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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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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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惟独不给他怜。
  诸葛神侯太清楚,他,人见怜之,但他并不需要。
  无情够强。他有无人堪比的聪慧与判断力,一教即会的天资与悟性。他虽因身弱而无内力修为,却使一手方绝天下的暗器。
  破京城九王爷府的命案,上殿受封那年,他十四岁。
  然而无情不会想到那年殿上惊鸿一目,终成日后心灵沉重束缚的枷锁。
  那年之后,他在校场练习暗器时,总有挂着桀骜微笑的少年。着华丽的素色长袍,专注相凝。
  他知他。那浑然天成的霸气,他不止一次的觉察。
  他很少与之相言,在多数时间他也只是看着他。直到有一次,那位小侯爷提出了一场看似玩笑的交易。
  “我接你一手暗器,须是你最厉最绝的。若我接不住,那日后我便应你一件大事。若我接住了,这枚暗器便归我所有。如何?”
  那次,无情损失了这枚情人泪。

  情动时

  风急火燎。
  月似乎被入夜的湘西吞没,渐渐消隐了光芒,惟独留下了一片黯然的漆黑。
  急促的脚步声乱了章法,失了轻意。砰然的巨响撞开了偏房的木门。
  无情愣愣的看着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而闯入的方应看,一时间居然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回神之间,那双失了傲然的狂乱之眸已到眼前,双臂一紧便贴上了一具冰凉的胸膛。
  未等无情发声,对方急促的喘息流淌着隐隐复得的欣喜,从四面八方揽了过来。
  睁大了眼,在惊震中无情浑然失了挣,只怔怔的由他拥着。待到片刻回过神,他才意识到一股透心的凉意,挥之不去。双手抵上方应看的前胸,他用力扯出一片安然的疏离。
  仿佛感觉到怀中之人抗拒的推动,方应看发出一声低微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更加圈紧了手臂。无情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声似乎带着伤痛的嘶吼中骤然停止。
  “谈笑袖手剑笑血,翻手为云覆手雨”,神通侯方应看。拥有最为密不透风的缜密心思,生死关头的笑傲人上。他时常笑,笑的美,笑的邪,笑的诚。以那般对立天下人之怒亦不动声色的城府,机关算尽而桀然无忧。
  可此刻,慌乱过后的骤然松弛却如细水绵延,将默然玩世的伪装层层剥落,一颗隐隐跳动的心从紧密贴合的身体间传递着未曾有过的无助。
  那一刻,寂静的无声萧然洋溢着空气中微碎的暧昧情愫,周遭的虫鸣风舞也在这一瞬失了声,只由月光将房中两道相拥的跪坐身影拉出纠缠交结的迷茫。
  直至钻心的寒串入胸腔,无情不可抑制的轻咳让方应看惊觉搬猛然抽离。一身的水渍带起了几缕早已被染湿的青丝,随着自己的逐渐撤离拉出丝丝柔意,最后轻点衣襟飘然回归那身洁白。
  方应看有几分恼意,怎么就忘记了无情自小便有哮症,受凉则病起。失态之间,他竟略了自己早已湿透的身子。只得将手伸到无情的背后,轻轻地替他拍了起来。
  气息渐平,无情方才缓缓睁开双眼,举头之间却正对上方应看专注相视的目光。无情一愣,当年校场的相对无话,同样的认真而温柔刹时如涌泉般倾注了回忆。
  像是被触动了心底一块柔软的禁地,他垂下了长长的睫毛,不再去望那双漆黑的深潭。
  半晌,那华丽的声线仿佛寻回了平日里凌傲的戏谑,在空旷的房间内悠然响起。
  “崖余,你可真让本侯好一趟追赶。”
  见那清亮的眸闪动了几下,秀美的眉宇间凝起了询问,方应看的脸上掠过片刻的深沉。
  开口一丝嘲弄,半缕真心:“船只早在你我上岛之后就差人送走了。你的失踪让本侯还道崖余以手代腿已涉水离去了。”
  淡淡的笑意在无情的唇间泛出小小的涟漪,他终究扬起了嘴角:“于是小侯爷便下水去寻了?”
  良久的沉默让无情起了疑,抬头入眼却是失了戏谑的认真。移眸木柜上的丝洁雪缎,柔和的光辉映得手心中的微凉一点晶莹。无情暗自轻叹:“小侯爷这岛怕是也不干净,深夜却有人肆意进出。只是未想跟到此处,却让无情得见最不该见之物。”
  方应看随着无情的目光从雪缎之上缓缓望向他搁在轮上的手,掌心的清泪让他一时间哑然无语。半晌,他敛了眸,转身背向无情。
  “崖余,本侯一直想问你一句话。”
  “若无关立场,可愿与你并肩月下,共赏桃花……”未等方应看把话说完,无情失了色的音泽便幽幽而起,“然而要如何无关立场。你弃天下?或是我离朝门?小侯爷何必说这般无意之话。”
  方应看一声叹息,道不尽的奈何。未几,他蓦然转身,似期许般欣然:“既如此,那崖余可许我半月。在这凤凰湖心岛之上,与君相儒相度,弃对立,放恩怨,只属你我。”
  一番话语坦荡,却叫无情默默垂了眼,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未可知的阴影。方应看只是静静的等,一双目深刻的锁紧他,生怕遗漏了丝毫的情意。
  当无情渐渐抬起头时,方应看分明望见那双清冷的眸中跳动着两簇细小的光晕,一抹微笑温润欣暖,面上诚然。
  于是,他也欣然微笑起来。

  谁言无情

  素纱轻渺。
  房里充斥着沁人的药香,如烟般缭绕旋回。轻盈的白纱覆着精雕繁花的木床,透出里端若隐若现的灵动。素纱之内,断断续续的传出阵阵隐忍的轻咳,让座上之人的剑眉愈发紧拢。
  像是怕惊了他般,方应看压低了声,轻柔低唤。见帘中全无动静,他只好再度将暖炉点着继续温着药。望着壶口缕缕薄雾随着闪动的火星缓缓上升,在上空久久不愿消散,方应看不禁出了神。
  双臂中实实的存在感依然提醒着他昨夜怀中清瘦的安逸。就那样拥着他,像捧着一束傲雪的寒梅,浑然忘却了其余的一切,包括他那凉之则病的身子。一时的忘乎所以让无情昏昏沉沉地躺上了床,方应看此时倒是真尝到了几丝悔之晚矣的滋味。
  再度抬目,他对上了一双悠然睁开的清眸,隔着轻纱直直的望着自己。急忙上前揭开那层阻隔,那张苍白的秀颜便映入了眼。
  此时的无情,是全无设防的无情。如同寻常病人一般倦容疲惫,目光朦胧。半垂的睫毛将平日里的谨慎与精锐敛进了淡漠之中,略急的气息吐呐着幽雅,染了一帐的香。
  方应看相视心底悸动,不经意间,指尖已然触及那张因病而更显白皙的侧脸,柔柔的抚了上去。无情倒也不避,带着几分了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待到那方温湿覆上自己薄凉的唇,细细描摹之余却透着些许真挚的情愫,他心中暗自轻叹,苦笑刹时间悄然浮现。觉察到徘徊游弋的舌骤然加了几分力道似要探入口中,无情猛的侧过了脸,任身上之人渺乱的气息撩起了散落枕间的发丝,不甘的舞动飞扬。
  忽略审视着他的不定阴晴,无情漠然轻言。
  “药沸了。”
  天晴日朗,云淡风清。
  方应看的脸上,此刻布满无良的期许。
  方才落子之间,他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足足让无情瞧了他数时,琢磨着这神通侯又在打什么算计。看了半晌不知所谓,无情的心中不禁萌生了几丝悔意。
  他的病一向来的急,走的缓。可这一回也不知方应看用了什么药方,每日三贴亲手煎制,亲自喂服。这哮症倒是缓解的比以前都要迅速。
  所以今日,方应看说起要推他去湖边小亭切磋棋艺,他也就欣然应允了。只是这小侯爷分明意不在棋,东拉西扯打发时间,听的无情苦笑不已,无语至极。
  “你无路了。”
  眼看着方应看眼眸漂移笑意昂然地说着自家养的金玉彩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无情无奈轻声提醒他。方应看愣了片刻,低头恍然:“崖余果真擅弈,看来本侯又是无路可走了。”
  “小侯爷意不在此,即便再多几盘,也是一样的局。”
  方应看不置可否,剑眉一扬,偏头望向湖西。见日已倾斜,便回目笑道:“那不如不要下棋了,本侯今日带你去看处奇景。”
  言语刚落,无情的便觉手腕一紧。未及做出反映,整个人已被他扣入怀中。方应看轻身一跃即向林中而去。无情一惊,微微皱起眉却听得上方一声轻柔无比的“别动,很快就到”。僵直了背脊,他便由他相携直至林间一处石崖之上。
  将无情安置在崖上,方应看起身向西眺了几眼:“日落即至,这美妙奇景我早预与崖余同赏。”
  话音悠然,随着夕阳在湖面洒下一片金色,空气中突然扬起了一阵微妙而轻盈的波动。仿佛水面上的金粼飘上了岸,细碎的金影扇动着气流翩翩从林子的四面八方而来,一瞬间这片青林被染上了一层朦胧而耀眼的光芒。
  等几团金辉渐渐靠近,无情才看清楚那居然是一只只手掌大小的蝴蝶。这些蝴蝶的翅膀透明如琉璃,身体里仿佛注了水银一般,将夕阳的光辉映的金波流动。它们不知是被什么吸引到了这里,成片成片的聚集在一起,美的让天地都骤然失色。
  方应看侧头看着无情那微微发怔的俊颜,喃喃的在他的耳边低语:“金玉彩蝶,一种不健全的残蝶。它们在破茧时分需要外力将茧破坏,方能成蝶而出。而没有经过挤压的翅膀却无法及时展开,只有等待时间将血脉一丝一丝的修复起来。当它们的翅膀完全复员而能够飞翔的时候,也正是到了这种蝴蝶最美的时刻。它们会被夕阳的光辉吸引而聚集在一起,将艳丽的生命力发挥诞尽,随之便成群的迎接死亡。向往和等待飞翔,这便是金玉彩蝶一生的命运。”
  目光微颤,无情的唇动了动,仿佛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未发一言。
  “走吧。”半晌,他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那美的惊人的画面。在方应看揽他入怀的刹那,他仿佛依稀听见那清冷的声音透着隐隐的坚决。
  “只可惜,无情从不信命。”

  真相大白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
  万倾青幽之中,翩然白衣随风。十指轻弄,素弦如流水颤动,淌出一天一地的鲜。视线之后的浮扰似乎悄然停止,风动草飘,只为弄弦人淡入苍阔的清消。
  安逸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十余天隔世的日子大半已去。今日的无情似尤其清闲,赏景弄花、轻萧折柳之际,却破天荒的无人相扰。原是那将素与华微妙结合之人,一早便不见了踪影。
  无情倒也没有刻意追寻,只是蓦然之间的清静反倒让他一时不适起来,索性便带着赏景的心境抱着古琴在小岛转了几周。见那人好似真的不在岛上,诧异之余的闷抑也着实让他怔了良久。
  今日的弦音总归是与往常不同,无情自个儿也说不上来原因,心底反反复复着隐隐的不安。难不成是京城那边真的出了事儿?
  摊掌按住颤动不止的琴弦,无情若有所思的望向淡雾弥漫的凤凰湖。半月了,以白可儿的脚程应该早到京城了才是,别是在半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一叶扁舟,几束身形。
  这湖心岛原本是属于方应看的私人地宅,平日里根本无人能够随意造访。而此时那雾气流动的云波中,一叶木舟却毫不避讳的径直而来。木舟在雾中虽只露出一个朦胧的轮廓,看的不甚清楚,但身影显然不止一人,想必不会是那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的神通小侯爷。
  略微斟酌,无情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掌中冰冷的铁弹子,静静的等待着木舟破雾的瞬间。
  木舟渐近,船桨在舟身摩擦发出的“吱嘎”声在这静逸的湖面上愈发清晰可闻。夹着暗器的纤细手指自袖中探出了半截,锐气已备,蓄势待发。
  木舟伴随着水波的荡漾声渐行渐近,破雾而出的刹那,那双遍布警觉的眸轻轻的眨了眨。
  怔仲之余,一丝安然松弛的微笑浮上无情清素的面颊。那船上众人显然也看清了这边的情景,一个略带欢呼的声音自船上远远的传了过来。
  “大师兄!”
  蓦然的安全感让无情松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秒似突然想到什么般的再度楚起了眉心。
  他们怎么来了?那么京城那边到底……
  “京城那边没事了。好在大师兄机智多谋,顺着那位小侯爷的心思随机应变。不然还真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一刻都静不住的追命在无情的轮椅前后转来转去,连珠炮似的说起了京城的情况。
  “可儿跟救火似的跑回了京城,师父又放出飞鸽传书召咱们几个急速回京,我是手头的案子办了一半就打道回府了。听可儿说起这事儿,那小侯爷可真是够厉害的,居然设计把我们师兄弟四个引去了四面八方,放空了咱的府。幸好大师兄深谋远虑,咱这回才没着了他的道儿!也幸好可儿机智,没让那方……”
  见无情随着追命喋喋的诉说而渐渐皱起素眉,一旁的铁手一把拉住那允自说个不停的人。
  “大师兄,神通侯此举果然意在对付师父吗?”
  无情的眉心更紧:“不确定,不过他意在诸葛神候府不会错。至于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知。只是……”
  抬头望了众人一眼,无情的神情愈发凝重:“此次南行,八大刀王并未随方应看同行,连那任字二人也未见踪迹。但方才如追命所说,他们似乎都没有任何动静?那米公公可有作为?”
  铁手摇头,随即又点头,面上一派疑惑之色:“我三人回府数日皆太平无事,想是那神通侯已然知晓大师兄破了他的局,坏了对师父下手的时机。奇怪的正是那米有桥米公公,在我等回京之前,他在朝堂之上居然参了神通侯一本。说他里通金国、意图造反,还有通金密函为证,说是这些时日神通侯不在京城,正是去与那金国密使相约谋反之计了。”
  无情一惊:“圣上做何反应?”
  “自然龙颜大怒。正逢我等回到京城,便下旨我等速查此事。恰好师父担心大师兄出事,便让我和追命先行赶来湘西找大师兄,顺便查访神通侯之事。”
  听闻此言,无情沉默了半晌,思绪在混沌之中似逐渐扯出明朗的踪迹。深叹了一口气,了然之余几丝苦笑浮上了无情的唇角。
  “原来我们都被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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