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外传之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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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外传之水龙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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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了卫昭异乎寻常的疲惫与虚弱,来人似乎皱了皱眉,伸手探向他的胸口。 
他手上的力道并不大,但是一按之下,卫昭却微微蹙起了眉头,苍白的脸上隐隐流露出痛楚的表情。 
那人意外地轻噫了一声,转而握向卫昭的腕脉,却发现他的双手被人捆缚得极紧,绳索紧紧地陷入了肌肤,勒出一道深深的淤痕。 
他再度皱眉,毫不犹豫地立掌如刀,轻轻划下。 
掌锋过处,绳索应手而断。 
感受到手上束缚的消失,卫昭本能地动了一下,低声轻喃道:“别违犯军法,平白给自己惹上麻烦。” 
“管什么军法!”来人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我才懒得理!” 
好熟悉的语调,带着几分狂傲,几分轻视,几分不屑,以及冷冷的讥诮味道。 
“是你!”卫昭霍然睁大了眼。 
眼前可不正是那张棱角分明、线条刚硬的冷峭面庞?浓黑的眉微挑着,唇角勾出一道似笑非笑的浅浅弧线,一双眼却是异常的深黑沉暗,偶尔光芒一闪,却又明亮得有如犀利的电光,令人无法正面逼视。 
竟然是雷聿! 
怎么会是雷聿?! 
“你来干什么?”卫昭愕然地望着雷聿,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河朔之狼果然身手不凡,兼且胆大包天。在数万人的军营中来去自如,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也罢了,居然还肆无忌惮地在军营中心随意逗留,就这样公然地放开了自己。 
“闲着无聊,出来散散心。”雷聿故意漫不经心地道,不想告诉卫昭自己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的粮车,直到他们抵达军营。更不想让卫昭知道,他已经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劫粮的内幕,所以猜出他回营后会有不小的麻烦。 
“那就请阁下自便吧,不必多管我的闲事。”知道他无意对自己说真话,卫昭目光一沉,淡淡地道。 
“然后看着你冻死在这里?”雷聿扬一扬眉,“盗亦有道。不管怎么说,你的麻烦是因我而起的,想让我良心不安么?” 
“不关……你的事。”卫昭无力地闭了下眼,简单地说出事实的真相。对于这个陌生的对手,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但是卫昭态度鲜明的拒绝意愿并没有被理会,雷聿听若不闻地随手扯掉他身上的绳索,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 
“放开我!”这一次,即便是声音再低弱无力,也掩不住语气中明显的怒意了。 
“等你还清了答应我的粮草,然后再冻死也还不迟。”雷聿不为所动地随口回答,一边展开身形,在密集如林的营帐间纵跃如飞地翩然离开。虽然手上抱了一个人,脚步仍然轻灵迅捷,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多事……”知道自己的抗议不会有效果,卫昭低低地轻喃了一声,索性闭上眼,不再多说什么。 
雪地上那几个浅浅的足印,很快就被风雪渐渐淹没。 
下章预告: 
“你倒是对我放心得很。”雷聿挑眉道。“不怕我给你下毒么?” 
卫昭淡淡一笑,清亮柔和的目光在雷聿脸上转了一转,没有说话。 
雷聿却心中陡然一震。在那一刻,他明明白白地读出了卫昭目光中的含义。 
深黑的眼眸中光芒一闪,雷聿也微微笑了一笑,脸上冷峭的线条仿佛在一瞬间柔和了起来。 
 第八章 雪夜 
来到营外不远处的一个浅浅山洞,雷聿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将卫昭轻轻放在了地上。 
他没有再说什么,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理所当然地伸出手,解开卫昭身上的衣扣,干净利落地将他的衣物一件件除了下来。 
而卫昭也一直没有开口,尽管神智异常清醒,却只是默不作声地躺在地上,安静地看着对方的动作,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甚至没有发问。 
没有人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悉悉索索的解衣声不时响起。整个山洞笼罩在一片奇异的沉默中,气氛却并不尴尬。 
衣衫除尽,雷聿抬了一下头,无意中正对上卫昭平静的双眼。 
他清澈的眼中平静无波,目光一片坦然。 
微微怔了一下,雷聿突然挑了挑眉,唇角扯出一个戏谑的弧度,似乎开口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出声,只是伸手捞起一团地上的积雪,开始在卫昭的身上用力磨擦,由胸至腹,再渐渐转移到四肢,动作敏捷而熟练,神情更是十分专注。 
在不断的用力磨擦下,原本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终于透出淡淡的浅红,触手不再冰冷僵硬,略略增添了几分温度。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雷聿拍拍手上的残雪,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金黄色的丹药送到卫昭嘴边。 
卫昭连头都没有抬,甚至没看那丹药一眼,想也不想便张口服下。 
“你倒是对我放心得很。”雷聿挑眉道。“不怕我给你下毒么?” 
卫昭淡淡一笑,清亮柔和的目光在雷聿脸上转了一转,没有说话。 
雷聿却心中陡然一震。在那一刻,他明明白白地读出了卫昭目光中的含义。 
深黑的眼眸中光芒一闪,雷聿也微微笑了一笑,脸上冷峭的线条仿佛在一瞬间柔和了起来。 
那是来自对手的尊敬、信任、与高手间的惺惺相惜,如此真诚而坦荡,竟比朋友之间的亲密友情更令人感到弥足珍贵。 
“雷聿。”他伸出右手,紧紧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沉声报出自己的姓名。 
那是北地男儿初会时相互致意的礼节。 
他们不是初会,却是第一次在没有敌意的情况下见面。 
卫昭微微一笑,抬掌与他轻轻相击。“卫昭。” 
雷聿一怔,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停顿。愕然望向眼前的男子,雷聿眼中光芒闪动,混合了意外、惊讶、不敢置信、以及一丝难以看透的复杂情绪。 
“原来是你。”只怔了极短的片刻工夫,雷聿的表情已恢复了正常,“久仰大名!” 
“何必客气?”卫昭扬眉轻笑。“彼此彼此。” 
洞外风声渐息。 
雪花虽然还在不断地飘落,但也似乎渐渐小了。 
卫昭长长吐出一口气,从凝神运功的状态中睁开眼,看了看外面转弱的风雪,缓缓地站起身。“我得走了。” 
两个时辰转瞬即过,马上就到了换岗的时候。如果不趁着风雪未停,赶在卫兵换岗前回到营中,只怕立刻便会被人发现自己不在营地,又要无端端地惹出一场麻烦。 
“你还回去做什么?”一直斜倚在洞壁上看着他运功的雷聿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接着被那个不怀好意的霍大将军绑在外面站足三天么?生怕自己冻不死?” 
“不要紧,我的内伤已好了大半,足可以提聚内力运功御寒了。”卫昭转头对雷聿一笑,“多谢你的疗伤灵药,效力果然好得很。” 
这还用说么?那可是世间罕有的珍贵灵丹,只怕全天下都找不出几粒。雷聿心里暗自想道。 
“可惜要被你糟蹋了。”雷聿摇摇头,冷冷的声音中微带不满,“伤还没全好就挨冻受寒,疗效必然大打折扣。真是白白浪费了我的灵药。” 
听出冷言背后的真正含义,卫昭歉然地回望对方。“对不起,我……实在有我的不得已之处。” 
确实是不得已。他并不害怕霍炎,也不在乎自己的处境,只是,只要自己所关心在意的人仍然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他便不得不处处受制于人,没有更多选择余地。 
正如他没有办法潇洒地一走了之,丢下自己的责任与承诺,丢下烽烟欲燃的漠漠北疆与身系囚牢的丁大将军。 
雷聿看着卫昭的表情,没有再说话。 
相识的时日虽然极浅,然而寥寥数面之间,他却已深切地了解了眼前的这个人,知道他清雅文秀的容颜背后藏的是一身铮铮傲骨,温文平和的表情下面掩住的是含而不露的刚毅与坚定。 
那并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会听人摆布的软弱男子。 
这个人,会是个最真诚最坚定最值得珍惜的朋友,然而,也会是一个最冷静最犀利最令人忌惮的对手吧? 
雷聿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挥去了脑中突然浮起的念头,耸耸肩膀不再拦阻,一言不发地看着卫昭向自己道别,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卫昭刚刚走出几步,雷聿突然叫住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黝黝的令牌,漫不经心地随手丢过去。“有事找我的时候就用这个,可以保证你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我。” 
卫昭接过令牌,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异常沉重,古朴的花纹间有暗沉沉的乌光隐约流转,显见得决非寻常铜铁。以他的经验判断,应是以海底玄铁铸成的。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令牌,应该是能代表雷聿身份的私人信物了。 
“多谢。”卫昭沉吟地把玩着手中的令牌,缓缓地道。 
“何必谢我?别以为我是想帮你什么忙。”雷聿嗤的一声轻笑,挑眉斜睨卫昭一眼,语声冷淡,略有些懒散不羁地拖着调子。“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没有履行,我可不想你到了时候找不到人,理直气壮地违约背信。” 
“……放心。” 卫昭深深地看了雷聿一眼,淡淡一笑,不再多说地径自走了。 
卫昭…… 
在那个修长而挺拔的背影远远地消失后,雷聿才收回凝注的视线,近乎低喃地轻声自语。 
如果有朝一日…… 
后面的半句话轻微得几乎低不可闻,终于被呼啸的北风淹没在风里。 
第九章 携手 
回到在风雪之中沉睡的军营,卫昭悄无声息地潜身而入。借着风雪的绝佳掩护,并没有被重重的哨卫发现。 
守在身边的那个卫兵被雷聿点了昏睡穴,仍然老老实实地靠在一顶帐蓬上酣然入梦,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轻轻走到旗杆旁,卫昭刚想俯身拾起地上的绳索,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低低响起:“将军。” 
卫昭霍然回首,拾儿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看来显然已经在外面呆了相当长的时候,俊秀的脸庞被寒冷的北风吹得红通通的,满身是雪,衣衫尽白。 
“你怎么会在这儿?”卫昭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 
“今晚我一直守在这儿。”拾儿的神情有些奇异,“本来想送件衣服给你御寒的,可看到卫兵就在旁边,所以一时没敢出来。” 
见拾儿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卫昭知道他是必看到了雷聿带走自己的那一幕。 
所以……他才一直都不敢离开吧。因为怕万一有人经过这里,他好能及时为自己掩饰。 
“辛苦你了。”卫昭轻轻叹了口气,拍拍拾儿披满白雪的肩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要将军没事就好。”拾儿牵牵嘴角,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卫昭。“京里来的信,没有走驿递,是丁府派专人送来的,指明要交你亲拆。” 
丁府?卫昭轻轻‘哦’了一声,接过那只一路上被小心保护得极好的信封。素白的玉版纸封上空无一字,却被细心地密密封缄,一看便知不是出自丁大将军之手。 
展开信笺,卫昭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笔纤柔清丽、楚楚有致的簪花小楷。 
看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与称呼,一丝淡若飞花的轻浅笑意悄悄漫上卫昭的嘴角,可是没过多久,随着信中内容的深入,又无声无息地消散无踪。 
“是云小姐的信吧?有什么消息么?”拾儿一直小心地观察着卫昭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卫昭摇摇头。“丁大将军仍在狱中,没被定罪可也没被洗清冤枉。案子一直拖着审,朝中却闹得沸沸扬扬,看来还要耗上好一阵子。” 
“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拾儿忿忿地瞪大了眼,不平地道,“丁大将军无辜下狱,周相国竟也不肯出手相救么?” 
“如果没有周相国,只怕丁大将军的性命早已保不住了。” 卫昭轻轻叹了口气,道,“拾儿,这件事你不要管,只要小心保住自己就好。快换岗了,你赶快回自己的营帐吧。” 
“嗯。”拾儿闷闷地应了一声,拣起地上的断绳藏到怀中,又取出一条新的绳索,按照卫昭的示意重新捆好主帅的双手,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他面前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低声道,“将军,那个人……是不是……” 
“是雷聿没错。”知道拾儿想问的是什么,卫昭点头道,“是他带我离开了一会儿,帮我疗伤御寒的。” 
听到卫昭的回答,拾儿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表情,紧接着又浮起几许担扰。“将军,可是……” 
“放心。”卫昭温和地笑了笑,“我跟他只是相知相重,并无私交,不会让霍炎抓到什么把柄。” 
拾儿点点头,孩子气的俊美脸庞上终于露出放心的笑意,又听卫昭低声嘱咐了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天气尽管寒冷依旧,却再也没有来过风雪。营中的气氛则是比天气还要平静——有霍炎的军令如山在前,卫昭的严词叮嘱在后,眼睁睁看着卫昭在寒冷的北风中被绑了三天,武卫军中大大小小近百名将领,竟没有一个站出来求情说话的,甚至在霍炎背后都没有半句抗议不满的声音。 
对于这样的情形,霍炎大约是颇为满意,三天过后,他没再进一步难为卫昭,马上命人把他从旗杆上解了下来。看着被绑在寒风中整整三日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苍白虚弱得几乎已无法站立的卫昭,霍炎很难得地表现出了罕有的宽厚,居然放了他三天假,让他好好地休息几天,调养身体。 
但卫昭却只在床上躺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在接到一份探子报回的机密消息后,卫昭便悄然离开了大营,只身上了连云山寨。 
一向紧随在卫昭身边不离左右的拾儿自然不肯答应——且不说卫昭内伤初愈,体力未复,只要一想到卫昭此行的目的,就足以让拾儿绷紧了面孔拦在帐门口,说什么都不放自家主帅去轻身涉险了。 
对于拾儿仍然未脱孩子气的率真执拗与至情至性,卫昭一向都没什么办法,在通常情况下,总是略带无奈又充满包容地微笑着摇头让步。但是这一次的情形却不一样——若真的到了有事的时候,一旦卫昭做出了决定,那就没有人能够更改。 
在好言劝说无效,严词下令也一样无效之后,卫昭不得不无奈地使出最后的手段,趁拾儿不备点了他的穴道。面对拾儿瞪得大大的愤怒眼睛,卫昭略带歉然但又极其坚定地最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还是换了件随身的便服就趁夜走了。 
他需要履行自己的承诺,而这三天是他唯一可以悄悄外出无人注意的机会。 
只希望这短短的两天两夜可以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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