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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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未冷-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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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之遥凉凉一笑,“你不如说,蒋警司治理有方,辖区内国泰民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才得以安安稳稳坐在这里。”
蒋励不在意他话里夹枪带棒,经他一说倒想起了件事,从便服口袋里拿出一叠卡片,自贺冰绡起依次发过来,“这是改版的警民联系卡,各位收好,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呸呸呸!”贺冰绡接过,头一个反应过来,“你少来触霉头!真要求到你头上,我们哭都来不及,那还好得了!”
“贺冰绡你这人顶顶没良心,也不想想那些罚单都是谁替你撸掉的?”卡片发到易漱瑜手里,蒋励又笑眯了眼,“还是这妹妹性子好,不言不语的,可别学得跟冰绡似的这么刻薄。”
易漱瑜道了谢,转回身继续看手里的彩页,见耿清泽将手机递过来,便放下彩页接过,对照着卡片把蒋励的号码输入,只听身后的蒋励不知在轻声问着谁:“这妹妹你家的?”
“嗯。”
声音轻得如同自己的错觉,顷刻间,周围已是全然不真实的梦境。
她下意识地循声看去,正见耿清泽迎上她的目光,心头一跳,被烫到一般疾速回头,却不会知道漆黑双眸里那一瞬的迷惑羞赧、惊愕交织早已统统落在他的眼底。
她来不及心生后悔,也来不及分辨自己是否已成了那个传说中的白色盐柱,剧场的顶灯已在刹那间全数熄灭。舞台的灯光还未亮起之前,一只手伸过来,自黑暗中准确地取走了她手里的手机,熟悉的清冷声音沉沉地在耳边说:“开始了。”

孤岛上,十个被以不同方式邀请而来的客人,遵循着古老歌谣的暗示相继死去。随着十只小瓷人的逐个消失,一连串的恐惧、惊慌、猜疑、自救……一轮轮循环往复,不断折磨着每一个人每一根脆弱的神经,好似非到赶尽杀绝不算了局……
易漱瑜没有看过原著,仅凭着演员的表演和台词推测着隐藏的凶手。随着扣人心弦的剧情进展了大半,真相离她的猜测仿佛越来越远。
台上巨浪滔天,风雨交加,剧中人惊恐万状的叫喊声呼救声号啕声此起彼伏。
随着她一颗心在胸腔里七上八下,那首歌谣终于唱到最末,孤岛上只剩下早已互生情愫的男女主人公……
当粗大的绞绳如一道白练“哗”地劈开沉闷到令人发窒的夜幕,台上台下在同一时间爆发出一阵惊叫,她的心霎时提到喉咙口,转眼又“咣当”掉了下来。她僵着背脊,死死忍着不吭一声,原本支楞着下巴的手却比她诚实许多,下意识地去抓椅子的扶手,不料碰到一阵温热,心头遽然又生一惊,触电般迅疾弹开的下一秒,手指已被握进了干燥的手心。
惊魂未定之下,她的心跳比平日快了近一倍,不容她定气收神,耿清泽已倾过身来,俯在她耳畔低声道:“别怕。”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明明是平日里让她安心镇定的沉着语声,却丝毫未能让她的心率减速。温热轻浅的气息中夹杂着一丝丝沁人的檀木清香,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停留,却仿佛密密萦绕着周身。
思绪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糊涂到手心发烫都不敢把手抽回,其实她知道他握得并不紧,又清醒到以足够的判断力看懂了最后的一小半,看明白那个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终局,同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原著者的系列书她读过不少,常常是猜到了凶手,猜不到结局,可这一次,似乎有了不小的进步。
场内照明大亮,贺冰绡站起身,捶肩伸腿,长长舒了一口气,又低头望着若有所思的易漱瑜,“怎么样?”
她已两手交握坐在原位,沉静如昔,想了想,说:“真凶浮出水面,有情人终成眷属,至少不会让担心的观众太失望。”
“是啊,”贺冰绡颇为认同,“只要结局圆满,之前的曲折过程好像并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真正的结果并非如此呢?”一直未曾出声的耿清泽突然道。
易漱瑜一个激灵,“原著里不一样?”
“我有书,”他看着她清明的双目,不置可否,“改天你拿去慢慢研究。”
耿清泽虽然没有明说,许是怕打击自己,可易漱瑜却清楚地从他的口吻中意识到,书中的结局并非剧中那般圆满。
原来她还是没有猜到。
她想到那本书的名字……
其实她早该猜到的。
后排的专业人士突然伸过头来。肩头出其不意的触碰惹得才出戏的孟之遥差点跳起来,骤一侧身,手里的小册子“啪”地拍到某人头上。他气得直骂:“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啊!”
“你得了胆萎缩么?怕成这样!”蒋励不理会他,缩了缩头转向另一侧,笑眯眯地对易漱瑜说,“我说这位妹妹,你想不想知道书里的结局?”
易漱瑜本能地向后退了一下,未及答言,贺冰绡已经捂着耳朵大叫:“蒋励!不许说!”
蒋励趴在孟之遥的椅背上,看得笑出来,“我说冰绡,你傻了?掩耳盗铃有什么用?你该捂的是我的嘴。”见贺冰绡朝着自己怒目嗔视的模样,又赶忙见好就收,“行了行了,我不说了,相请不如偶遇,难得人丁齐整,不如我们找点东西去堵住嘴好了。”
蒋励平时公务繁重,老友间难得有闲暇见个面吃顿饭,孟之遥自然首肯;贺冰绡因为孟之遥的缘故,和他也混得极熟;只有易漱瑜在接收到他们的目光后告假:“我就不去了,你们尽兴。”
孟贺二人多少知道她生人勿近的个性,并不强求;许久不说话的耿清泽也没有作任何表态,只剩一个蒋励仍在喋喋不休开展说服工作:“妹妹你怎么好不来?是不是晚了怕家里人担心?来来来,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就说和警察叔叔在一起,保你平平安安回去……”
“我觉得吧,你现在的嘴脸不像人民卫士,倒更像人口贩子。”孟之遥简直嗤之以鼻,“堂堂一个刑警,怎么看着比派出所的户籍警还聒噪婆妈?”
在蒋励的抓狂和贺冰绡的咯咯轻笑中,耿清泽开了口:“我要赶一份报告给大哥。蒋励,回头请你。”
蒋励不敢多留他,期待的眼光才掠过易漱瑜便听他又道:“我送她。”

耿清泽拉开后排车门的下一秒,一路不出一声的易漱瑜突然道:“我自己回去。”
他看了她一眼,神情极浅,目光却极深,直到她认命一般坐进出租车里,他随即跟上,这才淡淡说了两个字:“顺路。”
好吧。易漱瑜彻底缴械。如果所谓的“顺路”是指从市中心的西部穿过隧道过江,再从江的东岸进入另一条隧道折回西岸,她不介意欠他人情。
一路除了报出目的地,没有人再开口。
出租车的电台里放着老歌。其中有一首,全曲自始至终只有一架钢琴作为伴奏,磁性的男声与温婉的女声交替唱和,先离后合,先柔后殇,在静默中讲述着一个宏大内敛,却又细腻哀婉的故事……

是这般柔情的你
给我一个梦想
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地荡漾
在你的臂弯

是这般深情的你
摇晃我的梦想
缠绵像海里每一个无名的浪花
在你的身上

睡梦成真
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
残留水纹空留遗恨
愿只愿他生
昨日的身影能相随
永生永世不离分

是这般奇情的你
粉碎我的梦想
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
是我的一生

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是我的一生……
当最后的琴声逐渐消隐,易漱瑜直起身体,发现出租车已停在水木嘉苑她的楼下。
从她的视角看不到计价器,不知停了多久。
这一刻,她感激耿清泽的默然无声,无论是他性格使然,还是出于对她的洞察,她都同样感激。因为不知为什么,她现在不想跟他说一个字。
她向他摇了摇手以示道别,却无不惊讶地听到他说了上车后的第二句话:“明天上班时,替我带一份早餐。”
之前他提到要做报告,现在又这么说,她以过往的经验立时明白,十有八九今晚他是要在休息室里住下了。
“知道了。”她答完,开门下车。








第21章 情动(1)
许是看了现场悬疑的后遗症,易漱瑜躺在床上梦一阵醒一阵,梦里是戏里的男女主角,可清醒的前一刻明明看到的又是自己,惊得冷汗涔涔。翻来覆去,一整晚没怎么睡踏实。
闹铃响起之前,她已被折腾得全无睡意,索性起了床洗漱,然后开始做早餐。
南瓜枸杞小米粥、蜂蜜小刀切……这些东西她都并不常吃,动起手来倒也不失娴熟,做完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她还记得自己的职责,留出一半带去公司。
走进久安大厦,还不到上班时间。总经理室里空无一人,她在休息室紧闭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最后仍是转过身,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轻轻关上门离开。
九点整,她准时被耿清泽叫了进去。虽然赶了一夜的报告,他浑身上下不见一丝倦怠,衣着整洁,目光清明。
她大致简述过他当日的安排,又在他的指示下修改了自己工作的重点。退出前,他把保温桶还给她,左手覆在她才抱来的文件上,深邃目光在她眼底逡巡了良久,轻声问:“没睡好?”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用过遮瑕膏的眼眶,“没有,很好。”
他点点头坐下,取过最上头的一份文件,“以后粥里多加一点糖。”
听了这话,易漱瑜险些背过气去。大清老早受他差遣,不得一句感谢的话也就罢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提起要求来,那神情用“天经地义”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细想起来,自己也是活该。他只说要早餐,并没指明这份早餐必得出自易氏厨房,是自己鬼使神差,吃力不讨好。
她微微冷笑,“不是糖,是蜂蜜。我总要考虑成本。”
“哦。”他打开文件低头翻看,“回头再蒸条鲥鱼来吃。”
她侧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尽职且好脾气地提醒:“耿总,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再过五分钟,您该去工程部听管总的报告,而不是在这里讲梦话。”

没惊没险,又到六点。
整整八个小时,她一头扎在数据堆里,参考着财务报表,对照着各部门提供的资料做出形形色色的统计,以备尚在伦敦的耿靖泽即将的莅临。
除了午休时,贺冰绡问她前一晚有没有做噩梦,又抓着她对昨天的剧情进行复盘之外,这一天平静到近乎平淡。当耿清泽站在总秘室门口,重复了那句同九个小时前相同的话,她已可以对着他调整出温婉宜人的得体表情,有礼有节地回答:“这个时候,菜市早已关闭,卖场里也不会有新鲜的鲥鱼。”
言下之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非不为,是不能也。
他倚住门框,一手插在袋里,另一手把玩着车钥匙,听了这话忽而一顿,“你的意思是,并非不愿意,而是不能?”
她微笑着答:“耿总圣明。”

三十分钟后,当她几乎是被挟持到丽笙,方才明白,以有限的思维去挑战某些人超乎常理的强大逻辑是多么自不量力的一件事,何况她的情商又低,免不了常常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是她的老板有着特殊的VIP待遇,敞亮的酒店大堂不走,只带她直接从员工通道去到厨房。
易漱瑜只顾对着两百多平米的全套精装厨房发愣,也不知耿清泽走过去说了些什么,学徒工急忙从里头找了一位几近中年的先生出来。
两人寒暄几句后,耿清泽对他说:“麻烦你了。”
那人点头应允,将两人带到半人高的鱼缸前,拿过兜鱼的网站在一边,笑着说:“易小姐,自己挑。”
说是鱼缸,不如说是鱼池更恰当些。易漱瑜来不及惊讶,已跟着那人踏上高出的台阶,弯腰朝池子探过头。台阶有些湿滑,她穿的又是平底鞋,身子一倾不防脚下稍有趔趄,幸好一旁的耿清泽眼明手快地抓住她,这才不至于出洋相。
“站好。”他握着她的手臂低喝,“别到时候先要把你捞出来。”
她被他牢牢抓住,对着几十条鱼端详了半日。耿清泽险些以为她在同那些鱼进行着心灵的交流,说不定还有拖延时间的嫌疑。他的胃部又开始出现隐隐的不适,故有些不耐道:“商量好没有?哪位愿意跟你回去?”
那人喊过下手去找了个约摸有两升的保鲜盒装满水,网出易漱瑜相中的那条鲥鱼放了进去,又说:“这里什么都有,索性备几套半成品回去,也省得耿总你麻烦。”
耿清泽看了看易漱瑜,她除了在心底哀叹上了贼船,别无他法。在那人的指引下,她挑了湃在清水中的茭白、青椒和其他几样蔬菜,也不用别人帮忙,剥了外叶洗净后,直接搁在大大的案板上,选了一把刀。
“把最普通的菜做出味道,这才考验功力。”那人站在一边,抱臂定定看了几分钟,目不斜视对耿清泽道,“看这刀工,这架势,手艺差不到哪儿去。”
“还过得去。至少鲥鱼做得比D市那家要好。”耿清泽回道。
不过淡淡的一句话,倒引得这位好奇起来。他摸摸鼻梁,笑问:“易小姐,你说说,这做菜最根本的道理是什么?”
易漱瑜手下一顿,不过片刻后即答:“有味使之出,无味使之入。”
那人朝耿清泽挑了挑眉,摸着下巴不再言语。耿清泽却施施然上前,拣出案板上一把菠菜放到一边,见易漱瑜不解地抬头看过来,便说:“这个我不吃。”
这半年来,她跟着他大大小小的应酬不知去过多少回,对他饮食上的喜好和禁忌了如指掌,又怎么会不记得他从来不吃菠菜之类梗叶过于分明的蔬菜。
她终于忍无可忍,瞪着他道:“菠菜有助于纾缓压力,减少抑郁情绪——那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从专用电梯直接下到停车场。易漱瑜终究没有按捺住好奇,边走边问:“你跟那位先生很熟吗?”
“丽笙是GS设计施工的。开业以来,他就是中餐厅的厨师长。”耿清泽双手提着那只透明的大塑料盒,盒上还顶几个装有半成品的打包盒,走在她身侧,倒像是她雇来的苦力。
她抱着借来的木质锅盖,点点头。
“不过,之所以这么好说话,是因为他儿子和小然以前是同学。我帮那小朋友做过一个格斗游戏。”
小然是耿清泽的侄子,耿家迄今为止的独苗,GS人尽皆知,教易漱瑜诧异不已的是他后面的那句话。“你连这个都会?”
“这是本行,或许将来还得靠它混口饭吃。”对她疑惑的神情视而不见,耿清泽在车旁站定,“钥匙。”
易漱瑜犹疑地看着他,他只好又举起两手,垂目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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