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仙君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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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仙君一般黑-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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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表示知晓,转而问他:“红线呢?”
“啊,我好像是让她回孽摇把汤谷的阵法开启来着……”偃笳半醉半醒地回答,全无方才与长老对话的清醒样。我虽怀疑他是装醉,却也懒得点破,径自取了一壶灵酒在桌边坐下了。
我堪堪举杯,便见着瞿正始从议事的一群蓬莱弟子中走出来。心里不免有些尴尬,我若无其事地侧首,装作没看见他。
这小伎俩显然无效,瞿正始仍旧是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温文关切:“方才失陪,实在是对不住。”话语里还顾及到一旁的偃笳,不致于叫他把方才的光景听了去。
“仙君客气了,今日我很尽兴。”我暗示他之后并没发生什么。
瞿正始显然还有些迟疑,但我表面平静,也不像是受了伤,他不过盯了我一瞬便笑说:“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弥补今日失礼。”
我已经间接表达过拒绝,再应承他的邀请就显得暧昧不清,因而我便只微微一笑并未接话。偃笳露出一副深感有趣的表情,被我睨了一眼便又一杯酒灌下去。
“既如此,在下尚有事务在身,向二位告辞了。”瞿正始也不见如何失落,仍是温和有礼。
偃笳随意地用袖子拭去酒渍,妖风十足地向后一靠:“走了?”
我应了声,将酒壶搁下,同他飞快地撤回孽摇。
“小白,你不害怕?”偃笳猛地就冒出这么一句。
“那你怕么。”我翻了个白眼。
偃笳笑眯眯地问:“那你觉得这次贰负出不出得来?”
答案我再清楚不过:“前几次封印松动可不到九钟示警的地步,”我不由嘲讽地笑了,“帝台那边应当是辛苦遮掩一阵了罢?”
“这种事你思路很清楚嘛。”偃笳话里并无它意,不过是感慨。
我望天,干笑了声。我会在这方面长心眼,某些人功不可没啊。

是夜,我久违地做了个情节清晰的梦。
那个我梦见过的红发男子,挑着血色凤目,盘坐半空,手中的玄色长刀正举至眉骨,唇畔是阴狠的冷笑。
与他相对打坐的离冶,一身苍蓝大氅,神情冷冽里带着从容。
红发男子的刀划出惊电,直向对面劈过去。
离冶不避不闪,任由这激起火星的一刀迎面而来。
我惊醒过来,觉得浑身发冷。如果那红发男子便是贰负……
作者有话要说:真·凶神上线

、一地玻璃心

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促使我天还没亮就出门,目的地是梵墟。上次做这梦时我尚算得个精神病人,如今拿它当参照物,未免杞人忧天。
况且即便我的梦和上次程弦佳那闹剧一样有预言效应,我见到了离冶又能如何呢?我不知道。可我还是想见他。那个梦让我恐惧得不能自己,仿佛只有亲眼见到离冶还安然无恙才能稍稍平息这惴惴的心绪。
理性在这种时候半点用处都没有。
我能够做到的,只有易容成另一副模样,装作是离冶昔日旧识,故弄玄虚地请还没睡醒的门人递帖子上去。帖子的落款是音召上人非常拙劣的拆字产物。
等待回音的片刻显得分外漫长,我呆呆看着从云雾间渗透出的晨曦,忽然又对离冶的反应不安起来:若他不愿见我呢?于是我便又毛躁地后悔起来。
在我与另一个自己唇枪舌战的时候,那门人一脸抱歉地回来:“今日大人不见客。”
我愣了愣,下意识转身就走,迈出几步又回头问对方:“能把名帖还给我么?”
这门人虽然一脸迷惑,却仍旧照做了,不忘客气道:“可需要小人改日告知大人?”
我笑了笑:“不必了。”
若离冶不想见我,我也没必要不凑趣。
原本打算取道昆仑虚到人间逛一逛,最后我却绕到了梵墟后山结界外。
距我上次造访梵墟已是多年,这结界的构造却并无改变,我没费多大功夫便进入了梵墟地界。虽则如此,我还是有做贼的心虚感,即便隐匿了气息还是走走停停。并不长的一段路,我似乎走了很久。
会因为一个梦做到这种地步,以前的我怎么也不会相信。
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离冶是否真的在闭关静修、不见客。
清晨梵墟本就寂静,婆娑的树声悄然地在日头里明朗起来。
我终于绕到了此前离冶的居处。小小的院子结了禁制,却非原来的制式,我不好贸然出手,只得蹲守在附近树上。我搓了搓手,竟微微有些汗意。
清风穿林而过,簌簌吹落一地的香花。
日头渐渐起来,仍旧毫无异状。我正准备离开,戏肉便来了:
院子的禁制松动,从里头走出个女子,回首向里屋轻笑说:“师兄,该起床了。”
我在树上看得分明,这言笑晏晏的正是程弦佳,那个思慕离冶已久的师妹。
应着她的出现和随意里尽是亲密的一句话,我心里的某根弦毫无征兆地绷断了。
这场景意味着什么,无需冗言。
与其说是伤心、愤怒或是震惊,我的感觉平淡得只用四字就能概括:“果然如此”。离冶在蓬莱阁那莫名其妙的宣示占有,也有了更加合理的名目:报复。
还有什么比戏弄负心人的感情更令人痛快呢?
我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滑稽。
随即我便庆幸自己毕竟没把心绪完全袒露,失败得犹有一丝自尊。
而后,无可抑制地涌上心头的,是薄薄的凄凉:再怎么自我安慰,我已然是个笑话无疑。写笑话的,不巧正是我自己。
程弦佳竟然是出来收集落花的,一边采撷,她面上一边不由带着笑。和我上次见到她,她神情生动了许多,不再只是花瓶般娇怯立在一旁的角色。
我根本不愿意去想到底是什么促成了她的改变。
幸而程弦佳很快又回到院子里,我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扶着树干枯坐了片刻,我默默地离开梵墟。
回孽摇时我心态平和得过头,甚至还有心到昆仑虚捎了红线爱吃的马蹄糕。
卖糕的碧霞仙子兴致很好,拉着我要嗑近来九重天的八卦。有个人说话总比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好些,于是我便从善如流地在碧霞身边坐好,顺手拈了刚出锅的糕饼,做洗耳恭听状。
“小白,你倒是说说,太子殿下和那蓬莱阁的丫头,是不是真有一腿?”
我打了个哈哈:“太子一直死不承认,不过少室成功在望。”
碧霞仙子挑了挑她那显精明的柳叶眉:“哦?这丫头有意思。”她摸着下巴看我,叫我毛骨悚然起来,我无言地询问,她嫣然一笑,“我只是在想九重天上怎么就没什么你的八卦。”
这种事真的可以当面感叹吗?
我装作没听见。
“也不能说没有,像前一阵,不是还有风言风语说陶唐丘那个青年俊彦追求你嘛,闹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动静。”碧霞仙子熟练地把一袋桂花糕递给顾客,冲我飞了个眼色,“之前也是这般,我觉得,你对他们是真的没动丝毫感情。可这里头的缘故,我可想不清楚。”
我僵硬地别过头应了声:“不中意有什么办法。”
碧霞让我喜欢也最讨厌的一点便是说话一阵见血:“你倒不像是不中意,更像是有了别的中意的人再也没法移情了。”
“你想多了……”我弱声抵抗。早知道我就不留下来八卦了。
“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碧霞居然正气凛然地颔首,“因为我根本想不出你中意的人会是谁啊。”
我牵起一丝笑:“想不出就别想了,反正也没有。”说着,我便起身告辞,“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聊。”
偃笳和红线都没发现异状,只以为我是睡眠过多、早起遛了个弯子,还热切表达了对昆仑虚产马蹄糕的欢迎。
我又开始一天的日常,并不因贰负出世这般的大事和我终于被甩的小事而有丝毫改变。

孽摇理应是九重天八卦最灵通之处,过了几日我仍没听说梵墟要办喜事,不由就有些可悲的宽慰。
该良好心态却终于在半月后撑不下去:
偃笳是九重天掌管神仙姻亲名分的神君,仙人结成道侣为表郑重便会请月老盖印见证。那日偃笳接了帖子笑眯眯地说:“你们猜今儿是哪里的?”
“东海水君?那里的女君喊着要嫁人都那么多年了。”红线瞎猜了个。
偃笳果然一脸神棍样摇头。
我说:“帝台的婚事?”
仍然摇头。
我和红线默契地不理这厮,才不由着他秀优越感。
偃笳不慌不忙地说:“今日来的,是梵墟那位离冶上神。”
我手忽然有点抖。离冶来这里干什么?和程弦佳办婚书?顺便打我的脸?
离冶不久便进来,和偃笳在屏风前头客套。听着某人的声音,我心里像是蒸腾起酸水,想消停都难。心情的波动直接体现在行动上:
我与红线坐在遮障后的长桌边预备草拟婚书。素来是红线拟稿,我誊写。今日我的手却止不住发颤,滴下的重墨毁了正玄色勾边的红色婚帖,我对红线咧嘴一笑:“昨日被你拖着打游戏手有点酸。”
“阿姐真是老年人,熬个夜就不行了。”她口上同意我去休息,眼神里却不免含了几分猜量,“好好睡个觉去,以后不找你了真是的。”
我如蒙大赦,起身缓步向后院走去,正听到身后清贵的男子声音缓缓道:“此番我是代门中程弦佳前来……”
不由自主加快了步子,我觉得自己还从来没有那么可笑狼狈过。
我不假思索地去了汤谷。
蒸腾的雾气遮掩起我想必难堪的脸色,我松弛下来,用热水拍拍僵硬的脸,吸了口气沉下水去。白云窟是海中孤屿,我自小龟息之术便用得顺手,如今闷在水下只觉得宁静。
我数着池底的鹅卵石,渐渐宁定下来。如今的尴尬不适大半是我自找的,但我心里却也不尽是后悔。我固然自私,但离冶亦曾经锱铢必较地要将付出的感情收回来,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说来说去,不过无缘。
浮上水面,我才将一口浊气吐出,红线便快步走到池边:“你果然在这。帝台的书信来了。”
我闻言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是征兵的文书,上头自然是有我的,可也犯不着这么十万火急地冲进来吧?
“道德元君要聚集上神、神君商议,阿姐你也要去充个数。最好现在就去。”
“知道了。”这种级别的集会一般而言轮不到我说话,但考虑到我的情绪状况,有杂事缠身聊胜于无。
随偃笳出发之后我才猛然想起来:我都要列席的会议,离冶自然也会出现。
呵呵。
我还不至于没骨气到临阵脱逃。

目的地是帝台的朱雀阁,檐牙雕琢,直栏横槛外便是昆仑虚的广袤园林。
坐席一字排开,以资历自东首而西,正对中央高台。偃笳自然是要到台上镇场子的,我只得默默在末席坐好,以小辈的身份等待其余前辈们到场。
上神、神君中的经纬却也分明:以偃笳等上古神祗为一派谈笑自若,道德元君等新晋神君为另一撮。这两派并无太大的冲突,不在一处言语盖因代沟实在难以逾越如偃笳这般为老不尊、积极保持年轻心态的毕竟是少数。
离冶到得不早不晚,一身绀青大氅沉稳里带着潇洒,一登上朱雀台倒吸引了不少目光。我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到手中的茶盏里去。
嗯,真是好茶。
这么默念着,离冶已经寒暄完毕,径直到我身边坐下了。
我僵了僵,随即想起来按资历的确该是他坐我东首。我正思量着该用什么方式和离冶打招呼,他已经开口了:
“你素来嫌香片味道太浓,今日怎么喝得那么起劲?”
“偶尔换换口味。”我客套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喝茶。今日这茶的确不和我口味,但我并不觉得离冶如今有关心这等细枝末节的立场。
见我不搭理他,离冶便没再说话。
过了片刻,侍童上来为离冶添茶,他摆摆手:“不用,换清水便好。”顿了顿,又道,“帮她也把香片撤了吧。”
侍童抬眼征询我的意见,我面无表情地点头。
又过了半晌,离冶的声音忽地从身侧传来:“方才在孽摇,我本是想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失恋了还如此冷艳高贵,不愧是女主角【不

、和好

来找我?
我闻言怔了怔,在心里嘲讽地笑了笑,不冷不热地回离冶:“不巧我不得空。”
他的眉就势一皱,才要说什么,高台上的领导们正巧发话,他便漠然地侧过头去。
会议内容和我意想中一般无趣:神君们仍旧议定了某个坑爹的包围圈战术。幻境中该策略不知为何失效,我无法确定这是否会应验,自然不能冒昧提出异议,却不由自主生出不安的心绪。万一……
就这么一走神间,会议已经到了尾声。诸人的任务分配随之下达,我不过是在旁辅助的小角色。偃笳要继续留下来小组讨论,我才要先行撤退,便被离冶叫住了:“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说话的语气很淡,却带了不容置疑的架势。
我客气地点头,随离冶走到朱雀台下的复廊下,方站定,便听他道:“为何要躲我?”
一听这话,我忽然就有了些泪意,只能咬着唇低下头,想开口却哽住了说不出一个字。虽然很没骨气,但是我很难过,从撞破了离冶苦心经营的表面的那一天起,就难过得像要喘不过气来。我所能做的,也就是咽下苦果继续喘气罢了,然后表现得好像我原本就该如此。
我佯装的平静在离冶一句话面前就溃不成军。
所以我还伪装些什么?他要逼我认输,那我认了便是。
于是我便抬起头,视线朦胧地在离冶脸上聚拢,想要在他眉眼间找出快意来。可他却凑近来,皱眉盯着我像是颇为无措。
我的眼泪好像随之掉得愈发厉害。
上次哭得这般失态,已经久远到难以记清。这百年,或者说轮回重叠的时间里我应当流的眼泪宛若积蓄已久的水流,堤岸倾溃,决堤不止。
我开始还能说清楚自己为何要哭:也许是因为自作孽,也许是因为我终究还是喜欢离冶的,也许是因为我又害怕起来……可渐渐地,我便只想将积压太久的情绪释放出来,理由根本只是细枝末节。
因情绪太过激烈而空白的意识再次回到现实时,我已经被离冶按在怀里,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发顶。
于是我又是一瞬的晕眩。
“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他的声音终于不再端着冷淡矜贵的架子,反而有种近乎欣喜的亲昵。
我的确从未曾向离冶示弱,连撒娇也是罕见。
可现在的情况,与其说是撒娇,不如说是撒泼吧。可偏偏离冶还明显极为中意这种状况。我便有些无语地止住抽噎,迟滞地思考片刻,回到正题:“你和程弦佳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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