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之父蔡元培 作者: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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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之父蔡元培 作者:陈军-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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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元培只冷冷地进出一句话:“学生的爱国行动,我不忍制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也根本没有去教育部。这一天,他整日没有离开学校,也整日没有进食。而教育部的代表和京师警察厅勤务督察长汪鸿翰等人,却已在校门口阻拦学生队伍。经学生代表据理力争,方才冲破阻拦,整队出发。

  三千多位北大和各校的学生终于在天安门广场集会。北大学生还在金水桥南边,竖起一面大白旗,上面写着这样一副挽联:

    卖国求荣,早知曹瞒遗种碑无字;

    倾心媚外,不期章惇余孽死有头。

  这里也有一个典故,曹瞒即曹操,而章惇却是宋朝大臣,当时司马光视为祸国殃民的大奸。学生们顺手拈来影射曹汝霖和章宗祥。

  天安门前还堂堂正正地悬挂着谢绍敏的血书——“还我青岛”!

  人群中的爱国情绪已到了沸点,慷慨激昂的演说声,悲愤激烈的口号声,回荡在古老的京城上空。大会通过了许德珩的《北京学生界宣言》,随后又散发了罗家伦起草的《北京全体学界通告》。爱国学生冲破了军警的阻挠,愤怒地喊出了一个饱受创伤的民族威武不屈的心声:

    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

    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

    国亡了!同胞们起来呀!

  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在一片“还我青岛”、“废除二十一条”、“惩办卖国贼”、“誓死不承认和约”的雄壮口号声中,奔向东交民巷的外国使馆区示威。

  震天动地的吼叫声,吓坏了故宫里的那位小皇帝。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针对他的兵变呢,慌忙派出太监来门外窥探。而总统府里,徐世昌正在为刚从日本回国的章宗祥公使设宴洗尘,作陪的还有钱能训和曹汝霖、陆宗舆等。这顿宴会吃得很不是滋味,门外不时传来数干学生要向美、英、法使馆请愿,向日本使馆示威的消息。吴炳湘也跑来转告曹、章、陆三位:

  “学生的怨气很大,请诸位哲留公府,千万不要出府回家。”

  段祺瑞的铁杆打手,警备司令段芝贵将军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向大总统和国务总理传达起“太上皇”欲开枪镇压的旨意。

  钱能训为难地说:“政府已很被动,再发生流血事件,可能会引起国际公愤,巴黎和会将全盘皆输。”

  徐世昌这位老官僚却很冷静,轻蔑地说:“芝泉还是留学德国的,怎么连一个起码的道理都不懂,按国际惯例,还没有一个国家的政权,敢枪杀手无寸铁的学生的。告诉他,与学生对抗的政府全是要垮台的,本总统还不想代人受过,遗臭万年呢片

  段芝贵也不甘示弱,叫嚷道:“万一他们胡闹起来,政府不也会垮台吗!”

  徐世昌不悦地放下筷子,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又口气强硬地布置道:

  “可以抓但不可杀,可以捕但不可伤。去吧!”

  见徐世昌和段祺瑞的明争暗斗公开化了,身为段祺瑞心腹的曹、章、陆三人面子上也很尴尬。屈指算来,从当初帮助老袁签订二十一条,到为段祺瑞全权办理“西原借款”,直至最后断送山东主权,反正这些年与日本的卖国条约,全是三位亲日派一手在前台大包大揽的。见宴会已不欢而散,曹汝霖和章宗祥先到钱能训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大约过了三点多钟,他们估计外面的军警足以保护自己,就驱车溜回曹宅去

  那边的游行队伍已到了东交民巷,却被守卫租界的中外巡警阻拦,不许通过。见巡警们如临大敌般早已作好了准备,怒火顿时在青年胸中熊熊燃烧。中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竟不能自由通行,没有卖国贼何至如此?忽然许德珩登高一呼:

  “到赵家楼去,找卖国贼算账去!”

  愤怒的学生们立即响应,由富贵街向北,穿过长安街直奔赵家楼。曹汝霖和章宗祥的汽车早已进了前赵家胡同二号,随后而来的还有丁士顺和一位日本人中江丑吉。曹的双亲和妻妾亦在家中。当时的赵家楼并没有楼房,它是一座东西两进的院子。西院临街的围墙较高,朱红色的大门朝南,门内迎面立着一个木影壁,这是一个中式的四合院。北屋正厅悬挂着日本天皇像,整齐地摆设着红木和紫檀的家具。东院,院北是一座西式平房,房前有一个花坛。这座院子临街的院墙较矮,东西两院有一月洞门相通。

  正当曹汝霖与警察在商量如何防范学生掠扰时,忽听见院子外吼声震天,学生队伍已如潮水冲进了赵家楼胡同。曹汝霖一见墙头上摇动的旗帜和擂门声,吓得手脚冰凉,四肢发软,慌忙钻进了一间又脏又乱的贮藏室里。而章宗祥则惊慌得不知往哪躲,亏得一位仆人机灵,将他拉进一间又小又黑的地下锅炉房去

  愤怒的学生面对林立的军警和紧闭的大门,一边高呼:“卖国贼曹汝霖滚出来!”一边就挤上前去砸大门,与军警冲突起来。还有一些学生干脆用旗杆将临街房上的瓦捅下来,又将烂瓦狂扔进宅院。关键时还是北京高师的学生匡互生,一脚踩在同学肩头,挥拳打碎了大门旁左上角的一扇玻璃,纵身跳了进去。紧接着又从这窗口跳进五位同学。众人一用劲,就打开了大门,人流一拥而入。先听得一声巨响,门内的木影壁已推倒在地。

  冲进去的学生一眼看到厅中高挂的天皇像,真是怒不可遏,将它摘下摔个粉碎。有的干脆将摆设的硬木家具抛到院子里,并抡起椅腿猛砸房内的古董瓷器。一边砸,还一边痛骂曹贼祸国自肥。一彪人马砸开了紧锁着的曹氏老婆的卧房,问她人在哪里?她骗学生说到总统府吃饭去 学生们就打开抽屉,搜查起信件。曹汝霖此时正藏在紧挨此房的贮藏室。外面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以为就要破门而入 谁知学生们突然喊了一声,全部跑了出去。他才侥幸未被发现,但人已吓得失魂落魄,屁滚尿流 这时,有的学生又穿过月洞门进了东院,将曹的父母和小老婆押了出来。见盘问不出结果,就交给了警察。又愤怒地捣毁起一辆停放在正房阶前的汽车。

  大约四点半光景,曹宅起火 关于起火的原因人多嘴杂,历来说法不一。有的说大家找不到曹汝霖,就在他卧室点燃了绿色的罗帐。有的说在汽车房里找到了一桶汽油,大家喊着,烧掉这个贼窝吧,火就烧起来 有的说是北京高师的两位学生,在身边取出一只洋铁扁盒,里面装有煤油。两人先将北房的地毯揭起,折叠在方桌上,泼上煤油,低声说“放火”,霎时浓烟就冒起来 还有的说放火的就是匡互生,他取出预先携带的火柴决定放火。段锡朋阻止他说:“这事我负不了责任”!匡互生毅然回答:“谁要你负责任!你也确实负不了责任。”结果火就熊熊烧起来

  反正不管一个故事有几种说法,赵家楼的火确实烧起来 而且章宗祥被浓烟呛得受不住了,慌忙从锅炉房里逃了出来。一见他穿着黑色西装,学生们误以为抓住了曹汝霖,欢呼着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闻讯而来的日本人中江丑吉拼死钻进人群,将他连抱带拖,窜出后门,躲到曹宅东面的一个杂货店里。学生们哪里还肯放过他,又冲进店里抓住他的两只脚,拖到店门口。问他是谁,他死也不敢吭声。于是,又是一顿痛打。直打得满脸都是血和鸡蛋黄,好似刚从粪缸里爬出来一样。那位拼命护卫他的日本人,也逃不脱干系,也被学生一阵痛打,在地上哇哇地用日语求援。幸亏吴炳湘和步军统领李长太率领大批军警赶到,挥舞起木棍和指挥刀,才驱散了学生。

  军警立即封锁了胡同口,捕住了还未来得及逃走的三十二名学生。消防队随即扑灭了曹宅的大火。只见东院房已全部烧光,西院也被烧得差不多 吴炳湘派人架着浑身瘫软的曹总长及其全家,躲进了六国饭店。又把章宗祥和那位打伤的日本人送往同仁医院治疗,才算暂时平息了一场学潮。

                  13

  蔡元培人虽在校长室,心却一直追随着游行队伍。先是听说赵家楼起火了,大批军警出动了,他的心也滋滋的被火焰灼烤出焦虑来。后又听说总算没有开枪弹压,学生们已平安回来了,那颗生生发痛的心又释放出欢悦。可是,当他最终听说以许德珩为首的三十二位学生已经槛车送监狱,其中北大学生就占了二十名,一颗超负荷的心终于进裂出血痕,只觉得眼睛一发黑,就一头跌倒在椅子里。

  待他缓过气睁开眼睛时,又急着唤人去请来法律专家王宠惠商量对策。

  如果说巴黎和会是导火线,那爱国学生的热血就是火种,而引爆这场大火的却是他那双看似羸弱却并不胆怯的手。正是他在关键时刻将消息捅给了学生,才导致这场原定于5月7日爆发的爱国学生运动提前 身为北大之父,一场最令人担心的流血事件总算避免 但一想到许德珩等学生正在军警的淫威下饱受煎熬时,他又痛苦地低垂下脑袋。他多么想替代这些孩子去承受苦难,他知道北大和军阀政府将从此势不两立。他们最仇视的其实并不是学生,而是他这位学生的总后台。他发誓不惜身家性命,也一定要救出全部学生。

  当天晚上,北大全体学生齐集法科大礼堂,商讨营救方案。会场上群情激奋,议论纷纭。有主张去围攻国务院,打警察总监,把事情干脆闹大的。也有人主张全体赴警察厅交涉,不救出被捕同学决不回校。正在这时,忽闻有履声橐橐从门口传入,众目集视,原来是蔡校长来 他那安静、祥和、从容的态度,立刻让学生们稳定了下来。见他沉稳地走上讲台,用一种惯有的,冶颜温词对大家说:

  “你们今天所做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我寄以相当的同情。”

  同学们原以为他会为纵火责怪大家,可蔡校长居然没有说。会场上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蔡元培一如冷峻的雕像,脸上布满愁容,一动不动地站着。待会场安静下来,他又平静地说道:

  “现在不是你们学生的问题,而是学校的问题。不只是学校的问题,而是国家的问题。我是全校之主,我自当尽营救学生之责。被捕的同学,我去保出来。关于善后处理事宜也由我办理,你们可以散会 ”

  他刚说到这里,发现大门外有几个陌生的脑袋正朝里面窥探,知道是警察厅派来的暗探。他想起口袋里教育部刚刚送来的严禁学生游行集会的命令,又提高嗓音补充了一句:

  “还希望听我一句话……从明夭起照常上课。”

  他是怕学生节外生枝,增加营救的困难。而刚才的大会早已作出决议,从明天起,北京各大专学校一律集体罢课。政府一天不放学生,罢课就一天不结束。

  他又独自走出了会场,乘着那辆孙宝琦送的旧马车,消失在夜雾中。

  他急于去拜访一个人。刚才他已联络了北京十四所高校的校长,定于明天下午在北大开会。打算成立以他为首的“校长团”,全力营救学生。而王宠惠也从法律方面提醒他,纵火事件已授之以炳,政府万一提交法庭审理将后患无穷。马车终于在一片宽敞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他像一位肩负特殊使命的独行侠,擂响了朱红色的大门。

  他要找的正是孙宝倚,这位当年清政府的驻德公使,即是促成他1907年留学德国的恩公,也是段祺瑞平时最为敬重的长者之一。

  闲居在家的孙老先生,在摆满古玩的客厅会见了这位小同乡。蔡元培开门见山,请求他对段氏说明学生的举动全出自爱国热情,希望能尽快释放。孙宝琦却深表犹豫,他深知那位“参战督办”的性格,觉得这件事闹得太大了,心里实在不想卷入这场是非,怕丢了老面子,还遭人怨恨。

  蔡元培见游说无望,双眼露出绝望的神情。因心中有气,性格中那股书生的呆劲终于发作开来。他既不开口,也不说走,只管自己独自一人呆坐在客厅里。老先生见他眼睛对着眼睛,成了斗鸡眼。人也像个木头人傻愣着不会动了,又从九点多一直坐到十二点多。知道再不表态,他会一直坐到天亮。终于无可奈何地哀叹一声,答应明天前去一试,连哄带劝地将他送出了门。

  而就在这天深夜,在北大西斋的学生宿舍里,罗家伦正激情澎湃地为《每周评论》写稿。傍晚时他和傅斯年一回校,陈独秀就派人将他俩叫去了箭杆胡同。他听着两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好像自己也亲临其境了,连声不绝地大声叫好。见胡适去了上海,又俨然以新潮社导师的口气布置他们做这做那。还约罗家伦连夜写一篇稿,火药味一定要浓。罗家伦终于写完了这篇煌煌大作,他也由此暴得了大名。因为正是他的这篇《“五四运动”的精神》,第一次在中国发明了“五四运动”这个永恒的名词。

  这天子夜,当蔡元培孤身一人乘马车疲乏地回家时,北京城里又发生了一则新闻。虽然有关这次游行示威的消息,遭到了严密的检查与封锁,但还是有几位学生蒙过政府的耳目,通过天津租界的一个外国机构发出一份电报。这电报就成了5月5日轰动上海各大报纸的惟一新闻稿。

  当中国教育会的蒋梦麟拿到报纸时,他正在吃早餐。他刚和胡适陪杜威夫妇从杭州游览回沪,一见北京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件,慌忙给胡适打起电话。而胡适也看见了报纸,正想找他商量呢。

  这消息震动了整个上海市,当天下午,公共团体如中国教育会、商会、职业工会等纷纷致电北京政府,要求撤去三位卖国大员,无条件释放被捕的学生领袖。整个上海就这样焦急地等待着政府答复,但一直奋无消息。又是学生们首先不耐烦了,率先宣布罢课。各校男女学生成群结队地上街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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