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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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繁花-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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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轻点,做足了风流小姐的气派。正自得意间,却有一声传来:“招摇过市。”易灵殊一听那含着嘲讽的清凉声音,就知道是多日不见的赵梓承。果然,赵才女一袭素衣立在街边,将她刚才情状看了个够,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了,不过这次却是不复过去太尖刻,那态度也明显友善的多。易灵殊还记得上次借书被讽的事,邪邪一笑:“大才女,摔伤的腿脚养好了,又要试试爬墙的滋味么?”“你!”赵梓承看边上有人投来鄙夷眼神,脸色一变。易灵殊看她气的如此,倒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次赵才女明显没那么大敌意,这样最重声名的人,被误解怕是受不了。易灵殊讪笑一下:“开个玩笑。小妹请你喝茶算是赔罪如何?”她本是走个过场缓解一下,谁料赵梓承呼口气道:“好,前面就是景盛茶楼。”汗!易灵殊没想到赵梓承干脆利索地就答应了,这人不是从来都对自己很不屑么?可现在也不好反口了,只好与赵梓承两人进了茶楼。
进楼临窗的好位置,点了一壶茶,配几样零食,易灵殊默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说这还是穿后头次上茶楼,穿前的教训告诉她,没事少去茶楼,那不安全。赵梓承也不多言,静静地看街景,静静地品茶。这雅士饮茶确与俗人不同,姿势优雅,看着就让人觉得也高雅了几分。易灵殊前世被外公逮住学茶道,根本沉不住气,让外公很是忧闷,现在却在静谥中慢慢沉下心来,喝着茶。良久,赵梓承忽然轻声道:“二哥的事,我怨恨你许久,每见面多有讽刺挖苦,你很少在意。时间长了我也有些过不去。”易灵殊一怔,没想到她如此直白,有勇气坦言,倒有点欣赏。那次爬墙的事,易灵殊已感到她绝非那种真正的酸腐文人,更起了好感,主动替原主顶缸:“那时我年少无知,行事轻狂,害了贵府二公子,以后也十分内疚。”赵梓承叹口气:“二哥出嫁是极仓促的,婆家起初也不喜。好在后来见他纯良守礼,终是好好待他了。若非如此,我也对你难解心结。”此时易灵殊倒真心为那个倒霉的二公子高兴,这个世界的男子,如果名声受损,婆家不待见,妻主不喜欢,日子会十分痛苦。易灵殊道:“小妹爱面子,与人胡闹打赌,却险些害了二公子一生。这几年知晓世情了,想起这事每多自责。现在听你说他过的好了,心内稍安。”赵梓承见她承认错误,言辞恳切不似作伪,想她以前不过不知世事的孩子,被人怂恿教唆犯的错,面色更是缓和:“其实上次谢你援手,最后,最后又出言讽刺,倒是我小气了。”易灵殊一笑,光风霁月:“无妨,刺耳的话听的多了,也无所谓。”赵梓承这是几年来第一次与易灵殊面对面好好谈话,不知不觉间,觉得这人并不鄙俗,也非不学无术之辈,那眉目之间光彩流动,端的是风采卓然,有了结交的心思:“我那里书虽不全,也有些孤本趣本,你若需要便来借,不过要保得齐整,不能污损。若有损坏丢失,恕不再借。”易灵殊看看这位才女,慢慢道:“我有心借,只怕进不去门。”赵梓承这才想起,自己母父从那年去不准她登门,就是见到了,不是当成看不见就是多有不豫之色,要上门借书是真进不去门的,不由笑了。赵梓承有点幸灾乐祸:“你武功不错,大可翻墙。”她讽刺易灵殊惯了,即使现在不再敌对,也一时难改习惯。易灵殊额挂黑线,翻墙!听着就像采那啥贼一样。赵梓承又道:“可以差人来,找我的书童。”说着从衣内取出一方名刺,在右下角写了两个字:书亭。道;“书亭伺候我笔墨,也照管成书。你差人找他,晾这个给他看就行了。”易灵殊接过名刺,上好的纸,只有“赵梓承”三个飘逸的字,十分简洁。那书亭两个字与刻字一般笔迹,想来是赵梓承亲笔,确实好书法。易灵殊道了谢,收好名刺。两人再不说什么,又静静喝起了茶。

  自由身
易灵殊从茶楼与赵梓承分开,准备回将军府。正走着,突然看到了远处人影一闪,像是花颜。易灵殊微微一笑,这么长时间没见花颜了,还真有点想他。于是循迹而去。谁知人影在几闪后就不见了,易灵殊站在巷中皱了皱眉:这里并非商业街,看样子是住家户,而且多是寒门窄巷。这倒没什么,糟糕的是,这里离花街后巷相隔不远,是许多做下贱生意的人住的地方,还有一些暗娼。花颜,到这里来干什么?
易灵殊散开五识,寻找花颜的踪迹,很快就在一处门内发现了他的声音,除了他,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年轻的女子。花颜道:“一共就三十两银子?太少了。怕是不够。”女子道:“就三个月,还能有多少?我一路上花的就差不多了。”易灵殊忽然觉得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三个月,花颜在她去军营之前就认识了这个女子,到这里不止一次。想起收了花颜,起初都因为他的坚持和痴心,也许他的痴心并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好感。对一个过气小倌来说,发现一个能赎身的客人必须要紧紧抓住吧?或许,是花颜自己骗了自己,将救赎当成了感情。那么,这样背着她与人私会又为什么呢?这一刻,易灵殊的心,突然很不舒服。她静默了一会儿,走到那扇门前,顿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门。门里有三个人,花颜,一个年轻女子,还有一个徐郎半老仍是风姿绰约,竟是当初那个老鸨子阳。子阳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女子是谁?易灵殊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她看了看三个被惊到的人,面无表情转身欲走。花颜见她要走,一下反应过来扑过去拉住她的衣摆:“小姐,听奴解释。”易灵殊拽了一下衣服,被花颜死死拉住,冷声道:“放手。”
花颜已急的眼里蓄了泪:“不是那样的,小姐,不要赶奴走。”
“是我走。你放手!”
“不,奴死也不放。奴错了,原谅奴一回。”
易灵殊见他眼中莹光点点,却拼命含着不敢掉下来,那样急切地哀求,心下有点松动,那年青女子却冲过来,拉花颜起来:“颜哥哥,别求她。有我在,再不教人欺负你。”易灵殊愕然,“颜哥哥”叫的好亲热!她再不犹疑,冷哼一声,运力一抖震开了花颜,大步向往走去。
花颜急了,挣脱开年青女子,扑向已迈向台阶的易灵殊,哪里追的上?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爬起来掌心蹭破了皮,眼角也青了一块,沾着污泥好不凄惨,他顾不上擦拭,又奔向易灵殊,口中叫道:“小姐,小姐!”年青女子跟着追出来,硬将他拉住:“颜哥哥,别追了!你看她如此绝情,哪有半点将你放在心上。跟着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妹子好容易找到你,今后你有妹子依靠,还求她做甚!”花颜要推开她却推不开,哭道:“你不懂,小姐生了气,再不会理我。我可是小姐亲手买出来的…。。”他眼见易灵殊消失了身影,痛哭起来。年青女子道:“啊,忘了这个,她若不给卖身契怎么办?我去找她,多使些银钱,定将卖身契拿回。哥哥莫愁。”花颜听了,越发伤心,由着女子搀回屋内,哭的无力。
子阳眼看事情发生,也是无奈。他终于摆脱了恶徒纠缠,从妓院脱身时,遇到了花辞。英姿少女,记得哥哥是为了养活自己被卖掉的,母父先后去世后,在镖局学艺,边攒钱边打听花颜消息,终于找到了这里。知道花颜被带到京城,又一路寻来,子阳本就怜惜花颜,又想远离延平是非地,就一同来帮她寻人,辗转找到当初的商人打听到花颜又被卖了,两人已是十分黯然,最后几经周折,才知道花颜被当初延平春霄一夜的客人赎走了,那客人是有名的小霸王,不通世事的易家三小姐,更是感叹花颜命苦。花辞为自己兄长伤心。她不怕别人笑话有个做小倌的哥哥,当初颜哥哥在家时,那样照顾年幼的自己,后来为了度过灾年被卖,走前抱她亲她,然后流着泪跟着人牙子走了,那情景深深刻在花辞心中。为了这些,花辞也想要保护自己唯一的亲人,不再任人欺凌。花颜在三天前,见到突然找来的花辞和子阳时,十分震惊。后来听子阳述说,血缘亲情马上拉近了与花辞的距离。可他也有担心,既怕易灵殊知道自己与家人,过去的老鸨来往不高兴,又怕自己的身份影响花辞今后前途,乃至成家娶夫。所以不愿跟花辞走,也就没向易灵殊提。花辞想不通,索性与子阳租了房子暂住下来,子阳对男女大防早已看淡,将有情有义的花辞当妹妹看待,一力帮她说服花颜。今天三人商量用多少银两换间房子,却被易灵殊发现,最终闹成如此结果。
子阳叹气:似乎花颜一见易灵殊,就被吸引了,飞蛾扑火般失去了理智。现在惹恼了小霸王,不想着怎么才能让她松口放人,倒是为了抛弃哭个不休。花辞不太会安慰人,几句话说完,看着哥哥哭就没了办法,一砸桌子:“颜哥哥,我现在就去找那个三小姐,让她放人!”花颜一惊,泪被吓回去了,拉住妹妹;“别!你这样莽撞,口不择言,小姐会发怒的。”花辞不服道:“怕什么,我带银钱求她,她若刁难,我就动手。”花颜气道:“你没个轻重,小姐武功极高,像你这样的不断了手脚!就算你拳脚好,惹怒了她,叫官府治罪,可怎么对得起父亲!”子阳劝解道:“先给你哥看看伤口。”花辞才坐下来,很是忿恨。子阳打水来,帮花颜擦拭伤处,花颜吃痛,轻轻吸气,花辞听了心里更是难受,道:“什么三小姐,女子长那样相貌必不是好东西。”花颜此时,想起易灵殊曾经给他温柔治伤,每日的调理,也曾输内力帮他减轻痛苦,泪水又掉下来:“花辞,你若再说小姐,就不要认我了。”花辞看他手心血痕,气道:“她这样待你,你还以她为尊,为她说话。这是为什么!”花颜道:“小姐根本不像外面传言那般。她极其聪慧,文武双全,待下人很是和善。当初赎我,也是见我可怜,后来对我也极好。若没有小姐,我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又哀叹道:“今天小姐误会了,一怒而去,怕是再不会见我,不要我了。”子阳听的动容:花颜是彻底一心放在了那人身上,这样的痴心,又是这样的出身,究竟是福少祸多啊。子阳道:“别再争了,无论三小姐是善是恶,这事也得了结。再大的火气隔天就消了,明天我们上门去说清楚,看她如何处置。”花辞点头,决心拿上所有的三百两银子去,她知道当初赎出花颜只花了二十两。花颜止住泪:“只好如此。”
第二天,花颜三人直奔将军府,不敢乱闯,将承风山庄的牌子递给门卫,只说是山庄的人来见三小姐。门卫见牌子没错,就唤了个小厮领他们进去。到了内院让三人侯在门外,就通报进去了。过了盏茶的功夫,一个青衣少年出来了,对三人施礼道:“奴是三小姐的侍人清洛,三小姐说不见人了,这个送给花颜公子。”花颜没见过清洛,也知道是易灵殊的贴身侍人,急忙回礼,接过一个纸封。纸封很薄,花颜的手却禁不住打动,他猜到里面可能是什么,又不能相信。子阳见他两次都没能打开纸封,帮他开封取出一张薄张来,赫然是花颜的卖身契。花辞喜道:“好啊!”就掏银两给清洛,清洛道:“不用,小姐特意嘱咐过,不要银子。”花辞狐疑,这是什么意思,问:“你家小姐这样放了人?不会等我们走了,再去告官或是找什么麻烦?”清洛微怒:“三小姐磊落之人,真正的大女子,岂会做那样的事?”拂袖而去。子阳却见花颜盯着卖身契一动不动,怕他想不开,劝道:“花颜,先回去吧。重得自由也算大喜事。”花颜如梦初醒,捏着卖身契道:“小姐真的不要我了,连见都不见了。”领路小厮不知他们到底什么来路,见这几人形容,怕引出事来,道:“这也取到了东西,就请回吧。”子阳搀着花颜跟小厮往外走,花颜脸色苍白,只喃喃道:“不要我了,真不要我了。”花辞也发现他不对劲,边劝慰边扶住他。花颜走出十几步,只觉脚如踩入棉花,头上一阵晕眩,想再回头看眼二门:他以前没进过将军府,更没资格进二门,这一走是终生无望了。一回头,更是一阵心血翻腾,只觉有股甜腥气压也压不住,噗的从口中喷出,竟然是吐了血。他看见衣前血迹,兀自没反应过来是自己吐的,已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临失去意识前,是子阳和花辞焦急的脸和远去的声音。
花颜醒来,睁眼见到了一顶素色帐子:正是花辞住处。他一会儿就回想起来,没出声就流了泪。想到小姐的绝情,想到今后花辞的前途,想到自己曾经的不堪,那泪就更止不住。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活着只能拖累花辞,为小姐不齿,一颗心渐渐的冷了。子阳守在旁边,听到动静,掀开帐帘看他,不由叹惜:这花颜,太痴也太命苦。拿了帕子给他擦脸,温声劝慰。花辞端碗药进来,已是请郎中看过,开下方子的。花颜不语,也不喝药,呆呆看着帐子出神。花辞现在明白过来,自己哥哥是全心恋着那个小姐,对自由身并不如预料的高兴,十来年的努力成真,却根本不是预想的结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子阳握住花颜的手:“你这样糟践身体,以后再见到那易家小姐也不能得其欢心,先喝药吧。”花颜淡色的唇越发苍白,他嘴角动动,似笑而非:“见不到了,见到也不会理我了。还要这身子何用?”花辞道:“哥哥何苦对她念念不忘?今后妹子养着哥哥,不好么?若遇到好人家再正经嫁去,不强过当那没名份的小侍百倍?”花颜道:“你和这样的哥哥住一起,只会让人看不起。再说,会有那样的人么,不计较我的来路?”花辞道:“你是我亲兄长,管别人怎么嚼舌头!”花颜轻轻摇头,笑了笑,两滴泪从眼角滑落。子阳被触动心肠,想到花颜起码有个牵挂的人,有个妹妹,自己被人纠缠,做小倌时不能赎身,后来为自保又自愿当老鸨多年,等到那恶人气运尽了一病呜呼,才有机会脱离那脏污之地,更是可怜。子阳也眼中含泪,不再说话了。几天过去,无论怎么劝,花颜不吃药,食物也吃的极少,眼看着迅速消瘦下去,唇色淡的几乎看不见了。
夜晚到来,子阳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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