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烙之锦绣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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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之锦绣萦回-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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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当务之急就是把盈儿接回来。皓祯跟雪如一提,满以为没什么困难,不料雪如一口驳回,称盈儿小产后气血亏虚,添了下红之症,不耐行路辛苦,待她养好身子再接不迟。
皓祯没法子,转而求母亲放自己去庄上探望盈儿,雪如不准,他就去求父亲,毫无悬念地再次被禁足了。还好有月珑这朵解语花,陪着他哄着他,才压下了他的又一场大闹。

等皓祯结束禁足,被允许出门了,河间也传来的新消息——盈姑娘因血崩不止,不幸殁了,天气渐热,尸身不宜久停,故已装殓入棺。皓祯哭得肝肠寸断,闹着要去给盈儿办理后事,送她最后一程。岳礼气得派了几个武师傅将他绑起来,关进柴房,雪如日日带着月珑去送饭,苦苦规劝。皓祯在柴房闹了三天,不时嚎些“苍天不公”之类的口号,最后答应仅让阿克丹代自己去给盈儿送一回香烛纸钱,才被放出来。

月珑只道是福晋出手,把盈儿这个人从世上抹去,自此更加谨小慎微。雪如却是有些冤枉了——她虽不喜盈儿,也只是想把儿子跟这个“侧福晋教出来的狐狸精”隔离开,让皓祯慢慢把盈儿忘在脑后,况且盈儿怀着的孩子,在雪如看来也是自己的孙子。不过事情和她到底有那么点干系——若盈儿不被送走,或去的不是那座庄子,或许也不会丧命。

河间庄子的庄头胡四,还在硕王府当差时,一家人曾和盈儿家住同一个院子。胡四的独子胡贵和盈儿同年,又几乎同时进府当差——盈儿是作大格格的小丫鬟,胡贵则成了伺候府中养的武师傅的小厮——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一向有意。谁知两人还没到婚配年龄,就有风声传出,说盈儿被选为大格格的陪嫁丫鬟了,胡贵很是伤心了一回。不久峰回路转,盈儿得罪了大格格,转到侧福晋院里去了,之后胡四又当上庄头,体面更大了,胡贵对娶盈儿为妻重新有了盼望,干活越发卖劲。

硕亲王带两个儿子初猎那次,胡贵也跟去了,被分在负责驱赶猎物到主子眼皮底下的队伍中,皓祯活捉的那对白狐,起先正是他眼尖发现了,和大伙一起把狐狸赶过去的,后来还得了王爷的赏。胡贵本想趁机求亲,侧福晋也允了,却赶上盈儿丧了母亲要守孝,巴巴地等着她出了孝,还来不及跟她提一句,她就被大少爷收房了。胡贵气得病了一场,病愈后也时常魂不守舍,竟出纰漏被革了差事,只得到庄上投奔父母休养去了。

胡四夫妻见了盈儿,岂能不恨,兼她怀着孕被送出府来,一看就是失宠失势了的,就算欺负了去也不怕主子找后账,便放心大胆地下手折腾这个“攀高枝的妖精”。盈儿不得福晋欢心,又开罪了小人,纵然攀上皓祯,也只是白白把性命赔了进去。

盈儿的事闹完,距指婚也已过去将近一年了,岳礼夫妻有心早点把儿媳妇接进门,跟皓祯一说,皓祯连说“不娶”。他也学乖了,没拿婢妾说事儿,而是抬出了盈儿那个胎儿,表明自己为失去第一个孩子伤心太过,没有心情办喜事,且女方还不满十五岁,照古礼还算“年未及笄”,再等等也无妨。此后父母每提一回,他都东拉西扯找些理由搪塞,一直拖到过年,正月里走亲戚时,云保夫妻也提出是不是要请人算算吉日良辰。皓祯眼看没的拖了,月珑却还没怀上他的孩子,硬着头皮应了,正在发愁,都统府忽地面临一桩白事——云保那多年吃斋念佛不管事的寡母去世了。海兰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守孝不必太久,但云保和雪晴这对孝子孝妇却不适合在孝期里为堂侄女操办喜事了,皓祯如愿把婚事又往后拖了两年零三个月。

英锦得了信儿,屈指一算,等姨父姨妈除服,该是乾隆四十三年了,前世皓祯和兰馨正是这一年被指婚,下一年三月完婚的。如果顺利,皓祯还是能在遇见白吟霜之前娶了海兰,怕只怕白吟霜那边又生变故,进京提前或是干脆没去龙源楼。但她也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只能派小艳、小慧等几个心腹媳妇子,时常去龙源楼看看,有无卖唱女子——这一点上媳妇子就比轻易不能出二门的丫鬟方便了——她们还以为自家格格是想调查额驸与什么歌女的风流韵事,倒也听话没走漏任何风声。

歌女
乾隆四十三年五月,皓祯与海兰的婚期定了下来,就在七月十二日。婚期一定,就是一连串忙碌的日子,整个王府都几乎翻过来了。重新粉刷油漆房子,安排新房,买家具。大肆整修以外,皓祯要学习礼仪,彩排婚礼种种规矩——他是王府嫡子,本人又已受封为贝勒,婚礼虽不比前世尚主那般隆重,排场却也不小。当然,皓祯的衣冠鞋帽,随身物品,几乎件件打点,全部要焕然一新。仅仅量身、制衣、就忙得人晕头转向。在这种忙碌里,皓祯根本没有办法再出去“透透气”,前世他是七月初在龙源楼初遇白吟霜的,这次却不得抽身了。

至于“大打出手争夺歌女”的另一位主角多隆,和姬兰成亲这些年,夫妻和睦,美中不足的是膝下空虚,几个婢妾都无所出。就在六月里,姬兰有了好消息,贝子府上下欢腾,多隆几乎成天陪在爱妻左右,傻呵呵地对姬兰肚里还不会动弹的孩子说个没完,哪还有空上龙源楼调戏歌女?没了他和皓祯搅和,白氏父女也就太太平平地在龙源楼站稳了脚跟,每日在大堂唱那些“月儿昏昏,水儿盈盈”的小曲儿。

天桥的龙源楼终于冒出了个歌女,这一情况很快被尚书府的管事媳妇钱家的——即英锦的陪嫁大丫鬟小艳——掌握了。皓祯举行婚礼前两天,钱家的向英锦报告了此事。英锦问明了那歌女叫白吟霜,其父叫白胜龄,知道是自己的妹子来了。心心念念想了这么多年,对如何处置白吟霜,她不是没有计较,可皓祯完婚在即,她一时也顾不得这头了,只好先放几天。

七月十二当天,白日里皇上降旨,将和硕和淳公主指给了一位满洲镶白旗乌苏氏的勋贵子弟。兰馨与硕王府,这下是彻底没有了关系。晚上便是皓祯与海兰的婚礼,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皓祯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他面无表情,眼光直视着前方,像个傀儡般向前走着。他心里很烦——尽管月珑也算得雪如喜欢,却一直没怀上身孕,也未能升为姨娘,而他马上要娶那个害死盈儿的毒妇进门了,月珑将来还不知会怎样惨呢。

当晚,经过了复杂的婚礼程序,皓祯和海兰终于被送进了洞房。又经过一番恍恍惚惚的折腾,新娘的头盖掀了,合欢酒也喝了,子孙饽饽也吃了……喜娘和男方的女眷们,终于退出了洞房。皓祯送别了外头的客人回来,和他的新娘面对面了。

皓祯凝视着海兰,她穿金戴银,盛妆的脸庞圆圆润润,两道柳叶眉斜扫入鬓,垂着的眼睫毛浓密修长,整个人显得大方又高雅。皓祯心里掠过一阵奇异的感觉,真糟糕!她为什么不丑一点儿呢?如果她很丑,自己对她的冷落,也就比较有道理一些,但她那副狠毒心肠却被天生丽质、仪态万千给遮掩住了。

皓祯开始感到紧张了,手心都冒起汗来。他瞅着海兰,知道自己必行这“周公之礼”,逃也逃不掉,赖也赖不掉。他伸出手去,触摸到了她披着的描金绣凤红披风,他知道自己该拉开那个活结褪下披风。但是,刹那间,盈儿那含泪含愁的眸子在他眼前一闪,他的手骤然的缩了回去。不,要他把这“周公之礼”,当成一种“义务”,和害死盈儿的凶手有肌肤之亲,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海兰扬起睫毛,冷冷地打量她的丈夫,见皓祯那英俊的面庞,越来越苍白,乌黑的眸子,越来越深黝,虽是七月,他额上竟沁出了汗珠。海兰心中一阵鄙夷——谁不知道他十五岁就纳了屋里人,大婚之夜入洞房还要装什么紧张?她想了想,便轻声的,像蚊子般吐出几句话来:“折腾了一天,贝勒爷想必是累了,累就先歇着吧。”皓祯如释重负,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来。

一连五天,皓祯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回房,海兰未表现出任何不满,也没为难他的“宠妾”月珑,甚至请示过公婆,在新房中添置了一张竹榻,说是为中午天热时歪一歪预备的,却方便了皓祯借着“醉意”不与新娘同床共枕。

皓祯的婚事一办完,英锦就开始着手料理白吟霜。婆婆伊喇里氏这两年由于身体的缘故,渐渐放手把家务移交给了儿媳们,英锦是长媳,又有和硕格格封号,在妯娌之中自是拔尖的,行事较刚嫁过来时便宜多了。但她一个名门贵妇,和一对卖唱的父女来往,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好太张扬。于是她仍命钱家的出面,以“主人家要宴客,请白师傅白姑娘唱曲助兴”为由,抛出不菲的银两作订金,将白胜龄与白吟霜从龙源楼请出来。

钱家的以为格格这是发现了额驸在外面的相好,要将这姓白的歌女骗回来教训一顿,心中很为主子不平——格格何等大度,对额驸屋里那群姑娘姨娘们宽厚得很,额驸喜欢个唱曲的,尽管带回来就是了,瞒着格格养在外边算怎么回事呢?她认定白吟霜是认识兴琛的,怕报出尚书府的名号,那歌女会不肯来,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也挣不过他们父女两个,就把要请那父女俩的事告诉了丈夫钱明——没说女的是大爷的相好,因钱明是尚书府的家生子,恐他不肯得罪兴琛——叫他跟自己一道去。

拳头
这天傍晚,皓祯带着小寇子,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出了府,去找地方喝酒。硕王府为他成亲摆了三日酒,三日过后,他再想借口醉酒,不和海兰圆房,就得自己出去喝了。今天他去的,是天桥的龙源楼。

才走进酒楼,皓祯觉得眼前一亮,耳中听到一片丝竹之声,叮叮咚咚,十分悦耳。他不禁眨了眨眼,定睛看去。于是,他看到一个年若十七、八岁的姑娘,盈盈地端坐在大厅中,怀抱一把琵琶,且拨且唱,在姑娘身边,是个拉胡琴的老者。皓祯无法移动身子,他的眼光,情不自禁地就锁在这位卖唱姑娘的身上了。她穿着件白底绣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坐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好一个明珠美玉般的人儿!皓祯心里喝彩。他站在楼梯的栏杆旁,仔细打量,越看越加眩惑:怎么,这姑娘好生面熟,难道是前生见过?那歌女似乎感觉到皓祯在目不转睛的看她,悄悄抬起睫毛,对皓祯这儿迅速看了一眼。皓祯的心猛的一跳,如此乌黑晶亮的眸子,闪烁着如此清幽的光芒,怎么,一定是前生见过!

听着那有些儿幽怨,有些儿缠绵的歌词,皓祯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春蚕吐出的丝紧紧缠住。他从没有这样的感觉,然而还来不及分析自己,只见那歌女一曲唱毕,在一片喝彩声中盈盈起立,手拿一个托盘,在席间讨赏。她经过皓祯身边,皓祯想也没想,就放进去一锭五两的银子。小寇子赶紧示意:“还不赶快谢过我家爷!”

被小寇子这样一嚷,皓祯忽然觉得,自己那锭银子给得鲁莽。仿佛对这位仙子般的姑娘是一种亵渎,一种侮辱。他生怕对方把自己看成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心中一急,额上竟冒出汗来。不待他解释,仙子便低低说了句:“我白吟霜自幼和家父白胜龄卖曲为生,碰到知音,惟有感激。谢谢公子!”她眼里有了解,有感激,有沧桑,有无奈,也有温柔。

皓祯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一个店小二急急忙忙地一路嚷过来:“白姑娘,白姑娘!有客官请您到雅座里去说话!”

白吟霜还没答话,白胜龄就拦了过来:“小二哥,请告诉那客官一声,要听什么曲子,我们就在这儿侍候!”女儿生得貌美如花,这些年跑江湖,不止一次被人盯上,有要占她便宜的,有要买她作妾的,甚至有要把她拐去卖进青楼的,白胜龄对这雅座里的客官很警惕。

小二笑嘻嘻地说:“白师傅,你想左了,人家是两口儿,强抢民女也没有带着老婆去抢的不是?而且人家也请你一起进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依我看,他们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保不齐是替主家来叫你们父女进府献曲儿呢。这可是好事,赏钱比我们这儿的客官们给的多多了。”

皓祯忍无可忍,他冲上前去,一把就扣住了小二的手腕,厉声说:“有钱怎么了?有钱就可以欺压良民,把人抢进府去吗?!”他还不清楚那些达官贵人、纨绔子弟是什么德行吗?如此美好的白姑娘,进了他们的府第,定是羊入虎口!

小二被吓坏了,连声求饶:“这位……这位爷,求您放开小的吧!不关小的事,小的只是帮着传个话,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哼,是哪个要叫白姑娘去‘说话’,你带我去找他!”皓祯甩开小二的手,要他带路。小二岂敢不从,哆哆嗦嗦地把皓祯领到了钱明夫妇包的雅座门口,白氏父女则战战兢兢地跟在他后面。皓祯“哐啷”推开门,闯了进去。钱明不知道让小二去叫卖唱的父女,怎么招来一位怒气冲冲的贵公子,但也不想平白得罪贵人,赶紧站起来要作揖打躬,皓祯一拳就挥了上去,正中他的下巴。势道之猛,使钱明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在雅座的桌子上,一时间,杯盘碗碟,唏哩哗啦的碎了一地。

钱家的惊呼起来,上前来扶起丈夫,再定睛一看那打人的公子,不觉惊叫道:“大少爷……不,祯贝勒!您怎么在这儿?!”

皓祯也愣了:“你是谁?是咱们府里的人吗?是皓祥派来的吗?”他那庶出的弟弟,素来喜欢跟几个酒肉朋友一块胡闹,不爱读书,便取巧想考翻译科进身,最近都在家抱着满文四书啃,准备八月里的乡试,他却不信这小子真能这么老实。若说皓祥派了人来抢白吟霜,他倒是会相信的。

“贝勒爷,您不记得了?奴婢是跟大格格的小艳。这是我们当家的,是大额驸身边得用的人,怎么会得罪您呢?”钱家的觉得这个上来就动手打人的贝勒爷,和她印象中温文有礼的大少爷几乎不是一个人了。

“你……你是小艳姐?那……就是大姐夫派你们来的了?”兴琛屋里也是很有几个侍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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