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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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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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坤的大腿上也中了一枝,但他仍然奋勇舞钩,来杀铁芳。 
  铁芳因为吕道海一倒,他就缓过了半口气,可是飞来的弩箭无眼,他也得著意提防。一面再以剑迎钩,一面回身跑开去躲避。 
  这时鲍坤的背后又中了一枝弩箭,疼得他都哭了,他已将一钩松了手,仍挥一钩追来。他大声惨叫道:“韩铁芳!你还我那四个兄弟的性命来!……”他一脚被石头绊倒,身子跌下,随著山谷的陡、冰雪的滑,他就连人带钩滚下了深谷。这时铁芳已止住了脚步,一面喘著气,一面眼望著谷下,却不禁难过,心想飞虎鲍坤也是一条好汉,我实无意伤他……正想之间,就见那边的弩箭,已然不再发了。 
  白马上的青绒衣裤,梅花鹿度的背心,云鬓蓬蓬而眼神炯炯,背后插著双剑,腰间系著箭里,一手提著紧紧的缰,另一手还拿著玲珑的弩弓。这位“秀树奇峰”春雪瓶就来到了,到坑谷之旁收住了马,随之她的纤躯也翩然而下,马蹄跟她的双足在冰雪上极稳,仿佛是一点不觉得滑的样子。 
  铁芳这才把她的模样看清楚了,见她因为千里的风尘吹打,芳容已显得有点黑瘦,但是更美丽了。尤其铁芳细细地观察她的眉目,和那特别美丽的一颗小口,实在有七八分生得像那位金大娘。 
  雪瓶却拟定著双眸瞪了他一下,并说:“还不快走吗?那黑山熊已被小山神救走,他们已顺著便道逃出去了,可恨的就是咱们在这山里的地理太不熟,我已经搜到他的山窟里,结果还是叫他跑了。 
  那小山神是有点能干,昨夜那边的洞口起了一片火光,可不知是甚么事,当时我因一心要找黑山熊的窝,所以没赶过去看,但我很不放心,大哥倒是……” 
  她用眼向铁芳的衣襟去扫,铁芳的衣棠!实在是被薰了不少的烟,确实已烧了几处。 
  如今铁芳真是“事定思痛”了。他的身上倒是没有甚么重伤,心中却又十分悲惨,几乎流下泪来,说:“我也是一时大意,中了他们的计,被他们困在洞中,可是又无意之中遇见了我的师父萧仲远,是他出的计策,叫我用火烧毁了堵在洞口的木头,我才逃出来。但他却没有出来!……”说到此,铁芳的眼泪不禁流下。 
  春雪瓶只是点了点头,毫不介意的样子。这时,那在地下趴著的吕道海,就摸著了他的钩,忍著伤想要爬起来。春雪瓶又抽出两枝箭,检在弩弓上,转身就一箭射去,那吕道海就又趴伏在地。 
  坑谷里,那鲍坤还带著呻吟喊叫,雪瓶向下也射下一箭,下面就也不言语了。 
  铁芳反倒惊得止住了眼泪,把师父瘦老鸦从脑里抛去,而发怔地望著春雪瓶,心里却不大满意,想著:她也未免太残忍了!我母亲玉娇龙的手段便向来是这样,这可实在不大对!遂不禁叹了口气,就说:“他们已经爱了伤,何必再射他们呢?” 
  雪瓶却作著怒容而不语。铁芳又含著惧意间说:“现在,我们往哪里去呢?是回到凉州共寻黑山熊吗?我想黑山熊可未必敢往凉州,因为他的儿子吴元猛也护庇不住他。” 
  雪瓶又微微瞪了铁芳一眼,就说:“用不著你来管这些事!这是我一个人的事,黑山熊是我的仇人,与你……”说到这里又叫了声“大哥”,说:“与大哥无干,……我走了!”她上了马往对面的镇上走去。 
  铁芳向那面一看,一阵山风“呼”地一声,吹来一些细碎的冰屑,打得他的两眼是又凉又痛,他闭了好大半天,才睁开。但是向那边再望时,春雪瓶人马的影子早已经没有了。他遂也赶紧去车了马,往岭上走去。身后冰雪层层,山岭无数,那鬼眼崖里的众强盗却没有一个再出来。 
  眼前也是山峰重叠,爬过一层又一层,又来到了那恶蟒坡的所在。就看见往上去的道路上印著一个个的清楚显明的马蹄印儿,而且是才留下的,可见春雪瓶是已经骑著马由此上去了,自己也只好往上去走吧! 
  于是他就牵著马,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时时恐怕由上面跌下来。他的精神又是十分疲惫,好不容易方才爬上了山坡,心中却觉得痛快些了,喘了喘气,就转过了一道山口,而跨上了马,纵马一直出了山口。 
  眼望著风沙滚滚的茫茫大道,心里忽然一宽,就循著道路,催马飞驰,心中却发著冷笑说:“春雪瓶!你虽已在先出了山走了,但我这马就不能赶上你吗?”又想:“黑山熊的事情她叫我别管,但我也得再告诉告诉她,那金大娘确实就是方二太太,也就是她的生身母!……” 
  马紧紧走,天色已过午了,他没用饭,但也不觉得饿,他一夜未睡,此时居然不像刚才那样疲乏了。他胯下的铁骑一到了平原,就越发头昂鬃抖,如活龙似的,“踏踏踏踏”蹄声如雨,跑出了十余里地仍然没看见一处村落,可是已追上了春雪瓶了。同时惊人的事又出于眼前,眼前是刀剑的光芒闪闪,人马翻腾,原来是吴元猛率领著一些人已追来了,正遇见了春雪瓶,有人就惊喊著说:“啊呀!……这就是那个小差官!” 
  又有人说:“她原是个女的!暧呀!她就是春雪瓶呀!……” 
  雪瓶却连剑也不拔,只拈出来弩箭“嗖嗖嗖”一连射得三四个人落了马,五六个齐都转过马惊慌逃命,七八个凶悍的人却齐舞刀棍一齐扑来。春雪瓶这才抽出双剑来迎杀,她的剑法精练,使得别人只能看得见是闪闪的寒光,如白鸽子在眼前乱飞似的,但又都眼花手乱,无法招架。只见她又砍了几个,其余的亦皆四散逃奔。 
  吴元猛一臂已于昨夜负伤,一臂却用力挥著单锤,向著春雪瓶打来,说:“忘恩负义的丫头,难道你就不知道你的娘被我养活了多年吗吗?……” 
  雪瓶却恍若不闻,更是一点也不客气,双剑齐抡,向著吴元猛就砍。 
  这时铁芳却催马持剑赶到了,他先向著雪瓶摆手,说:“姑娘你不要打了?暂且息怒,容我跟他说几句话!” 
  雪瓶的白马虽然向后退了两步,但双剑仍在手中紧紧握著,剑锋对著吴元猛,双目也仍然怒睁,却闭嘴不发一语,也不理铁芳。 
  这时吴元猛喘了几口气,才能把话说出,他的大长脸上满带杀气,冷笑说:“韩铁芳!你真够朋友,你也真是英雄,隐名埋姓,假意和我结交,这真算得是好汉,哈哈哈,好汉好汉!”又说:“我也早就知道了!你跟春雪瓶,你们两人都是在玉钦差的手下当差事的,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大概你早就都告到玉官儿那里去了。这不要紧。我料玉官儿跟凉州知府他们谁也不敢派人拿我,我是生长在祁连山,鬼眼崖,我虽出山来开镖店,充绅士,但是我爸爸仍在山里做强盗,这些事不瞒人,再说我今天也听说了你们两人为救罗小虎,带著一群哈萨克人,在天山干的那件事了。我若是强盗,你们也就是贼,咱们谁也不用说谁!” 
  铁芳就说:“吴元猛兄,你也不要这样想,我们跟你原也没有甚么深仇大恨,你要打劫玉钦差的那件事,你还没作出来,我们也绝不能帮助官人去捉拿你。只是,我劝你从此打断了那个想头,并从此洗手,只许你安份保镖,不许你再在这甘凉道上横行做恶!” 
  吴元猛却瞪起眼睛,骂道:“放狗屁!我吴元猛若只是安份保镖,不交江湖朋友,不做绿林买卖,你的丈母娘,春雪瓶的母亲,还能够在凉州享福吗?我吴元猛待那金大娘实在不错,如今,韩铁芳小辈你快滚开!只叫春雪瓶来,随我到凉州府见见她的娘,叫她的娘说说这二十年来的事,不提我老子,只问我吴元猛对待她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一抡锤道得铁芳躲开了,可是这时春雪瓶蓦发一箭,正中吴元猛右边的肋窝。 
  “咚”的一声,把一只铁锤就扔在地下,他紧皱著眉,以手按著伤处,就摔下了马去。口中还骂著说:“春雪瓶!你这没有良心的狗丫头!” 
  雪瓶忿怒地,又要装箭去射,被铁芳给拦住,雪瓶就不禁暴躁了起来,向铁芳说:“这些事与你有甚么相干呢?我杀他们,射他们你全都来管我!不用说你,就是我爹爹活在世上的时候,有许多事他老人家也不会管我拦我!”说的时候,将剑就抡起,将弩箭也比准了铁芳,似乎就要射。 
  铁芳却摆手说:“姑娘不要急躁,听我说,因为我与吴元猛地曾交过一场朋友,而且又知他待那位方二太太很尽孝道……” 
  雪瓶更怒说:“谁管他那些!我只认得他是甘凉道上恶霸,盗贼。” 
  此时吴元猛伤处疼痛,在地下不住乱滚。忽然他坐了起来,望见东面这这之处来了一个驮轿,他就不住哈哈大笑,望著雪瓶说:“你看!那边大概就是你的娘来了,你去见她问问吧!二十年来我对她怎样?……” 
  说到这里,突又射来一箭,他就“暧吸”了一声,身子又倒下了。 
  铁芳看得甚是不忍,急忙下马去救,但已无及。又见雪瓶果然奔向那边驮骤轿去了,她的马极快,背后上插著一只剑,手中环持著闪闪发光的一只剑,另一手却拿著弩箭,看样子她是要去拦截那骤驮轿,要去射杀人。 
  铁芳就扔下了吴元猛的尸身,急忙上了马,直朝雪瓶追去,一面走著,一面扬著一只手臂大喊说:“千万不可再伤人了!雪瓶!你不可再用箭射人了!尤其她,金大娘她是你的母亲!你不可伤她……”    
第十五回 单人马雪地遭计擒 两义侠深庄翦巨恶     
  这时,雪瓶已在前面把那顶“骤驮轿”给拉住。“驮轿”在甘凉道上呼为“驾窝子”,是前后两头健壮的骤子,当中一顶轿子,走得非常之快,而人坐在里而又是非常之稳。 
  这乘轿子全身都是红毡的轿围子,前后的两头骤子全是“菊花青”,那是一种浑身斑点,最美丽、最上等的骤子。后面有个跟轿的人是骑著马,手抡著长鞭子,挂带著刀。轿子也没有放著帘子,里面坐的正是霜鬓蓬松、身穿狐皮耳篷、半躺半坐、病容惨黯的金大娘。 
  忽然她看见了雪瓶自对面骑著马来了,她就赶紧直起腰来,挣扎著,却又惊又喜地说:“瓶儿! 
  瓶儿!难道你真不认识我吗?我,是你的娘啊!当初不必说了!……”她不禁双泪汪然,哭著说:“后来,我可想尽了法子积钻钱,我就是要到新疆去找你,我还想要去见见玉娇龙……” 
  说到这里,雪瓶突然向轿中发了一箭,轿后的那人吓得扔下了鞭子,摔下马去。 
  铁芳赶过来也连喊著:“不可!”并且急了,气了,说:“无论如何,她也是生你的人,你怎能用箭射死她?……” 
  春雪瓶却连一句话也不说,头也不回,她就收剑策马,越过了骤驼轿,一迳往东去了。 
  这里铁芳疾忙到轿内去看金大娘,只见金大娘的身上倒是没有受伤,因为那枝箭正钉在轿园子上,雪瓶大概也是不忍伤了她的亲生母,然而她是绝对不相认了。金大娘此刻却比受了伤还要难过,她就不住地放声痛哭,哭得铁芳都不禁鼻酸。 
  这时那跟骤驮轿来的人,由地下爬了起来,赶过来向铁芳称呼著说:“王大爷!你老人家原来就是韩大爷韩铁芳呀!……” 
  铁芳这才看见,这个人原来是土蛋刁三,便说:“你随来了很好,那边……”回身指著躺在那边地上,已经中箭身死了的吴元猛,意思是叫刁三想法子把那尸身掩埋了。 
  刁三说:“这事您交给我好啦,附近村子里找两个人来,把这位太爷掩埋就得啦!可是他的那只铁锤恐怕我们拿不动,没有法子打发。” 
  这时,轿子里头的金大娘,哭得死一阵活一阵。铁芳想要劝,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他十分地著急。 
  刁三又往北指著说:“那边有一个小村落,我们刚从那边来,见那里的人还都很老实,跟山上无关。我想,不如把金大娘暂且送往那儿去,然后再想办法。” 
  铁芳点点头说:“好!”又不禁叹了口气,他遂就先回去看了著吴元猛的尸身,觉得虽然雪瓶射死他不对,可他若不死,甘凉道上永久有个恶霸存在著,但自己的心,却总像有一些歉然似的。 
  这时,土蛋刁三已拾起鞭子来,赶著骤驮轿住回去了,铁芳就上了马跟随,行约五里许,便进了那小村,找了一家住户,就卸了骤驮轿,搀进去了已哭得半死了的金大娘,他们就进去歇息。然后土蛋刁三找了本材的几个人,就携带著锄铲到那里去掩埋吴元猛。铁芳在这里吃了两碗黄米饭,听这人家的妇女向金大娘劝解,而金大娘却哭得更是厉害,他恨不得堵住了耳朵。 
  又听这里的男人说:“刚才有一位骑著白马,身穿著鹿皮的坎肩,背后插著一双宝剑,大概是个小伙子吧?刚走过去了。” 
  铁芳又恨不得去将春雪瓶赶上,强迫著叫她回来与她的生身母相认。但是铁芳这时的身体已极倦惫,他就在这人家的土炕上睡著了,及至他醒来,时候已经不早。 
  那土蛋刁三已经把吴元猛的尸首葬毕回到道里来,听说金大娘也不哭了,她口口声声要回凉州府去。铁芳也没去见金大娘,晚间就与刁三谈话,他才知道前夜春雪瓶在金大娘的那座楼上大闹,当夜老君牛张伯飞到了吴元猛家,述说了新疆迪化以及天山的一切事情,他们才知道所谓“王仲远”就是韩铁芳。鲍坤急要报他陇山五虎之仇,吕道海是本来就不服铁芳,如今他更想斗一斗那玉娇龙的女婿,所以他们在南门拦截,没有截住,他们便一直追下来,结果都是丧命于深谷。 
  吴元猛也是闻知春雪瓶与韩铁芳齐都走了,往山里去搜他的父亲去了,他就急著前来保护金大娘;金大娘也知道了那一连两夜在她楼上大闹的就是春雪瓶,就是当年她忍痛换给了别人的那个女儿,因此她也催著人套了骤驮轿道来。她可没想到她女儿见了她依旧不认,并且还几乎用箭把她射死,而那个侍奉他如同生母一般的义子吴元猛,却又死于雪瓶的箭下。这次,金大娘她就是回到了凉州,恐怕也活不多久了。铁芳又向刁三打听黑山熊的下落,刁三是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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