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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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未冷-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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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本行,或许将来还得靠它混口饭吃。”对她疑惑的神情视而不见,耿清泽在车旁站定,“钥匙。”
易漱瑜犹疑地看着他,他只好又举起两手,垂目示意,“车钥匙,这里。”
她“哦”了一声,想也不想手已伸进他的裤袋,摸到遥控板才回过神来,“为什么不放在地上?”
“脏。”
她无语地开了后备箱,两人将大大小小的盒子分装进去,只听有清丽婉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耿清泽。”
易漱瑜回头看去,对面的车位里,一男一女正立在一部黑色Audi边,笑意盈盈地望过来。
耿清泽朝他们略略颌首,那一对璧人已相携而至。男的清俊优雅,女的灵秀动人。
“黎总,黎太太。”耿清泽简单介绍,“易漱瑜。”
那女子身着淡紫色半袖收腰连身裙,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姓夏。”
耳闻不如一见。GS承建的致天国际由IS和LM共同投资,眼前这位黎总,便是LM说一不二的当家人。据说黎氏夫妇同耿家有着非同一般的私人交情。
易漱瑜是头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黎太太,果然如人所言,并不张扬的眉目下是难掩的灵动神采,微笑时眸内水光流转,全然不像是已有一双儿女的母亲。
她亦伸手与她相握,“你好。”
耿清泽淡淡一笑,“今天这么有闲心?”
“纪念日,总要有所表示。”那黎总脸上浮现的似真似假惑人笑容,漠然如易漱瑜都看得不由动容。
那夏小姐指一指尚未合上的后备箱,望着耿清泽,笑道:“朱唇鲥鱼——你如今好大手笔。”
耿清泽由衷地回以一笑,“过奖。”
“黎纪葳,”那夏小姐侧首道,“我们也上去弄一条,回去做着吃?”
“拾人牙慧就那么有意思?”黎纪葳看着她,挑了挑眉,脸上浅淡笑意不减。
那夏小姐笑了笑,不再作声。
“夏如风,”耿清泽清了清嗓子,“有空去看看我妈,她很惦记你。明天,我大哥也会回来一趟。”
夏如风垂了垂眼睫,抬眸时嫣然而笑,“好,这几天就去,我也有东西要给干妈。”
一旁的黎纪葳轻咳一声,耿清泽不动声色地道:“纪葳兄若是得闲,不妨同来。”
“那是自然。”黎纪葳应得果断干脆。
“好了,不耽误你们了。”夏如风复又挽住黎纪葳的手臂,同耿清泽道别,又对易漱瑜说,“易小姐,谢谢你上次准备的礼物。方便的话,和耿清泽一起来家里玩。”








第22章 情动(2)
耿靖泽的到来远比所有人的预想来得低调。
第一天,他并未在GS露面。被派去接机的同事扑了个空,行政部的主管直埋怨贺经理情报不力,教同样被蒙在鼓里的贺冰绡直喊冤,心里把孟之遥骂了千遍万遍,一转身就朝他办公室跑。
在走道里遇上易漱瑜,方才从她口中得知,就连耿总和孟助理都未曾进过公司。
“一帮大老爷们玩失踪,简直是胡闹!”贺冰绡好不容易平了气,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漱瑜你说,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易漱瑜将她带进总秘室,掩上门,这才说:“多半是去了工地。”
“清泽说的?”
她摇头,“我猜的。”若非如此,昨晚耿清泽也不会在吃完鲥鱼、接了个电话之后临时又把她从家里接到办公室,专为让她找出他所有的工地通行证。


第二天,身穿浅蓝色衬衫的耿靖泽终于在众人的引颈等候中出现在GS。
他先同各部门高层开了个简短的交流会议,之后便召集设计部各个分组的骨干,在设计部的会议室里待了整整一上午。
中午时分,他又请行政部安排同整个设计部门会餐,惹得不少其他部门的同事纷纷感叹:偏心至此,James到底是正牌的设计出身。
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高层看得明白,一贯温文谦和的耿大少之所以如此高调,恐怕与GS近两年业务重心偏向于规划营建有关。
设计部门虽延续着GS的传统,在新人辈出的本领域依然颇有建树,全国最高级别的设计奖项亦从不旁落他人。但与项目拿到手软的工程部相比,难免有不被重视之感。迟皓才华出众,资历尚欠,故而耿靖泽此番前来,显然是抱着慰劳安抚且稳定军心的目的。
午休以后,耿靖泽又开始听取工程部的汇报,结合前一天在现场获得的第一手资料,对在建的各个项目逐一进行梳理。
回到总经理室,他摘了眼镜揉着眉心,斜靠在沙发里,笑着对耿清泽说:“很久没有这么累了,毕竟年岁不饶人。”
“你今年多大?”陪他开了一整天会的耿清泽扔下手中的文件夹,漠然问。
他笑,“小然早就会打酱油了,我还能不老么?”
耿清泽“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头吩咐易漱瑜,“去倒两杯茶。”
易漱瑜放下手提电脑,揉揉手腕答应着就要出去。耿清泽眼尖,一把扯住她的手,“怎么回事?”
她看着手指上一大摊墨渍,轻声道:“水笔漏了。我先去洗一下手。”
当她端着托盘,再度回进办公室里,那兄弟二人隔着办公桌,各占一隅。她推开门的同时,耿清泽止了口。
耿靖泽端过咖啡杯,看一眼易漱瑜,不觉惊讶道:“你知道我只喝黑咖啡?”
“不知道。”她笑了笑,“是贺冰绡说的。”
眉头一动,耿靖泽缓缓点了点头,“机敏不乏细腻,善察能知进退。无怪乎易小姐深得清泽重用。”
“您过奖了。”她侍立一侧答道,“是我该向耿总多学习。”
“你倒是跟我想得一样。”他笑着将目光投向面无表情的耿清泽,“我正在请教你们耿总,为什么我们同XZ的意向书迟迟没有定下?”
耿靖泽问的并不是自己,易漱瑜心内却没来由地微微一慌。近一个月来,这是她头一次获悉XZ的新动向,未及细想已听耿清泽沉声道:“XZ新拿了沿海的一块地,迟皓他们的设计方向需要作些调整。”他言辞简洁,似乎不想多谈。
“难为你了。算个理由。”耿靖泽正色道,“那D市的FC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出来一个分拆竞标的说法?”
FC集团立足D市,综合发展虽及不上历史悠久的GS,却在民用地产领域独树一帜,望其项背者屈指可数。
办公桌后的耿清泽垂着眼,把玩着一支黑色签字笔,神色莫辨。
耿靖泽脸上笑意尽失,“FC和XZ的项目部是几时起搭的线?为什么你同朱总沟通过后,她的项目部反倒开始替他们说起话了?”
人人都说,耿大少儒雅温和,此时的每一句话却近似质问。虽然他就事论事,也并没有拿易漱瑜当外人,可在她听来,字字句句都像是抽在脸上的耳光,一阵辣似一阵。
休假归来后,对于那件令人不快的事,耿清泽没有提,孟之遥没有提,就连热心的贺冰绡也从未在跟前提过,她便下意识认为已有了了结,只是以她的身份地位还不足以知晓其中的内幕。到了此刻方才得知,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而从耿靖泽的话和耿清泽的沉默以对中不难看出,在这段不短的时日里,GS似乎并未找到妥善的解决方案。
而这一切,之前她统统不得而知。
“James,”她脑袋发晕,脸上发烫,不顾耿清泽猛地抬头朝她看过来,心里的话已脱口而出,“这不怪耿总,是我……”
“易漱瑜!”耿清泽一声厉喝,“出去!”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半张着口,愕然地看着他。
“出去!”他攥着笔沉下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她仍旧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怵地转开视线。
“易小姐,”耿靖泽戴上眼镜,镜片后的双目分明清亮,他朝她温声道,“请你叫之遥进来一趟。”

她从工程部找到孟之遥后,没有再搭电梯回顶楼,也不顾孟之遥在身后叫她的名字,一口气跑上天台。
黄梅季节,雨水时断时续。脚下的隔热板仍有着大摊大摊的湿迹未干,空中的雨却早已止了。空气中阵阵潮湿的东南风吹得裙角翻飞,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她的小腿上。
无论是痒,还是疼,迎风而立的她都不为所动,仿佛毫无察觉,只是心里仍旧堵得厉害,任楼顶的风再大,吹得再久,都不会管用。
如果可以预见到自己的冲动将造成现在的局面,当时的她还会不会那样做?
对于不可逆的假设,她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是她闯了祸,是她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后果,是她让他承担了不及预设的巨大压力。但任他与自己朝夕相处,却从未有丝毫流露,瞒着她,也瞒过了其他人,哪怕受到质询也要在同样不明实情的耿靖泽眼前护住她的周全。
可就连自己都能看出他的用意,心明眼亮的耿靖泽怎会视若不见。若真要追究起来,是不是又要他去替自己一力而担?
她一向自知,很明白仅凭自己微末职员的身份,绝不足以让顶头上司对她维护至此。
她不知道这个她需要仰视的人,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却清醒地意识到,无论她再心性冷淡,无论她有多执着偏执,感觉是不会说谎的……

暮色逐渐侵上头顶的灰暗天空。渺然虚无的视野内出现了一个隐约的焦点——铁灰色的长裤,白色衬衫,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随着视线的向上渐移,一颗心在倏忽之间落进那沉如无边暗夜的眼睛,再也难以挣脱。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心内的酸涩已控制不住漫至眼眶,默然站在离他一臂之遥的位置,长久出不了声。
她知道,她该走了,这个时候她该做的事只有这一件,不走就来不及了。可即便理智一遍一遍催促着自己,却根本无法让她转过身。
“对不起。”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住裙摆,她终于在他的注视中静静开口,“是我的错,没有任何理由。如果可以,我愿意承担所有——”
耿清泽不容她说完,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心骤然停了一跳,易漱瑜甚至连条件反射的推拒都忘了,只觉靠在他胸口的脸像发了高热一样滚烫,微微战栗的浑身上下无处不是火烧火燎,不仅是被他的温度和气息裹挟住的那一部分,就连裸露在风中的小腿上也传来绵绵不止的热浪。
他在她的柔顺和紧张中环上另一条手臂,终于将她整个人牢牢拥住。初夏的微风中,却觉若有似无的寒梅清香萦绕鼻端,无论是炽热收紧的臂弯,还是沉着入定的内心,这一次都不想再放开。
待她僵直的身体略有松懈,他也在温热的气息中定了神,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有我在,没事的。”
积压至此的委屈和不安在下一刻泛滥成灾,她生怕强忍已久的泪水滚落眼眶,迅疾闭上眼,埋首在他胸前,一动不敢动……
唯有那只从裙裾上松开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第23章 断念(1)
一天持续不断的繁忙工作结束后,易漱瑜回到家,吃过饭,泡了澡,将自己抛到那张松软的大床上。
眼前洁白的吊顶上,仿佛重现着天台上的那一幕。她闭上眼,脑海里定格的还是那一幕。身体已倦极累极,可心意神念却不愿让她安然休息,迫着她去想那个拥抱,想那个人,想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为她做的每一件事……
辗转过后,好不容易平复了意识的喧嚣,蒙眬中刚要睡去,又一下子被枕边的手机铃声惊得清醒过来。
来电的是迟皓手下的那个小助理,“易小姐,老大让我问一问,耿总的私章是不是在你那里?”
“是。怎么?”她起身靠坐床头,开了台灯,闹钟上显示九点刚过。
“是这样的,我们有份定稿的规划要赶在伦敦下班之前传过去,底下需要耿总的签章。老大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可事情紧急,能不能麻烦你来一下公司?”
小助理语速急迫,却又诚恳无比,似乎是怕易漱瑜不当回事,连迟皓都抬了出来。
易漱瑜想了想,说:“你们先别急。我来联络一下耿总,如果他离公司不远,可以请他直接过去签字。”
“易小姐你说的是没错,”小助理生怕她推辞,比方才更急了,“可耿总的电话老大打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家里也说他不在,所以,没办法了才……”
“我马上到。”她不待她说完便道。挂了电话,迅速换过衣服出门。

她在设计部用了章,作好登记请迟皓签字,又回到办公室将印章重新放入保险箱,却在不经意的一瞥下,意外地发现总经理室的门开着一道缝。
下班时,耿清泽比她走得早,办公室的门是她亲手关上的……想到这里,她快速打开走廊里所有的灯,放轻脚步朝那扇门走去。
门内并没有人。
确认了这一点,多少让她松了口气,隔着门缝定睛看去,荧蓝的强亮光点在桌上不断闪动。她推门而入,没有再顾那部手机,只凭意识的驱使转开里间休息室的门把。
耿清泽和衣平躺在床上,窗口透进的光线不足以看清他的脸,只听他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床套和盖被都被他压在身下,易漱瑜走过去,弯下腰,轻轻叫他:“耿总?耿总……”
他像是受扰般皱了皱眉,并不睁开眼。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倦怠,伸手探过他的额头,再度轻声喊他:“耿总……耿清泽,醒醒,耿清泽……”
闭着眼,他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在床边站了很久,因为他一直醒着,从她打开门的那一刻起……
迄今为止,从她的口中叫他的名字,他只听过三次。
第一次在扰攘的机场;
第二次在寂静的小院;
这是第三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一颗心飞上云端,转瞬又重重掉跌落坠地,摔得四分五裂却感觉不到一点疼,只是胸口堵得发闷,闷到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煎烤……

下午易漱瑜走后,孟之遥来到办公室,在耿靖泽的追问下不得不道出当日的实情。当时,耿靖泽并未立时表态,却在一场举家齐欢的晚餐后,把他叫到书房,继续在公司未完的话题。
大哥的原话他还一字不落地记得。
“FC的实力的确同我们还有不小的差距。你说XZ的真正目的在于借势压价,也不无道理。我一向对你有信心,当然也相信在这件事上你会有个妥善的解决。可是,清泽——”耿靖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适可而止。”
同一个屋檐下做了近三十年的兄弟,他不会不知道他话里所指,坦然道:“我是认真的。”
耿靖泽的淡笑不无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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