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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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女-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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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多月来,富蓣天天耳提面命的就是这几句,而话语中的警告性会随每次两人斗法的胜败来决定火药掺杂的多寡。照富蔷偷偷地算,胜负的回合五五波,呈打平状态。
  “我都没有理他嘛!”可是大老板偏偏爱来“理”她,害她想趁上班空档编手套去寄卖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那就好。快去,免得迟到了。”
  “是。我先走了。”
  面对阿姊与面对那匹狼都不是好过的经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个人强势的恶形恶状根本如出一辙,但富蔷可没胆说,上班去也!为了三千元白花花的钞票。啊!多么美好的远景啊!
  花了十分钟打理完所有门面,富蓣分秒也没浪费地抓起皮包往外快步走去,随手抓了几片昨天在餐厅打包回来的虾饼充当早餐,一路吃了下去。
  她一向是计时精准的人。每天的早餐都是来自前夜的剩羹残肴,在公车上吃完,正好抵达公司泡一杯香浓可口的可可提振一整天的好精神,不花牛毛钱地解决早餐,多么幸福的每一日早晨。
  算得精准,当然就不会议自己列入迟到的黑名单之中。八点五十五分,由公车上走下来,斜对面正是公司所在地。她拿面纸小心拭去脸上可能会残留的虾饼屑,走在她四年多来一贯经过的道路。即使是闭着眼睛走,都能直接且无误地走上九楼,根本不会有什么意外产生,所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路况,迳自在粉妆玉琢的俏脸上整整弄弄。也之所以,当她走过“道路施工”的牌子时,仍没有任何危机意识,直到一坨沙石和着水泥泼上她昂贵的窄裙,当场将她粉白的套装染上黑污色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尖呼了出来她的亚曼尼、她的钱……她的心肝、她的肉……她的一双两百元的丝袜,而且今天才穿第一次……她的一双两千四百元的皮鞋……
  哦,日头为什么突然变得好毒辣?她的头为什么突然觉得好晕?为什么呼吸不到氧气?
  操着台语的道路工人首先叫了出来:
  “歹势啦,把你弄到了。赶快回去换件衣服,不然很难看。”黑面菜老兄露着黄垢牙直笑着。
  这……这人……讲的是什么话呀?她的亚曼尼,好几万的华服,毕生唯一本的衣服……
  居然才穿四年就报销了?天理呢?天理在哪里?雷公呢?雷公死到哪里去了?
  在她出气多、人气少的情况下,实在很难收拾回心神去运用她的伶牙俐齿,所以富蓣白着一张脸,始终呆视自己的裙子以及其它灾情惨重的地方。
  “你还好吗?”又一个男音趋近,字正腔圆的国语溜出略具同情心的问候。
  “不,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她终于有一点点回神:“是谁?是谁弄脏我的衣服?给我出来!”
  三七步的架势一跨、凶光一瞪,开始在七、八个工人的脸上扫瞄,非要揪出凶手负责她一切损失不可!
  “对不起,确实是我们不对,但其实你也有错,你不该走入我们的施工范围。”温润的男音又说着。
  “胡说,我哪有——“
  声音猛然一顿,因为看到自己确实走入了警戒线的里面,而且更是看到了眼前的男子好生面熟……
  钞票!那个让她记忆很久的钞票男……
  “阿康!”
  “你……我们认得吗?”康恕馀推高了黄色安全帽,仔细地打量了下这个前一刻还气冲斗牛的小姐,怎么此刻却突然变得像半路认亲戚的无聊女子?
  “那个那个……我……我叫富蓣。你的全名呢?”不由分说拉了人家右手猛握,不待人家开口便已瞄到他胸口名牌正端正写着“康恕馀”三个大字。
  “呀!康先生,久仰久仰,我个人对你有很特别的感觉,要不要留下电话?改天你请我喝红茶!”
  康恕馀轻轻抽回手,两条浓眉纠成一气。这位小姐如果不是神智不清,就是跟那些找丈夫——并且以他为好丈夫人选的花痴女没两样,这两种,很恰巧地都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虽然眼前这一位小姐长得比其他人美,看来也受过颇高的教育、任职有名的公司,但这年头女人少沾为妙。不是满街喊着要性高潮,就是被言情小说教到头脑秀逗,不论是哪一种,都是男人的灾难。他向来闪得很远。
  “对不起,我恐怕没空与你喝茶,呃……你的衣服……我愿意付你乾洗费用,毕竟是我们不小心——“
  “哎呀,别管这些有的没有的了。来,留下你的电话地址,改天一起去玩。”集她这辈子所能散发的热忱,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叫做“倒追”;反正她就是想认识这位看起来很落魄的工人就是了。
  钞票能令她血脉偾张;这个男人也是。
  见到钞票会令她高唱世界真美好;但钞票不是天天可见,而这男人正好代用。多么赏心悦目呵!非认识这位奇葩不可。眼前现下哪管她报销的衣鞋什么的,先抓住这个看来快开溜的男人才是正事。钞票!钞票!YA!
  康恕馀有些无奈地对身边那几个看好戏兼挤眉弄眼的多伴皱眉头,可惜眼光不能杀人,他只能无措又小心地与漂亮小姐格开些许礼貌距离:
  “小姐,就我所知,一般公司的上班时间很少有人会订在九点以后,你不认为你大概迟到了吗?”
  哗!迟到!?
  这两个雷霆万钧的字眼砸入发痴的大脑中,霎时砸出了三张千元大钞长翅膀往天空飞去。老天!迟到了!
  九点十分的手表反射出刺目的大阳光,她脚下因虚软而踉跄。
  幸好怕女祸的男人不代表他不善良,更不代表他会没风度到连援手也不伸,见佳人身形摇晃,他已快手抓住她肩膀。她血色尽失的模样令人担心。
  “阿康,她会不会脱水?还是中暑了?”黑面菜老兄丢来一瓶青草茶。
  康恕馀忙不迭贴向她额头:
  “想不想喝水?有没有好一点?”
  基于惯性使然,富蓣顺手将青草茶收入自己战利品之列,但情况仍不见好转。
  “我得赶快上去!”对!也许老板根本还没到公司,也许小妹会替她打卡,也许她的三千元还没飞掉。
  脚随心念移动,她已大步跨往公司的方向。但走了两步,她瞄到自己可怜的狼狈样,才想到要问那钞票男:
  “康先生,接下来几天你们都会在这附近施工?”
  康恕馀点了点头,对这位小姐情绪转换之大感到难以适应,几乎要力荐她去四川学川剧的绝活“变脸”。
  “那么,谁必须为我的乾洗费用负责呢?”
  “找我就行了。”康恕馀回答。
  “好,我一定会找你。下回见。”
  与她从容的口吻不符合的是她话落后,完全不顾淑女形象地往大楼飞奔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工人们。
  恕馀回过了神,吆喝弟兄们要干活儿,但另一名工人却意犹未尽地啧舌道:
  “阿康,这女人也同样怪怪的。”
  他只能苦笑以对。
  说“同样”,绝不为过。因为就工人多伴们眼下所见,追求康恕馀的女人全都有那么点奇怪,休说拿他当落难白马看的房东之友和一名急着找户头的寡妇,再有一名从良的酒女,四十来岁了,却偏爱年轻力壮、费司又端正的男人。倒追得可勤了。
  所以说,俊帅有钱的花花公子有其难以消受花痴恩的忧虑;两端正平凡、身处下阶层的好男人,也摆脱不了八瓜女的狩猎手段。
  如今再来一名怪怪的女子……其实也不算啥新鲜事了。
  “嘿,可是这个比较好,看来与你比较配。”黑面菜拍了拍康恕馀的肩,很中肯地批评:“说起来还是我们高攀了。那小姐气质不错,只是有点凶,可是比起那些要你身体、要你的钱,或者看你“工程师”身分的女人来说,眼前这个小姐比较好。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底,而且在咱们这么拙的装扮下,还揪着你不放,挺可爱的。”
  “别说了,活像我与她要步入礼堂似的。天晓得我根本不认得她!叫康恕馀不想讨论,也敬谢不敏。
  “有啦,人家有说她叫富玉……什么的,反正姓富的人不错啦,会有钱啦!”又一个工人过来凑热闹。
  康恕馀除了置之不理,让他们自动停了这个话题外,什么也不能做,笑了笑,率先进到施工处,专心挖着泥沙。
  目前为止,他不希望再有女人来扰得他已经够混乱的生活更加理不清。天晓得这些女人都怎么了。
  唉……干活吧!

 


第4章

 
  遇见钞票男康恕馀的富蓣也许恰巧可以抵消她宝贵衣服报销所带来的心痛,但不代表事后想起时不会捶胸顿足不断地哀悼;尤其在得知她心爱的裙子不是乾洗就可以解决的之后,她几乎要痛不欲生了起来。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她前日的惨状,也非常明白最近不宜逗弄这个惜财物如金的女秘书,否则可不是几记冷眼能够解决的。她悲伤得甚至没心情安排小妹相亲,也没心情帮小红帽打发公司一匹狼的觊觎。
  当然,聪明一点的男人都懂得把握机会,而全公司单身汉里,聪明的可不只大老板一个。
  中午时刻,哀悼中的富大秘书正忙着赚外快。从出版社拿来几份稿件,将无字天书似的原稿努力地打入电脑,让世人得以明了里头写些什么无病呻吟的风花雪月。听说计份论酬,待遇挺好,自是没空守护她宝贝妹子。
  联丰企业的第一号追求者于焉来到秘书室亲切地堵住正要出去包便当回来的富蔷。
  “富小姐,要不要一起吃中饭?我请客。”朱克亚彬彬有礼地问。
  富蔷双眸一亮,免费的中饭!?太好了!可是……
  “你干嘛请我?”她又没有替他跑腿办事过。
  “哦,因为下午可能要请你帮我影印许多文件,所以先请你吃一顿感谢你。”开玩笑,与富蓣共事已久,哪有不了解她们一家子喜吃免钱饭,却又不愿占人太多便宜的奇怪天性;自是有对策可以因应。
  可惜不待当事人喜悦至极地点头,早已有一道冰冷的视线随冷淡的语音传来:
  “她没空。”
  大老板冷着他一张俊脸,由办公室晃出来,走近他们两人时,一只手甚至不客气地握住富蔷的心手宣示主权。
  “谁说我没有空?”富蔷一见他,火气指数便往顶点攀升。
  “对啊,老板,您有预约吗?”午休时间,大家都不必有职等上的拘束,所以朱克亚也问得直接,不愿与美人午餐的画面遭取消。
  “因为她必须帮上司买便当,所以没空。”
  “你今天又没有说。”
  “但我临时很忙,身为小妹的你,不该配合上司的需要吗?”笑得非常温和,但眼底的精光闪动的却是坚决。
  总而言之,大老板就是存心不让这两人共进午餐的约会就是了。
  “那好,我陪你去买。”退而求其次,朱克亚笑对。
  “不,我陪她去,她才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由分说,大老板抓了小佳人飙下楼去。
  留下疑惑的众人苦思既然大老板有空下楼去买便当,又何必拖着富小妹一同下去买?而既然他都有空下去了,又怎么能说他根本忙得不可开交?
  四十岁的会计主任黄珠花拍了拍朱克亚的肩膀:
  “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大老板开始吃窝边草了。”
  朱克亚点点头,毕竟还有点不甘心,趋近富蓣问道:
  “你放心吗?”
  “呀?什么?”从逼疯人的潦草原稿中抬头,富蓣只能以充满问号的面孔示人。
  “你妹妹啊,与大老板去买饭——“
  “那好,记得买我一份。如果是我自己必须付钱就买肉燥饭;如果大老板要请客,帮我包牛腩饭,谢谢。”话完又埋入鬼画符中奋战,誓死要善用公司资源赚外快,什么消息都不能撼动她分毫。
  无助的朱克亚只能叹息
  简餐店内,中午时分人潮拥挤,他们点了外带餐,仍必须等上五分钟左右。
  富蔷只能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不理会旁边帮她挡去人群推挤的大老板陈善茗。
  她不认为大老板真如其他女员工所断言——八成喜欢上她之类的话。他只是好奇,也因为好玩才拼命找机会逗她,看她出糗就大乐。
  实在说,这个男人某种程度上很变态。
  不过阿姊有说过,男人在天性上本来就蕴含了“变态”的成分,否则怎么会明那么多死缠烂打的追求花招,并且深信“得不到的女人最好”的鬼论调?连续剧中教育出的电视儿童大抵都会有这种结论。
  但是身为女人其实也不能说没有错,毕竟有太多女人使用欲擒故纵的把戏让人深信女人说“不要”时反而是“要”的暗示,于是诸多霸王硬上弓的悲剧便产了。
  一如此刻,这位陈善茗先生便是拿她的抗拒当迎合看。富蔷天天气怒攻心也不当一回事,只好选择不理会,不然还能怎样?命苦嘛!
  “小蔷,你确定你姊姊爱吃馒鱼饭?”陈善茗再一次企图逗小女生开口理他。
  “对。”回应声不比叹息声更大。
  陈善茗侧首想了下:
  “以往她向来买鲁肉饭。”
  “那是因为餐费自付。”
  意思很明白,在有冤大头的情况下,点最贵的客饭准没错;富蓣不喜欢吃鱼,但她绝对会中意一百二十元的价格。反正大老板有的是钱。
  “那你呢?为什么点排骨饭?”他的目的只是逗她开口,才不在乎自己被敲了区区几百元。
  富蔷面孔有些赧然,低语:
  “猪仔很可怜。”
  “呃……所以你决定吃它们,让它们更可怜?”天晓得这是什么逻辑。
  “不是,口蹄疫流行后,就没人敢吃猪肉了。明明说吃了不会有事的,但是仍没什么人敢吃,让那些非疫区的猪农反而比疫区的猪农更惨,所以我们要多多吃猪肉——“陈善茗打断:
  “可是如果你不吃,猪仔不是可以活得更久吗?”他就是存心抬杠。
  丢给人白眼太没礼貌,所以富蔷决定不理他。
  无聊!变态!不良中年叔叔!
  “偷偷在肚子中骂我?”接过老板递来的便当,陈善茗笑着牵她出去。光看她板着的脸也知道地心中约莫在想什么念头。
  “对。”她爽快她承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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