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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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第7期-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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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的王狗子也是个人物,一边开车一边说:“家里只要老婆不好,什么事都没心思了。弄钱吧,弄了给哪个用?买好东西吧,丑老婆也配不上。就是一把鲜花,拿回家都没意思。” 
  还是当秘书的冯园园跟他们的观点不一样:“照你们这么说,清官都是因为家里有丑老婆的关系?” 
  “至少吴忠实是这样。” 
  “那他为什么不跟你们一样,在外头寻开心呢?” 
  王狗子说:“肯定那玩意儿有毛病,要不就是太监。” 
  冯园园问:“他的两个儿子是从哪里来的?” 
  何长胜说:“你怎么晓得他没有女相好?” 
  冯园园有理由:“成天跟他的人那么多,走到任何地方都有人陪,他到哪里找去?” 
  马有志哼了一声道:“那是他没找到作案的条件。老子就不相信他不爱女人不爱钱。”他忽然有了主意,“你们都给老子听着,哪个请他玩一次小姐,我给一万奖金。哪个送钱他收下了,送多少我加倍奖励。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一个真党员!” 
  冯园园不以为然:“这么干有些缺德。” 
  何长胜认为这不缺德:“是真党员就经得起考验,什么缺德?” 
  车开进了大山里,停在野味餐馆门口,餐馆的女老板也像是一只野味,一身骚肉,站在你面前总像是准备随时倒进你的怀里,那笑带着挑逗,所以她家的生意很好。她卖的不仅仅只是好吃的野味,还养了一帮子不知来路的小姐,让她们帮忙扫地端盘子,有客人需要特殊服务她们就赚小费,她这个老板就收“点费”。一次点费相当一个野鸡火锅。 
  车子一停,小姐们如几只蝴蝶飞出去迎接,拉开车门一看老板自己带了佳丽来,便一个个都变成了淑女。马有志让部下去看有什么好菜,自己就钻进了熟悉的雅座。女老板知趣地亲自端来了茶,接着挨他坐下,一双含着那么点哀怨的眼含情地望着他。马有志发话了: 
  “找几个漂亮又有点文化的小姐给我送去。” 
   
  吴忠实的老婆仅仅说丑还不足以概括其丑。有的脸差点,身材还不错。有的身材差点,脸还过得去。即使脸不行身材也不行,身上的肉还有几分白净也还差不多吧?吴忠实的老婆属于一头都没有的人物。吴忠实跟老婆结婚还是刚参加工作不久,那时他只不过是某个办公室里最小的干部,对自己的将来并无信心,才将就找了这么个老婆。不过认真说,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婆对他的升迁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她为人很好,从不在外头张扬,丈夫当了县委书记,她也从不拉什么书记夫人的架子。她仍在某个不景气的国营企业里上班,厂长和厂书记很早就想把她干的粗活换一换,但她不同意,说是这活路干顺了手。其实她老早就想换,因为丈夫当了县委书记,她怕人家说是因为丈夫的原因换的。两个儿子吃得多在家里又不做家务事,在厂里累一天,还得回家伺候两个小祖宗,光那两套衣服就足以要人的命。在外她乐呵呵的,回家就唠叨不完,停下来就哼哼声不绝。 
  吴忠实至少有八年没有跟老婆同床共枕了。提出离婚吧,她没犯错误,心底还是有些惭愧,况且县委书记的个人问题总是牵着政治,他没这个胆量。于是跟马有志推测的一样,他只有把精力和时间全用在工作上,这里跑那里颠,深入到乡村的每一个角落,许多从来没去过干部的人家他都去过;在任何地方吃饭从不搞特殊化,因而赢得了基层干部和老百姓们的好评。 
  他厌恶贪官和官僚主义,对爱占小便宜和怕艰苦的干部们都反感。跟着他下乡的部下,爬山过河的功夫竟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全县的山山水水,无处没有留下他的脚印。 
  这日他刚从乡里回来,已到了下班时候,跟他一起下乡的人离家至少半个月了,都要回家,因此他也必须往家走。跟几个干部在县委办公大楼门口聊了几句,脚正要往家里挪动时,手机响了。一听,原来是老熟人,马有志。 
  “大书记,你可真忙呀!”马有志说。 
  吴忠实笑道:“没办法,哪有你这么清闲!” 
  “我的公司无论怎么说,也是你领导下的企业,民营企业的好坏,也是县领导的责任吧?再怎么忙,进来看看总是没得坏处吧?唉,我倒真是难得请动你了,害得人人见了都问我是不是跟你有私人恩怨。” 
  “你胡说些什么?无稽之谈!” 
  “现在有没得时间?我派车来接你,不占你主要办公时间,就抽这个业余时间来看看,我当面向你汇报一下。据我所知,下个月要开全省民营企业会议,不说下指示,帮我提提建议总还是可以的吧?” 
  马有志的度假村离县城不远,占的是一个幽静的山冲,自己的确一次也没有去过,认真说,自己还是有些不对。老马的话说到这份儿上,再说现在回去老婆也还没回家,自己做饭吧,既不会做也不想做。坐到家里等老婆下班回家做饭,又显得不够人味儿。便问:“你在哪儿?” 
  “你朝院子外走,我在县委门口接你。” 
  吴忠实只好听他的,往外走了。那时太阳刚挨着山边,傍晚的秋天还很有些热。碰到一些人问吴书记去哪里,他说出去有点事,人家便不好深问了。刚到门口,一辆车开来停在他的面前,窗玻璃内看不清。他认得那是马老板的车,拉开后车门便钻了进去。里面坐着马有志,望着他嘻嘻地笑。 
  车开动了,马有志对前面的女人说:“园园,你今日做个证明,吴书记是真忙,并非跟我有什么矛盾。你们尽在外头瞎说,影响我的生意。” 
  园园说:“我可没瞎说,你别赖我。”接着她向县委书记嫣然一笑,“吴书记,马老板老逼着我们给您打电话,每次听到您的秘书问我是谁,我的脸都不知往哪儿搁了。” 
  吴忠实笑笑说:“我很少在家,在家的时候可没接到电话。当然啰,老马提的意见也对,无论请不请,对马老板的事业总得来关心关心。” 
  马有志反驳道:“不是我的事业,是大家的事业。既是我的,也是本县的。当然也有你一份儿。” 
  “说得好。” 
  没说几句话,就到了马老板的企业了。度假村依山冲而建,冲口好大一块牌坊,上面有四个大字:柔情蜜意。通里面的是一条水泥大道。跨过牌坊,顿时凉风悠悠,满山树林蝉儿叫,一条小河鱼儿跃。看不到人,也看不到建筑。吴忠实忽然觉得这是在乡村里。但乡村里没有这么好的水泥道,便又想,什么时候乡村也有了这样的水泥道,那么,本县无处不是旅游点了。 
  转过一个山嘴,这些想法马上就飞得无影无踪。沿路都暗藏着音响设备,正播放着轻而雅的音乐。他看见了一座座小楼和木屋隐在树林里,小河里和树竹间有不少成对成双的人儿,在一个深潭里有人游泳,白胳膊嫩腿在山林的映衬下竟是那么迷人。小河那边,有人正在扎帐棚,显然是准备过夜的。扎帐篷的是一男一女,看不出年龄。吴忠实问: 
  “那是不是一对夫妻?” 
  “不晓得。” 
  吴忠实对社会现状并不陌生,但那只是在外开会时听别人讲的,有的是在报纸上看的。他对男女的随便同床仅仅停留在“丑恶现象”几个字上。如果扎帐篷的一对并非夫妻,算不算丑恶现象?“不要紧吧?”他问。 
  马有志觉得这样问话很可笑:“那要什么紧?人家来旅游,总不能检查人家有没有结婚证吧?那涉及人家的隐私权。再说来的大多是市里的和外县的,谁也不干涉谁。” 
  吴忠实不再吭声。马有志察颜观色,发现县委书记有点百感交集的意思,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他开始谈跟县委书记有点把关系的话题了: 
  “你看,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我们度假村的名气很快就会打出去。只要有人进山,他们总得扔几个钱在本县,我们没什么资源优势,只能靠山吃山,把这点自然资源运用好。据专家预测,旅游将会形成热点,谁抢在前头,谁就主动。我还想让附近的农民也加入进来,让他们多种药材,多种山里的土菜,因为我发现城里来的客人个个都对土菜和盆景感兴趣。这样就带动了农村的经济发展。” 
  吴忠实边听边点头,由衷地称赞:“说得好。” 
  马有志继续介绍,这里修什么,那里修什么,说得吴忠实热血沸腾,竟后悔没有早些进来看看。朦胧的夜色渐渐笼罩下来了,远山近水如一个谜,吴忠实忽然地觉得自己好累,站在这诗一般的境地,他感到鼻子酸酸的。但他不能停下来搜寻这感情的来源和归处,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不能不边走边听马有志啰嗦。 
  马有志领着书记这里爬那里穿,整得书记又饿又累。仿佛是无意间,他们到了一幢小楼前。吴忠实朝里一望,只见里面回廊交叉,红绿灯光照着错落的走廊,仿佛很有些幽深。偶尔有姑娘一闪而过,简直就如梦中的境界。马有志见书记对里面似乎很感兴趣,便提议进去看看。他们一路走进去,见到的都是妙龄女郎,而里面每一间房里都有两张单铺。房里布置得很特别,说不上是温馨,说不上是宜人,比温馨和宜人还要进一步,总之是让男人进去就有些留恋的那种情味儿。 
  吴忠实知道现在各处都有按摩,就只没有走近看过它的真面目。面前的摆布让他心里往那方面猜想,但一间房两张铺,不能说那是搞歪事的。他往楼上爬的时候问: 
  “这是干什么的?” 
  “按摩。” 
  “你可别按出事情来了。” 
  “不会。她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正规按摩。来的客人有企业家,也有领导干部,他们进来是休息的,松松骨,扳扳腰,身心都得到了休息,总得把服务门类搞全些。还有客人爬山爬累了,甚至崴了脚,没有这方面的服务怎么行。放心,我不会给县领导抹黑的。” 
  这句话说得吴忠实很受用,便点头。“会有那么多人按摩吗?” 
  马有志不正面回答。“没有人按摩,小姐们就当导游,陪着爬爬山,拣拣野蘑菇,天晚了领他们回来;有的想在树林里尝尝原始生活,她们就照顾他们。饿了帮他们烧包谷,或是找野果子充饥。凡是到这里来过一回的人,都是满意而归。我这里的回头客很多,基本上占一小半。”他恨不得说,如果不是你那番讲话,这里更热闹。 
  上了楼,吴忠实正想望望远景,马有志说:“里面有热水,先洗洗吧。”接着就推开了身后一间屋子的门。“毛巾都是干净的。要不要换件衣服?我这儿有。” 
  “算了吧。” 
  马有志尊重书记的意见,出去时带上了门。 
  这是单人客房,置着大床,里面有厕所,厕所里有浴盆还有喷头。来不及琢磨更多,便脱了衣服洗去了满身的汗。 
  出来站在楼上的栏杆前,才发现这幢小楼建在岩边上。天黑了,扶着栏杆望树林,果然从那些藤叶遮盖处,传来了女孩子们咯咯的笑声。大概有的还在追逐着,那白色看不真切的影子在树林间一闪而过,如梦似幻。在刹那间,吴忠实真的羡慕起那些人来了。如果自己也能牵着一位漂亮小姐的嫩手,在树林里,在小河边度过一个夏夜,那将是多么美妙啊! 
  “走吧,下去。”马有志上来了,打断了吴忠实短暂的梦想。他继续介绍着,“这些项目都是为外来人准备的,他们在树林里干些什么,只要没人告到我这里来,我们也不能过问。我的目的是赚钱,是把客人引来,发展我县的旅游。所以我从来不留本县的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在这里多逗留,特别是晚上。” 
  他们下来了,那个园园等在客厅,见他们下楼,便把他们往另一个门里领。转了几个弯,一间临岩壁的幽静雅致的小房间里,置了一张小饭桌。房间靠岩的一面没有墙,隔着花窗;花窗外是小小回廊,回廊通向哪里不知道,上面的葡萄藤吊下来,在微风中晃荡着。吴忠实将头扭向窗外,望见了小河。夜色中,小河那边河滩上,一盏盏充了电的应急灯在红绿帐篷里闪烁;河潭里还有人游泳,那白色的影子他断定是赤条条。 
  “来,坐吧。”马有志自己先坐下了,“你放心,没有大酒大肉,也不会有七个八个陪。就只我们两个,炒几样土菜,不会让你为难的。” 
  吴忠实觉得对方把他看成了无用的穷酸,便笑道:“我为什么难?不吃贫下中农的,吃你几顿有什么了不起?” 
  马有志叹息一声:“是呀!我们本来是好朋友,弄得正常的交往也让人为难。你呢,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县委书记,我倒真的应该好好照顾照顾你和嫂子,但你说不假身负着一县的责任,弄不好就坏了朋友的德性。现在有些人见风就是雨,真让我不好办。想不想喝点儿?我这儿中国的外国的酒都有。说实话,我都不好主动拿。你说吧,听你的。” 
  “别说这么多套话,把好酒拿出来吧。哎,你的那个园园呢,她也没吃吧?”吴忠实说“你的那个园园”,显然并非不知他们间的尴尬。 
  马有志摇头:“不管她。我们俩说说话,她掺乎进来倒不好了。我让她去替我顶着。为什么把饭摆这里?也是为的不让人晓得。捉到你实在不容易,好多话真想跟你说个痛快。” 
  此情此景,吴忠实很有些同感,也觉得有许多话要跟老朋友说说。菜端来了,是两位小姐从回廊那边端来的,不过是几盘野蘑菇、野兽肉、小河里的小鱼、好泡菜而已。马有志拿出了好酒,那两个妆扮朴实的漂亮姑娘端菜酌酒,不发一言。倒了酒她们就从回廊出去了,但吴忠实相信没有走远。 
  那酒的确不错,吴忠实有些酒量,平时都控制着,怕的是失了分寸。这种酒是第一次喝,而且是老朋友这里,加上那几样菜很吊人的胃口,加上早就饿了,便喝得自觉而随意。一杯酒下肚,马老板便开始诉苦了: 
  “我也不叫你吴书记了。我的过去,你了解得最清楚。虽说赚了几个臭钱,可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别看我在外头像个有头有脸的,其实呢,时刻都像掉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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