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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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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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老人,尽管人们不喜欢他的孤僻怪异,却也不乏受人尊敬,除了传统的中医疗法,他还有一套神秘的医术为人治病,比如说别人家的小儿魂魄掉了他会替人招魂,别人被鱼刺卡住了,他就化一碗叫什么“九龙水”的让别人喝下去,说是喝了喉咙里面的鱼刺就没有了。

  还让我每天睡觉之前必须叩牙五百下,说什么叩左齿叫“打天钟”,能压制三尸虫,消除百病;叩右齿叫“槌天磬”,意思是祈祷祥和,能避忌凶险;叩中齿叫“鸣天鼓”,表示宴请神灵,能得到庇佑。又让我尿尿的时候必须前脚掌着地,把后跟垫起来,说什么这样小便才不会泄露精气。

  反正是五花八门的要求,我祖母当年就觉得他不可理喻,说他过场多。

  这些包含巫医成分的东西,尽管现在城里人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在乡下,大部分人却不会这么想。

  比如说“九龙水”,在我的记忆里他也不知道为别人做过多少次,每次那些人喝了总是欢天喜地的走了。

  在乡下,他老人家有一大批的崇拜者。

  我小时候听他老人家说过,这叫着什么“祝由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以前他老人家说起的时候,见到我不屑的神态时,还吹嘘什么这种医术还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到的,想要成为传人还得需要师傅的多项考核,那时候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自然也没有细问。

  我的父亲在镇政府上班,母亲在县里税务所谋职,也算是知识分子,对祖父的这一套自然的不屑,每次一争论,自然会不欢而散,幸亏他老人家一直住在乡下,我父母住在城市里面,大家相处的日子少,也就相安无事。

  我的祖母已经去世三年了,争吵了一辈子,留下了祖父一人,如今这个老头一个人住在乡下的老宅里面,挨着一个同族的亲戚住,父亲暗地里给这个亲戚钱财,意思是多照顾祖父。

  养儿防老,这是最通俗的道理,但父母却从来没有提及过让他来一起住的意思,想来祖父也同样的不愿意,住在一起简直是鸡同鸭讲,沟通上就是个大问题。

  祖父的其他三个子女也是这个意思,不愿意和他同住,大家都说他脾气乖张古怪,不好相处。

  我想着他从前背着我在山里走,采最红的桃子给我吃,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解药性和用途,为了我的无理要求不惜用宝贝烟杆去捅螃蟹的洞……

  最近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我,明明知道,却也难得回去探望他,我在繁华的大都市里逍遥,很少想着他的枯寂与疾难。

  回忆让我的眼睛湿润了,正难过的时候,程思泯听说消息,于是打来电话问我家里的情况,又问需不需要他帮忙,我谢了他的好意,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五点了。

  不一会候车室里的广播就开始吹促候车的人群上车,我随着人流上了火车,再过十多个小时,我就在千里之外的老家了,我身上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自然的不怕贼惦记,觉得有些疲倦,吃了一点东西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尽管时常醒来,却觉得也休息的很好,因为这一宿没有梦的打扰,我从小就爱做梦,天南海北的神游,每天晚上大半的时间都在陪周公他老人家。

  凌晨六点我就下了火车,我又坐上一辆公交车往老家赶去,乡音越来越浓郁,家越来越近。

  早上这里的空气很好,汽车在小县城里穿梭,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家——大巴山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门,隔壁的刘奶奶出来说喊我去她家坐,说我父母都回乡下老家去看我祖父去了。于是来到刘奶奶家坐下歇息,老人给我端来开水,又喋喋不休的东拉西扯的说,其中说到我祖父可能病的不轻,连我在南边沿海城市的姐姐都要回来了。

  我告别刘奶奶,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出了县城向祖父住的地方行驶去。车开的很快,一个多小时我就到了老家村子的脚下,下了车我坐船过了一条大河,又爬了半个多小时的石梯子,才到了老家——一个叫石门村的小村庄。

  石门村所处的位置很奇特,简单点的说,它就如同一座高耸的大山被拦腰削断后,然后把一个村子建立在上面,三面悬崖陡峭,过去进出极不方便。

  北面的伏龙山脉却如同没有被拦腰削断完,留了一点点如同椅子的靠背把个村子半包围了起来,以前只有南面有一条石梯子通往村内,如今村里的人又在东面修了一条盘旋的公路通了上去。

  秦巴乃典型的丘陵地貌特征,一个个村庄、乡镇、县城基本是箕踞在起伏的山坡沟落里,然而这石门村却是一个难得的小平原,它的海拔比方圆十里的村子都高,站在村子的边上可以俯视四周其他的村落,站在伏龙山上又可以俯视整个石门村。

  祖父养的大黄狗老远就跑过来迎接我,院子里面不少的人招呼我的归来,我的一个姑姑两个叔叔和家人都来了,左邻右舍的也来凑热闹,把一个农家小院子挤的满满的。

  打完招呼后大家坐在几把长条凳子上继续的谈论着事情,母亲打了一盆热水喊我过去洗脸,说祖父刚睡了等会再去看他,又说父亲和亲戚们在商量祖父的事情,说老人永远这样顽固,到现在了还不同意大家带他去城里看病,大家正在商量对策看怎么办才好。

 
 第47章  祖父 '本章字数:2107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15 11:07:35。0'
  

  我问母亲祖父到底得了什么病,母亲也回答不上来,说老人半年前精神都特别的好,还在为别人看病,后来慢慢的消瘦起来,直到一个月前下不了床的时候,同族的亲戚急忙捎信喊我父母回去。

  那时候,老人已经是瘦骨如柴了,基本上脱了五形,神色萎靡。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说,也不告诉个哪痛哪痒的,让家人急的团团转。

  总不能这样的让他等死,老人刚过完八十四岁的生日,一向身体都是很好的。我洗完脸,堂弟表妹们围过来闲谈,正说话的当儿,姑姑过来叫我,说祖父醒了闹着喊我进去。

  祖父一直住在堂屋侧面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这间房子的窗户被后面的竹林遮蔽着,光线昏暗并时常夹杂着霉臭的味道,这个安身之处我们都避之不及他老人家却是喜欢,在里面一住就是大半辈子,为此以前祖母没有少和他吵闹。

  屋内的摆设几十年如同一辙,一张大的黄麻蚊帐下面躺着祖父,我进了屋连忙过去坐到他的床沿上,一见到他,我猛的吃了一惊,虽然先前有母亲的话告之,但亲眼见到祖父的容貌,还是很震惊。

  五官上如果除去那张黄褐色并夹着老年斑的皮,完全就是一个骷髅的形状,双手形如枯槁,十指青筋暴出,眼睛浑浊神光涣散……我一见他这样的模样泪水唰唰的就流淌起来。

  祖父挣扎着要坐起来,姑姑连忙过去扶他。

  “九儿,你回来啦……”很微弱的声音,并且断断续续的不连贯完整。

  我哭得更厉害了,祖父招手让姑姑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我们祖孙二人,我握着祖父的手,不停的抽泣,他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一点的力气,惟独脉搏的仆仆跳动告戒他还是一个活体。

  这脉象反而让我心惊胆战,记得《濒湖脉学》上李时珍这样的说道:“浮脉惟从肉上行,如循榆荚似毛轻。三秋得令知无恙,久病逢之却可惊。”久病的人,正气必然受到损伤,致使气血的运行不能通畅,应当出现沉脉,如果相反出现了浮脉,说明阳气已不能潜藏,病入膏肓。

  “你不过就是体虚受了风寒而已,爸爸和叔叔他们正在商量为你找好医生治疗,没有多大的事情的,以后我经常回来陪你,要是你愿意就搬到城里和我一起住好了……”我抽泣着安慰着祖父,宽他的心。

  “呵呵……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人啊!我这病我自个儿明白……这个年我是过不过去啦……九儿,你……”祖父刚正面看了我一眼就突然嘎然而止,表情极其怪异起来。

  他并直腰杆,眼球几乎凸出来一样的瞪着我,双手孔武有力起来把我握得生疼。

  “玉呢?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祖父急促的喊了起来,摇晃着我的手臂。

  “什么玉?”我看他这样的表情,有些害怕起来。

  “玉蝉,你脖子上戴的黄玉颔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呃…”我张大嘴巴地惊讶,连忙把玉蝉从脖子上掏出来给他看,我奇怪祖父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戴的这个玩意呢!

  他把玉蝉拿到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看完后用绝望的表情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良久后喃喃自语起来:“不是的,假的。。。假的!怎么会这样?天绝我石柏年啊!”

  “你怎么了?爷爷,你怎么知道那瞎子给我的玉石?”我问道。

  他不回答我,又开始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我费尽心机,苦心经营二十多年……到头来终是枉然,终是枉然啊……”

  我见他老泪纵横,说些让人费解的话,又逐渐口齿不清起来大呼,神态如同癫狂一样,我很是害怕,害怕他的病情加重,连忙出去喊我父亲。

  父亲和叔叔们进去后,亲戚们都过来问我到底怎么了,问祖父和我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就用双手抱着脑袋喊叫起来,母亲和姑姑吓了一跳,慌的连忙把我扶到厢房里面的床上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晚时分了,我姐姐已经从南边的城市赶了回来,带回来了我的小侄女,要是寻常,我们姐弟好些日子没有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如今,却没有一点心思去多说几句。

  我们简单的说了几句,母亲端了一碗绿豆粥进来喊我吃,我问祖父的情况,她说祖父现在在和鲁三叔谈事情,可能是在谈他的后事,老年人想的长远,又说鲁三叔是中午的时候被我姑父去喊来的,当时我的祖父非要见他不可。

  鲁三叔是我们家的亲戚,住在同村,是我祖父亲妹子的独子,长得矮胖如同冬瓜,皮肤又黄的厉害,记得我门小时候经常喊他黄冬瓜,他人很和善,喜欢逗小孩子玩耍。

  这个人是个地仙,我们家乡所谓的地仙就是尊称看风水懂阴阳的人,他们的职责主要是为宅基地看凶吉、为葬穴看看位置好坏的,什么龙脉虎脉凶穴吉地啊他们只要用肉眼一四处张望,用罗盘一靠,立马就能知道个大概。

  地仙和端公在职场上有些同路,端公是纯粹的阴阳先生,专门吃暝事的饭,他们一般不看风水,主要应付死人的事情。如哪家人死了开路、烧七、下阴曹、送亡灵什么的,还有比如新建房屋后谢土,犒神等等诸多的冥事,这些决计离不开端公去勾兑。

  祖父和鲁三叔谈了一下午,我们刚吃了晚饭的时候,才看见三叔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大家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告诉我们祖父是不行了,自己在安排后事。

  于是我们逐个进去看他,其他的亲戚都回去了,就我们一大家子直系亲属守着他老人家,我看了看我父亲的兄弟姊妹,现在难得聚集在一起,晚饭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大家续着情怀,这可真是托我祖父大人临终的福!要不然难得有这样团聚的机会。

  这人啊父母在世的时候我们可以不去陪他,但临终的时候是决计要去送终的,有句俗话叫种粮过冬,养儿送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更骇人的是言论的监督,人言可畏,这肉喇叭的传播效果更是了得!

 
 第48章  飘风不终朝 '本章字数:2105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15 18:54:30。0'
  

  乡下人农闲的时候很是清闲,没事情做了不是纳鞋底就是磨嘴巴皮子,于是多少是非口舌理所当然就出来了,今天说张三家媳妇偷汉子偷公公,明天摆李四家的母猪下象崽儿,后天胡扯王麻子给村头老寡妇送香油送咸菜什么的,于是大后天难保一起说石家的儿女个些啊,你看看,连老子的终都不送……

  所以这父母在世的时候是可以得过扯过的,但只要是一要死了那跟前一定是要守好的,一来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钱财可以分刮,二来堵了人家嘴巴的闲话。

  天下的子女都一个调调,结婚前是父母的儿子,婚后就过继给老婆做儿子了。女人自古都是为丈夫送寒衣,也只有听说“望夫石”,旷古到如今也没有见过“望父石”。孟姜女哭范喜良哭瘫了长城,不知情的看到这样凄惨还以为是哭老爹老娘呢!也难怪柏拉图老早就在西边喊什么“男女之间的爱是天下最高级的情爱……”

  然而这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往往更是难以理喻,爱的时候巴不得对方吃了自己,恨的时候恨不得自己生啖对方,天下人最大的福气莫过于两情相悦,天下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同床异梦!

  希腊人信奉爱情,那是乐晕了头,还没有到哭的时候。东方龙的子孙却有清醒的人,时常瘪嘴抬杠,阴阳怪气的背诗词敲警钟:“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让人如同遭到棒喝。

  如此种种,叫我们自问起来,我们这身上除了肉体,还剩下什么呢?这世间的亲情伦理,细想起来照样的荒诞滑稽。

  祖父叫我们都进去了,他的床前,站满了他的子嗣,我在人群中间,发觉他更加的苍老了,他把屋内的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望我的时候他停留了更多的时间,那双浑浊的眼神很凄苦,让我感到很酸楚、很不安。

  父亲说到:“您老人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过几天就好了,我们准备把你接到县里面去好好的治疗……”

  “我的病,自然明白,这个并不重要……我七岁上学堂,九岁拜师学医……晃眼八十四年过去。俗话说啊,‘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细细想来,虽无冥冥之志,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无赫赫之功……处微末之间,行粗杂之事!然自诩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到如今儿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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