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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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飞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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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冷酷?他到底是谁?” 
  “他也是政府部门的人——航空商业局。我想A.E.能容忍他,只因为她同他的长官戴维先生合得来。米勒先生也是这次飞行的‘合作人’。” 
  “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他第一个名字是威利姆,我也听人喊他作比尔,G.P.只称他为米勒,大多数人都这样称呼他,而我叫他米勒先生。” 
  “他什么时候搬来的?” 
  “四月份,在同伯瑞兹先生最后一次会谈之后。但他不总在这里,他在奥克兰有办公室——” 
  “等一下,什么会谈,同谁?” 
  “G.P.、A.E.与伯瑞兹先生举行过三次会谈,开始是在,嗯,我想是三月下旬,最后一次在四月初。” 
  “就是我们一直谈论的白纳德·伯瑞兹?” 
  “是的,他是一位绅士,六十出头,身材魁梧但并不肥胖,有一头漂亮的白发,鼻子上架着眼镜。一个好人,语调温和,谈吐有礼,你认识他?” 
  “并无私人关系。” 
  也许在万纳斯商学院里,人们并不关心时事,但是我知道自纳德·伯瑞兹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我所看的报纸仅限于《赛事新闻》。他是华尔街的百万富翁,慈善家,FDR的顾问。 
  那才是白纳德·伯瑞兹。 
  “玛戈,你对会议做记录了吗?” 
  “没有,但我在旁边……我偷听到了一些事,一些我也许不应该听的事情。我知道A.E.每次会后都很烦恼,尽管这烦恼非常……含蓄。我认为她不同意去做他提议的事……或许我应该说,总统提议的事。” 
  “什么事?” 
  她蹙起眉头,是担忧而不是生气,“我想他请求她自愿帮助政府……做些‘情报工作’。” 
  “那是侦察,玛戈,他一定请求她用她的飞机进行间谍活动。” 
  她的眼睛睁大了,混合着怀疑与恐惧的神情,“我不相信她会做那种事!” 
  显然,我把她只敢想象的事用语言表达了出来。 
  然后,她的拳头松开了,目光迷茫起来,她把一只手举到唇边,轻轻用指尖触碰着嘴唇,当她开口说话时,她那轻快的语速迟缓下来,似乎每一个字都要突破拦在嘴边的手指的阻挡。 
  “是的,”她说,“想一想后来那些将军们频频来访,这事的确不同寻常,你看,我听伯瑞兹先生说过,军队会……他是怎么说来着?‘协助’只是其中一个意思,我想那些话是……‘赞助她的事业’,这句话的意思是……?” 
  “意思是伯瑞兹提供政府基金支持她重新开始环球飞行。”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我能告诉你这件事,我是第一次未遂起飞时掌管帐目的人,所以我知道钱应该怎么花,花在什么地方。这一次,即第二次,情况全然不同——根本没有帐单寄来,不论是飞机花费,还是维修费,不论是机库租用费,还是燃料费,什么都没有。” 
  我皱起眉头,“艾米莉意识到这一切了吗?” 
  “是的……她非常忧郁,与她前次飞行截然相反,当初她飞到火奴鲁鲁时,她热情万丈,心情愉快,笑个不停。” 
  阿美一直说她飞行是为了“其中的乐趣”。 
  我问:“你问过她军方为什么对这次飞行如此热衷了吗?” 
  “问过,似乎是……可我并没有往那方面想,我更担心的是她身边的一些朋友不是被赶走,就是被拒之门外,都是一些她信赖的人。” 
  “她怎么说?” 
  “她对我说,‘我们不可能总做我们想做的事’。” 
  从一个毕生都是我行我素的女人嘴里讲出这句话,的确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谁被‘拒之门外’,玛戈?显然,你一直保有这份工作。” 
  “哦,例子太多了,奥克兰有一个男孩原本一直在她的保护之下——好像是叫鲍比·麦尔斯?我知道她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我听到普图南先生对她说,那个男孩是一个粗俗下流的偷窥狂,于是让他走路了。” 
  “什么样的男孩?多大年纪?” 
  “十三、四岁吧?他是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原打算监听这次飞行的。还有一个叫麦克门美的男人,他自己建立了一套无线电操作网络,准备帮助普图南先生接发飞行进展情况,也被扫地出门了。” 
  “谁?你是说那个男孩?” 
  “两个都是。” 
  我伸手向后,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我一直把它同钱包放在一起。我拧开钢笔的笔帽,“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沃特·麦克门美,住在洛杉矾,是无线电方面的专家,有时为门兹先生工作。” 
  我记下这些情况,“那个孩子的名字?” 
  “鲍比·麦尔斯。” 
  寄居在一所受到总统青睐、将军们频频来访的房子里,这个女孩一直过着受荫庇的生活。 
  她继续说:“那个名单非常长,内森,助手、顾问、志愿者,统统像垃圾一样被扔出去了,”一道若有所思的神情在她的眼内一闪,“还有阿尔伯特·布莱斯尼克,一名摄影师。” 
  “拼一下他的名字。” 
  她拼出他的名字,我把它写下来,她解释说:“普图南先生亲自挑选他,给A.E.做‘正式摄影师’。他非常年轻,大约二十二岁,很有才华,他至少应该陪她飞行一段旅程的。” 
  有意思,普图南与报界做交易,他们从阿美用电报或电话发送回家中的飞行日志中节选摘录,然后在报纸上公开发表——一名随同飞行的摄影师可以获得许多独家照片。 
  “这名摄影师,布莱斯尼克,在第一次试飞期间就准备同行了吗?” 
  “不,我猜普图南先生是在四、五月间才找上的他。阿尔伯特本来已经做好同行的准备了,直到A.E.起飞的前几天,当米勒先生发现阿尔伯特也要参与飞行时,他大为恼火,我听到他对普图南先生大喊大叫。” 
  “于是,阿尔伯特就忽然成为不受欢迎的一员了。” 
  “是的……内特,还有一些事我要告诉你,是私人事情,但我认为你应该知道。” 
  “说吧。”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在我们两个人还未来得及答话时,乔——那名男仆——探头进来,说:“狄卡瑞小姐——普图南先生与米勒先生回来了。” 
  “但他们现在不应该回来!” 
  “普图南先生回来了,米勒先生同他在一起。” 
  然后乔关上门,离开了。 
  “天啊,”她说,“在明天下午之前他是不应该回来……” 
  “我们无处藏身,”我说,“我也不打算从窗口跳出去。” 
  我同她走到起居室,在那里,普图南——仍像往常一样穿着双排扣灰毛料西服,打着黑白相间的领带——正一边走进来,一边说:“你想让我怎么做,米勒?沉浸在公众的悲痛中?” 
  那个男人走在他的身后,他说:“我想说的是,你应该对那群记者表现得坚决一些,‘我相信我妻子能应付任何情况……’” 
  普图南像交警一样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同伴的谈话,他向玛戈与我点了一下头。 
  “我们来客人了。”普图南说,从无框眼镜后面射出来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在我的身上。 
  威利姆·米勒——穿着黑色毛料西装,打着黑底带红点的真丝领带,领带上一个个小红点,如同一滴滴鲜血,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承办人——立刻挤出一个微笑来,笑容中却没有丝毫暖意。他个子很高,身材匀称,灰色的头发梳向蛋壳一样的脑后;皮肤灰暗,眼睛深黑,在黑色的眉毛下透露着警觉;他的嘴唇很丰满,甚至性感;整张脸孔上除了冷漠没有别的情感。 
  “是谁?”他问,是一种愉快的,甚至柔和的男低音。 
  “黑勒?”普图南回答着米勒,似乎他还没有认出我来。 
  “G.P.,”我说,“你没有想到吧。” 
  “你也没有吧,”他说,“你来做什么?” 
  我们站在门口,不自然地相互对视,就像两个忘记了自己手中的左轮手枪的枪手。 
  “我担心你妻子,”我说,“我到这里来表达我的慰问及提供帮助。” 
  “黑勒先生打电话来,”玛戈说,脸上绽放出一朵动人的笑靥,同米勒那不详的漫不经心一样,“于是我邀请他到家里来。希望我没有出格,普图南先生,我知道他是A.E.的朋友……”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呢,玛戈,”普图南说,“回你房间去吧。” 
  她点点头,说:“好的,先生。”向我忧郁地一瞥之后,她离开了。 
  “想喝点什么吗?”普图南一边问我,一边脱下西服。 
  “为什么不呢?”最好有祖姆别尔。 
  “乔!”他叫了一声,那个男仆立刻出现,取走普图南的外套。米勒没有脱下外衣,也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他双臂抱在胸前,重量均衡地压在两条腿上。 
  “给黑勒先生来一杯朗姆酒,”普图南吩咐着乔,“我和米勒先生要鸡尾酒。” 
  米勒打了一个拒绝的手势,“我马上走,谢谢你,乔。” 
  乔点了一下头,离开了。普图南松开领带,解开袖口的纽扣,把袖子挽了上去。“内特·黑勒,”他说,“这是威利姆·米勒,他在,嗯……” 
  他没有说下去,把话留给米勒,米勒接口说:“航空商业局。” 
  我们握了握手,他的手很冷,也很有力,却不过分表现出来。 
  “黑勒先生在芝加哥开办了一家A—I侦探事务所,”普图南对米勒说,“他曾为我做过事,一两年前,陪伴A.E.做了一趟演讲旅行。” 
  一个小小的微笑浮现在一侧颊边,同普图南一样,米勒也很少眨眼睛,面对着那样的两个人,你的感觉就像是在看蜡像展。 
  “你有些脱离你的轨道了,是不是,黑勒先生?” 
  “每次我离开芝加哥,”我从容地说,“总有人这么说。你认为我应该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吗?” 
  米勒不易察觉地耸耸肩,“在家乡总是有优势的。” 
  附近门厅内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普图南嚷着说:“我去接。乔!只管弄你的饮料!” 
  米勒与我互相注视着,我也给他一个同样不置可否的微笑,普图南走去接电话了。我们都没有说话,都在侧耳倾听——此外我们别无选择。那是一个长途电话,普图南提高了嗓音,语调比平时更令人反感。 
  “好了,碧苏卡,”他说,“我知道你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煎熬,谁还能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是……是的,我知道,亲爱的……” 
  我问米勒:“你知道他在同谁讲话吗?” 
  “知道。” 
  “谁?” 
  他似乎在思忖着是否应该回答我的问题,然后他说:“弗莱德·努南的妻子。” 
  “碧苏卡,”普图南仍在说,“我有一个预感,他们此刻正待在某个珊瑚岛上,等着船来接他们回家——弗莱德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用他们随身携带的鱼具钓他们的晚餐。那儿有的是漂流木,可以生火,而且……碧,请你……碧……看在上帝的份上,碧!看,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死,很快犹会回到我们中间,他们还活着,会被找到的……仰起头来,碧……碧?” 
  米勒的笑容消失了,脸上有一抹厌恶的表情。 
  普图南昂首挺胸地走回来,耸耸肩,说:“她摔了我的电话!那个女人犯什么神经?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正是我一直在谈的。”米勒断然地说。 
  “什么?” 
  但是米勒没再说什么。乔走进来,手中的托盘里放着我的朗姆酒与普图南的鸡尾酒。 
  “让我们到外面的天井里去坐一坐,好吗,先生们?”普图南说着,从托盘里拿走鸡尾酒。我也端起朗姆酒,喝了一口。 
  “说实话,G.P.,”米勒说着,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这是漫长的一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很高兴见到你。”我说。 
  米勒说:“我也很高兴,黑勒先生。”他又给了我一个那种没有任何涵义的微笑,然后从我们身边走开,穿过餐厅,向通往新厢房的过道里拐去了。 
  很快.我与普图南坐在天井里的白色雕花金属椅子上了,一张圆圆的有玻璃板的白色金属桌子摆在我们中间。我们的眼前,是被月光漂成象牙色的美丽的田园风光。一条石子路。一架开满了花长的棚架,一眼喷泉,一丛丛龙舌兰,枝繁叶茂的花园。 
  但是普图南却靠大椅子里,仰视着头顶的夜空.“知道她也在这片大空下,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他说,喝了一口鸡尾酒。 
  我向星光闪烁的夜空望了一眼,思忖着,多么冠冕堂皇的谎话,然后说:“我相信是的。” 
  “你现在为谁工作,内特?”他问,仍然遥望着夜空,月亮在他的无框眼镜片上映出投影,好像怪物的眼珠。 
  “没人” 
  “真可惜。谁雇过你?门兹?” 
  也许门兹说得对:也许G.P.在圣路易斯派人跟踪过他。 
  我说:“我到这儿来是为了艾米莉。” 
  他把目光转向我,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举起鸡尾酒,喝了一口,“内特·黑勒?免费工作?地狱难道结冰了?” 
  “难道每个人都有一位天使?” 
  他的表情变为惊愕和打趣,他端着酒杯打个手势,几乎把酒泼到我身上,“你到这儿来不是想让我雇用你吧?你能为A.E.做的事有哪些是陆军与海军做不到的呢?” 
  不远处是玛戈与我刚才谈话的书房,书房的双层玻璃敞开着,我不知道米勒此刻是否正坐在那间漆黑的屋子里,侧耳倾听着我们的对话,像一名训练有素的间谍。 
  “是的,陆军与海军,”我说,喝了一口朗姆酒,“我注意到你让他们为你做卑鄙的勾当……这就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家里有一位有趣的客人,他看起来有些像约翰·维克斯。” 
  他向前探了一下身,“为什么骚扰我的秘书?” 
  “我还以为她是你妻子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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