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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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小姐-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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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新疆跟老爸玩过,瞎玩。”缪二谦虚地说。
“那中!咱俩划划。”侯老板兴致高涨。
蝴蝶小妹对于划大拳虽然不熟稔,却懂得。她知道各地叫法虽不同,但基本原理一样。实际上,它只是十以内的加法,即两个人同时出手指头,并喊出各自的数字,两人手指头数相加,谁喊对了谁赢。
缪二和侯老板划起拳来。立刻,缪二的非凡才能坦露出来,她会用双手出拳,而且都运用自如。渐渐地,蝴蝶小妹看了出来,这两个人其实都是高明的拳手,他们喊得干脆、清楚,有节奏,出指头规矩,计算准确。
俩人都有输赢,旗鼓相当。
由于兴奋和酒精的作用,侯老板突兀的额头闪着金属般的光泽,面色也红通通的。
俩人渐入佳境,缪二愈发妙语迭出、头脑敏捷,她随机创造,“一点一个炮,元宝跟身到(0),四季发财好,三无三星照,五来不来?六来不来?实实在在全来到(十),叭(八)地一声气(七)出来,酒(九)往嘴里头倒……”
正巧,侯老板输了,缪二调皮地做了个请酒的姿式。
“妙!”侯老板心服口服,她刚才这一段词喊得抑扬顿挫,合辙押韵,有许多的“巧”处,让侯老板目瞪口呆,听痴了,因此没接上茬。
缪二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蝴蝶小妹惊诧不已。“你们暂告一段落,”蝴蝶小妹乘机插话,“都喝了不少酒,吃点菜。”
缪二会意,拿起筷子满桌挑食吃。
“侯老板,今天气氛这么好,是个好兆头!”蝴蝶小妹说,“我相信咱们一定能合作愉快。”
“那是,那是。”侯老板兴致勃勃,不停地点头。
“侯老板,我们谈过的那事签了合同,以后咱们见面饮酒的机会就多了,”缪二乘机说,“我还从没有喝过这么痛快的酒呢。”
侯老板摩拳擦掌,急着继续上阵跟缪二较量,便爽快地说:“好,咱们先把正事办了,省得这酒喝得不踏实。”
“合同书我都带来了。”蝴蝶小妹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合同书递给侯老板。
侯老板接过合同书连看也不看,直截了当地说:“药品进价上你们让我一让。”
“侯老板,你这是欺负我们小女子嘛!”蝴蝶小妹咋唬道。
“怎么是我欺负你?”侯老板不解地望着蝴蝶小妹嘟着嘴的面孔。
“药品进价都是总公司统一规定的,”蝴蝶小妹说,“你若硬要让你一成,我们岂不白忙活?我们营销小姐没有固定收入的,侯老板财大气粗,是个爽快人,总不至于跟我们小女子争这点儿小食吧?”
侯老板一怔,不知如何对答。
缪二不动声色地瞥了蝴蝶小妹一眼,心想这妮子实在鬼!明明是代表公司在跟对方谈判,她却来了个偷梁换栋,把自己摆在了主角位置上,让对方抹不下脸来跟她争。
“是这样的。”缪二说,“公司各类药品的出厂价格都有统一规定,在此基础上营销人员按各自的销售额提取百分比的销售利润。”她打了个埋伏,其实出厂价是统一的,但是销售价却是浮动的,缪二看过蝴蝶小妹交给侯老板的报价表,各类药品的价格均含有水份。
“跟别的药厂同类产品相比,你们的报价稍稍贵了一些。”侯老板说。
“有真正相同的药品吗?”蝴蝶小妹反驳,“即使是同类,但各自的配方、生产程序不同,价格自然就不同,侯老板是干这一行的,自然了解市场行情,我们公司有许多新产品在市场上很走俏的,跟我们合作,你也不见得吃亏。”
侯老板低头沉吟片刻,说:“我和这个缪二小姐一见如故,和蝴蝶小姐也谈了几次了,我若是再说别的话显得太不够朋友,何况你们挣点钱也不容易,我让一让,就算老侯帮你们一个忙吧。”
“侯老板这话说得漂亮!让我感动!”缪二像个男儿一样豪爽地说,“为表谢意,我干了这杯!”说完,端起面前斟满的一杯酒,干脆利落地喝了下去。
“好!”侯老板拍了一下桌,“我也不含糊!”他拿过合同书,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笔迅速地签了字。
“为庆祝我们合作成功,干一杯!”蝴蝶小妹提议。
仨人举杯相碰,都乐哈哈地一干而尽。
“来来来,咱俩接着划!”侯老板早已按捺不住了。
于是俩人又接着划拳,速度越来越快,让蝴蝶小妹耳不暇接。
作者有话要说:


、15

缪二最后看了看被自己收拾得舒适而又整洁的小屋,然后将1000元钱用一只水杯压在了桌子上;并且给曾恶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曾恶,我走了,谢谢你给予我的帮助!我会永远记着,在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一位好人!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祝好人有好运!
缪二即日
缪二提上自己的皮箱,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小屋。院里很静,房东老太太和老大爷大概已经午睡,这个时候离去是最合适的,免的被人询问的尴尬。
天一下暖和起来,街上冒出许多穿裙子的女孩和女人们。车来人往,尘土飞扬,在不断拓展、建设的城市被喧嚣声淹没,出现在视线中的每一张面孔都显得呆板、麻木或疲惫不堪。
缪二从382路公交车上下来,这是一个名叫“杨闸”的小站,一条肮脏的人声、车声嘈杂的街把一个村庄分成两半,一边叫“西会村”,一边叫“东会村”。远处隐隐可见绿油油的麦田和青黄色相杂的菜田,恍若已到乡村。但这里却不再是乡村,自从通县改为北京市通州区后,这里的农民们一夜间便成为北京市民。
街上有着城乡结合处所特有的肮脏、喧闹和繁荣。
缪二走进“西会村”,觉得村街看上去还算洁净。街道两旁是一排排砖瓦房,临街开着一些小商店、公用电话亭和台球室。和定福庄一样,几乎每家每户门前都钉着“房屋出租户”的牌子。出租房屋是这里的“农民”们特有的一条生财之道。 拥有宽敞的大院是“农民”们的优势,他们把院里的空间发挥利用到了极限,于是就有了一间间紧密相连的小屋,于是就有了一群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外省人。
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口有几个脏兮兮的民工孩子在玩耍。她走到一户宅院前停下来,左右看了看,没错,是这家。
房子是她昨天找好的,房东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有一个十余岁的女孩。院里另外住着两对夫妻和一个女学生模样的房客,这些人白天都外出打工,平时院里挺安静。
缪二抬手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女人凶巴巴的声音:“找谁?”
她听出来了,是女房东的声音,连忙喊道:“大姐,是我,我昨天来订过房。”她昨天看过房后,留下了30元定金。
女房东趿着拖鞋出来开院门;皱着眉对她说:“我给你一把钥匙,以后出来进去的要小声些,我神经衰弱,怕吵!”
“对不起,吵着您了。”缪二又连忙道歉。
女房东翘着肥胖的屁股将缪二昨天看过的那间小屋的房门打开,“你先把这月房钱交了。”
缪二急忙放下皮箱,掏出70元钱递给她,这间小屋每月100元,是她所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住所了。
女房东穿着一套红碎花睡衣,双臂抱在胸前,脸上有种类似暴发户的傲慢、俗气、飞扬跋扈的东西,她肥胖的身子站在小屋的门前,目光从微眯的眼睛里看着缪二,“你在外面做些啥我不管,以后你记着,乱七八糟的人别往我这院里带。”
缪二那颗善感、脆弱而又高贵的心显然被她的话刺伤,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咬了咬嘴唇,不卑不亢地说:“大姐,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知道就好。”女房东打了个哈欠回屋去了。
缪二静立在这间只有8平方米的小屋内,左右环顾自己即将栖身的地方。小屋刷过白色涂料的墙壁挺洁净,昨天看房子时,女房东说开春才刷过的,屋内有一张小床、一张小方桌。那小床是弹簧的,她只要铺一个床单就行,无须配备褥子。昨天,她一看见这张小床内心里就欣喜若狂,立刻相中了这间小屋。
她打开皮箱;庆幸自己带来了心爱的素净的被单;她将单子铺好,将被罩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她想,没有被子不要紧,反正天已经暖起来了,夜里若是冷,她可以把皮箱里的衣物一层层地摆放在被罩上面。其后,她翻出两条花裙利索地拆了,挂在窗户上当窗帘。两块花绸布虽然花案不一样,但是颜色相近,各居一边也别有一番情趣。
有了窗帘和花被单的点缀,冷清的小屋一下变了样,显得有了活生生的人气,有了一种家的感觉。缪二想起,来时在街上看到许多摆地摊的,几乎什么日用品都有。于是,锁了门蹑手蹑脚地出院。
拐到大街上,经过几番唇枪舌剑、寸土不让的“征伐”,缪二从小摊贩手里买下了几样东西:20元钱的白铁皮炉子、5元钱的菜刀、3元钱的切菜板、2元钱的塑料洗脸盆,以及12元钱的小铝锅即可煮饭又可炒菜,另外花了3元钱买了两个塑料盘子和一个塑料碗。
她提着一堆东西走到街头,觅到一堆拉满蜂窝煤的大板车,她刚走过去,十几个正在等待买主的小煤贩便围了上来,他们都操着河南、甘肃等地的口音,一张张面孔黑得像非洲人,一说话惟有牙齿是白的。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语言较量,缪二明白一块蜂窝煤的最低价为3毛2分钱,这价钱是跟一位腼腆的戴着眼镜的甘肃小伙子谈妥的。
“大姐,你要多少?”甘肃小伙子说:“我给你送上门去。”
“我要100块就行。”缪二说。她算过,如果光做饭,一天有3块煤就够了。100块煤她可以用一个月左右。
一帮黑乎乎的煤贩子们笑了起来,笑声是嘲弄的。
“100块煤?还要送上门,耍我们吧?”一个河南油子目光放肆地在缪二脸上扫来扫去。
“大姐,你要200块吧。”甘肃小伙子说,“你看,我这一大车煤辛辛苦苦蹬上你的门,才卸100块下去不划算的。”他说的挺实在。
“好,我要200块。”缪二狠了狠心。
“大姐,把你的炉子放车上吧。”甘肃小伙子热情地说。
缪二在前面带路,甘肃小伙子蹬着满满一大板车煤紧随其后,他蹬得很吃力,缪二猜测这一车煤有四五百块左右。
前面是上坡路,甘肃小伙子蹬不动了。他跳下车,一手扶着车把,一手用力拽着车架往前走。他的身子躬得像一张拉开的弓,浑身肌肉绷紧,双脚使劲蹬着地,缪二担心这张弓会突然绷断,慌忙帮着在后面使劲推车。
终于上了坡,缪二气喘吁吁,甘肃小伙子也已满头大汗。
“你卖这一车煤能挣多少钱?”缪二好奇地询问。
“我在煤厂进货是每块煤3角钱,一般都是每块3角2分卖出去,这一板车最多只能拉500块煤,大姐,你自己算吧。”甘肃小伙子说着又上了车。
缪二一面加快脚步跟上去,一面在心里算这笔简单的账。一块煤挣2分钱,500块煤才挣10元钱。
“那你一天能卖几车煤?”缪二又问。
“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卖3车,有时候一车都卖不完。”甘肃小伙子说。语气平淡,既无得意也无颓丧,似乎挺满足的。他抬手擦汗,缪二发现他的手修长而又灵秀。
“我看你不像干力气活的人。”缪二盯着他的手说。
“在老家,我在县中学教书。”甘肃小伙子骄傲地说。
“那你为什么跑出来干这苦力?”缪二愕然地问。
“我喜欢画画!”甘肃小伙子露出一脸自在的笑容,“我每个星期去‘中央美院’上两天课。”
缪二呆呆地望着他,心里怦然一动。她想,在这个城市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生计、为理想辛苦奔波、劳碌,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也是一介草民,凭什么自视其高,一定要干一份体面而又喜爱的工作?这座城市是为所有人存在的,而不是为某一个人存在的,你以为你是谁?想怎样就怎样?缪二觉得自己应该重新摆正自己的坐标,一切从零开始。现在,我是一无所有的缪二,是流浪京都的千万人中最普通的一员,而不再是那个小团场中的小才女、小名人啦!
缪二的心境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


、16

都市的夜永远不会寂静,寂寞的人们在舞厅在酒吧在大街上消磨时光,而同样寂寞的缪二却在独酌独饮。
酒是最廉价最火辣的二锅头,喝多了却依旧觉得无滋无味。
她的脑袋仰靠在床沿上,叉着双腿开始唱歌:
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
在那静静的小河旁
长着两棵美丽的白杨
这是我们可爱的故乡
歌是很小的时候父亲教会她的,他们经常一遍又一遍地在农场的土路上重复地唱,父亲的嗓音低沉、雄厚,带着些许哀伤。父亲有着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他常常缅怀那遥远的老祖母的故乡。
父亲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但是,有一天她看见……她使劲晃着头,泪水迷离了她的眼。
她看见父亲和那个名叫黄菊花的女人从屋后的麦草垛里站了出来,那个女人像喝醉了酒一样,脸色绯红,目光如梦如幻,神情迷迷瞪瞪的。
她在追赶一只美丽的红公鸡,她要拔它的尾翎做毽子,但它飞到了麦草垛上。
父亲赤裸的胸膛在落日下是金铜色的,那女人坦露的胸脯却是一片雪白。
“妈呀!”她惊叫,她的叫声是下意识的。
她母亲的脸探出后窗,但瞬息间又消失了。
她再看到母亲的时候,母亲已吊死在一片野沙枣林里,那个时候金黄色的沙枣花正开得蓬蓬勃勃,花香四溢。
父亲像她一样哭了,也像她一样绝望。但是若干年后,她高中毕业,头发斑白的父亲把那个名叫黄菊花的女人娶进了门。
缪二唔唔嘤嘤地哭,像一个孩子,没有人知道她心中那无奈的恨,也没有人知道她心中那无尽的苦。她一动不动,任泪水静静地流淌。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出现父亲的身影,那身影淹没在一望无际的棉田里,父亲在捡棉花,他的胸前围着一个大布兜子,像袋鼠一样。父亲依旧穿着他惯常穿的蓝布军便服,他的四周开满了一簇簇美丽的棉花,她想象它们跟父亲的头发一样白。
冰雪融化的时候,父亲曾给她写过一封信,他问:“缪二,老爸今年又种了100亩棉花,花开时你会回来帮我拾花吗”但是,她却流浪到了北京。
父亲年年这样对她说,但她从没有回连队去替他拾过棉花。
她从不写信,但她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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