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梦想留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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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梦想留给心-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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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予蘅毫不隐讳地告诉他,「她不是画蛇添足,而是画饼充饥!」

  「画饼充饥?」他被搞胡涂了。

  邵予蘅赶忙解释,「敏容的未婚夫——杰生是个特立独行的怪人,他认为有爱就会相聚在一起,不相信任何束缚或是婚约的凭证,所以,除了宴客庆祝以外,一切仪式都将免除,不但拒绝在教堂成婚,连上法院公证十分钟都嫌多此一举,甚至吝惜到不愿送敏容一指戒指。因为,这有悖他的原则与信仰。」

  他闻言将那张玫瑰喜卡放回几上,「敏容不会对他言听计从吧?」

  邵予蘅无言以对,只能转述于敏容的意思,「我算得上是她最亲的人了,所以,她才跟我略提一下。因为她爱他,不愿去计较太多,在哪里成婚她都好说,但没戒指可成了她心上的疙瘩,戒指总不好是新娘子自己掏腰包买,你说是不?」

  他揪扯着发,近乎恼火地反驳,「这女孩是没有脑子吗?结婚证书她不去力争,只操心没戒指可戴这种小事,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邵予蘅不以为然的道:「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标准也就不一样。如果换作你,你能像她这样全力以赴地去搏一段感情,无条件地去接受、甚至崇拜一个自私的情人吗?」

  唐震天将脸埋在两掌里,无法给邵予蘅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这一生不算真正爱过,对于情爱,还处在混沌初开的蒙昧阶段,始终超越不了那个十五岁的女孩留驻在他脑里的纯美印象,若硬是强词夺理,一口咬定自己会无条件地去爱一个女孩,那是肤浅、言不由衷的。

  尽管如此,无人能否认,他这些年除了努力帮雷干城打稳江山外,还不忘记费心啃书本、拿文凭,因为,他的确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抬头挺胸地站在于敏容面前,意气风发地宣告,他这个菠萝番石榴的后代是有资格追求她这位金枝玉叶的。

  怎奈,到头来还是得接受一件事——在现实人生里,美梦与心碎,其实是千颠万覆犹不能逆改的同义词。

  他平心静气地回复邵予蘅提出的问题,「我是不能。」

  邵予蘅一脸心疼地劝道:「那么诚心诚意地祝她幸福好不好?」

  这个节骨眼上,要他祝于敏容幸福不啻是祝那个自私的杰生幸福,而他不是那种轻易宽待敌人的人。

  他勉为其难地道出他心中最想做的事,「我想见她一面。」  


           第七章         

               邵予蘅有点担忧,她搜寻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她听说儿子打少年时就加入某种地下社团,结交了不少称兄道弟的「朋友」,当年她初闻消息时,真是心煎如釜豆,但又没立场干涉约束,想要委任学校教职员去开导儿子,又怕适得其反,造成儿子的反弹。

  所以就在那一年,她头发白得快,上美容院染发整烫的次数比往年多了三倍。

  而当宝贝儿子高一学期结束时,她得知他的成绩不但没有退步,甚至是名列前茅时,便决定从此静观其变了。

  「你有什么样的打算?」

  而这一静观,忽忽七年飞逝而过,儿子参予过大大小小的帮派事端起码有个十来件,有些甚至东窗事发上了报,但奇怪的是,这小子命倔,竟没有一次被警方盯上。

  这一点,他可是比另一个在美国混的「流氓」还要青出于蓝了。

  唐震天对她做出保证,「我没闹场的意思,只想知道她变了多少。」

  邵予蘅不愿儿子抱持任何希望,便将她所知的一切道出,「当年敏容的父亲死后,我还来不及替他下葬,就收到敏容和她的生母在加拿大发生车祸的噩耗,她的生母送医不治,敏容则有脑震荡的现象。

  「我以新任监护人的名义,带着冀东的遗物去照顾敏容,才了解她失忆的情况不轻。大约拖了半年,敏容的记忆力才一点一滴地恢复过来,我以为上帝这样安排她暂时失忆,也算是圆满,只是……」邵予蘅说到这里,将话打住,她无法告诉唐震天,他的名字与影像就是这样被历劫归来的敏容给遗忘掉了。

  目前的于敏容,心里只有杰生一人,对唐震天的记忆早已是零。

  两个月前,于敏容打电话给邵予蘅问安时,邵予蘅一时忘了,快乐地告诉她,唐震天就要取得硕士学位的消息时,她还反问她一句,「阿姨,这真是个好消息。不过……震天是谁啊?」

  邵予蘅当时花了好多时间解释,于敏容才勉为其难地说:「嗯,经妳一提,我好像有印象了。」

  此刻的邵予蘅重新面对唐震天,将心里的遗憾掩藏好,强颜欢笑地建议,「我这里有她的照片,你要不要挑一张保存?」

  唐震天没异议,将邵予蘅过滤好的照片仔细地翻看,好久才吭出一句话。「她比我想象中的还漂亮。」

  邵予蘅警觉出唐震天话里夹带的钦慕,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敏容说造型师功不可没。」

  唐震天点点头,挑出一张照片,「妳打算送敏容什么做贺礼呢?」

  「我为她订了为期半年的登山待训课程。」

  唐震天闻言盯着邵予蘅,猜测道:「她的另一半该不会是登山狂吧?」

  邵予蘅既惊讶又佩服地望着儿子问:「你怎么猜到的?」

  他耸了一下肩,无所谓地道:「随便瞎猜的。」

  其实他是从于敏容爱屋及乌的个性来推测的。那个叫杰生的家伙,如果将指一弹,点名要她上刀山、下油锅的话,她恐怕也会不计一切地听命行事。

  「敏容跟我提过,杰生爬过珠峰两次了,她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跟杰生去看山。」

  唐震天听了,没好气地吐出一句。「这世上就是有这么自虐的人。」

  邵予蘅听出他话里的醋意,很想咧嘴笑,却明白她若一笑,他这辈子可能更不愿意喊她一声妈了,于是她装出一脸同情,附和道:「就是说啊!这个杰生也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老是要敏容迁就他行事,如果有可能,我还真想从中作梗一下。」

  邵予蘅与杰生晤面过两回,几番谈话后,她认为杰生虽然是摄影界的天才,但却是无可救药的自恋狂,把旁人都看得扁扁的,自己则是完美无瑕,从来不会出差错,这种「错不在我」的人怎么可能会公平地善待于敏容呢?

  她真想把自己的观点灌输给唐震天,怂恿儿子去扮演骑士,解救被爱神下过咒的于敏容;但回头想想,唐震天的个性横霸,品行更是有待商榷,要他英雄救美,不啻是用一枚浑蛋打走另一个王八蛋,除非无计可施,这样「以暴制暴」的下下策可千万使不得。

  唐震天单眉一挑,平淡地说:「这事其实容易办。」

  邵予蘅马上提高警觉,她扫了英俊挺拔的儿子一眼,心里忍不住哀叹,「唉!果然不出她所料!儿子虽然生得一表人才,但思维上还存在着黑道人物的霸念,他若醋桶一翻,将心一横,绝对干得出不择手段的事。」

  怨来怨去都是那个姓邢的家伙不对,他当年为什么不坚持一下,他若拒绝她的挑逗引诱,她也不会生出另一个黑帮份子来。

  啊~~都那么多年了,她一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忍不住要发脾气。

  她按着太阳穴,婉转地暗示,「不可以让敏容还未出嫁就守寡,算算家族辈份,她也算得上是你姊姊……」

  唐震天老实不客气地提醒邵予蘅,「我妈早入坟了,哪来的姊姊可认?」

  邵予蘅听他说出这么绝情薄义的话,可真是揪心极了。

  但她了解,他的绝情缘起于不知如何化解的多情,偏偏他跟于敏容之间,缘太薄、情太浅……这不就像是自己跟另一个人的写照吗?

  见邵予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唐震天再次将态度放软,「我知道自己只要扯上敏容,就会变得自作多情,不大讲理了……」

  她见不得儿子一副煎熬内疚的模样,忙安慰道:「多情本身不是一件坏事。」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请让我把话说完。」

  她双掌忙地竖起,表示合作。

  他顺了顺气,盯着咖啡杯说:「『爱屋及乌』这种事,我办不来,可是我会试着去『祝福』她。」

  她聆听。「那我就放心了。你打算怎么祝福她?」

  「我想买一枚戒指,请妳转交给她。」

  像是料中他的意图,她马上点出一些疑虑。「她不记得你,会怀疑你送戒指的动机。」

  他捺着性子说:「那更好,省去一些无聊话。妳只要告诉她是妳送的就好。」

  她问:「这说不通,戒指明明是你买的,为什么你不自己送?」

  他知她有意刁难,「我是陌生人,没有送她戒指的理由。」

  她听而不闻似的想着主意,「嗯,或者……我可以留在台湾装病,派你这个差使送过去。」

  「妳犯不着做这么戏剧性的牺牲,我知道妳们女人喜欢凑热闹,尤其是出嫁这回事。」

  她还是依然故我地想着法子,「要不然这样吧~~戒指你来买,我和你这个远亲侄儿一起将戒指送去美国,这样,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戒指亲手交给她.」

  他天性冷漠,摇头拒绝。「我还没服兵役,走不了。」

  邵予蘅闻言垂眉,几秒后笑脸突绽,只丢下一句,「我有东西给你。」随即起身,急促地走出大厅。

  唐震天趁她离座的空档,将那张要来的照片从胸口掏出,摊在掌中央。照片上,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躺在毡毯上,半睁美目地凝望前方。

  约莫一分钟左右,邵予蘅拎着一袋数据回来交给他。

  他将照片放回口袋,接下资料袋问:「这是什么?」

  她殷切地回答道:「能证明你身分的证件。」

  他迟疑一会儿后,拆开资料袋,在瞄见一份美国联邦政府核发的出生证明和美国护照时,着实吃了一惊。

  他想起外婆曾经提到的故事,但还是忍不住问:「妳是怎么弄到这些证件的?」

  「我有定期帮你更换护照的习惯,最近一次是六年前,你报考大学申请准考证的时候。」

  他摊开护照扉页,望着护照上登记的洋名,Dave  Hsing,若有所思地逸出一句话,「教务处三不五时地通知我缴的照片遗失了,原来是被妳拿去的?」

  邵予蘅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下头。

  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妳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被问得语塞,小心翼翼地承认,「我了解你从初中时,就加入某种……」她还特别地慎选措词,「嗯……社团,我担心你……」

  「担心我哪天犯下杀人抢劫罪时,不至于被抓去吃牢饭是不是?」

  她泰然地坦诚道:「这种念头的确闪进我的脑里过,不过令我讶异的事是,这么多年来你与少年警队相安无事,这些证件也就成了我的压箱宝。」

  他没给她任何解释,只是无言直视她。

  她挤出一个微弱的笑,很快地揉去隐在眼角的泪,建议道:「你只要在护照持有人栏下签个名,就可以出境。」

  他将护照与出生证明放回袋子内,老实告诉她。「我与『大哥』有一些约定,不能说走就走。」

  她一脸惧然地问:「你要脱离组织真有那么难吗?」

  「不是难的问题,而是我没有走的意愿。」

  「可是,你不是想看敏容一面吗?」她希望儿子能到国外走走,换一个环境后,也许能让他渐渐地走上「正途」也说不定。

  「她都要嫁人了,就算见了面也无济于事。」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恼火不已。

  邵予蘅可没就此作罢。「既然这样,依我看,她的照片你也甭留了。」

  他眼不眨地瞪视邵予蘅,幽深的瞳仁闪掠一抹敌意,似乎在跟她放话,照片既然已掉进他的口袋里,她要讨回东西是门儿都没有的事,事实上是,连想都别想!

  她了解自己不智地捋了一把虎须,将声音放软,解释用意,「你还年轻,体会不出『怀念』不是一件令人值得期待的事。我深深觉得,你与其沉溺在年少的记忆,不如面对现实,参与婚礼,亲眼见她出阁,这样你也好有一个认知。」

  「妳是要我哀莫大于心死就是了。」他冷冷地质问她,眨把眼后,猛地飙出一句,「我疯了,才会飘洋过海去见证她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输不起的人总是这样劝自己的。」她故意用话激他。

  他不买帐,反而说:「真正输不起的人,会随时随地诅咒敌手,然后伺机『除去』眼中钉。妳刚才不是说,不能让她还没出阁就当寡妇吗?我人不在场,那家伙延年益寿的机率也高一些。」

  「你主意既已拿定,我便无话可说了。」

  唐震天接着将文件袋递过去。

  她手一挡,将袋子推回给他。「袋内东西是你的,要怎么处理,随你的意。」

  「戒指的事妳愿意帮吗?」有求于人的是他,姿态却摆得莫名其妙地高!

  她认了,平心静气地建议道:「你挑合意后,直接送过来就是了。」

  「戒指……嗯,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气儿子不懂她的苦心,忍不住瞅了他一眼。「内疚什么?你又不是自己讨媳妇。」

  他微微一愣后,撤去酷脸,嘴角忽一咧,笑道:「说得也是。」

  邵予蘅看着他赤子般的憨笑,也跟着摇头笑了。「你大概口渴了,要不要我请林嫂沏壶茶来?」

  「不用了,我打扰妳够久,该走了。」

  邵予蘅的脸上闪现一丝失望,随后打起精神,殷勤地建议,「我送你出大门。」

  大门在前庭外,有段距离的。

  唐震天能感受到她依依不舍的眼光,于是说:「麻烦妳了。」

  他那客气的模样,让邵予蘅不禁心酸,做妈的人是宁愿自己的孩子淘气多于客气。

  无论如何,邵予蘅陪他走过蓊郁的花园,绕过一池悠游的鲤鱼,她站在敞开的门前,与他告别。

  见他跨开长腿走了十来步后,情不自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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