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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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采女色-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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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浇,舒服极了。不过让当医生的奶奶看了也是要说的,会得风湿。井的四周总是被我们冲得干干净净,还会指责有的在井边洗衣服的大人没道德,不该不留神让水滴溅到井口。搬离老屋之后,有一次偶然进去,那口井竟然已经浑浊不堪。大约都用上了自来水,无人珍爱它了吧。回家后偷偷哭了一场,心想,井也有自己的生命,遭到这样对待,一定很难过的。现在,估计井已经被填上了。   因为不能像其他小朋友去河里游泳,我就没心没肺的希望来场大水。从爸爸口中知道他小时候泉州有过一场洪水,把一楼都给淹了。我心想若是水能漫到二楼,就可以坐在厨房的阳台上玩水,比如折很多纸船放出去,该多好。还可以把伞倒过来,像朵花,坐在里面,在水里漂流。或者竟然能够得到一条小木船,简直是人间极乐。      不得到水边玩的禁令,在我去了德化以后还是被严格执行。可是那条小溪,恰好与去学校的路平行。放学回家,小朋友一说“走溪边”,我是很难抗拒这种诱惑的。大部分地方水深只及膝盖,单单在里面趟来趟去,也是极其惬意的。还有小朋友在那洗头发。所以很小就直截感受到在夕阳下小溪里飘扬一头长发的浪漫之处。最好玩的却是抓小鱼和摸“白石”。我比她们要格外小心,别说在水里洗头发了,衣服若是溅湿了,妈妈的鸡毛掸子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得掐准了时间。妈妈对学校几点放学、走到家要多久记得特清楚,晚过十五分钟,她可能就骑上自行车去学校找我了。越是这样,小溪对我越是说不出的蛊惑。总有掩饰不过的时候,挨了许多打骂。有次小伙伴们用石子围起一道小水坝,舀干了水,捉住了很多小鱼,慷慨地分给我一玻璃罐(就是那种装糖水鸭梨的)。我兴冲冲带回家去,一边发愁如何和妈妈解释鱼是怎么来的。妈妈居然没有问,还帮我把玻璃罐摆好,和我说只怕养不活。果然,不到三天,鱼就陆续死光了。我很扫兴,这时妈妈却忽然想起,厉声问我是否又去溪边了,我无法狡辩,鸡毛掸子即时落下。这“秋后算账”真是屈得很。   三年前,随父母途经德化城关,那条溪全然成了污水沟。听说它的上源山区里发现了小金矿,山民都用氰化钠洗金砂。城关也已经和全国每一个乱糟糟的小城镇并无不同。生命里的伊甸园,就是这样被一一毁去的。      中考之后那个暑假,到鼓浪屿,住在妈妈好朋友家里。妈妈曾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他们不许我叫叔叔阿姨,而一定要称“姨”和“姨丈”才亲。家里又是两个男孩子,分别比我大两岁和四岁。于是我深获宠爱。姨和姨丈都是受人尊敬的医生,屋里书籍成堆,姨丈还娴于钢琴和小提琴,两个哥哥一人学一样。我在那里快活得要命,独占一间小房间,不必做功课,睡懒觉天经地义,醒过来就看基督山恩仇记,听两个哥哥练琴,连说傻话都有人饶有兴致的围着我。每日黄昏,两个哥哥就陪我去海边。我套个救生圈,舒舒服服的躺着,他们就抓着救生圈把我推啊推,推出老远,再送回来,遇到一个小浪头打过来,兴奋得尖叫。或者在海滩上捉小螃蟹捡贝壳。晚上小哥哥还为大家煮方便面做点心(那时只有一种沙茶味“即食伊面”,就是厦门出的),据说这是他的绝技。确实我也没吃过比他煮得更好的,面条又滑又韧。   鼓浪屿是一个清幽的所在。岛上连自行车不见的。随处可见合抱的树木,红白两色的建筑不少是昔年华侨从南洋回来建造的。有些树木就穿过人家的屋顶伸向天空。我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树在屋里长大了穿破了屋顶,还是屋子本来就绕着树建的,两种似乎都没道理,但是人家就是任由树这样长着。清晨走在林间,可以听到鸟鸣声杂着叮叮咚咚的琴声,据说岛上一半人家是有钢琴的。      我在那并没有学会游泳,仍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长大后这条禁令自然不存在了,和表弟妹去浮桥边游泳,或是去游泳池,始终是套个救生圈自得其乐的泡水。他们都是游泳高手,有次看不过我那样子,忽然一起向我扑过来,抓起水底的沙子使劲抛,我满头满嘴都是沙子,狼狈不堪,只差没有哭喊求饶,丢尽长姐颜面。大学时体育要考游泳,十五米而已。我居然不靠救生圈就能浮起来,可是始终不会换气。索性一口气憋过十五米,大功告成。   虽然这样笨,却一如既往喜欢泡水。抓着池边慢慢沉下去,身体漂浮起来,觉得水里一片光亮,身体说不出的轻松。那个夏天几乎天天跑泳池,皮肤泥鳅般黑亮,舍友们讥笑我若是只换泳装不下水,倒蛮像个游泳健将。      旅行时见到水,也是忍不住肭捉的。桂林山水甲天下,漓江两岸的山是真美,漓江水给我的印象却不佳。可能因为游江前下过大雨,水有些浑浊,迥非我想象。游船又随意往江里抛杂物污水,看得眉头直皱。武夷山九曲溪却是名不虚传。坐竹排沿九曲溪而下,别有仙境非人间?  真的为水小小犯了一次险,是大二时去闽侯十八重溪。当时进山得趟一段溪水、走一段山路,一重比一重深,总共十八段,所以叫“十八重溪”,我们不知好歹,五一去时正当雨季,走到第十重,暴雨倾泻下来,溪水暴涨,被困在山上一天一夜。   那时走的还不远,雨一下,当机立断,马上撤回第九重。十八溪大约开发还未久,条件还简陋,只有九重溪有几间木屋供人休息。木屋虽已被瓜分,好歹租下了茅草棚子里一张桌子,有个坐的地方。有些游客还浪漫到坚持到溪边搭帐篷露宿,最后浑身湿透,狼狈而来。半夜茅草棚子已无立锥之地,最迟来的人只能挨着棚檐,湿漉漉坐在泥水中。小小一个棚子挤了几十上百人,开始还打起精神说笑喧哗,后来只听到一片重浊的呼吸。我彻夜无寐,眼望着深黯的山峰上闪电一下一下劈下来。   老板趁势大发横财,往棚中一坐就收十块,一小碗稀粥卖到五块钱。吃得两顿,同去的一个男孩子嘟囔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举菜刀起义好了!”   好容易熬到第二日下午,导游入山领我们出去。不能涉水,导游就用镰刀硬生生开出一条山路,我们跟在后面走。路非常陡而窄,不时有水流冲下,人一个挨一个,只有跌跌撞撞往前,不能后退,也不能摔了,因为人就在你下面,一摔就会撞倒一片。我们五个人可能在靠前的位置,我爬过一座山头时往后一看,那边的才刚刚要往上爬呢,一条长龙,也真是蔚为壮观。经一处峭壁,路窄得几乎容不得两脚并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惊叫,心胆俱裂。后来才知道是有人背包掉下去了。也有不少人主动扔掉行囊——去玩的很多是学生,锅和卡式炉都带上了,此时小命要紧。在雨水泥浆里爬滚了四五小时,四重溪宾馆的灯光已然出现在对岸。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但面前是无论如何绕不过的河道,只能用一条粗绳横过溪两岸,人扶着绳子,硬趟过去。水非常急,已然没过胸口。我觉得快不能呼吸了。被水一冲,站立不稳,死命抓住绳结,一步一步捱过去。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入山时只没过脚踝的那条溪!导游喊女的先过,男的轮流拉绳子,保护其他人。我们三个女孩子过河以后,还留下来帮忙拉了一阵,居然就有不少男的一到对岸就跑。   就在那时我们几人失散了,我和一个女孩子被人往前带。神志已有些迷糊,只顾往上爬,猛然反应过来时,就剩我俩站在——一条瀑布上。一路行来,对水已然麻木,但那是一条真正的瀑布,我们自己都不知怎么爬上去的。好在没多久,同去的男孩子找到我们,把我们拖了下去。   宾馆四围一片静谧,没有经过这样恐慌的人是不知道那一刻轻松的感受的。我们到的时候是九点多,直到快十一点还有人陆陆续续到来呢。宾馆已接到通知紧急接待我们。我把一桶热水兜头浇下,换上干松的衣服,灌下一大盆姜汤,再啜上几口稀粥,真是无上享受啊。那一夜滑稽热闹,工作人员的制服都被取来供我们更换,不过自然女装居多,结果男生们只得长裙曳地,袅袅娜娜在大堂走来走去。很多人还拍照留念呢。人太多了,怕出什么意外,我们被集中在一间会议室里住宿,桌子拼起来放中间,女的就当陈登,男的就当许汜,每人分得半张席位,两百人挤在一间。大约因为同脱大难的缘故,平时的人与人之间的戒备冷漠暂时消失了,谁看谁都顺眼。有人还裹在被子里打喷嚏发抖,已然吹嘘起一路经历来了。我很快睡得天昏地暗。   说来好笑,第二天就放晴了,假如我们耐得住在山上再呆一天左右,水一退,就可循原路出来,不必吃这番惊恐,但我们可一点也不后悔。回去前赶拍了几张照片,有一张在船上,天空明媚之极,五个人都笑得灿烂异常。   现在听说十八溪已经有路直接通进去,不必涉水了,这样的经历,别人换嵊辛税伞?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太湖、九寨沟、天池、黄果树……慕之久矣。一愿有钱,二愿有时间,三愿有好的玩伴。最盼望的,还是天地间能多留得几处晶莹透亮的水,以慰我心。 2002年


小说第49节 若得山花插满头

题记:不是爱情,而是战争。改写自《阅微草堂笔记》中一则故事。   (一)   我叫椒树。其实我叫什么无所谓,因为我是个妓女,我早已忘掉自己的姓名。据说这份职业会辱没先人,我的确应该忘了它才对。况且我七岁那年,那个被称为爹的人,把我卖了出去,几经转卖到了这,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关联,自然也没有理由记住他的姓氏。椒树,这个拗口的名字,不过是那帮读书人酒后戏谑时起的,“椒树、椒树,嘻嘻。”他们白痴一样的嬉笑着,我不动声色的微笑着。有什么关系呢?名字不过是一种符号。   于是他们就这样叫我。   假如真有命运的话,我这样的人,就注定要在黑暗的角落里绽放妖冶的花。偶尔想起那个把我卖出去的男人时,我心平气和,没有一丝怨愤。十七年的生活已经令我领悟到,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总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被卖出去。假如没有被卖到这,我也会像一朵瘦弱苍黄无人留意的野菜花,在饥饿中默默挣扎至成年,然后被卖给一个陌生的男子,躺在他的身下,听着他粗野的喘息着,从我身上毫不留情的犁过去。然后无尽的操劳和每年莫名其妙降临、又常常立即死去的一个个孩子,令我在几年之内枯萎、风干……卖给一个男人和卖给许多男人,没有本质的区别。   于是我顺从的在鸨母的调教下妖冶的绽放了。我是感激她的,虽然我仅仅被她当作众多的摇钱树之一,我还是不能不承认,她是很敬业的,起码比我所谓的父亲对我更为尽职。这个年代这个阶层的女人所应当掌握的技巧,都一一获得了她的传授。每当我若无其事的斜偎着楼头的立柱,指尖轻触栏杆,垂下一条手绢,阳光从我身侧投射到街上,总有男人从容的或匆忙的、胆怯的或肆无忌惮的抬起头来眯着眼看我。我知道,我是蛊惑的,一如光影中摇曳的罂粟。   (二)   那个狐狸精叫椒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落在几袭花枝招展的衣裙之后,似乎对周围的喧闹不以为意,而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剪秋水无畏而坦诚的直射过来。我见多了那类女人,她们的脂粉遮不住的眼袋的浮肿,浑身绽放的风情掩不了糜烂的气息,职业的微笑里闪烁着攫取的渴望;偶尔一些初流落风尘的瘦弱的雏儿,兔子一样惊慌躲闪,除了招惹我们的讪笑和王八的皮鞭之外,毫无用处——我们还没看够家里那种乏味的东西么   可是她不一样,她的目光里有微妙的迎合,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嘲弄,好像无声的问:“我是你的,可你敢么?”刺激得男人的征服欲一下子就膨胀起来。我嗅到了她的与众不同,一如猎犬对着一只狡黠的猎物的顿时兴奋起来。其他人不会深刻的察觉这一点,因为他们都只是皮肤滥淫的蠢物,不懂得尤物是怎样的,而我是真正的才子,一个注定要飞黄腾达的人。   如果要说她流露出来的精灵般的气质像谁:苏小小。   (三)   无论我多么习惯酒桌的腾腾雾气里的粗野笑声,习惯走廊两侧一格一格相对如兽笼的房间里的喘息,羞耻心,鸨母从小教我完全抛弃的东西,也会忽然在一瞬间把我压倒,尤其是十四岁那一年那一夜的痛楚,化作无休止的噩梦缠络,梦中,我向着无底的黑洞中急速的坠落、坠落……惊醒时,脸颊和身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水珠。对抗着噩梦的唯一办法,就是让精神飞离自己,居高临下的观察周遭的这些生物。   我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一种虚伪的生物。在青楼中,仍是区分阶层的,这是一家高级的寮子——既然已经将自己出卖,那么理所应当卖得好些。来的除了乡绅,很多都是家境优裕而附庸风雅的读书人。因为按大清律,官员是不许挟妓的,所以他们去找忸怩作态的优伶和相姑(你看,法律和他们一样虚伪)。而这些士子,他们不敢令自己的妻室增加智慧与性感,赞美她们因无知而生的贞节,却又无从忍受她们的乏味而逃向我们;他们在文章里唾骂道德的堕落,然后苍蝇一般聚集在我们周围。听听他们剥下面具后的谈吐,你就会明白道德是和她们的女人一样苍白乏味的东西。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说起“道德”。为了更好的了解他们,我渐渐的学会看他们写的书,而且懂得倒着看。但我不看同性写的书,那都是些可怜的受骗者,说着满嘴的昏话。   我渐渐成为这里的艳帜,我的智慧帮助了我,那是超出了鸨母传授的经验的东西。男人的欲望不得满足会愤怒,满足得太快又会轻忽;把握不住进程令他们沮丧,完全把握住了就是厌倦的开始。所以,欲拒还迎是一种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的最大技巧。他们喜欢引诱贞节堕落以证实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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