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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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爱人-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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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沐紫母亲的坟重新整饰了一下,拔掉了齐腰高的杂草,叫人把坟冢用石头重新磊了起来;又找来了朱笔一笔一划将墓碑上的字勾勒一新。

晚上回到客栈的时候,却发现顺子在房间里等着他。

“咦?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的手上都是泥,就着盆子里的清水洗了洗。

“二少奶奶告诉我,你到这里来了。”顺子一脸的风尘,应该是赶了许久路。

慕容珩心内一惊,忙问道:“是不是府上出什么事情了?”

顺子点点头,“胡掌柜带着一帮他的手下,天天在铺子里闹事,想各种法子找二少爷的碴。您知道二少爷人善心软,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这两天,他们还叫嚣着要开董事会,取消二少爷管事的资格。”他气愤地说。

慕容珩的眼中泛起寒意,冷笑道:“我还没死呢,他们就想反了天了!”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先回沧州再做打算。

火车在隆隆的轰鸣声中缓缓地驶进宣城车站,汽笛过处,白色的蒸汽消散在寒风中。

慕容珩倚在玻璃车窗前,看着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有大包小包的旅人,有穿着考究的商人,还有推着小木车沿着站台叫卖点心的小贩。茫茫人海中,要找寻一个人是何其的不易啊。

车厢里坐满了人,连地板上也坐着买不起坐票的老百姓。顺子从车厢那头费力地挤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包温热的茶叶蛋来,“少爷,您先吃个茶叶蛋垫垫,餐车前面的那节车厢不知道为什么封闭了,任何人都过不去,等下车门开了,我到站台上去买点吃的。”

慕容珩摇摇头,看着窗外,“你吃吧,我不饿。”

顺子白了他一眼,无趣地一屁股坐下来,剥了一粒鸡蛋囫囵塞进嘴里,大声地嚼了起来。顺子的母亲是从小带慕容珩的嬷嬷,他十岁出头就到了府上给慕容珩做了个小跟班,可以说是与慕容珩一起长大的,和慕容珩的关系自然比其它人更亲厚一些。虽说是主仆,但慕容珩也不拘束于他,他跟随慕容珩多年,深知慕容珩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撩虎须什么时候要装乖顺。

车终于徐徐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旅客们蜂拥着从车上下来。

“大少爷,你看,这站台上怎么有这么多兵啊?”顺子指着外面说道。

“嗯。”慕容珩低低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宣城是奉军的领地,但并非军事重镇,为何这站台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还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车厢内的人都紧张地往外看,虽说目前局势紧张,但在奉军的大后方,星罗棋布的岗哨不免叫人无端地生了些惶恐。

待下车的人都走完了,立刻有军士上车来把持住各个车厢口,不让人随意走动,他们神色严峻冷淡,都清一色穿着奉军的浅灰色呢制服,皮靴踏过车厢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把把枪尖上的刺刀闪着寒光,看得人心底发麻。

方才下车的旅客在站台上逐渐走远,车上的人这次发现,车厢旁边的站台上只剩下全副武装的士兵了,其它人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慕容珩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远处,聚焦在人流中,一个女子有着熟悉的背影,她把自己整个裹在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里,走得很慢,似乎有些吃力,旁边一个穿短衫的年轻男子搀扶着她的胳膊。

他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里,连手抖抑制不住微微颤抖,那女子随着人流一起往前走,马上就要消失在站台的尽头。他激动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往车门方向挤过去。

“大少爷,你要去哪里?!”顺子楞了一下,随即着急地喊道。

他仿佛没有听见,眼睛追随着车窗外那个越变越小的黑点,用力拨开挡住前面的人,心里火烧火燎,恨不能让时间在此刻停滞下来。

“站住!”门口两个士兵同时喝道:“你要干什么?”其中一人冷冷道。

“下车!”慕容珩看也不看他们,就要往外面闯。

“现在不能下车了!车门已经封掉了!”军士蛮横道。

“不行,我一定要下车,我有很紧急的事情。”他心急如焚,一边望着外面,没有时间跟他们纠缠,就往车厢外冲过去。

两个士兵上前去阻拦他,他轻巧地转了个身,抓住一个士兵的手腕反扣在他背后,那个军士疼得哇哇大叫。他没功夫跟他们纠缠,一把推开这士兵,就往楼梯上走,他的脚刚刚踏上半截扶梯,

背后突然被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什顶住。

“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身后的军士凶狠地叫道,他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他抬头看向远方,那个黑色的背影已经走到了拐角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管不顾就要往前走。

忽然被人一把从后面拉住衣服,他恼怒地回头要挣脱,却见拉他的人是顺子,顺子拼命地跟他使着眼色。

他再转过头来时,那个背影已经看不见了,不禁怅惘地站立在那里。

“二位长官,实在对不住,对不住!”顺子满脸赔笑着道:“这位是我家大少爷,方才坐在我们旁边的那位先生下车时,误把我们的箱子给拿走啦,那箱子里有买给老太太的礼物,我们大少爷一急,这不就冲下去追了嘛,没想到妨碍了你们执行公务。”顺子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将黑洞洞的枪口推到一旁。

士兵余怒未消,见慕容珩仍是一副倨傲冷漠的样子,恶狠狠道:“我看这人别有居心,讲不定是个尖细,还是把他抓回去审问一番!”

慕容珩刚要开口反驳,被顺子一把抢先挡在前面,顺子笑着打哈哈道:“别别别,长官!我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老百姓,我家少爷追个行李跟尖细有啥关系,二位见谅,见谅!”说着摸出两张银票往两人上衣兜里各塞了一张。两个兵紧张地向四周张望了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口气仍然不客气,“这次就放你一马,下次再敢这样,别怪我们枪子不长眼。”

慕容珩怒目相向,却被顺子一把往车厢里面拉,“知道了,长官,知道了!”

一回到座位上,慕容珩甩手地挣脱顺子,正气不打一处来,“你那皮囊里到底有没有骨头,一见到当兵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顺子气恼地往座位上一坐,“我是没骨头,天生就是贱种。可您大少爷命多金贵啊,那子弹都在枪膛里了,您连个眼皮都不眨一下,您骨头再硬,能硬过枪子去?”

慕容珩默然地坐下,不再言语。方才自己一看到与她相似的背影就完全乱了方寸,哪里顾得上身后近在咫尺的危险。

又忍不住想道,那个背影到底是不是她,会不会是自己眼花了,或许,又出现了幻觉也不定。

一声长长的军哨响起,“砰砰”所有的车厢门都在同时关闭了。

有人高喊了一声口令,站台上的士兵齐刷刷地一个立正,向一个方向行军礼。

几名军官毕恭毕敬地站在士兵前方迎候,身材修长挺拔的年轻军官从列车中间的一节车厢上走下来,灰呢军装上繁复的肩章在阳光下发出耀目的光芒。

慕容珩心中一惊,前方战事正酣,陆洵为什么这个时候到宣城来。

陆洵向站台上的队伍走去,几个神情肃然的年长军官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士兵们一个个屏气凝神,腰杆挺得笔直。

陆洵从容地行了个军礼,目不斜视地走过整肃的队伍。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沉稳坚定,他的身上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和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响亮的口令声中,列车缓缓移动了起来,车上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难怪要看管得这么严,看着阵势,原来是大官来。你说这人是谁啊,这么年轻,那些军官都对他那么恭敬,会不会是陆少帅? ”

“陆少帅?不可能,他怎么会跟我们乘同一列火车,肯定是坐专列的。”

“是陆少帅没错,我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

慕容珩心中莫名有些烦乱。

列车驶出了站台,远处的群山与天空连成了一线,天上的白云随风流动,变幻莫测。


一百一十七。 清算


济慈堂的议事堂里;慕容禛坐在堂上的主位;手心里一阵阵发潮。

胡总管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下首;朝后面的几排椅子上坐着的那些分号掌柜们望了一眼,原本议论正酣的厅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屏气凝神。

胡总管站起来道:“今天把大家伙都叫到这里来;一是对一对账目;二呢,有些问题;我想代表铺子里各位分号的掌柜问一问二少爷。”

他拿出一本账簿,扔在慕容禛的面前的桌上;“请教二少爷,这几家分号的账目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亏空?您不是亲自管着他们的吗?还有;今年进的大黄,不过一个月时间就发霉虫蛀了,这批货不也是二少爷您监督进的吗?铺子里银子这么紧张,却花大价钱去进来这批次货,二少爷,您是不是要给股东们和各掌柜一个交代啊?”

慕容禛定了定神,翻看着面前的账簿,手不觉微微颤抖,心内一片惊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抬起头,辩驳道:“我上次查账时不是这样的,还有那些大黄,进的都是最贵的头等货,怎么会发霉生虫呢?”

胡总管冷笑道:“这恐怕只有你二少爷心里明白。”他转向大堂,扬声道:“二少爷当家这几个月,账目和进货如此混乱,人心浮动,照这样下去,济慈堂前景难料啊!”

下面的掌柜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胡总管手下的人开始在下面大声地说话。

“大家伙都辛辛苦苦帮铺子卖命,不能眼看着铺子就这样一团混乱啊!”胡总管手下最得力的李掌柜带头发言。

“就是,应该让胡总管来管掌柜铺子里的事情,不懂经商的外行怎么管得好?。。。。。。”瑞丰号的张掌柜也跟在后面附和,胡掌柜这一边的人纷纷响应,占据了厅里一半多人数,剩下的要么害怕得罪胡总管闭口不敢言,要么保持中立。

慕容禛的后背汗出如浆,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和惶恐,道:“这个账目到底如何还没有分晓,胡总管,怎么能断定我管下的账目混乱。那个大黄的事情,我是与和丰号的林掌柜一起去进的,由林掌柜亲自挑选鉴别,我一一查核的,怎么会有问题。”

和丰号的林掌柜从位子上站起来,欠身道:“胡总管,那个大黄,确实是在下和二少爷一起去进的,选得是最好的马蹄黄,不可能有问题。”他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从小家境贫寒,在济慈堂的和丰号从学徒做起,因为办事稳重能吃苦,被提拔为掌柜,却因出身问题一直受胡总管帮排挤。

胡掌柜笑了笑,“李掌柜,这么说是你们的库房不好,把人家上好的大黄变成劣质货了。”李掌柜一干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沧州老号的王大可掌柜低咳了一声,“胡总管,二少爷代替大少爷管事这半年多来,他勤勉谨慎,事必躬亲,十分难得。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至于这次账目和进货的问题,在下觉得有必要仔细查一查。”

王大可掌管老号多年,又是济慈堂的元老,他一开口,立刻有人点头称是。

胡总管恼羞成怒,大声道:“王大可,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他说话,我告诉你,出了事情你也一并吃进!”他撩起长袍的下摆,一手拍在桌上,“如果当家的不能服众,还叫什么当家的?”

“就是,胡总管说得对!”他的手下在下面叫嚣道。

慕容禛气愤地看着他们演出这一场闹剧,王掌柜等人叹息着不语。

见无人提出反对意见,胡总管得意地环视厅内,目光扫过下面,李掌柜心领神会站起来,大声道:“那我们今天就来投票决定一下谁来做当家管事。”

没有人回应他,厅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人人神色惶恐,胡总管心里有些恼火,冷笑道:“说话呀!一个两个都哑巴了不成?”

“不知道胡总管想要听什么话?”沉静如水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慕容珩负手站在门外,目光冷冽地望着他,厅中的掌柜们一个个噤声不语。

胡总管张着嘴,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大哥!”慕容禛眼眶一热,慕容珩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抬腿迈进厅内,堂上所有的人全站了起来,欠身道:“大少爷!”

慕容禛忙站起来要让位给他,被慕容珩阻止了,他伸手指着主位,示意慕容禛坐下。

众人心中惴惴不安,李掌柜低声对旁边的张掌柜道:“这活阎罗怎么来了,不是听说他病得快死了吗?”

张掌柜心虚道:“不晓得呀…。。”

慕容珩眸光似雪扫过众人,见胡总管的脸上犹有倨傲不屑的神情,他微微一笑,“我长久不来铺子,今天一来就撞见这件新鲜事,原来你们在讨论换当家的事情。”他笑容淡淡,在场的人心头却不由地冒起了寒气。

慕容珩扫了胡总管一眼,望着众人道:“慕容禛不能服众,是不是,只有胡总管才能当家?”

胡总管心头一跳,沉不住气道:“大少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慕容珩冷笑了笑,“我并没有这么说,胡总管为何着急着承认?”

胡天恩脸上又白又红,对付一个慕容禛易如反掌,可是每次看到慕容珩都让他气短,慕容珩身上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强势和压迫感,常常令他觉得透不过起来,他强忍着怒气道:“公道自在人心,二少爷当家主事以来诸多纰漏,济慈堂不能再这么混乱下去?”

“没错!让胡总管当家是众望所归。”李掌柜跟着带头在下面嚷起来,马上有人附和。

胡总管把账簿捧到慕容珩面前,“大少爷请看,这些账目上都有亏空。”

慕容珩随手翻了翻,便放到了一旁。

“顺子!”他叫了一声,顺子立刻捧上了一叠账簿,慕容珩把手中的账簿和胡总管拿出来的账簿一同放在桌上,道:“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每一家铺子的账簿我这里都多抄了一本。”他把两本账簿往桌上一扔,厉声道:“仁和分号的马掌柜、观澜分号的张掌柜,请你们解释一下这上面的账目为什么会有涂改?!”

两位掌柜脸色灰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齐齐地望了胡总管一眼,欲言又止,胡总管紧张地瞪着他们。

张掌柜结巴着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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