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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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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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之明、无惛惛之事、无赫赫之功……处微末之间,行粗杂之事!然自诩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到如今儿孙满堂,也没什么遗憾的……这人生天地之间啊,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过就这样罢了!人食五味而生,食五味而死……天生天杀,亘古常理!庄子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谁能使它这样呢?是天地,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人呢……”

  祖父缓缓的说来,我们大家仔细的听,想到他老人家可真是好笑,临死了还要卖弄起学问来。他的呼吸,可真是气如游丝,每吐一个字出来,都让他喘气不已,嘴皮抖的厉害。

  我们听不下去,叫他好好的休息,可他不听,非要继续的说下去,或许这就是遗言,大家都仔细的聆听。

  他又交代了一些话语,无非是叫大家好好的相处,又说他的后事全部由鲁三叔安排,说完这些后我们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家都紧张起来,我泪流满面,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祖父望着我,张大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以后……一定要听……听鲁三叔的话!”这是祖父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发音,他用尽全力对我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可惜我并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屋内开始嚎哭起来。

  祖父的丧事按一般的规格办理,这是他自己的意思,子女们也暗自欢喜,或许甚至觉得父亲敬爱起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顽固。

  这后事完全由鲁三叔主持,他的主要角色是地仙,于操办丧事不是很在行,于是请了一位姓莫的阴阳先生过来,大家都喊他莫老师,这位姓莫的端公大约七十来岁,不喜欢和人摆谈,话很少。

  对于他,我父亲曾说过他是“三扁担也戳不出个屁来的角色”,长了一张马脸,嘴角一个大黑痣上有几根毛耸立着,个子比较高,老是弓着身子,和鲁三叔正好形成了对比。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带过来两个徒弟打下手,一来就开始布置灵堂。

  头天晚上是开路读祭文,子女们都得跪着听,吹吹打打的熬了一晚上。

  所谓的开路,说穿了就是热热闹闹的送去世的人到另一个地方去,白去总不成,买路钱总要给的,所以得先要为他打点关系什么的。

  这祭文,也不过是后人对其一身的缅怀加总评,不是马屁话就是口水话,完全是阴阳先生千篇一律的颂词,每个鬼都适用。

  第二天做了个简单的水陆道场,扎了个富丽堂皇的灵房子和一些个小纸人,莫端公叽里呱啦的刚诵完超度的咒语后就把它烧掉了,这样高规格的房子可能真是皇帝和死人才敢安心的住,寻常人决计不敢消受。

  第三天晚上放焰口,弄了些刀头,福喜、烧腊招待祖父的新朋友了。

  停尸三天后第四天清晨就下葬,我们这里流行土葬,作为长子的父亲双手端着祖父的灵位牌,八个被称之为“八大金刚”的彪形大汉抬着祖父的棺材去下殓,白番番的纸钱撒了一路都是,家属们在后面拉扯着嗓子哭,一个个的比着哭的凄惨。

  年龄太大的老人去世,所谓的哭丧这大多不过是挣表现,做给别人看的!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是最明白不过的道理,有的百岁老人死了,子孙还要当喜事办,借口很好听,说什么百岁仙逝做神仙去了,当庆贺庆贺,实则是觉得甩脱了包袱,大快人心后的一种发泄。

  这以后只需要每隔七天端公过来烧三个七就可以了,所谓烧七,就是人死后的每隔七天就要做一次法事,完整的是要接连做七次,一般的也就做个三次罢了,算是一种悼念仪式了。

  于是这样的仪式后一个人就可以宣告肉体破产了,从尘土中来,仍归于尘土!造物主的规则,我们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49章  祖父驾鹤西去 '本章字数:2176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15 18:31:30。0'
  

  祖父去世后的第四天半夜里,我和堂弟睡在床上,只听到门后面和老柜子后面劈劈啪啪的一阵乱想,我二人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说了出来,家人说是祖父回来在收脚印。

  我们家乡有这样的说法,说人死后的几天里,这亡人一定会把自己生前所留下的脚印都要收回去,一同带到阴间去,于是我和堂弟听后更加的害怕起来,再也不敢到那屋子里面睡去。

  第五天里,亲戚朋友都陆续的回去了,这天姐姐说也要回去,我姐夫一个人在那边,她更不放心。离别的时候,姐姐突然的问起我和婷婷之间的事情,问我们好久结婚,又说有空了就过来看我们,我没办法给她说实话,于是遮遮掩掩的搪塞她。

  姐姐的远去,我和母亲都有些伤感,中午的时候,我突然的听到父亲和鲁三叔争吵起来,而且越来越激烈,我听到母亲在旁边劝解,于是走到门口想去弄个明白,也想去劝解劝解。

  刚要推门进去,鲁三叔猛的开了门,气喘喘的走了出来。我喊了一声三叔,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满面怒火的走了,母亲来到门口,很为难的对他们致谢告别。

  我进去看到父亲坐在里面很生气的样子,我问他什么事情,他看了看我不说话,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我很纳闷,估计可能是工钱上的原因闹僵了,钱这东西,可真是个害人精!

  祖父葬在坟林包,那里是这个村庄坟茔的聚集地,石门村一共有五个这样的大土包,包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死人墓。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土馒头在上面摆放的很整齐,这些土堆新旧各异,有的上面石头缝里挤满了茅草,残缺的墓碑上散布着青苔,有的上面还盖着新鲜的黄土,花圈骨架还散落在旁边,想想是才死去的不久。

  祖父去世后的第七天里,我们已经把后事料理得差不多了,他老人家的屋内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家都纳闷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医生,怎么就没有存下一点钱呢!

  于是我的两个婶婶各自拿了两床老棉絮和一些锅碗瓢盆去,我母亲提前端了一把黄花梨木太师椅来,姑姑和姑父把一个柏木柜子抬回去了,祖父养的老黄狗送给了同房亲戚幺叔守果园。

  这天下午鲁三叔和莫端公过来给祖父烧头七,父亲和莫端公打着招呼,却没有同三叔讲话,他们开始做着法事,我们在坟前磕头,烧纸钱。

  从坟场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我母亲和鲁三叔在后面低声细语什么,父亲却在后面冷冷的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我们把祖父的老房子锁了,然后大家都回自己的家去了。

  我在家里又待了两天后就准备回大都市里上班,出门的头天晚上,母亲神神秘秘的来到我房里,把一个黄布袋拿给我叫我揣好,又再三叮咛每天一定要放在身上。

  我问她是什么,母亲说看我身体不好,专门求了一道符来保平安的,又说一定不要让我父亲知道,他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最是反感这些封建迷信。

  这些年我知道父亲和祖父关系一直不好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指责祖父和“牛鬼蛇神”有来往,而祖父又“屡教不改”,于是父子关系一直很生疏。

  父亲在部队呆了五年,是马列的信徒,立场坚定得很。然而母亲毕竟是妇道人家,虽然也是接受的无神论教育,但牵涉到家人的平安原则上,就成了“乡愿”,马列及鬼神互不得罪,双方有请。

  我成长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从前虽然也嘲笑过那些“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人士,却也并不是父亲一个阵营的,私下对幽冥之事还是有些畏惧。前一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如今,我的心自然的偏向祖父了。

  这马克思一向行事磊落,想来是不会背后放冷枪的,然而这幽灵却难说了,喜怒无常,不一定讲什么道义,须提防下面的人“含沙射人影”。

  我本来只请了一周的假,但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前天又打电话问公司要了三天假。然而今天再不回去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于是晚上我就赶到了车站,坐一晚上的火车,准备后天就去上班。

  这天刚好是周末,还没有下火车,婷婷打来电话说要到车站来接我,我想了想,于是喊她带上阿黑直接到我家去等。

  到家的时候,婷婷已经在楼下等了,阿黑见我回来,飞也似的扑了过来,婷婷问东问西的,我给她说着家里的情况,一同上楼去了。

  耽误了十天,策划部的事情累积了不少,自然少不了受别人的白眼,这期间虽然程思泯替我做了不少,但是他才进公司不久,很多业务还不熟悉,做起来也头疼。

  我正忙得个不可开交的时候,偏偏程思泯过来问东问西的,又说些公司的新鲜事情给我听,我边应付他边忙自己的。

  真后悔当这个狗屁经理,不然免得担这些个责任,我这个性格,不是做领导的料,还是做被领导者的舒坦,这个我自己都清楚。

  这可真是应了婷婷她妈的老话,“癞狗扶不上墙,阿斗坐不了龙床,苞谷杆杆抬轿子——不是那根料!”

  为了补上耽误了的事情,七点半我才下班,难得程王子也跟着加班,帮我做着事情。

  说实话,我还是挺欣赏他的,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真算是娇生惯养的王子了,但做事情还是比较认真。策划部这段日子要不是他,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我说我请他吃饭,他也不客气,欣然的接受。

  我带他去我和婷婷经常去的那家冷锅鹅唇店,我吃得津津有味程思泯却辣得不行了,接连喝了三瓶豆奶,我笑他还喝豆奶跟女人一样,他小子赌气陪我喝了两瓶啤酒。

  出了餐馆,我看他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知道他有些醉了,于是说打的送他回去,当他听说我家离这里不远的时候,非要去我家住。

  我心底不乐意,主要是觉得寒碜,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哥,睡我家的床恐怕会不习惯,但他坚持要去,我没有办法,只好带他回去。

  这小子酒喝多了脚发软,我基本是扛着他上了七楼,到了家,阿黑见了一个陌生人,先是一愣一愣的,但马上跑过去和他亲热,程王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搂着阿黑亲热,也不嫌脏。

 
 第50章  一张符箓 '本章字数:2083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16 13:27:22。0'
   洗漱完毕,程思泯躺在我的床上呼呼的睡着,隔壁的房间没有收拾,只好让他和我睡在一起。

  上了床,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这几天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我想不通祖父为什么知道瞎子送我玉蝉的事情,更不明白他大呼“假的,假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块玉是赝品?”不可能,程思泯的外公是考古专家,他都说是真的难道还有假!

  我又想到临别的时候母亲给我的那个布囊,是什么呢?尽管母亲告戒我不要撤封,但忍了很久我还是忍不住,起来开灯想看个究竟。

  这两天我一直把他放在提包里面,我撤开布囊口子上的青线,从里面抽出来一张粗糙的纸张,展开一看,纸上面有七个竖着写的大字,暗红色的,用很细的线条书写,奇怪这些字没有一个认识,如同鬼画桃符一样的龙飞凤舞。

  不过我看这些字都有一个规律,就是都用一个“鬼”字和一个“雨”字做为偏旁,下面有一排小的字体,只见上面写着:

  “天灵灵,地灵灵,鲁班赐飞刀随身带,若有邪师人来使法,金刀三把不容情。一把斩了蛇头,二把斩了蛇漫身,三把斩得头皮眼睛昏,西天去请唐三藏,南海岸上请观音,急急如律令。”

  “这就是符箓!又是道士又是和尚的,这个有用?”我看了两遍也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个晚上简直没有睡好,我们本来是各自盖一床被子的,半夜我被冷醒,程思泯的被子掉到床下去了,然后把我的被子裹到自己身上去了,我只得把被子从床下捞起来自己盖好。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又钻到我的被卧里面来了,还把脚翘到我的身上。我都洗漱完毕程思泯还喊不起来,我真不知道贵姨每天把他哄起来上班要费多少的功夫!

  每天都这样的忙碌,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这日子过地很枯燥,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的伤感起来,人啊一辈子这样的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如同上帝手中的木偶,任他摆弄着,演戏供他老人家消遣。他老人家哪天对喜剧看乏味了,难说会不会弄点悲剧出来新鲜刺激一下。

  神父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有什么意思!上帝他老人家总是霸占先知的角色,让我们演傻子,丑态百出的供他挥霍我们那一点点可怜的时光!

  “噢!仁慈的主耶和华,我们虽然是泥做的身子,却也不是铁打的心肠。只要一风吹雨淋,我们就化了,我们就是这样的脆弱,请您怜惜您的子民,让他们都能快乐,都能向您祷告。”

  这天下班的时候,我下了公交车,在路边的卤肉店给阿黑买了一点猪肝。刚转身,就看到陈娟蹲在路边摆弄着一辆自行车,她今天没有上班,说是请假了。

  我走过去给她打招呼,问她怎么在这里,她说她到一个亲戚家去,路过这里的时候自行车的链子掉了,按不上去。我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蹲下来帮她修理自行车。

  等我帮她按好链子后,满手都是油腻。我用纸搽了搽手,从她手上接过给阿黑买的猪肝,问她去我家坐不坐会,她没有表情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升起自行车的脚架,自个儿走了。

  我觉得这人真是怪,搞不懂她最近受了什么刺激,变成这样的性子。回到家里,我先做了一点饭菜自己吃了,然后把买的猪肝加米饭给阿黑吃,阿黑真是饿鬼投的胎,我一转身过来发现它已近吃完了,正斜着脑袋瞪着我看。

  我刚蹲到厕所里面,听到客厅有很大的响动,我连忙起身,开门一看,阿黑在客厅里面来回的走动,很暴躁的样子。我喊它的名字,它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红红的,神态很怪异。

  我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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