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第三部+番外_by_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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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第三部+番外_by_卫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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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庄先生人品不凡,可能……”我毕竟不熟,说了一半没有接下去。 
      “我也人品不凡,怎么没见有人追着赶着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还不够他那么老?” 
      我心跳乱了一拍,喝口茶,没说话。 

      “两个人说什么?”声音由远而近。我回头看到龙成天,他穿了件宝蓝的袍子,笑容似乎用水洗过,澄净无圬。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放松闲适。心里只觉得奇怪,又有些不自在。 


      看看明宇,再看看龙成天。 
      似乎,三个人,在昨夜之前,并没有在一起,正正式式照过面,说过话。 
      只觉得不协调。艳阳当头,人如玉璧,却总觉得……不协调。 

      你看我看你,你又看他他又看我。 
      觉得迷惑。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明宇他来什么? 
      在我以为,已经可以慢慢淡忘过去的时候,他又忽然出现,白衣飘举,凌水而来。 

      明宇,你为什么而来? 
      过去的,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再也等不回,一切都不值得再去恋栈…… 
      “你心中,到底爱着是谁?若是只我一个,我们立即便走,他龙成天生也好死也好,大留朝盛也罢衰也罢,和我们两个再没有什么关系……” 

      知道错的是我,也知道明宇不会原谅。 

      再也没有奢望过,可以和他重遇,这样在阳光下,如常的交谈。 
      在心中窃想过的情景,最深的梦境,一切突然拥到眼前,却半分喜悦也无,心中悲酸难禁,只觉得苍凉。 

      人还未老。 
      原来,情已经老了。 

      桃花已落,逝水无边。 

      中午的时候起程,叫我想不通的是,龙成天邀请明宇和庄天虹同我们一起上路。 
      接下去一段全是山路,弃车上马,在密林里穿行。在最前头开道的侍卫很伶俐,斜枝横杆都削了去,马蹄踏着一路的嫩枝绿叶前进,让我有种心虚的罪恶感。 
      这种感觉来的奇怪,但我知道绝对不是因为破坏绿化而生的心虚。 
      龙成天走在前头,明宇跟在我的后面。 
      这让我没来由的觉得古怪。 
      昨天如果告诉我,我们三个人会这样走在同一条路上,杀了我也不会信的。 
      明宇遇到什么事了吗? 
      以前他的性格多么坚厉,甚至连不再相见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现在却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阳渐渐大起来,很久没有骑马,因为怕气闷也没有戴帷帽,头上渗出一层汗珠来。正要举起袖子擦汗,忽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转头看到明宇的笑脸,一手控缰一手托着方汗巾:“擦一擦,很久没骑马了?” 

      我有点局促,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帕子:“不是……本来就骑的不好。” 
      姿态本来就僵硬,现在更如芒刺在背。 
      他在我身后,自然可以看到我的举动。 
      我骑马的姿态绝不是英姿飒爽——而且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也被他看到了。 
      捏着那块汗巾简直觉得象捏着定时炸弹一样,抹汗是绝对不行的,胡乱应了一声,手指揪紧又强迫放松,把汗巾递回去:“呃,还你——” 
      他微微一笑,纵马上前越过我走在了前头。 
      我托着汗巾发呆,后头庄天虹说道:“章公子要喝水么?” 
      我忙道:“不用。庄先生累不累?可要休息下再走?” 
      他声音里有笑意:“不必了。” 

      催马跟上去。 
      满脑子不知所谓的想头,却一个重点也抓不住。等到天快黑时停下来露宿,看侍卫们撑帐篷埋灶做饭,袅袅青烟在野地里升起来,暮色四合,寒鸦归巢。 
      明宇和龙成天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脸色都淡淡的。 
      庄天虹慢慢走近。他走路姿势有点不自然,左脚应该是短了约摸半寸,不过不注意也看不出。况且他的动作从容随意,也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协调。 
      “章公子累了么?”他在我身旁坐下,递了水杯给我。 
      他不说我真不觉得,这么一说,觉得浑身都象要散了架一样。 
      “听说章公子也是习过武的,怎么不太懂得运气吐纳?” 
      我苦笑:“我是半调子,功力有一点,但自己又不会用,拳脚什么的都是粗通,骑马也只能维持个不从马上掉下来的水平。” 
      他语气让人觉得温和可亲,随口讲了些野谈奇闻,我听得津津有味。 
      光线昏暗蒙昧,一瞬间有些错觉。他的眉眼,神态…… 
      我忽然站起身来,庄天虹有些惊讶:“章公子?” 
      “我去……走走。” 
      丢下这么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刚才竟然恍惚成那样,眼前的人分明不是旧人,却忍不住…… 

      明宇远远站在树下,身旁有人正在和他说什么,态度甚是恭敬。 
      这也是,他才是暗宫之主。这两年不在其位,暗宫群龙无首,几乎成了一盘散沙。 
      想多看几眼,又惶惶难安,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 
      10 
      帐内一灯如豆,我伸手拢在火苗旁边,不让钻进帐里的冷风将火吹熄。 
      帐帘一动,风忽然大了起来,几缕发丝被吹得一斜,蹭过面颊。我抬起头来,进帐的却是庄天虹。 
      “庄先生。” 
      “龙公子那里似乎有些公务,怕是一时不能完,我顺路进来看看,小竟你不是不惯骑马的么?还不早早歇下?” 
      我笑了笑,顺手把那份文贴合起:“庄先生怎么也没有睡?” 
      他在案前坐下,意态闲适:“我长年的习惯晚睡了。” 
      我斟茶给他:“庄先生和明宇,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么?” 
      他注目看着茶水,却答非所问:“小竟心思纯净,和龙公子那样的人做一路,真是异数。” 
      我奇道:“怎么?不相配吗?” 
      “那位龙公子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你和他真是全然不同的两个极端,倒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苦笑:“这个……我也说不上来。真是稀里胡涂,一团糟糕的,就到今天了。” 
      “小竟?” 
      “你喜欢过明宇罢?” 
      我抬起头来,他笑得温雅:“是么?” 
      我没说话,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我没恶意,小竟别摆出脸色来。”他将我的茶杯斟满,不经意的说:“今天第一次新茶,极品紫芜香芬,历来只是进贡大内。品质上佳,数量却稀,小竟和龙公子有这等好财力喝这茶,实在叫人羡慕得紧。” 

      我一笑。这人亮眼慧心,早看明白我和龙成天的身份。就算不是喝这样的茶,一般官宦属员住驿馆,又哪来那样的排场。 
      “庄先生多历世情,其实你喜欢的人,往往并不是和你终身厮守的人——不是吗?” 
      把问题再丢回给他。 
      他沉默片刻:“小竟和我想象中略有不同。” 
      “哦?” 
      “明宇没有多说过你事情,据我推想,总觉得你该是个样貌出众,骨骼清奇的人物。明宇清高自许,目无下尘,寻常人等是看不进他眼中的。” 
      这个人语气温和,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我和明宇相识在困境之中,相濡以沫,过一天算一天……人难免总有软弱的时候,那会儿大概比较容易放下心防吧……” 
      “我看得出来。”他轻嗅茶的香气:“你自有你的好处。” 
      我摇摇头:“过去的事不提了。庄先生将来有什么打算?” 
      他一笑:“我已经是日暮西山,还能有什么打算。多看些好山好水,多尝些清茶美酒,此生无憾……” 
      忽然帐外有人轻声一笑:“天虹当真只想这些?” 
      我一惊,这人是谁?竟然无声无息的掩至帐边,我一无所觉不说,外头那些侍卫都做什么去了? 
      庄天虹容色如常,连眼波都没什么异动,说道:“旧友造访,何须藏头露尾?若是看得起天虹,便请进来饮一杯茶吧。” 
      这个人真的不简单。虽然不会武功,当年却在宾州观月楼与一众武林高手讲侠论武,折服众人,得了儒侠之名。 
      帐外那人来历不明,行藏隐秘,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他却毫无意外慌乱之态,镇静自若,从容淡定。 
      见识胸襟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庄天虹,却为何会成了今天的模样? 

      烛火微微一动,帐内已经多了一人。我眼力胜过当年许多,却丝毫没看清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庄天虹拱手道:“文长老,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请恕我身有残疾,就不起身来见礼了。” 
      那人清瘦俊朗,丰神如玉,年纪看来极是暧昧,二十岁的身姿,三十岁的风雅,四十岁才会有的沉淀含蓄,向庄天虹微微颔首:“天虹何须与我客套。”又对我抱拳微笑:“这位小兄弟遇惊不乱,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还未开口,他忽然眉头轻蹙,转头看向庄天虹:“你的脸怎么了?” 
      庄天虹淡然说:“旧伤而已。” 
      那个文长老完全忽略了我:“谁伤得了智计过人的天虹?” 
      庄天虹道:“一别数年,天虹早非昔日莽撞的少年了。” 
      他拂开头发,露出另一边始终隐在侧影里的脸。那应该是眼睛的位置上,却是一个凹瘪下去的黑洞,眉毛从中断开,衬着那半边完好的面庞和眼睛,整个人说不出的诡异。 

      我倒还好,文长老却身形大震:“天虹你……是谁伤了你!” 
      庄天虹浅笑:“文长老不是恨我至深么?天虹的身体自己明白,早如风中残烛,到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不管是哪个伤我,又有什么不一样?文长老已经不必再将我当成心腹之患,耿耿于怀了吧?” 

      那人忽然身形一动,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庄天虹竟然已经被他揽在臂弯,三指执着他的手腕,按在他的脉门上。 
      我骇异至极。这人武功之高,与当日的苏远生,今时的明宇相较,也不见得逊色。 
      庄天虹陷于他手,就算我现在呼叫,也来不及相救。 

      那人脸色大变,庄天虹却微微一笑:“文长老可放心了?” 
      我一手握拳,却不敢动。 
      戒指中另有机关,是我的护身法宝。但那两人距离如此切近,难免不误伤庄天虹。 
      而且这种暗器和药物,对文长老这种修为的高手,不见得有用。 
      帐幕又是轻轻一动,一颗头探进来:“长老,怕是有变。” 
      姓文的挟着庄天虹便走,一挥袖:“这人处置了。” 
      我一怔,后来人已经看到了我,脱口低呼了一声:“宁公子?你怎么在此?” 
      文长老转过头来,那人急急解释道:“这是宁莞公子呵,教主当年为他……长老切不能伤宁公子性命。” 
      “那就一并带走。” 

      看他衣袖拂来,我急闪身后掠。 
      胸口一窒,眼前蓦然一黑,身体不由自主便软了下去。 
      “小竟?” 
      我喉间涩痛,慢慢睁开了眼。 
      庄天虹坐在床前,松一口气,歉然道:“拖累了你,真是过意不去。” 
      我勉强一笑:“这等刺激惊险的历程,旁人求也求不来。无聊日子过久了,正要调剂一下才好。” 
      他也释然一笑:“小竟胸襟心怀都不同凡夫俗子,倒是我多虑。” 
      我撑著坐了起来:“庄先生,这文长老是你仇家麽?现下你可有危险?” 
      只是想起那人语气松柔,发现他伤残後的眼光神情,若说只是仇家……却怎麽也不象。 
      庄天虹微微一笑,长身伸臂推开了窗子。 
      外头阒寂黑沉,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方。 
      房门开处,那文长老走了进来,一把拉起他:“你要看他醒来,现在已经醒了,可以放心了吧?” 
      这人脸上神情极怪,有怨怒有嗔怪,有不甘愿还有痛楚,困苦已极。与他掳人时的随意完全不同。 

      庄天虹只来及说:“你好好的,不日就可离去。” 
      人已经被半挟半抱的带出房去。 
      我怔怔的拥被而卧。 
      这两人之间暗潮涌涌,我并非傻子,怎麽会看不出来。 
      可是…… 
      门吱呀一响,少年又探进头来:“甯公子醒了麽?冒犯你真是万分的对不住。” 
      我一笑:“不要紧。你是……” 
      他进屋来,手里捧著茶盘:“甯公子,我是幽蓝啊。当日在岛上教主助你练功,我服侍过你的。” 
      我啊一声:“是你呀。” 
      他一笑:“公子把我忘光了吧。” 
      “……”我还真是忘得差不多了。那一段插曲在後来的动盪中很少想起,淡忘也是自然的。 
      “你们教主还好麽?” 
      “啊,教主现在已经不在总坛了,云游四海,逍遥得很呢。大小事情都是文长老他在打理。公子不用担心,等文长老手头事情差不多了,应该是不会拦阻你离去的。” 
      他把托盘放下,里头有两样点心一壶茶。 
      我忽然想起:“当初你们都喊我章公子……你怎麽知道我曾经姓宁?” 
      他斟著茶:“教主是那麽说,不过我很久前见过公子的。不知道那时候公子怎麽会改名换姓。功力尽失,又变了形貌。还好现在又长大长高了,真是俊美不凡呢。要是教主见了,也必定喜欢。” 

      我捧起茶来不忙喝:“你们文长老要把庄先生怎麽样?他们怎麽结的仇,你可知道?” 
      幽蓝在脚踏上坐下。当初他就了解我的脾气,不太拘礼。 
      “我知道的可也不多。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呢。” 

      两个少年,一个文秀出尘,惊才绝豔。一个烈烈英武,笑傲风云。 
      雨夜乍逢,把酒清谈。 
      此後两个人结伴行走江湖,一个英武,一个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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