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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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伪后-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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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便去院中小菜地里剪了几把莴苣叶,拿了个小凳坐下。那些鸡们见了急急舍了谷糠,纷纷围住郗徽,郗徽盈盈而笑,把莴苣叶一一剪碎,洒给鸡吃。把鸡喂饱,郗徽才起身回屋。

姐姐和李妈竟不在堂前,厨房里也无人影,郗徽朝二人卧房走去,走进房门时,便见李妈坐在床边拉着兰英的手不断的笑。

李妈见着郗徽进来,忙招手让过去:“阿徽丫头快来!你姐姐大喜了!”

“喜从何来?”郗徽看了看兰英。兰英却低了头只抿着嘴儿笑,脸上红扑扑的如同擦上了胭脂。

“我是来给你姐姐说亲来了。”

郗徽怔了怔:“说亲?姐姐要嫁人了?”

“是呀,你将有个姐夫了。”李妈笑着。

“姐姐同意了么?”

兰英的脸像春风拂过般舒展:“是斧子哥。”

郗徽听兰英这般说话神情,便知兰英心里是愿意的。郗徽笑起来,上前握了兰英的手:“姐姐!真个儿恭喜了!”

兰英和斧子哥两人俱是父母不在了,说不上什么父母之命,那斧子哥早在与兰英这一年的相处中喜欢上了兰英,是以,不论多少人来说亲,均是躲了出去,后来更是请了村中长妇来与兰英说起此事,那斧子虽请了村人来说,但却是一再交待,若是兰英不允,自己亦是会如往常一般把兰英郗徽当了妹子看待,得知兰英允了,斧子整日里喜上眉梢,哪里会去管什么“庚贴”、“八字”之类。

兰英说她看中斧子哥的忠厚老实,在这村中嫁了人,自是真正的安家落户了。兰英那时握紧了郗徽的手:“我们姐妹俩可以真正的名正言顺,更加安心的在一起过日子。”兰英一脸的喜不自禁,那美好的日子便在眼前了!

李妈把兰英和郗徽接到自家,她权当是娘家了。

那日,喜娘用五色棉纱线为兰英绞着脸,开着面,郗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脑中闪过一幕幕场景,从萍水相逢到相依为命,二人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相互依存,没有兰英,自己即便不是落入火炕也会病死山林!如今兰英有了自己的归宿,看着兰英静静的坐着,身上吉服红得热烈明艳,更是衬得兰英人比花娇,郗徽油然生出一股欣喜安然之情。

郗徽亲手为兰英插上桃花簪,兰英仰起脸看郗徽,眼中满满的盛着幸福与喜悦。

外头传来司鼓锣号吹吹打打的声音,炮仗也“噼哩叭啦“的响起。

“是大红花轿来了吧,我去看看。”喜娘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姐姐!祝你幸福!”

“等你及笄,也在这村子嫁人,我们姐妹俩有个照应。依你这相貌虽然是委屈了,但女子,图个安稳才是正理。”兰英拉着郗徽的手。

郗徽笑着点头,把大红的喜帕轻轻为兰英盖上。

“吉时到,上轿!”




、13、灾年饥荒不逢时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乐平稳,婚后的兰英梳着妇人髻,温雅可人。郗徽也早已改口把斧子哥叫成了“姐夫”。这姐夫叫下,斧子那激动喜悦之情溢了满张脸,张着嘴乐呵,更显憨态。姐夫从未与兰英吵过半句嘴,事事都以兰英的意思为主。斧子家中本有几个弟妹,便在斧子小时便均未能养活,是以斧子对着郗徽,确是存了兄长爱护小妹之心,很是关照,三人居家过日其乐融融,业已真正成为一家人,日子很是和乐美满。

天意难测!日子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有多好!

已经整整半年没有下雨了。田早已干得裂开,一块块,如同一张张绝望的嘴,大张着无言的仰望着天空,祈求甘霖。

谷物麦子早已枯死在了田里,如今连风干的痕迹都瞧不着,谁知道,曾经青绿无垠的田野竟比冬日时还要荒无萧索。颗粒无收!

旱魃天降,灾荒四野。

郗徽已在田间野地里寻觅了一个上午,可只采得小半篮的黄不老和鹅肠苦菜。本是满天飞花,梅子流酸,天气清和时节,却是日日艳阳高照,那惨白的日头直直的便晒进了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郗徽汗湿衣背。无奈舔了舔干得有些开裂的嘴唇,触目所及,哪儿再找得到一星半点野菜,远处景象更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似是腾腾生烟。

郗徽恹恹的往回走,腹中饥饿,每日里清水稀饭与蕨根野菜,最多只能混个半饱。郗徽叹了口气,其实自家已算是村中较好的人家,最起码大家还能在汤中捞出一星半点的米粒。郗徽走着走着便觉头晕,身上亦是虚软无力,自知是饿得急了。郗徽扯开一个苦笑,似乎到了长身体的年纪呢,以前没米吃,在山中啃野果草根都能吃得腹饱,现在怎么就老觉吃不饱了呢!

刚一进屋,兰英早已迎了上来,端了水杯让郗徽喝了,又拿出一个杂面小窝头让给郗徽。此时,别说杂面窝头,就连含了些许米粒的稀饭都是紧要之物,能以野菜果腹是绝不会吃粮食的,即便吃,也是弄碎了和着其它野菜煮在一起。郗徽刚要推,却被兰英用窝头堵住了嘴:“姐姐让你吃便吃,不许多说。”

郗徽早已饿得急了,扯了一个笑,嘴一张,竟把窝头整个儿咬在嘴里咀嚼起来。兰英见郗徽如此吃相,心里难过,一时便红了眼圈,只拿杯子续了水,等郗徽吃完。郗徽吃完窝头,喝过水,才觉舒服了一些,抬头见兰英泫然欲泣的样子,这才惊觉自己让兰英难过了。正欲说些什么安慰兰英,身后脚步声响起,转头看去,却是姐夫从镇上买粮回来。

姐夫恨恨的把手中的粮袋甩在桌上,一屁股坐到椅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郗徽兰英对视一眼,斧子平日里最是温和的一个人,怎生竟发出如此之大的火气?

兰英忙迎了上去,好声问着:“怎么了,谁给你气吃了?”

姐夫指指粮袋:“你去看看!平日里一斗粗粮扣去四升也就罢了。可现在,还往里面掺秕谷和糠!这叫人怎么吃,真真太欺负人了!那粮价也是一日一价,再这样下去,教人又如何吃得起!”

兰英默默看着那袋粮食,叹了口气,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拿出小筛子,把粮袋里的米倒入筛中,细细的筛着。秕谷碎屑和粗糠一一从筛中漏下,最后筛中剩下的米竟不足三升,且那三升大米米色暗黄,细看还有虫蛀痕迹,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囤粮积谷了。

兰英暗叹一声,转而温言温语的安慰斧子:“别气了,气也没有用。现下米贵如珠,我们能购得已是不错。”

姐夫仍是生着气:“那些个奸商,也不怕断子绝孙,折了福寿,这么歹毒的事都做!不怕报应么!”

兰英抚上肚子:“快别这样说,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姐夫跳起来:“你,你说什么?我,我要当爹了!”

兰英轻笑着:“是啊!”

姐夫紧张兴奋的搓着手:“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说着竟是一把抱起兰英便转了个圈儿,待回过神来,怔了半晌,一张脸却暗淡下来:“若是平常年月,当真是喜事,可现在,四处闹饥荒,我们家的银钱也不多了,怕是连米都买不到几斗,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兰英怔了怔,又把手抚上了小腹:“有我们大人一口吃的,自然就有孩子一口吃的,别怕。”兰英转身拿出陶罐把桌上的秕谷与糠细细装好。

初听兰英有孕,郗徽极是高兴,自己要当姑姑了呢,可却是转念便想到如今景况,心里刹地竟闪过“生不逢时”一词,一颗心更是猛地一沉。只是见姐夫如此高兴,又细看兰英脸色,带了那淡淡喜悦之情,郗徽心里虽是不安担忧,却也并不说出,只是脸上带了笑,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干旱早日过去。那斧子虽憨却并不是笨人,半晌内竟也想到此节,又看兰英虽是微怔,脸上却并不显,郗徽与兰英相处多时怎会不知兰英心中自是早已担忧此事,心下叹气,接过兰英手中的陶罐放好,握了兰英的手:“是呀,那小小奶娃娃要多少吃食,刚开始一年都在喝奶呢,等长大一些,这荒早也过去了,姐姐姐夫不用多想。”

“老天!快下雨吧,再不下雨!我们就要饿死了。”村中如今到处都听得到祈求的声音,可老天并没有听到,一旧如故。

郗徽在外的时日越来越长,方圆十里甚至更远的野地早已跑得遍了,山中亦是寻了而去,可自己想得到的别人如何想不到,且当地村民更是比郗徽熟悉周着地理环境,自是能吃的东西不会放过分毫的。此时郗徽跑了大半个下午,篮内也不过只有几块从榆树上剥下的树皮。

回去时兰英正弯着腰在捣麻柘叶子。郗徽忙把兰英扶起:“姐姐,你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这些事我来做。”

已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兰英的肚子却小小的,人也是消瘦下去,衣裳穿在身上都显出宽大来,竟看不出有孕的样子。记得以前隔壁王姐怀孕才四个月,肚子已如小球一般,郗徽知道,是因为没吃的,肚中的孩子长得慢。此时,大家哪儿再有半分有了孩子的喜悦,姐夫见了兰英的肚子更是愁苦不已,一个大男人常常红了眼圈抚着兰英的肚子怔怔发愣。

郗徽搅着碗中的麻拓叶子拌豆浆水,看着兰英越来越是发黄的脸色,心中一阵凄苦。

姐夫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终于郗徽发现姐夫看向自己的眼神如看着一个多余的人。

那一日郗徽提了篮子归来,篮中空空,竟是连树皮也扒不到了,郗徽默默的流着泪,心下沉重,回过神来见快到村口,忙用袖子擦了泪,更从地上抹了把泥沙在脸上抹均,生怕回去被兰英看出哭过的痕迹,抬头间,姐夫便站在不远处。

郗徽下意识看了看一无所获的篮子,姐夫朝郗徽走近几步,目光也落在篮里。郗徽叫了声:“姐夫”。斧子却并未搭理,郗徽更是不知对他说什么,郗徽便看着这昔日憨厚壮实的汉子,生活的饥馑竟让他显出了老态。斧子见郗徽这么看着自己,嘴角抖动,终是重重的叹着气,说了一句:“这日子叫人怎么过!”转身便朝村中走去。

此后几日,郗徽回来时都能在村口遇上姐夫,可他却从来不说什么,只淡淡看看郗徽,看看郗徽手中或一无所获或浅浅装着树皮草根的篮子,看得半晌,重重叹着气,转身离去。郗徽只觉心中异常难过,郗徽想说些什么,可如今景况说什么呢!郗徽心下隐隐害怕,姐夫,怕是容不下自己了。

“姐夫,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终于一日,郗徽开得口来。

“我……”姐夫张了张嘴。

“姐夫,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阿徽听着。”

“我们家,快要断炊了,你姐姐,你姐姐还要养孩子。”姐夫一气把话说完:“你,你怎么办?”

郗徽低下头来,咬了咬唇,无话可说。

日子愈发的艰辛,终于家中所煮的汤水中再也见不着米粒的影子。

落日西斜,晚霞把大半个天空都烧成了红色,妖艳得让人心慌。天空中一只归鸟都无,隔壁的王姐仍在哭泣,只是声音早已嘶哑得不成调了,呜呜咽咽的如同负伤的兽。三天前,王姐的孩儿饿死。那是个男孩,两岁半的孩子,圆头圆脑的很是可爱,郗徽看着他出生,村中爆竹声声,看着他挨饿,一张脸儿瘦得干巴巴,偎在王姐的怀中,无半分神气,只是眨着一双显得更大的眼睛,见着自己就会笑笑,弱弱的叫声:“姨”。

三天前的黄昏与今日无异,同样的晚霞,同样的艳红,王姐抱着孩子又来蹿门,只因郗徽总会从自己本也不多的口粮中分几口给那孩子。这些年的相处中,早知那王姐是生性爽朗利落之人,很是要强,只有自己大大方方帮人的份,最不愿受人恩惠的,哪里会去求人半分,如今人人都是朝不保夕,王姐却常是抱了孩儿腆着脸来蹿门,半分骨气都无,不过是为了救得自己的孩子罢了。

孩子早已饿得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郗徽拿着碗走到孩子身边,孩子却忽地睁开了眼:“姨姨!我饿。”孩子的声音已是微弱得快要听不出来了。

郗徽忙把碗凑到孩子嘴边:“吃吧,吃了就不饿了。”

孩子的眼睛明亮得如同星子,看着郗徽轻轻一笑。郗徽第一次看着一个孩子从出生到这么大,心里很是喜爱这孩子,见那小小孩子饿得说话的力气也无,仍对着自己笑,心中柔软如水,轻轻抚上孩子的小脸,孩子静静的闭上了眼。

“姐姐,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多一个人多一个嚼口。”郗徽看着兰英,坚定的说出。王姐的孩子就那么去了,死在了自己眼前,郗徽不敢想像兰英将要出生的孩子也是那般命运,少了自己,家中负担定会轻一些。

兰英看着郗徽,似是震惊又似了然,犹豫良久:“那,你……”

“我出去,自己寻找活路。”

兰英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又在动了。”

郗徽笑了,也把手摸上兰英的肚子:“是呀,姐姐的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阿徽。”兰英哽咽着。

“孩子总比大人好养活。”郗徽又是淡淡一笑。

兰英紧紧的抓着郗徽的手,泪,一滴滴的落在郗徽手背,再从手背滑下。

郗徽亦是回握着兰英的手,用尽力气。

早已不止一次听到过姐夫与姐姐吵架的声音,一向对兰英百依百顺的姐夫吼叫着,叫兰英让郗徽自立,他甚至可以把他们的屋分出一半,但绝不能再跟着他们一起吃食了。兰英也吼:“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亲妹妹!”那一刻,郗徽泪如雨下。

昨日,姐夫不再吼叫,只是声音无比绝望:“我们的孩子会死,我们的孩子也会饿死,就像王姐的娃娃。”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外面寻找活路。”

“不行,我不能丢下这里,我离不开这里。”姐夫的声音执拗而断然。

“不过几亩田地,几间屋。”

“那也是爹娘留下祖业,后来我辛苦辛苦打拼出来的。”

“就算阿徽不和我们一起吃,我们总也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孩子还不是会饿死。”

“到时再说!总归她不能和我们一起了。”

“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呢!”

“我这是为了谁!我这是为了谁!”姐夫终于大哭起来:“就算我们一起出去,可你现在不成!你生孩子怎么办!我不能让孩子生在路上,连个接生的人都没有!你会死的,你们都会死的!”

兰英没再说话,屋里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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