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第三部+番外_by_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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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第三部+番外_by_卫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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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片急涛白浪的江上,那白衣人腾空而起,几个闪身便近了岸,手里拎着个小小身形,我只觉得眼前一些晕眩,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那人已经上了堤岸。 

      岸上一阵骚动,人流自动的分开,让给那人周围一圈的空地出来。孩子的母亲挤了进去,我看不到那里情形,却听得妇人惊呼:“大宝!大宝!你快醒来,莫吓娘啊!” 


      我心里一紧。虽然孩子落水时间不算长,但浪急水大,呛到了闭了气,也很险的。 
      我再向外挣的时候,龙成天倒松了手。 
      我一边挤,一边在臂上暗运内劲:“让让嗨,让我过去。” 
      十几步远,却挤得一身是汗。 
      前头猛一空,没人了,我一个没站稳,差点闪着腰。 
      本来是想来给那孩子做个急救的,却见妇人怀抱孩子,那白衣人背向着这边,一手贴在孩子背上,姿态手法我一看便知。 
      那人内力修为如何我虽然不知道,但是看他刚才的轻功身法,真气必是精纯之极。果然片刻功夫,那孩子咳嗽一声,哇哇哭了起来。 

      我心头一松。 
      那白衣人撤了手,站起身来。 
      他回过头,我正注目过去。 
      目光在空中触上。 

      风大人多,桃花汛已至。 
      暗夜里满是人声,却忽然间觉得一切声音都静止了。 
      风声,人声,水声…… 
      耳边空寂,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心跳和脉动。 

      那人微微一笑,如月华初显,融融浸浸,缥缈优美。 
      “小竟。” 
      那一声听得真真切切,他口唇微启,喊出我的名字。 
      我呆呆的看着他,木然的响应:“明……宇。” 

      这两个字从舌尖上滚过,像是两枚带毒针的蒺藜,刺得原来已经麻木的身体,因为这激痛而惊醒过来。 
      肩上一沉,有人将手重重按了上来,包含满满的占有意味。我不用回头,已经听到龙成天的声音:“明宇,久违了。” 

      一瞬间所有的知觉都回来了。两腿象灌足了铅,眼睛发涩,耳朵里喧喧嚷嚷的全是声响,都分不出是什么样的声音。 
      忽然肩膀微微一紧,我回过头来,龙成天含着笑说:“头讯过了,回去吧。” 
      我转头看着明宇。他一身白衣在夜色中象单薄的蝶翼,面容清瘦俊逸,正如那年雪地分别之时。 
      龙成天朗朗笑道:“也有三年没见面了,明宇也来,咱们把酒叙话,不醉无归。” 
      明宇一笑,柔声说:“那就叨扰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驿馆的,身体神魂好象都暂时的休眠了,明明看见了前头有个凹坑,却还是一脚踩了进去。身形一斜,龙成天手在我腰间一带,便托了起来,没有跌倒。 

      我有些茫然,转头时却看到两双眼睛,视线都胶着在我身上。 
      这是哪里?他们又是谁呵? 


      三个人,一壶酒。 
      我垂着眼帘,看着冰青色的酒杯。一旁侍酒的给我满满的斟上一杯。 
      想起刚才某个说什么?把酒言欢,尽叙别情? 
      言什么,又要叙什么?屋里静得很,倒酒的潺潺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龙成天端起杯来:“明宇,我们有许久,没坐下来喝酒了吧?” 
      明宇一笑,说道:“最后一次……也有些年头了。小竟,你不陪一杯么?” 

      我端起杯来,小小一杯酒,也不重,还是晃出几滴来,溅在虎口上,还有两滴溅上了桌面。 
      三个人一仰而尽,杯子放回桌上,马上又被注满。 
      一杯酒,清浅无色,喝下去也辨不出味道。 
      喉咙有些热热的,我举袖挡住眼睛,轻轻眨去水雾。 
      放下手来,才看到烛光下面两双黑漆漆的眼睛都在注视着我,却都没有说话。 
      “看……什么呢?”我有些不自在,手拢在桌巾下,紧紧平贴在腿上:“眼光这么奇怪。” 
      明宇轻声说:“三年不见,你形容大改了。” 
      “哦……”我伸手摸摸脸颊:“啊,是变了些。” 
      他伸手过来,很自然替我捋顺鬓边的头发:“不是一些,是大变了,原来是菱形脸儿,现在变成瘦长脸儿了。” 
      他的口气亲昵熟悉,我怔忡的看着他。 
      一瞬间时光与过去交错起来,那些温馨相依的灯下时光…… 
      “小竟的样子是变了许多,身形也长开了些。手脚都比从前纤长,个子也高了些。” 
      我回过神来,明宇已经收回手去:“嗯,不过眉眼还没变。” 

      不是吃饭么?怎么变成了我的外表身高大讨论了。 
      “还记得宣凤庙么?我们一起去问过卦的那里,”明宇微笑说:“当年对那支签文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冥冥中似有天意,早注定了今天的一切。” 
      龙成天道:“是么?不过时至今日我还是以为,鬼神之说实属缈茫。” 
      我抬起头,视线扫过同席的这两个人。龙成天高挑挺拔,不用再装病弱之后,那股轩昂之气掩也掩不住。再转回眼来,明宇则是一股儒雅风流之气,如明珠般熠熠生光。 

      “这些时候,你都在什么地方?”我问道:“日子……过得还好么?” 
      他神色平和:“前两年有些病痛,现在已经大好了。” 
      我专注的在他脸上找寻一些可能的痕迹,并没有看到憔悴困顿之色,精神极好,气色也不坏。风骨标格尤胜往昔。 
      “刚才看你在江上的身手,好象功力比先前又进益多了,倒要恭喜你,”龙成天说道:“有机会的话,倒要和你好好切磋一番。” 
      明宇笑道:“若有机会,自然要多多切磋。” 
      不记得喝了几杯酒,我的酒量一向浅,觉得眼前晕晕的看不清楚东西,光晕影影晃晃,扶着桌边站起身来,“你们……慢坐,我,不能陪了。” 
      腰间忽然一暖,我努力眨眼,才分辨出是明宇伸手托住我:“没事……我酒量不好,你也知道的。” 
      龙成天伸手过来托住我的臂膀:“好,累了就早些睡。” 
      我身形晃了一晃,慢慢软倒下来。一天中情绪大起大落,耗了太多气力。 
      眼前光影交错,看不清楚。 
      明宇说了句什么,龙成天又说了句什么,我都没有听的进去。 

      不……不想睡着。 
      睡着了,明宇就该走了吧? 
      还想,再和他多说两句话……再多看一眼,也好…… 
      可是,好疲倦,怎么也睁不开眼……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日光映着树影落在窗上。 
      我抬手揉眼,慢慢坐了起来。 
      忽然想起昨夜的事情,故人重逢,灯下把酒,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回放。 
      我啊一声,急急拉过床头衣物往身上套,越慌越乱,找不着系带才发现衣裳穿反了。 
      往下扯衣服的时候,却突然止住了动作。我急什么呢? 
      明宇,想必是已经离去了吧? 
      风尘沧桑,偷换旧景。 
      我记得我们那一段快活似神仙的日子,江上渔歌,枝头鸟啼,他看书的时候,我把头枕在他腿上,天上有几个彩纸的几筝,远远的悬在清澈的天空。 

      一刹那我微笑着流泪。 
      明宇是对的,他应该走,我其实配不上他,他值得一个更好的,全心全意的对待他的人。 
      昨夜能够遇到他,见到他安好无忧,其实已经够了。 


      我手一松,柔滑的衣料从指间簌簌滑走,委地无声。 
      屋里没有旁人,我四下里看了一眼,只觉得茫然无措。 
      低头去捡衣裳,目光掠过枕边,忽然顿住了。 
      枕畔安静躺着一只异常精致的香袋,雪白的缎子上绣着两段云纹,袋口缀以明珠,隐隐的宝光流转,却不富丽张扬。 
      我把香袋握起,拉开袋口, 袋里的东西滑出来落在我手上,温凉光滑,坚硬晶莹,是一枚美玉雕琢的青菱花佩。我握着那块玉佩,楞楞在榻上作声不得。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明宇临去时的眼神,冷漠,疏离,一丝我熟悉的柔情,也找不着…… 
      他在漫天飞雪中越走越远,直至身形被风雪掩没,始终没有回望一顾。 
      想起我在雪中绝望摸索找寻…… 
      这个,怎么会又回来了? 

      门帘被揭了起来,明亮的曝光透进屋里,直照在床榻的边缘上。手中的美玉晶莹剔透。我抬头看那走进来的人,他身形挺拔俊逸,含笑注视着我。 
      阳光太亮,眼睛觉得酸酸的想流泪一般,急急低下头去。 
      明宇柔声说:“醒了?” 
      我点点头,不敢出声。声音里压不住的颤抖,大约会将我所有的心事尽数泄露给他吧。 
      他在床沿坐下,一手轻轻摩挲我的头发:“你精元有损,是天天都在劳神么?” 
      我嗯一声:“也不是。” 
      “需好好调养才行。” 
      我转过头去,衣袖很快的抹过脸颊:“他……龙成天呢?” 
      明宇的手从发上移开,不轻不重按住我握着玉的那只手:“他在问事。你只管好好调养下身体,不用急着赶路。” 
      我正要说话,他轻轻拍抚我的背:“你昨天心情激荡,竟然就晕了过去,可见平时耗到了什么地步。” 
      “我一贯是没事的……” 
      “越是不常病痛的人,身体里有什么热毒凉寒的全压着,一病起来反而更是厉害。” 
      我只是觉得疲倦,并没有什么大碍啊。 
      “好了,别想太多,朋友约我同来琅州观看桃花汛潮,我介绍他和你认识,他人品极好,你必然喜欢。” 
      他不再说这个问题,我当然也不会苦苦纠缠,一笑说:“好。” 
      “你或许也听过他的名头,他姓庄,名天虹,是二十年前江湖上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我啊一声:“是,我听过他,一代儒侠,名满天下,不过……” 
      明宇说道:“我和他相识,还有段奇妙的缘分呢。你先梳洗,我等你。” 

      他唤过人来服侍我,一笑而去。 
      这样淡然平和,温情款款的相处…… 
      久违了啊。 

      从前在冷宫的时候,他总是有些抑抑寡欢,唇舌锋利。 
      而江南那一段时光……又着实太短暂了。 
      就算最后还是要天各一方的,但是,起码昨夜,今天,这些相处,细细的包好,藏起来,还够我在以后想念。 
      庄天虹? 
      明宇这人惯常独行,能和此人结伴为友,可见他一定也是极不凡的人物了。 

      内侍过来替我穿衣整带,我对着铜镜正冠,正要把细簪别上,忽然想起一事,动作忽然僵住,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明宇向来少言独身,这一次却这样郑重的说起一个人…… 
      莫不成…… 
      他是明宇…… 

      现在喜欢的人么? 
      庄天虹,我对他知之甚少。 
      以前陆续听说过的,只是一些零星碎事。二十年前的风云人物,虽然不通武功,却令武林震动。 一代儒侠庄天虹,名满天下。 

      可惜后来遇到了魔教长老文苍别,两个人没有互知身份时便惺惺相惜,变故横生,情欲纠缠……庄天虹身败名裂,从此销声匿迹。 
      听说……似乎是身有残疾了。 
      我定定神,挥手止住内侍要继续替我打理仪容,稳稳的迈步向外走。 

      驿馆后侧的院落甚是幽静,一树桃花开得正灿烂着,蜂蝶嘤嘤,让人耳饬眼涩,大感松弛。 
      石桌上两人对坐,一人自然是明宇,还有一人身着青衫,背向院门。 
      明宇手执棋子轻敲棋秤,看我来了,把棋盒一推:“来来,认识个朋友。” 
      那人坐着并不起身,只是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我轻揖一礼:“久仰庄先生才名。” 
      他浅浅笑道:“天虹当之有愧,早年所学已经尽忘,才学二字,再不要提。” 
      抬头看清楚他的脸,我胸口猛的一窒,如被巨锤击中,呼吸都停了。 

      那人半边脸上有浅浅的印痕,纵横交错,但鼻梁挺拔,唇薄眉长,没被头发遮住的眼晴温和柔亮,另半边脸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飘逸卓绝,我费了全身之力,才克制住自己叫出声来的冲动。 

      这人竟然与明宇长得如此相像。去了疤痕,忽略年纪,真是可以乱真。 
      庄天虹说道:“你们慢聊,我去瞧会儿书。” 
      他有股洒脱淡泊的气度,与明宇有些相同,却也大不相同。 
      我道:“先生请自便。” 

      看他缓步进屋,明宇道:“坐下吧。” 
      我点点头,坐在刚才庄天虹坐的位置上。石凳上犹有余温,恰如那个人给人的感觉。 
      温暖,淡然。 
      “你和庄先生肯定是莫逆之交了。”我说:“真巧,你们相貌也很象,是不是……” 
      他知道我要说什么,笑着把话截了:“不是,我们并不沾亲带故。” 

      说了几句话,安全太平的话题。天气,行程,说起昨天尝了桃花饼桃花鱼。 
      这样不着边际的聊着天,心象浸在半天云里,不上不下,不冷不热。 
      说不上难受,但也并不是愉悦。 

      不知道怎么说到庄天虹。 
      他也是属于安全话题的范围 。 
      “庄先生似是身体不太好,怎么还到处走么?” 
      “他么?”明宇似笑非笑:“他是被逼无奈。收了个徒弟,教养得太尽心尽力了,小孩儿人大心大,一头嫩牛哭着喊着非要吃他这棵老草。他吓得落荒而逃,正和我遇上。” 

      我低头一笑。 
      好象……记忆中那个口舌极不饶人的明宇,还在原来的那地方。 
      “嗯,庄先生人品不凡,可能……”我毕竟不熟,说了一半没有接下去。 
      “我也人品不凡,怎么没见有人追着赶着我呢?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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