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作者: 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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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十日谈-一个上海知青在缅泰的奇遇 作者: 吴越-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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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何用你巴巴儿地跑来通知?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看
着门,好像在自言自语,其实,明明是说给吴永刚听的。
    “是,雨是下得很大。”他的回答也有些不着边际。其实,是他贪婪地在欣赏
她这庄重的姿态和极美的侧面像,因此随口答应,有口无心。
    “我住的房间,漏了。嘀嗒嘀嗒的,听得人心烦。地板上都是水。”她像在诉
苦,又像在解释她为什么夤夜敲门,而且房内住的,又是一个单身的男子。
    “是吗?”连他自己都奇怪,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废话来。
    “不信,你去看看,我就住在你隔壁。”
    “哦哦,不用了。这种小旅店,店房年久失修,也不奇怪。”
    “我想在您这儿坐一会儿。”
    “房间漏了,找老板换一间嘛!”
    “您不欢迎我?怕我打搅您?怕我妨碍您?”这时候,她才转过身来,面向吴
永刚,而且两眼深沉地注视着他,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也不眨。又是一种特殊的美。
    “哪里,哪里!欢迎,欢迎得很哩!”吴永刚有些惶恐了。他暗暗埋怨自己怎
么这样不会说话,急忙转圜。“我正说长夜漫漫,无法消除寂寞呢,有您来聊聊天
儿,太好了。”
    “刚才,那个叫玛妮的姑娘,不是一直在您这里呆着,还给您唱了歌、跳了舞,
您艳福不浅嘛,难道还寂寞么?”
    “是,是。她是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她是旅店的招待,是专门伺候客人的。”
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言不由衷。
    “应该说,她是专门伺候男客人的。从您的房间出来,她又进了我隔壁的房间。
那房间分明没漏,可我的房间漏得哗哗的。她从我窗前经过,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是吗?”他嘴里随口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这个玛妮,我好心好意放她一夜
假,让她好好儿歇一夜,可她偏不愿意歇着,还要去挣一份儿钱。也难怪,那是她
的职业,她是指着自己的身子赚钱的。放过该赚的钱不赚,岂不是罪过?
    “其实我也就坐一会儿,不会打搅您很久的。”她特别重读“一会儿”这三个
字,似乎在暗讽吴永刚方才说的“玛妮是在我这里坐了一会儿”的自我解嘲。“单
人房间已经没有了。除了您这间头等的,二等客房一共只有六间,我占的是最后一
间。要换,只能去住三等统铺了。其实,床位那里并不漏。我烦的是那嘀嗒声。它
令我想起童年时代我家的那间破屋子。”
    “哦,哦!”他不敢随便表态了。怕再次被她抓住什么,令自己难堪,甚至下
不来台。
    “我叫娜达莎。”她见吴永刚被自己噎得有些难堪,也不敢动问她芳名,只好
自报家门了。
    “您是俄罗斯人?”他有些惊讶。
    “不,我是泰国人。不过我奶奶是俄罗斯人。尽管我有一个泰族人的名字叫
‘娜达’,可我奶奶总叫我‘娜达莎’。”
    听她这样一说,他倒不感到惊讶了。原来她是一个隔代的混血儿,难怪她的皮
肤这样白皙,又有一个既高且直的鼻梁!
    “请恕我冒昧,我猜想,您奶奶一定是俄罗斯贵族吧?”
    “不错。她出生在俄罗斯大公的贵族家庭,还是一个小公主呢!不过她从懂事
以后,就没享到贵族的福,而是在颠沛流离中穷困地度过了她凄凉的一生。俄罗斯
革命以后,她父亲带领军队上了前线,让她和全家人随着大管家离开莫斯科,撤退
到西伯利亚。那一年,她只有七岁呀!不久,她父亲死在战场上,她只好随管家流
浪到中国的东北,后来又流落到越南、泰国,在酒吧间里卖过唱,最后被大管家卖
到歌舞团里当个小演员。我出世的时候,我奶奶已经老了。我爸爸是一半儿泰国人
一半儿俄国人,我妈妈是日本歌舞伎,所以我从小既会泰族歌舞,也会俄罗斯歌舞,
还会日本歌舞。歌舞团的人,不论大小,都很喜欢我。他们给我起了个艺名叫‘百
灵鸟’。”
    “这样算起来,您是二分之一的泰国血统,四分之一的俄国血统,四分之一的
日本血统。不过从性格看,您继承的是日本女性的温柔文静,而不是俄罗斯女子的
热情奔放。”
    “是吗?您真这样认为?热情嘛,有人热在心里,有人热在外表。您喜欢的热
情,大概是外向的奔放型。我是个热在心里的人,不过要奔放,也很容易的,我马
上可以热情一下给您看。”
    说着,她站了起来,把披在头上和肩上的大纱龙一摘,旋风似的在地板中心跳
了一曲急促奔放的热情波尔卡。没有伴奏的音乐,她就两手捻着脆响的“榧子”作
为节拍,嘴里轻轻地哼着优美的主旋律,脸上的笑容随着节奏的加快而逐渐绽开绽
开,终于开成一支鲜红欲滴艳丽芬芳的花朵,妩媚万分;目光左右顾盼,如寒星,
如流萤;腰枝轻柔扭动,如柳摆,如蛇行;特别是两条雪白的玉臂,每一挥动,每
一上举,哪怕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所传达的,都是她如火的激情。整个舞蹈,动
中有静,刚中有柔,热得像一盆火,几乎能把人的心儿熔化,但并不失优美与和谐,
依旧是婀娜一曲婆娑舞,而不是痴女发疯学颠狂。跟玛妮那扭捏作态的摇摆晃动比
较起来,又是一个天上地下。这见所未见的艳舞,看得吴永刚眼睛都直了,不由得
站了起来,心里赞叹:啊,真正的玉树临风,果然是翩若惊鸿,舞蹈中的娜达莎,
与马车上的娜达莎,与刚进门时的娜达莎,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吴永刚正在恍惚迷离中,冷不防娜达莎一个旋风,卷到了他的面前,猛地扑进
了他的怀里,双手钩住了他的脖子,鼻尖儿几乎碰到了鼻尖儿,长长的眼睫毛忽闪
忽闪的,火燎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那眼光热得烫人;鲜红
的嘴唇,像两瓣刚刚绽开的花儿,耳语似的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儿:
    “吴先生,你说我不热情么?”
    吴永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昏了头脑迷住了心窍,两手拢住了她的纤腰,
嘴里忙不迭地回答:
    “你热情,热情,你太热情了!”
    “你说,我可爱么?”
    “你可爱,可爱,你太可爱了!”
    “你说,你喜欢我么?”
    “喜欢,喜欢,我太喜欢你了。”
    “那么,你怎么不吻我?”她闭上了眼睛,嘴里微微地喘着气,丰满的胸脯,
却急促地一起一伏,激动中仍有平静,等待着的,是他那疾风暴雨般的狂吻。
    但是这时候吴永刚却猛然醒悟:在这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女人面前,我怎么不能
自持了?怎么失态了?她的这一通表演,是被我将出来的即兴发挥呢,还是事先策
划好要我入其彀中的圈套?
    这样一想,他不但没有低头去吻她,搂着她腰枝的两手,也逐渐放松了。
    娜达莎意识到自己的进攻要失败,立刻变被动为主动,搂着他脖子的两手往上
移动,捧住了他的脑袋往下一扳,嘴唇就要往他的嘴唇上贴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吴永刚不得不放开了抱住她的两只手,去扳她的头。娜达莎
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一下子软瘫下来。但是她并不松开捧住吴永刚脑袋的两只手。
吴永刚头重脚轻,反而被她扳倒,两人一起摔跌在地,吴永刚却正好压在她的身上。
    “哈哈,哈!”娜达莎两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就势一滚,两人的“上下级关系”
迅速变换,正好把吴永刚压在自己的身下,两人又一次脸对着脸。她神经质地纵声
大笑。“你终于承认我可爱,也说出你喜欢我了!我胜利了!”
    “你究竟是谁?”吴永刚意识到自己被人玩弄了,怒形于色。
    “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他发火,她却依旧嘻嘻地笑,而且笑得更欢,笑得更响,笑得粲然,笑得陶然,
像摇响了一串银铃,笑声在夜色中回荡,与天然乐曲《雨打芭蕉》相应和。突然,
银铃停止了摇晃,却响起了唱歌似的话音:
    “你问我是谁吗?我呀,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是带给你福音的安琪儿,是真
主派来保佑你旅途平安的天使,是为你歌舞的仙女,也是你的保护神。……”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吴永刚气儿不打一处来,用力把娜达莎一推,把她推了
个仰面朝天,自己滚起身来,坐在椅子上,恨得咬牙切齿,连连发问: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大的玩笑?”
    娜达莎被推倒在地,干脆就半躺在地上,用一只手支起了脑袋,另一只手理了
理前额披散开的头发,一本正经却又带几分玩世不恭甚至是危言耸听地用她本来的
嗓音说:
    “怎么可以这样武断,说是我跟着你呢?扎嘎的马车,可不是你包的。你坐得,
我也坐得。你去清莱有事,就不许我去清莱办事么?如果你一定要说我是跟着你,
也可以。我说过,我是保护你旅途平安的天使,我是你的保护神嘛!不跟着你,我
怎么保护你呀?”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要你保护?这不是笑话么?你不要我保护,就算不错
了。”
    “吴先生,谁保护谁,这可不一定哟。来日方长,咱们还是走着瞧吧!要说你
与我无冤无仇,可我却与你有冤有仇呢!跟你开这样一个小小的玩笑,目的是想考
验考验你,在我的诱惑面前,你究竟是真的不动心还是假的不动心。昨天晚上,我
要你欣赏一下我的歌舞,遭到你的一口拒绝。实话告诉你,在我的一生中,这可还
是第一次。不是我自吹自擂,凡是男人,只要听见我说话,没一个不想见见我的;
只要他们见了我,特别是欣赏过我的歌舞之后,又没一个不动我的脑筋、打我的主
意、一心想占有我的。
    昨夜遭到了你的断然拒绝,是我一生中的奇耻大辱。我一定要你亲口说出你爱
我、你喜欢我这样的话来,一定要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今天,我终于听到你这
样说了。我感到非常高兴,十分满足。所以我现在要捧着后脑勺仰天大笑。笑天下
所有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凡夫俗子,没有一个在我的诱惑面前不动心、不丑态百
出的。不过你是我所遇见过的男人中唯一的一个例外。马马虎虎,可以算你是半个
‘鲁男子’。你是中国人,总知道贵国有个鲁男子吧?风雨之夜,邻女屋漏,扣门
借宿,他先是闭门不纳,见邻女站在风雨之中,于心不忍,开门纳之,却自己站到
门外淋雨。整整一夜,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后世有人说他是正人君子,也有人说他
是傻瓜。你呢,是半个正人君子,半个傻瓜。你与凡人一样也爱美,也欣赏美;但
是凡人不能悬崖勒马,你却能。就凭你的这张考卷,我给你打60分,不但放你一条
活路,还尽量保你过关。要知道,我可是立下过宏誓大愿,要杀尽所有打过我主意
的男人的呀!只有你,是唯一一个得到了我的饶恕,可以活命的人。如果你要感谢,
那就感谢你自己的悬崖勒马吧!“
    这一篇说辞,可笑而又可怖,说的人依然满面含春,侃侃而谈;听的人却如堕
五里雾中,莫测深浅。吴永刚凝神敛眉认真分析她所讲的话,前面半篇,说得倒还
有理,但是后面半篇,简直不知所云。就凭她这样一个弱女子,还想杀尽所有打过
她主意的男人?做梦去吧!
    娜达莎见他沉思不语,也知道自己的话他理解不了,就梗了梗脖子,以一个胜
利者的姿态用极为鄙夷的口吻说:
    “我憎恨世界上一切男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我自己的爷爷和爸爸在
内。男人只爱两样东西:第一爱金钱,第二爱女人。钱越多越好,女人也是越多越
好,而且越漂亮越好。两者发生矛盾,只能放弃一样的时候,他们宁可放弃女人,
绝不放弃金钱。我爷爷爱过我奶奶,可是为了金钱,他可以把我奶奶出租给许多人。
我爸爸也爱我妈妈,更爱我。他可以跪在地上,吻我妈妈的脚;他可以趴的地上,
让我拿他当马骑。可是为了钱,他比我爷爷更狠,不但哄着我妈妈去干她十分不愿
意干的事情,还把我这个他最喜欢最宝贝的独生女儿拿去当赌注。本来,他也许想
利用一下我的美色,设一个骗局,从人家那里赚一大笔钱回来的,没想到人家比他
更精明,结果我到了人家的手里,钱他一个也没捞到,落了个人财两空。……”
    从她的叙述中,吴永刚已经理解到:这是一个在下层社会中畸形发展的家庭里
长大的女人。由于偶然的原因,上帝给了她一张十分漂亮的脸,却因为政治上和经
济上的原因,上帝给了她一个十分贫穷的家。于是她的父亲就想利用女儿的美丽来
求得经济上的彻底改变。但是他的计划落空了。从此她在许多个男人的手里转来转
去,最终百灵鸟变成了夜莺。她的堕落,与她的父亲甚至爷爷有关。因此她才会得
出“天下没有一个好男人”这样错误的结论。他打断了她的话,解劝说:
    “出于许许多多我不了解的原因,大概主要是为了钱,你爷爷做过对不起你奶
奶的事情,你爸爸比你爷爷做得更甚,也许都是事实。可这总是个别事例,不能用
你爷爷和爸爸来概括天下所有的男人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亲手把女儿推进火坑的父亲,还能叫做人么?”她见吴
永刚居然出来为天下的男人打抱不平,倏然变了脸色。“他后来落一个走投无路,
卧轨自杀,完全是咎由自取,是作恶多端的报应,我一点儿也不同情。只恨他死得
太晚了。像他那样的恶人,佛祖怎么不早十年把他打入第十八层阿鼻地狱?他要是
早死十年,至少我不至于受尽人间的一切苦楚吧?我曾经想过,哪怕父亲把我卖给
人家当丫头做小老婆呢,都算他还长着一颗人的心。我也曾经有过你这样的想法,
以为天下就我爷爷和我爸爸最坏,是我的命不好,让我赶上了。别的男人,不一定
个个都坏,更不会个个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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