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瓷.二嫁娘子 作者:燕赵公子(晋江非v2014-05-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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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瓷.二嫁娘子 作者:燕赵公子(晋江非v2014-05-27完结)-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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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梁县周边的大小村落,大多都是这样。
  顾昕慈家里在村南,离村口近些,进了村没走几步便到了。
  张氏原本想跟顾昕慈道别就家去,可转念想了想她家里的近况,还是拉住了就要往家走的顾昕慈。
  顾昕慈今年也不过十八,可身量却看着瘦弱,穿着他母亲未出嫁时的旧衣,仍显得单薄空旷,她继承了母亲清秀婉约的容颜和父亲高挑挺直的身形,无论怎么看都是个非常出色的姑娘。
  年纪轻轻的美貌少女,整日穿着母亲的旧衣,头上也不过簪一只简单的玉兔捧月木簪,眼看便要双十年华,可亲事未了,将来也看不见什么好出路。
  张氏心中涌上一阵怜惜,张口便说:“昕娘,过了今日这一年也算是过去了,婶子家里还有盈余,家里若是实在困难,你别顾着脸子不好开口,跟婶子可不要外道。”
  张氏未出嫁时便同顾昕慈的娘亲关系极好,也算是手帕交,后来两个人一起从青杏村嫁到青叶村,关系自然更亲厚一些,这些年来也只有她还敢这样对顾昕慈讲话,其余曾经交好的人家到底再也不愿白白舍了银子。
  顾昕慈心中也十分通透,他们都是农户人家,一年到头一家人为了生计操持,赚的钱不说是血汗钱,也到底都是一个子一个子攒出来的辛苦钱,借给她家说不得几年都还不上,头两年或许还好心,这年头长了便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大方。
  这事如果换成顾昕慈,她想自己都未必会愿意那样帮助别人。
  所以将心比心,张氏和李家这些年对她家的帮助,已经让顾昕慈心中越发感激,定下心思要努力赚钱报答人家。
  思及此,顾昕慈努力眨了眨眼,把几乎要滚落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她低声道:“婶娘的这份恩情,我阖家都会铭记于心,如今不赶着开窑,也还多少有些银钱食饭吃药,如若实在艰难,婶娘可别嫌弃我脸皮厚。”
  张氏听了她的话,这才露出些许笑容,她伸手帮顾昕慈捋顺了鬓角的碎发,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心里省的就好,家去吧,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
  顾昕慈又谢了她许多话,这才一脚深一脚浅踩着已经有些厚的积雪拐进通向他家的小路。
  张氏看着她细瘦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才叹了口气,兀自家去了。
  因父母身子不好,她劳累一天也颇疲累,再一个灯油也确实贵了些,农家人都不怎么舍得用,往日里这时候她家早就吹灯休息了。
  今日顾昕慈一路就着月色往家走,却也能勉强从围墙露出的些许屋檐看到家里并未点灯。她原本就担心父母不肯休息等她,这样一看心里倒也安定下来。
  顾昕慈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成年男子巴掌大的荷包,那荷包看上去有些旧了,边角都有些磨损,但绣工却极为出众。
  这是她母亲在她年幼时亲手给她绣的百福包,她自开始奔波生计就一直贴身带着装些银钱物件,这么些年下来虽然早就不如以前颜色鲜艳,但她却还是十分珍惜。
  顾昕慈想着家中父母身体,捏着荷包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皱眉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掏出家中大门钥匙。
  由于出去得比较晚了,她怕回来时打扰到父母弟弟休息,走的时候特地从外面锁了大门,这会儿也自然要从外面打开归家。
  她家这扇扇双开木门是早年光景好的时候装上的,她母亲素来喜欢梅花,所以这扇木门的门框梁柱他父亲特地请了匠人刻了五福梅花图,虽然现在已经有些斑驳磨损,但也能依稀从图案上看出当年的美丽。
  顾昕慈轻手轻脚打开了锁,又慢慢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她人长得瘦,侧身便钻了进去。等到她从里面栓好房门,这才松了口气要往西屋走去。
  当年他们家建的这间砖瓦房一共有三间堂屋和两间西屋,院子也挺大,贴着围墙的外侧摆了一圈货架,用来堆放瓷器,为怕风吹雨淋,所以货架也简单钉上了木板隔门,这样一来就显得院子十分规整。
  他父母和弟弟住在三间正房堂屋里,她因为经常不在家怕打扰到母亲休息,则一个人住在西屋。
  厨房就在堂屋西侧和西屋之间,两边烧炕倒也十分方便节省。
  顾昕慈低着头把钥匙放回荷包里,正要往西屋里走,却听见一把低沉的嗓音:“昕娘,路上可冻着?”
  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他父亲顾长生坐在院中货架旁,就着月色搓麻绳。
  景梁县人自古就做瓷器生意,南北往来的商贾都从这里批了成堆的瓷器到各地兜售,瓷器是极易碎的物件,虽说普通民窑的盘碗便宜但到底都是使银子买的,破损了一点都无法再卖出。
  所以他们每每做好瓷器都用粗麻绳挨个码好捆成一摞,到底减少了裂瓷的风险。
  因着顾长生腿脚不便,所以他们家里的麻绳总是他一个人做好,这会儿为了等闺女回家,又不想打扰妻儿休息,便也就坐在院中就着月光干些活计。
  顾昕慈看到父亲为等她到现在还未休息,顿时觉得心口发热,她赶紧过去扶起慢慢起身的父亲,低声道:“我都跟爹爹说不要等我,怎么还不听哩。”
  她在外面讲话无论如何温婉有礼,在家中也总是小女儿情态,顾长生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心里越发恼恨自己无用。
  可他心底的那些心思却从来不敢让家人知道,因此面上浮出些笑容来,也是低声答曰:“你不回家,爹爹哪里睡得着啊,行了快回屋休息吧,我也自去睡了。”
  顾昕慈无奈,只得扶了他进堂屋,见他慢慢扶墙回了房,才关好堂屋的门,径自回西屋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不(dǔn)子,景德镇做陶瓷的基本原料。瓷石采集后,先以人工用铁锤敲碎至鸡蛋大小的块状,再利用石碓舂打成粉状,然后经过淘洗、沉淀、除渣、稠化去水,最后支撑形似砖状的泥块,俗称白不子。
  仍旧要 求收藏求评论>33<

☆、003乖幼弟

  顾昕慈到家前她父亲刚给炉子加了些柴,炕上也盖好了棉被,她洗漱后钻进被子,只觉一股暖气袭来,于是香香甜甜一夜无梦。
  夜里睡得好,第二日自然天还未亮便起了。
  顾昕慈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外面只依稀能看出屋舍轮廓,她先去炉子看看火,觉得还够烧些时候,便又仔细从水缸里打了水放炉子上温了温。
  等她用温水洗了脸又漱了口,顾家院子里还是一片静悄悄,顾昕慈回屋往面上擦了些面脂,这还是去岁母亲看她脸上干裂得厉害,偷偷绣了许久的帕子鞋袜,才给她凑了一盒最便宜的面脂。
  顾昕慈很珍惜,一小盒子从去年用到今日,天不冷时是从来不用的。
  她把自己打理利索,套上一件他父亲旧棉袄改的对襟短袄,用木簪随便盘上头发便趁着朦胧的清晨薄光往她家后面的小路走去。
  他们这个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顾昕慈家的顾记窑坊就在她院后不远处。因为离得并不遥远,所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顾昕慈便来到一栋木板房前。
  他们家的窑是景梁县最出名的葫芦窑,但因为只是普通的民窑,所以即使加上外面的板房,看起来也并不大。顾昕慈来到大门前,又摸出她的那个百福包,从里面掏出另一把钥匙,这些年来家里的事情几乎都由她一人做主,因此随身总是带着一堆钥匙,每一把都长得不太一样,倒也不会记错。
  这会儿天色有些微微亮起来,顾昕慈抬头看了看还藏在云朵后面的金乌,脸上略微露出些许笑容。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这样想着,顾昕慈身上更多了些干劲来,她麻利地打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因为家里着实缺银子,所以每次开窑顾昕慈都会跟他爹百般思量,只要钱够时间足,便会多制些瓷器然后由顾昕慈穿了男装到处兜售,这些年来他们家图案精致的大盘、小碟、各式汤盆饭碗倒也都很出名。
  虽然窑上的生意还算稳定,但她母亲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为了那每日的汤药,家里总是捉襟见肘,也确实没有多少余钱。
  顾昕慈一面盘算着货架上还剩多少盘碗,一面把今日想要兜售的一件一件挑了出来。这些年来顾昕慈说不上走南闯北,倒也是见过世面的,比之深闺少女到底有些见识。
  她去过县里最好的酒楼,也进过大户人家的府邸,行为做派自然总是规规矩矩,但是说话办事和眼界却也日渐好起来。
  就比如兜售盘碗,针对蒲冷江边码头的食摊、北泉街的茶肆酒楼、红柳巷的高门大宅,她卖的东西总是不一样的。
  食摊就卖最便宜的素色瓷,有瑕疵的可以搭着送,北泉街的则多为图案喜气简单的花纹,买十个一样的还能送些勺子,质量当然比食摊的好上许多。
  而这其中做的最精美的要数红柳巷的富贵人家,顾昕慈年少时曾进去过几次,颇为注意那些人家的习惯摆设,因此上这些人家兜售,则会选择图案最复杂的也最富贵喜庆的样子,盘碗盆一个花纹配成一套,用结实的竹筐仔细码放好,往往这样一套套兜售银子倒会比单独的多。
  她一个人摸索着支撑家业,磕磕绊绊从话都不敢说到张口就是恭维话,这其中的辛酸苦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昕慈心中盘算着时间,这会儿刚刚出了十五,靠漕运营生的苦力与船工大多会在这个时候回到码头上,等待有机会继续打拼下一个年景。
  今日还是去码头吧,顾昕慈这样想着,把货架上摆放最随意的普通青瓷大碗拿了下来。这青瓷大碗她父亲早就用麻绳捆绑结实,六个打成一组,兜售时是极为方便的。
  景梁县以素白瓷最为出名,其以“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而闻名遐迩,景梁县的大小民窑,是都会做素白瓷的。
  顾昕慈家也自然是会,不过这已经是最难烧制的瓷器了,所以一旦开窑能有成品,大多都以高价贩售给红柳巷的富贵人家,一般的百姓到底用不太上。
  这会儿货架上恰好摆了两套素白瓷食具,其中每套小碟、中碟、大碟各四件,撇口碗、敞口盆各六件,因白瓷实在质地轻薄,所以顾昕慈每一套都小心仔细用麻布包好,再用麻绳整齐困在漆了朱红颜色的竹筐中。
  年节时红柳巷人家一般都有许多人走亲访友,那盘碗自然也消磨的快了些,所以顾昕慈早就打算带着这两套好不容易攒成的瓷器明日去碰碰运气。
  虽说他们家的瓷器比之成祖官窑的甜白釉差了许多,但到底也是质地上乘的青白瓷,去岁的那两套就卖了个好价钱,顾昕慈思及此倒也定下心来,开始一一挑选今日要兜售的瓷器。
  父亲顾长生因为右腿受过伤,至今每逢阴天雨雪便会疼痛难忍,并且走路也十分费力,所以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总是近自己所能把能做的事情都稳稳做好,顾昕慈看着眼前整齐的已经捆好麻绳的普通青瓷大碗,心里更觉要努力赚钱养家。
  自古以来世上便讲究男主外女主内,鲜少有未出阁的女子操持家计,可人总不能为五斗米饿死,这不大不小的景梁县上,便有许多女子独自维持生计,因顾昕慈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这些女子也多为敬佩。
  她到底不敢直接穿了女装去县里做生意,但那些女子却敢,顾昕慈羡慕之余,还是每每换上男装出门。
  她心中清楚,这样做不仅安了父母的心,也能免去村里更多口舌,让自己在外面也更安全一些。
  顾昕慈手脚十分麻利,不多时就挑好了五捆青瓷碗并五捆中碟,她略微用了些力气,把这些盘碗都摞放进屋内的木板车上,然后又从地上的大框中拣出一些略微有些瑕疵的勺子和小碗,等她最后把稻草堆放在瓷器周围,这才长舒口气。
  她把窑坊合上的两扇门都打开,然后使劲把那板车推出门外。
  那板车上摆着几十个盘碗,她一个弱柳女子虽然不是推不动,但也很吃力。
  索性家中离得近一些,偶尔他弟弟顾弘毅跟她过去窑上帮忙,也会跟着一起推,倒也并不太困难。
  来的时候是一盏茶的功夫,回去就更费事了些,但顾昕慈这些年在外奔波,倒是涨了些许力气,因此赶在天光大亮前回到了家中。
  她到家时家里的前门已经敞开,这说明父母都已经起身。
  顾昕慈把满载瓷器的板车推进院中,见院中并无父亲身影,只厨房传来阵阵米香,她这才感到腹中饥饿,忙洗干净手推门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腾腾热气里的矮小身影,这正是她弟弟顾弘毅。
  “小毅怎么起了这样早,不是跟你讲等姐回来再摆弄灶火吗?”顾昕慈赶忙走几步把她弟弟从灶台前拉开,一面絮絮叨叨念起来。
  顾弘毅没有吭声,只抬头笑着看她。
  他长得跟顾昕慈有七八分像,但面容更偏向父亲,比顾昕慈看上去刚毅许多,只不过身量跟姐姐一样单薄了些,个子却是很高。
  他是腊月里出生,如今刚刚十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假,十岁的顾弘毅几乎是家里活的一把好手,除了上山砍柴他爹妈姐姐都不同意他去,做饭跳水洗衣服几乎样样都会。
  就连做饭,如果父亲和姐姐在家,也轻易不让他上手。
  但就顾弘毅自己看来,他已经算是半大的人了,这些活计既然他都能做好,就应该让他多为家里尽些力,不过每每父亲和姐姐念他他也从来都不反驳,乖乖跟在一旁打下手,下一次却还会自己偷偷动手干活。
  顾昕慈也知道这个弟弟人小主意正,所以念了几句便停下来,又让弟弟去咸菜坛子里取些咸菜。
  她一面打开锅盖看里面的糙米粥熬好了没,一面低头看了看温在灶膛里的地瓜:“小毅,爹爹去了哪里”
  顾弘毅帮她从咸菜罐子里挑出两根酸豆角一小块碗腌萝卜,这才回答:“我早起看爹爹背着柴刀出去,兴许是打柴去了。”
  顾昕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盖好锅盖接过顾弘毅已经洗好的咸菜,利索地打成小丁盛进小碗里。
  农家人的饭食都很简单,一锅稀薄的糙米粥,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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