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媳妇 作者:随风月影兰(潇湘vip2013.12.2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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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 作者:随风月影兰(潇湘vip2013.12.25完结)-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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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门,门口站了个矮墩墩、水桶腰的女人,抹着鸡屁股般的红唇,一双倒三角眼没开口说话先笑眯了起来,头上圆圆的发髻上插了支黄金钗,金坠子摇得哗啦哗啦响。
  不用说,这就是个典型的媒婆!
  冷景易心里冷哼了一声,别看这小小巷子不声不响没动静,他们一家三口回来,这左右方圆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上门打招呼。他是被皇帝罢黜的罪官,人情冷暖,不说也罢。
  但,你当街坊乡亲真的不关心吗?关起门来,就不知道有多少窃窃私议。不然,媒婆也不会如此快的上门。
  那媒婆呱噪半天,自吹自擂,冷景易一直皱眉不语,只顾着一口一口喝茶,茶喝干了再倒,再喝。
  终于,媒婆觉得前奏铺垫得差不多了,冷老爷应该对她的专业素养和成功业绩有了不错的印象,于是把话说向正题。
  “冷老爷哇,西城的项秀才您认得不?”
  一个曾经官至二品都御史的人,凭什么会认得老家一个小小秀才?冷景易板着脸摇头。
  “哎哟喂,项秀才在咱们苏州城可是出了名的……诶……”媒婆转着眼珠,这话头扯到这里,突然找不到词儿吹牛了,诶了半天,她才挤着笑容接着道:“出了名的美男子唷!”
  冷景易眼皮一跳,心里有些松动,难道是来给一个姓项的秀才说媒?若是这样,倒是值得看看。
  “嗯——嬷嬷你接着说。”
  媒婆一看冷景易有兴趣,顿时更来劲。“项秀才为人和善,才高八斗,家里也富庶,有独门独院三进大屋呢!哎哟,要说那屋子,修饬得真正整齐漂亮,一溜的青瓦白墙,飞檐斗拱,就西城那几条街,像这样干净整齐的家也不多见。”
  嗯,人好,才高,有房。
  冷景易微微点了点头。他本不是个计较家业的俗人,但女儿的终身幸福,他这个做父亲的,想不俗都难。
  媒婆眉开眼笑,再接再励:“要说项家那孩子,长得真是没话说,打东城走到西城,后面一准儿跟一串姑娘招红袖呐!和冷老爷您的千金,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儿,站出来就跟画里的神仙眷侣一般,啧啧啧……”
  冷景易将信将疑,如此好的人才,为什么会挑上他这个罪官家的女儿?那项秀才总不能见过知秋吧?知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见过?
  “这事儿我知道了,先这样吧。”他盖上茶碗,准备送客。
  媒婆一看他这是不相信她的牛皮,立马站起身,甩着手帕走来走去,一边嘴巴倒豆子似的blablabla:
  “冷老爷,嬷嬷我做了二十年媒婆,您到处打听打听,我辛嬷嬷的金字招牌可是响当当的!那是绝无虚言,精挑细选!我手底下撮合的夫妻,哪个不是和和美美过日子?就连句拌嘴的都没有!为什么?就因为嬷嬷我是个实诚人,都替姑娘小伙们看好了,觉得合适,这才上门做这趟媒,若是不合适,辛嬷嬷我还不乐意去强扭瓜秧子呢!这项家小子可香着嘞,多少人家早就瞄准了等着媒婆上门,要说合适的,也不仅仅只有您的千金,比如芙蓉街的黄家小姐,小海湖畔的陈家姑娘……您要是晚个两步,说不定别人家就捷足先登,赶着这新春佳节把亲事给订了……”
  这辛嬷嬷说话都不带喘气,嗓门还大,嚷得屋里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冷刘氏躺在里屋一个劲咳嗽。
  冷知秋愕然坐在灶间,呆呆听着那一句句话,每一句都像一个炸雷,在她耳畔炸开,让她头晕目眩。
  一直以来,她根本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她需要面临“嫁人”这个问题,光是听那媒婆说的人和事,她就觉得无比心烦,还有隐隐的害怕。
  可是,她今年15岁,过了春节,就满16了,不嫁人,难道做个老姑娘?做老姑娘她很乐意,可是,这左右街坊指指点点,恐怕不会让爹娘有安生日子吧?
  一个姓项的秀才?和善,才高八斗,还长得貌似潘安?
  她突然想起寒山寺山下运河边码头集市碰见的那个叫孔令萧的书生。那个秀才,是不是和那个书生差不多?
  反正她的生活环境里,只偶然见到过这样一个书生,也只能拿他去想象那位项秀才。
  事情居然就是这样措手不及、匆匆忙忙的定了下来,没有给人细细思量的时间,因为,年关春节就是后天,要赶在大年三十之前,把问名、纳吉的事办妥,索性连男方来冷家相亲这个步骤都省了,直接由金嬷嬷拿着冷知秋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去项秀才家合八字,项家又请了风水师算出黄道吉日,隔天就送到了冷家纳吉。
  黄道吉日很简单——大年三十过大礼,正月十五元宵节迎亲拜堂,真是好日子,好记……
  冷知秋心里一直盘桓着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匆忙,非要赶在年关开春?真的那么抢手,不赶紧就会被什么黄千金、陈姑娘给抢走?那就抢走好了嘛……她有些烦闷的翻着书页,薄薄的小嘴微微撅起。
  大年三十那天一早,门外就热热闹闹的人声鼎沸,冷景易出门迎接,正是项家定亲下聘的队伍,当头一个弱冠少年,儒衫丝袄,气质不俗,脸上带一抹兴奋的笑,让人一看就觉三分亲切。
  冷景易暗喜……
  
  

☆、004 大礼

  冷景易暗喜在心,看来辛嬷嬷倒是没有吹牛乱说。
  这后生儒雅俊秀行动潇洒,毫不扭捏羞涩,颇有江南文士风骨。
  再看聘礼的队伍,挑抬捧抱,从礼饼到三牲,从酒果到油茶,林林总总九个人的队伍,一样不少,虽不能和豪门大户人家的排场相比,但难得对方做得周全,也叫人挑不出毛病。
  看惯京师膏腴气派,冷景易对这方面倒不是很在意,只要那叫项宝贵的秀才真的是个好人才,对女儿好,那他和夫人的天便永远晴好了。
  儒生笑盈盈捧着一个盒子,给冷景易鞠躬行礼。
  “冷伯父您好,这是项家的礼金,请您笑纳。”
  冷景易点点头,还没成大礼,是不能叫丈人,“不急,贤侄进屋喝茶。”
  另一边,冷刘氏拖着还未痊愈的病弱身躯,忙着指点两个临时找来的婆子,将女方的回礼搬出来,交待那九个全福之人的女亲眷。
  女亲眷们乐呵呵说了不少吉利话,她们平日里也不曾和冷刘氏这样浑身透着股又贵气又雅致的人相处,看她慢声细语、落落大方的,不自觉都有些自卑。
  但等冷刘氏走开,她们打开回聘金的盒子偷偷一瞅,顿时换了眼色,自卑一扫而空,再看这冷家老宅便有些不屑。
  是的,回聘金很少,只有二两二钱……那还是冷知秋在路上替木永安抄佛经挣的。
  西屋小厢房里,冷知秋换了身水粉团袄,坐在梳妆台前托腮出神。
  这身衣裙还是去年春节做下的,那时候,父亲还是当朝二品都御史。天家难测,皇帝的猜忌突然而来,就是突然的灭顶之灾,纵是父亲这样要强的人,也只有无可奈何的认命。
  听外面的动静,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和期待,但也没什么值得难过。就这样嫁个殷实人家,和秀才夫君闲来磨墨赋诗,帮着他打理家务,劝他不必追求功名,如此平淡一生,也是不错。就不知那秀才夫君肚子里是不是真有文章,能不能和她聊到一起……项宝贵,这名字真是俗得不能再俗……
  正出神,门笃笃响了两记,两个男方的女眷捧着首饰盒子,笑呵呵的进来。
  冷知秋坐直身板,抬眸看向她们。
  俩女眷先是笑声猛地止住,就像被噎到了,接着直愣愣盯着冷知秋看,看了半天,一个大叫了一声“娘也!”,一个干脆手滑,摔了首饰盒。
  外面有人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屋里的女眷脱口大声道:“不得了啊!这娘子真正是个美人!比那画里的仙女还要俊!”
  坐在正屋外堂喝茶的儒生,听到这动静,不由微微挑眉一笑,看来,项沈氏倒是给她儿子选了个漂亮媳妇儿?这下看宝贵还怎么推托,嘿嘿。
  外面的女眷们早按捺不住,一个个全挤进了小厢房,围观冷知秋,唧唧喳喳,评头论足,脸上笑得像朵菊花,眼神意味深长,是那种深谙男女房事的过来人才有的意味深长。
  冷知秋有些不高兴,那些目光和言语都让她觉得自己成了只笼里的鸟,还是被拔光了毛的禿鸟,供人取笑。
  她喜欢安静,不喜欢这满屋子围观的看客!一对根本无需描摹的秀眉不由锁起,忍着耐着,只盼她们看够了就快些走。
  “嬢嬢阿姨姐姐嫂嫂们,这首饰……”她想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其实首饰盒里全是金钗金花金簪子金步摇,黄澄澄一团,她半点兴趣也没有。
  一个女眷醒过神来,忙捧了首饰盒放在梳妆台上,大嗓门吆喝:“来来来,快给娘子试首饰了,哎哟,真好看,不管戴哪样,都美得沸反盈天啦!”
  几个女眷,七手八脚,都往冷知秋头上插各种首饰,一个劲赞叹羡慕。
  冷知秋垂着眸子,根本不敢看镜子里那个满头黄澄澄的女孩,就像拉满shi的鸡窝……她们许是真的爱她的美貌,才这样热情,抑或者故意毁她的形象,她都无所谓,只求那前堂坐着的人快把这些女眷带走,这样的“热情”她实在不习惯。
  然而,前堂喝茶的儒生却一点也不着急,似乎还有故意磨蹭的嫌疑,甚至和冷景易聊起了丹青笔墨,又一起到院中赏梅花,直夸这梅枝修剪得七窍玲珑,风骨奇俊。
  看这架势,难道他还想留在冷家吃午饭?
  冷景易看着“准女婿”,越看越喜欢,还真的出言邀请:“这梅枝都是知秋修剪的。我看贤侄也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今日是年三十,再没这样恰到好处的时光和缘分,不如就在这里吃饭,你们年轻人见上一面也无妨。”
  儒生惊诧地眨眨眼,宝贵的老丈人竟然这么豪放?!女儿出嫁前可以和别的陌生男子见面吃饭?!
  他起了戏弄宝贵的兴致,两手一合:“好啊。”
  倒要看看宝贵若是知道他的准丈人和准媳妇先和他这个打酱油的过客同桌吃饭,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转眼到了午时,冷刘氏见行大礼的人都还在,有些诧异,悄悄吩咐找来的婆子,去问老爷要不要备饭。她只备了这些人的茶点,没想过要招待酒席,如果要开席吃饭,那就不能太简单,这就要不小的一笔支出,可她哪里有这些钱?
  偏偏冷景易是从来不为柴米油盐发愁的粗心人,竟然想也不想就让速速备饭,还点名要买鸿兴斋的八宝鸭、松鼠鳜鱼来招待娇客。
  冷刘氏又气又急,催发了病情,坐在后堂捶着胸口就是一阵猛咳。
  听着这动静,堵在小厢房的女眷们互相看看眼色,脸上都挂着不满:大喜日子的,这老宅子里冷冷清清,还住了个痨病鬼,都快午饭了,也没点动静。要么送客,要么就该备酒席招待。不过看得出来,这冷家怕就是个空架子,根本办不起一桌酒。
  冷知秋担心母亲的身体,又烦这些吵闹粗鄙的人,终于忍无可忍,略一沉吟,便坐到窗前小几旁,取纸笔草草写了一首小诗,折了三折,交给一个年纪最长的女眷,道:“这是给项郎的,烦姨婆替我交给外面的娇客。”
  女眷们很惊讶,想不到这姑娘竟然读书识字,可人家宝贵根本不认识几个字,她们这些人,也个个都是目不识丁的妇人,你没事写什么诗呀?给谁看呀?会写几个诗词就了不起,拿出来炫耀?
  所以,她们个个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那姨婆也不好当面拒绝冷知秋,只挂着脸,一双粗糙的手将纸接过去就胡乱握在掌心,顿时揉皱了。她用一种她自己才听得清的低声碎碎念,一边念着,一边不甘不愿的去了外堂找送聘金的儒生。
  冷知秋茫然枯坐,总觉得怪怪的。怎么一个秀才会起那么俗的名字?就算不是大户人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亲眷又怎么会这样呱噪粗糙?
  
  

☆、005 心事

  外堂,赏梅归来的冷景易和“准女婿”又欢快地谈起京师里的趣事,说起时局,都是一阵唏嘘。皇帝这几年越发性情不定,自皇后薨了,他杀大臣更加肆无忌惮、毫不留情。冷景易不想说自己的事,便要问儒生平时做些什么营生,有什么抱负打算。
  未及开口,送诗笺的姨婆进来,将纸递给儒生:“这是冷家姑娘写给宝贵的。”
  她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在两个男人面前使脸色耍脾气,默默退出去了。
  儒生瞅着皱巴巴三折的诗笺,玩味地勾起嘴角。有意思,成亲前先来个“书信传情”?这冷家的父女,倒是越来越让他觉得意外。
  写给项宝贵的情书,怎么能错过?
  他不客气的展开纸看,眼底顿时一沉,为这极致娟秀飘逸的书法,为那两行疏淡如冬梅绽雪的诗句:
  “雨为茶浓诗渐少,烟随人淡酒嫌多。横塘鹤影本无约,入水桃花便是荷。”
  这……是怎样一个遗世孤立如空谷幽兰的女子?
  她在婉转的告诉他,不愿被打搅,礼差不多就行了,希望他带着人离开,还她一片宁静。
  美人,修梅枝,写诗笺——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寒山寺码头集遇见的那个相貌气质堪称倾尽天下的小姑娘,这牢笼般的世道,何时出了这许多出众风流的女子?还尽让他撞见,可惜又没什么缘分。
  小厢房又传来阵阵女眷们的大笑,夹杂着放肆的争吵,似乎是在议论时下苏州女子的流行发髻,说冷知秋的发式不好云云……儒生猛的站起来,是他太顽皮了,只想着开朋友的玩笑,却无意中打搅了一个不该被打搅的女子,她生气,他会觉得有负罪感。
  儒生连忙向冷景易告辞,带着女眷们离去。出门口,却一直攥着那张诗笺,想了想,收进了自己的衣袋。他有一层疑惑,这个叫冷知秋的姑娘,嫁进项家,合适吗?
  不管合不合适,这大礼是定下了,双方交换了聘礼定金,约定了成婚迎亲的具体事项。如果反悔,那可是要吃官司的,轻的打板子,重的还会坐牢甚至掉脑袋。
  ——
  这一晚的年夜饭,各人几副心肠,吃得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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