上的狮头钢环簌簌作响。唐老板的家就在一条羊肠
式的巷子里。一幢老式样的窨子屋,砖墙为表,木楼为小;杨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
到。
    进得门楼,穿过大井,正厢房是客厅,唐老板正在算账,见不速之客是杨宏,又惊
又喜,忙叫老妈子沏茶、倒水。
    “对不起,对不起啦!”一见面唐老板就知道杨宏的来意,连连道歉,“银子拖久
了,害你们久等,今大又大老远地跑来——”
    杨宏洗过一把脸,道:“唐老板,我们信得过你,你就要讲信用啦,这次就不要叫
我空手了。。。。。”唐老板忙说:“决不会让你空手,银子我都凑齐了,本打算近日要送
去的——”
    杨宏不无责怪:“唐老板,你也太拖久了,把我们的眼睛都望穿了!”
    唐老板双手一摊:“我也是没法子,玉兰片不好脱手。
    “玉兰片怎不好脱手?我们的是‘皇片’呷!”杨宏喝了一口茶,道。
    “哎,你在大山里,哪知外面的行情,别提啥“皇片”啦!”唐老板诉苦道,“现
在世道变了……”
    原来,自武昌起义,辛亥革命爆发,宣统皇帝退位后,“皇片”就不像以前那样吃
香了。杨宏这才恍然大悟。
    唐老板又道:玉兰片本是宫廷传出去的名菜,过去官吏们买了用来送人情,如今已
不稀罕了,只在摆宴席时才做几道以玉兰片为原料的菜肴。唐老板凭熟人多、信誉好,
逢人就说:“这皇片是最后一批,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又哄又劝,多方设法,玉兰
片才全部脱手,但已卖不起好价钱了。
    “我也是没办法,才拖延这么久。”唐老板道,“世事变化太快了,广州人又爱赶
新潮,做生意弄不好就要亏本!”
    杨宏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唐老板站起身,去内室打开银柜;拿出的银子却不足一锭一锭的,而是圆圆的、扁
扁的,一块一块的。杨宏感到奇怪,就问:“银子怎么变成这样?”
    唐老板告诉他:“这叫大洋,又称光洋、银花边,也叫袁大头,刚浇印出来不久。
这家伙顶用,一块顶一两银子,可买一担谷。
    杨宏怕上当,说:“我只要银人宝!”唐老板只得照办。
    点清银两,天色已晚。唐老板把墙边一根线扯动,房中间吊着一只透明的、圆圆的
东西便霎地一下亮了。唐老板见杨宏惊奇地睁大眼,便告诉他道:“这叫灯泡,是用电
点燃的……”这又使杨宏增长了见识。
    老妈子炒了几个菜,端上桌。唐老板道:
    “怕你吃不惯海鲜,只弄了点肉呀,蛋呀什么的,随便吃点。”
    唐老板拿起一瓶糯米酒,对杨宏道:“我喝惯了这个,你呢?”
    杨宏道:“客随主便。”
    倒满酒后,唐老板举起杯于:“来,喝“就我们俩?”杨宏问道,“你的家人呢?
    不等了?
    唐老板道:“贱内和小儿去韶关走亲戚去了,还没回来……”
    边喝边谈,杨宏才知道唐老板生意做得活,玉兰片啦,药材啦,布匹啦,盐啦……
哪样赚钱做哪样。从唐老板口中,杨宏知道了许多广州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以
及做生意的许多奥妙;两人越谈越投机。两杯下肚,唐老板又将酒杯斟满。见老妈子还
没送紫菜汤上来,便起身去催。杨宏趁机把解药倒进唐老板的杯中。
    唐老板亲自端来紫菜汤,对杨宏道:“这汤很鲜哩!
    唐老板刚坐下,杨宏便举起酒杯,道:
    “借花献佛,我敬你一杯!
    “好,好!”唐老板赶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06、她究竟是个什么人?会有保镖

    杨宏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白花花地晃眼。
    昨夜饮酒过量,加之旅途疲乏,杨宏睡得早、睡得香。他揉了揉眼睛,打开门,却
怔住了:一个秀发如瀑、容颜艳丽的年轻女子,披着满身的阳光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
    见这女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尴尬,那女子却先开口了:“你忘
了——我俩昨大见过面。”
    “丽妹,你俩认识?”唐老板闻言走了过来,惊讶地问。
    “这还用说,”女于眼珠子忽闪忽闪,好像两颗水灵发亮的黑宝石。
    杨宏仔细端详她,虽然换了女子装束,音容笑貌不正是那黑衣人吗,就叹道:“巧
了。”
    她告诉他,昨天,她出城办事,恰好碰到他与强人一场厮杀。
    “姐夫经常提到你,文武双全,聪明能干,性格爽快,办事稳重,果然所言不谬。
只是想不到还这么年轻,是个靓仔哩!”丽妹樱桃似的红唇掩映着两排莹白细密的牙齿,
目光水汪汪地在他身上流来转去。杨宏的脸顿时烧得通红。
    “别看他年纪不大,还是个寨佬哩。知轻知重,不乱分寸。”唐老板又对丽妹道,
“哪像你呀,说一不二,大声大气,动不动把人吓着了。”
    丽妹扬声道:“我又不是青面獠牙,吓着谁啦?
    “你呀你呀,”唐老板摇摇头,向杨宏介绍她道,“她是我姨妹子,叫欧阳丽华,
也是生意中人,生意做得大得很哩!
    “你呀,树叶掉下来也怕打烂脑壳,只配做小生意。”欧阳不屑地对唐老板撇撇嘴,
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钱才有势,有势更有钱。你一辈子发不了大财,就
是少了一份胆气!”
    唐老板道:“犯法的事我不沾边,正道上赚几个钱心里安然;哪个朝代都少不了生
意人,我就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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