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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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6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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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少人知道清河郡诸姓的两大知命高手是谁,王景略也不知道,即便他知道,也很难完成宁缺交给他的任务。

便在这时,有风自南而来,风中没有大泽的湿意,庭园里为数不多的修行者们,感觉到了一种神圣庄严的感觉。

溪畔的秋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显得格外圣洁。

雨廊下有一名老者,那是宋阀旁系不知名的某人,此人已然垂垂老矣,一直半低着头打瞌睡,此时却霍然睁开双眼。

神符动桃山,天启惊人间,所有的修行者都知道桃山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他们感觉到天地元气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这种感知的精确程度,依赖于修行者自身的境界,像酒徒屠夫这种境界的大修行者,自然能感知的更为清楚,像王景略这样的洞玄巅峰,却只能猜到大概。

猜到大概,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在他和宁缺的约定当中,只要感知到这件事情,那么便是发动的时刻。

王景略一直注视着场间的所有动静,看着这幕画面,心里咯登一声,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只是稍后怎样才能逼对方释出全部境界?

他号称知命以下无敌,但正如陈皮皮当年所言,终究也只是知命以下无敌,一名知命境强者在面对他的时候,完全不必释放全部的境界。

便在这时,一名头戴笠帽持杖的男子和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出现在富春江畔崔园里的溪畔,竟没有人看清楚他们是如何出现的。

崔园里响起急促的示警声,四处响起刀鞘碰撞之声,庭园池塘间,隐隐有一道极古老的阵意缓缓释出。

宋阀老者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溪畔的这对男女。

…………君陌没有看这名宋阀老者,虽然他清楚对方就是小师弟寻找的知命之一,但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要找的那个人更加强大。

汝阳崔氏乃是清河郡七姓之首,崔园便是他们的产业,族长崔湜自然是地位最高的那个人,然而今天在崔园里,他始终只能站着。

因为崔老太爷坐着,他这个做儿子的便只能站着。

崔老太爷当年在长安城里曾经做过大学士,还做过一任宰相,荣休时被赐太师,所以他坐的是太师椅,喝的是学士茶。

看着溪畔那对男女,崔老太爷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的脸上流露出很复杂的情绪,有些惘然,有些害怕,又有些嘲讽。

看到那个男子空荡荡的袖管,他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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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太爷没有想到,书院竟然真的会不顾与西陵神殿之间的和约,派人来了清河郡,更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个人。

极短暂的时间,他便从惘然的情绪里醒了过来,想起来他最敬畏害怕的夫子已然登天,书院早已不是当初的书院。

“如果是从前,我想来是没有勇气与二先生战的。”

崔老太爷看着溪畔的君陌,神情渐趋宁静,说道:“但你现在断了一臂,重伤未愈,如何是我的对手?”

随着这句话,崔园里阵意大作,不愧是传承悠久的千世之家,富春江畔的阵法果然厉害,天地气息肃杀而至。

君陌知道此人对局势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是以前,他单人执铁剑,便要将园中的敌人尽数杀死,而现在,他甚至不见得是此人的对手。

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

木柚拈起绣花针,刺中在溪里的一朵秋莲上。

她的动作很自然,就像是无意中做的那般。

崔老太爷却是神情骤变。

富春江畔恐怖的阵法,迎风而解!

清河郡诸姓确实拥有极厚重的历史,甚至比书院出现的时间还要长,然而不是时间长便一定强大,不然乌龟早就已经统治这个世界。

木柚是新娘,是爱嗑瓜子、爱闲唠、爱打牌的七师姐,她也是世间最天才的阵师,先前在富春江畔观阵半日,早已把此阵看破。

君陌静静看着崔老太爷。

崔老太爷看着他漠然说道:“当年做宰相的时候,去过书院很多次,也见过还是小孩子时的你,没想到今日却要杀你。”

清河郡在长安城里依然有很多眼线,老太爷很确定君陌重伤未愈,更关键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不仅是知命境,而且是位知命巅峰的强者!虽然富春江畔的大阵被那名书院女子随手破去,老太爷依然有信心把君陌斩于溪畔!

王景略在人群里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他看到二先生出现,不由震惊,紧接着发现崔老太爷便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那名知命境强者,更是惊愕莫名。

按照宁缺的计划,这时候他应该出手了,只是要让一名知命境强者释出全部境界,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施出强大的手段,但他听崔老太爷的语气,对战胜书院二先生亦有无穷信心,那他如何能够做到?

君陌也没有出手,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崔老太爷神情骤凝,雨廊下的宋阀老者抱剑起身。

虽然世人皆知君陌断臂重伤,境界不复当年,但他毕竟叫君陌。

清河郡距离青峡很近,去年底那场青峡之战,君陌单剑敌万的画面,就像场恶梦般烙印在人们的灵魂里。

没有人敢在面对君陌的时候轻敌,就算是柳白这时候再与君陌战上一场,也必然要把他当成最强大的敌人。

崔老太爷的气息猛然提升,直至知命巅峰!

他看着君陌微笑说道:“是不是有些意外?”

君陌看着他说道:“我意外于你的愚蠢。”

狂风乍起,富春江水乱,崔园小溪翻滚如沸,秋莲如死鱼而覆。

一箭自南方来。

崔老太爷脸色骤然苍白,然后崩裂而散。

他的人变成了数百块血肉,在崔园里洒的遍地都是。

因为书院的缘故,崔老太爷一生隐忍低调,把自己的修行境界当成秘密保守到了百岁之后,直到今日君陌来到崔园,他觉得那个机会终于到了。他想给书院一个意外,想一展自己隐忍多年的锋芒,想一吐压抑多年的怨气。

于是他没有意外地死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与君陌交手的机会。

因为君陌没有出手,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他只需要走一步,对手便要展露全部的境界。

因为他是君陌。

宋阀老者看到崔老太爷变成无数团血肉,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惊恐。他这些年一直停留在短命境下层,放在人间亦是有数的强者,然而眼睁睁看着君陌只向前走了一步,知命巅峰的崔老太爷便当场惨死,他哪里还有勇气?

君陌转身望向他。

宋阀老者厉啸一声,于绝望中逼出全部境界,怀中抱着的剑破空而起。

他只不过是知命下境,即便逼出全部境界,在某人的意识海洋里依然不够亮,所以南方并没有第二道铁箭袭来。

君陌伸出左手,于秋风中微握。

那道飞剑在空中骤然转折,噗的一声深深刺入宋阀老者的胸膛。

…………(和大家说几句话,完全和拉票没关系,昨天说的两章,今天这章是四千多字,实在写不动了,因为需要把一些问题想清楚。

我本以为自己最近写的应该不错,昨晚上写完的早些,便回头重看了一遍,结果发现有很多章写的很烂,真的很烂,借口都找不到,我有些不甘心,便去看将夜最开始,发现第一卷写的要好些,但开头的那几章,原来是那样的沉闷陈腐,又去看第二卷入魔,发现居然是那么的冗长,我还是不甘心,便看自己最喜欢的青峡之战,才发现君陌和柳白打的那么麻烦,我居然用了那么多该死的短句,那么多重复的词。

于是我又失眠了,纯粹是难受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情绪确实有问题,原来我没有自己想象中写的好,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写的很好的,我一直以为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是自己最骄傲的事情,但今天觉得真的不好,真的不好,这个不用安慰我,我自己都能看出不好来。

这是认真度的问题,也是时间的问题,也是能力的问题,能力不好短时间内很难进步,前面两个应该能变的更好才对,所以所有的问题最终都是自己的问题,态度的问题,勤奋的问题。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也许过些天又会觉得将夜写的特别好,这时候只是自我怀疑期?但我的情绪真的很低落,我觉得真的是写的不好,我不想这样。明天四号周六,原来想着是双倍,想调假到后面,现在这情绪,也不想要月票了,明天照常休息,好好反省一下。

第六十一章曾经黄河滔滔

宋阀老者感觉到胸膛一片冰冷,看着自己飞剑插在那处,看着鲜血顺着剑身不停下淌,心脏也渐渐冰冷起来。直到此时,他才真的明白,即便是重伤未愈,自己也永远不可能是君陌的对手——君陌甚至没有真正出手,他只是伸手在秋风里一握,便夺了他的本命剑,取了他的命。

崔园溪畔一片死寂,富春江上的水花声也已停息,宋阀老者缓缓倒下,君陌持杖带着木柚离开,场间竟是无人敢动。

王景略一直站在人群里,根本没有他出手的机会,看着那张充满历史意味的太师椅四周洒满的血肉,想着已经化作一缕怨魂的崔老太爷,才知道原来宁缺的箭是这样的,看着血泊里的宋阀老者,看着老者胸口那道飞剑,才知道原来二先生的剑是这样的。

直到君陌和木柚离开崔园很长时间,园内的人们才从极度的恐惧和震撼中醒过神来,到处都是哭声和愤怒的咆哮声。

对于清河郡而言,诸阀便是所有,汝阳崔氏更是人们的精神之所系,崔老太爷在此间的地位就像是夫子之于书院。如今被所有人视为依靠的崔老太爷,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便变成了满地血肉,如何不能他们恐惧不安?

崔老太爷的死亡很快便传遍了整座阳州城,紧接着进入千家万户,自然长安方面也收到了风声国。

大唐朝廷的反应极为迅速,就在当天夜里,工部在中南三郡紧急调拔的工匠以及相邻诸州的厢兵,便以最快的速度抵到青峡北方。

青峡在去年秋天那场战争里埋葬了无数敌军,那条艰难开通的官道被巨石堵的极难行走,朝廷清理了大半年,也只清理出一条小道,然而随着数万工匠士兵的到来,清理速度陡然加快了无数倍。

以现在的速度看来,最多只需要数月时间,长安方面便可以完成初步的清理修复工作,这也就意味着大唐的铁骑只需要数月时间,便可以通过青峡挥鞭南下,像一道铁流般,直接把清河郡淹没。

清河郡里的贵人和百姓们,并不知道青峡北方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但他们很清楚崔老太爷的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事情——唐国与西陵神殿的和约,从这一刻起便成了一纸废文,那么唐国的军队随时可能出现在清河郡里。

来自北方的恐怖压力,就像是一道低层的阴云,压得清河郡的人们有些喘不过气来,人们无法理解,明明刚刚经历一场极为惨烈的卫国战争,为什么唐国竟似不需要喘息,这么快便要撕毁和约。

清河郡乱象已现,而且再没有可能平静下去。

王景略没有离开阳州城,因为他要在这里等宁缺,最重要的是,他要负责接应此时正从唐国不断潜入清河郡的天枢处修行者和军方的密谍,然后用这些力量帮助崔华生在这场清河之乱里占据更好的位置。

…………桃山前坪的空中出现了一条圆柱形的通道里,如丝如絮的湍流残象,在这条通道里流连不去,让通道变得更加清楚。

这是铁箭行走过的痕迹,也就是箭道。

宁缺站在祭坛前,左手持弓,右手以揽虎尾之势后提,还保持着先前一刻松弦后那瞬间的姿式,稳定的像座木雕。

祈祷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前坪间的数万人,神情紧张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他们也变成了木头人。

没有人知道宁缺的铁箭射向了何方,但他们知道肯定有人死了——没有看到真实结局,却已经知道结局——这令人们异常恐惧。

宁缺收回铁弓背到肩上,回首望向桃山峰顶的光明神殿,沉默不语。如果他体内的昊天神力消散,祭坛四周的乂字神符也归于天地,那么他必然会在那些强者的围攻之下死去,但他没有想这些。

此时他已经完成了书院计划的前半段,注意力便来到光明神殿,他已经隐隐感觉到神殿里那场战斗的结局,知道有人肯定要死。

就像前坪上的人们看见他射箭,便知道一定有人死去一样,既然有人进了光明神殿,那么必然也会死去,这令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这场天人交战,既然死的是人,活着的自然便是天。

…………桑桑看着剑上的大千世界,眼中有星辰幻灭,有日出日落,有潮起潮敛,有无数春秋,以时间蹉跎着人间。

柳白的剑离她已经只有两尺,剑上的锈痕越来越重,表面显出不祥的灰白色,这表明剑身已经完全锈蚀,开始风化。

事物离她的身体越近,所在的区域里时间流速便越快,所受到的伤害自然也越严重,便是能禁受无数年风雨的剑也承受不住。

柳白的剑能够进入她的小世界,能够离她如此之近,已经是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普通的修行理论甚至无法解释。

他的剑是人间之剑,带着剑阁的意与人间的红尘,但毕竟不是人间自身,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锈痕如覆着白霜,忽然间裂开,然后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剑毁了,人还在,他的人才是真正的剑。

柳白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甚至比当年他初识时感知到那条滔滔黄河时更明亮,比他在河畔崖上悟得大河剑意时更明亮。

出剑的那瞬间,他便知道自己不可能胜,但他没有放弃,正如他所言,这已经是他在人间最后的趣味,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离天多近,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触到天空,甚至用剑在天空上划上一道只属于自己的痕迹。

柳白的手伸进了桑桑的小世界里。

他的手很修长,手指细长,是人间最适合握剑的一只手,每当他握住剑柄时,剑便仿佛与他的手连在了一处,再也不能分开。

此时他的手中没有握剑,他的手便是最锋利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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