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作者:安妮·赖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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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访吸血鬼作者:安妮·赖斯-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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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不明白,他们和你和克劳迪娅相差这么远,却怎么也能存在?”
    “我有我的理论。克劳迪娅有她的。但是绝望是我那时拥有的主要东西,在绝望中
还有一种时时重现的恐惧,那就是我们杀了唯一和我们相像的吸血鬼,莱斯特。这好像
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他真具备魔法师的智慧、巫师的力量的话……我本可以认识到,他
在某种程度上设法从控制这些怪物的同样力量那儿夺取了一种有意识的生命。但他只是
莱斯特,像我曾经向你描述过的一样;再也没有了神秘。最终,在东欧的那几个月里,
他的那些缺陷变得像他的魅力一样让我熟悉。我想忘掉他,但是好像我又总是在想着他,
仿佛那些空茫的夜晚都是为了来想着他的。而有时,我发现自己可以如此生动地看到他,
就好像他只是刚刚离开房间,他话语的余音还在回响。不知怎么的,这里面还有一种令
人不安的舒适感。不由自主地,我会看见他的脸——不是最后一晚我在火中看到的那张
脸,而是在别的什么夜晚,是他和我们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傍晚:他的手随意地敲击
着古钢琴的琴键,脑袋略微歪向一边。当我看见自己的梦魇玩的把戏时,一阵比痛苦更
加悲哀的难过在身体内部涌上来。我要他活着!在东欧黑暗的长夜中,莱斯特是我唯一
能找到的吸血鬼。
    “但是克劳迪娅醒着时的思想在本质上更为实际。她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在新奥
尔良那间旅馆里她变成吸血鬼的那一个夜晚,而且反复检索着那个过程,找寻一些线索
去解释,为什么我们在乡下墓地里碰到的东西都是没有头脑的。设想如果莱斯特在她身
上注入了他的血液之后,她就被放在一个坟墓里,封闭在里面直到那种超自然的嗜血本
能驱使她打破禁锢她的墓穴的石门,那么她的头脑又会是怎样的呢?像它生前一样贫乏,
濒临崩溃的边缘?如果没有大脑智能存留的话,她的身体也许还会保存自己。也许在这
个她四处盲动着的世界里,在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劫掠破坏,像我们看见的那些生物一
样。这是她的解释。但是谁又是他们的缔造者,一切又从何开始呢?这是她无法解释的,
也给了她一种发现的希望。而我,在彻底的倦怠之后,再没有任何指望。‘很明显,他
们在制造他们的品种,但又是从哪开始的呢?’她问。后来,在靠近维也纳郊区的某个
地方,她问了我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启齿过的问题:我为什么不能做莱斯特在我们俩个身
上都干过的事呢?为什么我不能再造出另一个吸血鬼?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甚至
不能理解她。除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憎恶自己现在这样一种存在之外,我对那问题有种特
别的恐惧,而且几乎比任何其他的恐惧都还要厉害。你瞧,我并不明白在我身上有某种
很强烈的东西。孤独感曾经使我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那是多年以前,当我遭到巴贝特
·弗雷尼尔的诅咒的时候。但是,我把它当做一种不洁的情感深锁在了心底。自她之后
我就开始逃避凡人的生命,捕杀陌生人。而那英国人,摩根,因为我认识他,他就可以
安全地逃离我致命的拥抱,像多年前巴贝特那样。他们都给我带来了太多的心痛,我不
能想象要把死亡带给他们。死亡中的生命——那是怪异可怖的。我避开克劳迪姬,不愿
意回答她。尽管她生气,悲伤,不耐烦,她还是忍受不了这种逃避。她会靠近我,用她
的手和眼神安抚我,好像她就是我的心爱的小女儿。
    “‘别想它了,路易。’后来当我们舒服地安顿在一个小小的郊区旅馆里时,她说。
我站在窗口,看着维也纳遥远的灯光,无限神往着这座城市、城中的文明和它不凡的规
模。夜色清明,城市的雾气浮悬在上空。‘让我来安抚你的良心吧,尽管我永远不会准
确地明白它是什么样的。’她耳语着,手在抚摸我的头发。
    “‘来吧,克劳迪娅,’我回答她,‘安抚它吧,跟我说你将永远不再向我提造吸
血鬼的事。’
    “‘我并不想要像我们这样的孤儿!’她飞快地说道。我的话激怒了她,我的情绪
惹恼了她。‘我想要答案,知识,’她说。‘但是告诉我,路易,是什么使你如此确信
你没有在任何觉察不到的情况下做过这个呢?’
    “我再次进入了一种故意的迟钝状态。我只得看着她,好像我不明白她话的意思。
我期望她能为了我们在维也纳而保持安静,和我亲近一些。我把她的头发拂到后面,用
指尖抚摸着她长长的睫毛,转过头去看着灯。
    “‘到底需要些什么来制造出那些生物呢?’她继续说,‘那些流浪的怪物?你有
多少滴血是混合了人血的呢……什么样的心脏才能从那第一击中幸免下来呢?’
    “我感觉得到她在注视着我的脸。我站在那儿,双臂交叉,背冲着窗户的一边向外
看。
    “‘那面色苍白的爱米莉,那个倒霉的英国人……’她说,没有看见我脸上一闪而
过的痛苦。‘他们的心不值一提,而且,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吸血的恐怖杀了他们,是
这个念头杀了他们。但是能活下来的心是什么样的呢?你能确信你从未制造过一群怪物,
时不时地出于隐约的本能追寻着你的脚步吗?他们的寿命有多长?这些被你落在身后的
孤儿——一天在那儿,一个星期在这儿,直到太阳把他们烧成灰或是某些被追猎的受害
者将他们剁成碎片?’
    “‘别说了,’我请求她。‘如果你明白我能完完全全地看见你描述的一切,你就
不会再描述下去了。我告诉你那从来没有发生过!莱斯特放我的血直到我快要死了,这
样才可以把我变成一个吸血鬼,然后又把混合着他的血的血输还给我。一切就是这样完
成的!’
    “她别过脸去,不看我,然后又好像是在向下看她的手。我想我听见她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不敢肯定。接着,她的目光慢慢地上下打量着我,直到最终捕捉到我的目光,而
后她好像笑了。‘别被我的想象吓坏了,’她温柔地说,‘毕竟,最后的决定都会由你
来做。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不明白,’我说。她转开脸时,露出一丝冷笑。
    “‘你能想象出这样的情景吗?’她说,轻微得我差点没听见。‘一群魔鬼孩子的
集会?那是我能提供的一切……’
    “‘克劳迪娅,’我轻声叫道。
    “‘别紧张,’她唐突地说,声音依然很低。‘我告诉你这就和我恨莱斯特一
样……’她停了下来。
    “‘是的……’我喃喃道,‘是的……’
    “‘尽管我那样恨他,但有了他我们才是……完整的。’她看着我,眼皮抖动着,
好像声音的轻微提高使她感到不安,就像刚才她使我不耐烦一样。
    “‘不,只有你是完整的……’我对她说。‘因为你有我们两个,一人在一边。从
一开始就是这样。’
    “我想那时我看见了她的微笑,但是我不确定。她低下头,而我依然可以看见她的
眼睛在睫毛下转动,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骨碌个不停。而后她说:‘两个人在我边上,
你说的时候能想到那是什么样吗?能像你看见其他的一切事情一样吗?’
    “曾有一个夜晚,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一切还像我依然在那里一样真实可见。但是
我没有告诉她。那天夜里,她绝望地从莱斯特身边逃走,因为他逼迫她去杀街上的一个
女人,但是她退开了,很显然受了惊。我相信那个女人很像她妈妈。最后她彻底从我们
的身边逃开了,但我还是在大衣橱里找到了她。她躺在一堆茄克和外衣下面,紧紧抱着
她的娃娃。我把她抱到她的小床上,坐在她身边唱歌给她听。而她呆呆地望着我,紧抱
着娃娃,好像是懵懵懂懂之中神秘地平息了一种她自己也还未开始明白的痛苦。你能想
象得出那景象吗?一种美好的家庭生活,昏黄的灯,吸血鬼父亲在给吸血鬼女儿唱歌?
只有布娃娃有一张人脸,只有那布娃娃。
    “‘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儿!’现在的克劳迪娅突然发话了,好像那想法特别紧急,
是在她脑子里面刚刚成形的。她用手捂住耳朵,像是要堵住什么可怕的声音。‘忘掉我
们走过的路,别再沉浸在现在我从你眼中看到的一切当中。因为我说出的想法对我来说
只不过是简单的想法而已……’
    “‘原谅我。’我尽可能温柔地说,慢慢地从那久远的屋子、摇动着的摇篮,从那
被吓坏的怪物小孩和那怪异的声音里退却出来。莱斯特,莱斯特在哪儿?另一个房间里
有一根火柴划着了,一个影子突然活动起来,就像在只有黑暗的地方,光线和黑暗都有
了生命。
    “‘不,我请求你原谅……’她现在在靠近西欧第一个首都的一个小小的旅馆房间
里对我说道,‘不,我们彼此宽恕吧。但是我们不能原谅他;可没有他,你瞧我们之间
成什么样子了。’
    “‘这只是因为我们现在很疲惫,而且一切都令人沮丧……’我对她,也是对自己
说道,因为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交谈了。
    “‘啊,是的。可这种情况必须结束。我告诉你,我渐渐开始明白,从一开始我们
就全做错了。我们必须绕过维也纳。我们需要我们自己的语言和自己人。我现在想直接
去巴黎。’”

 
    
      一    
 “我想,正是巴黎这两个字眼突然给我带来了异乎寻常的喜悦,给了我那样一种连
我自己都惊讶的近似于幸福的解脱感。那时,我不仅可以感觉到而且已经完全沉浸于其
中,几乎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那意味着什么,反正此刻我已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因为现
在的巴黎和当时的巴黎对我来说意义大不相同。在那些日子,在那种时候;即便是现在
想到它,我也仍能感觉到某种近似那幸福感的东西。而且我现在比过去更有理由说幸福
是我永远无法了解或者永远也不配去了解的东西。我并不是十分贪恋幸福的人,然而巴
黎这两个字眼让我感觉到了幸福。
    “世俗的美常令我头疼,然而世俗的奢华却能使我内心充满那种我曾在地中海那样
无望地感受过的渴望。可是巴黎,巴黎把我和她的心拉近了,使我因此全然忘记了自我,
忘记了那该死的点缀在凡人皮肤和衣物下的极不可思议的怪物。巴黎比任何许诺都更令
人倾倒、令人宽慰而且值得回报。
    “新奥尔良之母是最先懂得那一点的;正是她赋予了新奥尔良以生命力以及那里的
芸芸众生,而那正是新奥尔良那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试图拥有的。可是,尽管新奥尔良很
美丽而且极热闹,但却是不堪一击的虚弱。那里有某种永远野蛮而原始的东西,从里到
外都威胁着外来的复杂生活。无论是那些木屋街巷中的方寸之地,还是拥挤的西班牙住
宅上的一砖一瓦,全都购自那将永远包围并随时要吞没这座城市的凶猛的荒野之地。飓
风、洪水、热病、瘟疫以及路易斯安那州自身气候的潮湿,无休无止地在每个木板屋和
石屋门前肆虐。所以,在那些苦挣苦熬的平民百姓眼里,新奥尔良总像是他们想象中的
一个梦,一个时刻被一种意识不到的却很顽强的集体意志所完全操纵的梦。
    “可巴黎,巴黎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因此,
她看上去似乎还处于拿破仑三世的时代,高耸的建筑物、宏伟的大教堂、宽阔的林荫大
道以及古老迂回的中世纪街巷。这一切犹如大自然自身一样无边无际,不可摧毁。所有
的一切都被她包容,被她那些挤满美术馆、剧院及咖啡厅的快乐而沉醉的大众所包容,
并且从中不断诞生出天才和圣人、哲学和战争,还有轻浮和艺术。这样看来,即便她身
外的整个世界都将沦陷于黑暗中,那些美好的、美丽的和精华的东西仍能在那里绽放出
最美的花朵,甚至连那些美化并护佑她的街巷两边的伟岸树木也与她很和谐,而且美丽
宽阔的塞纳河也蜿蜒地流过她的心脏。所以,由血液和意识形成的那片土地不再仅仅是
土地,它成了巴黎。
    “我们复活了。我们坠入了爱河,而且,经过了那些在东欧流浪的绝望夜晚之后,
我是那样地欣喜,所以,等克劳迪娅把我们搬进嘉布遣大道的圣加布里埃尔旅馆时,我
便完全被它折服了。据说那是欧洲最大的旅馆之一,它那极宽敞的房间使我们记忆中老
镇的房子相形见绌,而且同时使人联想到一种很舒服的气派。我们将住进最好的一套房
间,窗户全都朝着有气灯的林荫大道。傍晚时分,林荫大道的沥青人行道上全是些散步
的人们,还有川流不息的马车,载着盛装的女士们和先生们,驶向杜伊勒利宫的歌剧院
或喜剧院、芭蕾舞剧院、戏剧院、舞厅以及宴会厅。
    “克劳迪娅温和而有条理地向我讲述着花销的种种缘由,可我能看出她对凡是定购
物品均需经我点头这一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那样对她来说很累。她说,饭店不声不响
地给我们以绝对的自由,使我们夜间活动的习惯不会在欧洲游客的连续报道中曝光;派
不知名的员工丝毫不差地料理我们的房间,而我们就得为自己这样的隐私和安全付出巨
款。可事情远非如此,她购物还有另一种狂热的目的。
    “‘这是我的天下,’她坐在露天阳台前的一张小天鹅绒椅子上向我解释道,两眼
看着饭店门前那些一辆接一辆停放着的长长一排布鲁厄姆车①。‘我一定要为所欲为。’
她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于是,一切也就如其所愿了:极漂亮的玫瑰色和金黄色的墙
纸,很多用锦缎和天鹅绒装饰的家具,四帐杆大床上的绣花枕头以及丝质饰品。每天,
数打玫瑰出现在大理石壁炉架和嵌花桌子上,挤满她梳妆室里挂着帘子的壁龛,映在那
一个个倾斜的镜子中,数不胜数。最后,她又将那些高大的落地长窗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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