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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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噜嫂-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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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几个月因病离开了人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老大头上像炸了一个雷,轰地他昏了。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个人问老
大,“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时老大才清醒过来。
    那天老大还听到,娃噜哥走后,关爷就像娃噜嫂的丈夫一样,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不用娃噜嫂操心,均由关爷去打理,
出出进进跟一家人似的。为此,关爷的女人还跟娃噜嫂大吵大闹过一次。当时关爷还把自己的女人猛打一顿。听到这些,
老大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整天,老大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也就是那天晚上,妈妈见屋里没人,含泪递给他一封未曾开启的信。看过信封
落款,一下老大就辨出是孙素洁的字。于是老大揣着信出了家门,来到饲养所马灯下将信拆开。
    肇希杰你好!
    我不知道你何时才能看到这封信。信是我托人捎给肇婶和肇叔的。那天你们出事后不久,公社就派入了工作组,费
了很大劲才把水库整顿好。因为你不在了,所以我不久也就离开了那里,回生产队参加劳动了。
    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不能不尽早告诉你,我不能和你再继续处了,原因是爸爸妈妈都反对我找一个家庭出身不好的。
希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好,真幸福,可能我今后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啦。我爱你!记住,我一生都不会忘掉你的。
我的照片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不要埋怨别人!
    尚她已失去灵魂,
    无须你四处寻找。
    我奈谅君思应抛!
    顺致肇叔肇婶好!
    孙素洁含泪
    XX年XX月XX日
    靠在马灯下面的柱子上,老大任凭眼泪静静地流,最后他坐到了地上……
    那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啊!老大思绪万千。青年点除高高未回城外,其余的差不多都走了,他们是注定要回城的,
这一点老大十分清楚。信中孙素洁暗示自己,也即将要嫁人了;娃噜嫂也有人照顾了,何平?可自己该咋办……
    一日早晨,老大刚起炕,高高便风风火火地闯进他家。
    “老大,我在沈阳就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我急忙赶回来,有好消息!绝对好消息!”
    高高掩饰不住兴奋地对老大说。
    “人家都回城了,你咋还不走,这年月会有啥好消息。”
    “恢复高考啦!我们可以考大学去,不是好事吗?而且这次不唯成分论,谁考都行。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了,明
天咱俩去报名!如果我们都能考上,将来在一起上学,那该多好啊!对!然后一块工作。一生不分开!”
    看样子高高真的激动了。
    “那是你一相情愿哪!”
    紧蹙着眉头老大说。
    “明天我就去报名。一切事你不用管啦。你只管复习功课。”
    ……
    后来高高真的为老大报了名。在高高的极力鼓动下和爸爸妈妈的劝说下,他果真走进了考场。出了考场后,老大觉
得考题不是很难。
    最近老大心里总是憋闷着,因为在考试之前,高高对他讲诉了有关何平的事情。何平已经嫁人了!嫁给一个最深的
深山里的一个男人。那会老大觉得,这一年多恍若隔了一个世纪似的,世界变化莫测啊!
    原来,何平是在他去修水库后不久,也出民工去了清源的“八三”工程。何平他们排的排长,是呼拦哈达山后面红
石砬子大队镶蓝旗堡子的当地人。那个地方他去过一次,简直就在半山腰上,别说车啦,人走都分外艰难。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何平不幸让轱辘马(小型铁轨车)把脚碾了,三个月没能下地。这时那个排长便精心地照顾她
全程。何平心里知道他在做什么,开始时她没有理他,可时间一久,何平渐渐觉得这个男人,绝不烦人。就在何平对他
产生一点好感的一天中午,那个排长真地向何平吐露了真情,希望何平能嫁给他。
    从那时起,何平就开始陷入了痛苦沉思。她在想,论男人眼前这个男人该说不错,虽未必有老大那样有种男人的洒
脱,可他毕竟是条纯朴侠义的满族汉子。论条件虽说他在农村,而自己可以回城,可妈妈已经改嫁,回城对自己还有什
么意义呢!另外还有,自己已经是破了身子的女人,这是同学们大都知道的事情,回城后哪个好男人肯要自己……
    这事足令何平痛苦抉择了好一阵子。一天,她勇敢地向那个排长道出,自己曾被人强奸过的事实。可那个排长冲何
平微微一笑说,他早已听说过这件事。当时把何平感动得不行,于是她便投入了那个男人的怀抱……
    高考公布分了。老大和高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跑到县一高中去看分。到了一高中院内,他们发现已经有许多人在
围着观看。不动声色的老大和高高慢慢挤到人群前面,开始分别寻找自己的名字。不一会,老大眼前突然一亮,果真瞧
见自己的名字啦!那一刻,老大的心便开始激动起来。后来高高在众多的名字中,也找到了自己。最后的排名次,老大
和高高中间仅隔两人,而他的排名在前。
    这事足以让老大和高高兴奋了许多天,不久高高就被大连财经学院录取了,而他却名落孙山。后来老大知道,自己
未被录取的原因,一、政审不合格(虽说不唯成份论,但那时的人依旧很左。),二、牵扯到领头罢工的事。
    临走那天老大和高高,歃血为盟发誓永生不忘!最后老大把高高送上了锦绣前程……
    后来老大听说,北京也是那次进了大学校门。
    高高走后,老大终日郁郁寡欢,心情早已陷落在深谷里,从内心深处流出的话更少了。老大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心
已无力去思想,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直觉得只有处于昏昏噩噩的状态最好。
    脸上的肌肉似乎已僵死,老大的喜怒哀乐界限模糊,融合成一副痴呆相。然而不知为何!最近几天何平的影子一直
在自己脑子里出现。对此老大不能确定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想念她吗?是所有知青都开启了新的人生,
在怜悯她吗?是想知道她现在的生活,过得是否好吗?还是寻求同命相连的一种支撑……
    乍暖还寒的一天,老大穿上何平送给自己的那件灰色的卡上衣。的卡上衣虽已打了补丁,但老大还是穿上了,至于
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出了家门,老大独自一人朝呼拦哈达山下缓缓而行。当老大来到山下的小草屋,见到那已是
断壁残垣时,他凝在那里良久,良久,最后他流下了眼泪……离开小草屋,老大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才翻越了呼拦哈达
山,然后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下走。老大心里知道,这条山路的最下面,就是榆树公社的红石砬子大队。到了红石砬子大
队,再往北走进山里,就是镶蓝旗堡了。
    积雪基本都融化了,满山遍野都是光秃秃的树木,和枯败的杂草。所谓的上山小道,就在两个山包间的沟里。老大
知道若顺着这条沟爬到上面,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踩着沟里的乱石,老大一步一步向上攀爬。在坡陡的路段,他不得
不借助手和路旁的灌木……
    最后老大终于站到了山岗上,一抬眼便望见,在一个大大的山坳里散落着的泥草房。来到堡子口的大梨树下,清楚
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何平了,可就在这时老大突然犹豫了。于是老大就一屁股坐到梨树下的石头上,开始反问自己:你到
这里来,要干什么呢?见了何平你又说些啥?何平对你的到来,会做何反映……
    后来是一个拄着棍子的老人,颤颤巍巍站到老大面前,他只好问及哪个是沈阳知青的家。于是老人很愉快地指给老
大,靠里面的那个草房。按着老人指引的方向,老大很快就找到那个草房。
    低矮的草房只有两小间,就坐落在山根下。看样子,草房上苫的草已多时未更换了,坑坑洼洼的不知漏不漏雨!黄
泥抹就的外墙已有很多地方脱落了。
    院落很小,周围是用乱石堆砌的半截院墙。由于房门未关,老大瞧见灶间里的墙被烟熏得黢黑,地下还胡乱地堆放
一些柴火。灶间里正有一头猪仔在拱地,同时在它后面落下一堆猪粪。因为院子里没人,所以老大在院子里停顿一会,
就进了屋。
    屋子里很暗,跑出两只鸡,过道门也是开着的。屋里除了南炕上的柜子是新的,但也早已失去了本色以外,几乎是
黑糊糊一片。当老大的目光落到北炕时,把他吓了一大跳;因为北炕上肮脏不堪的被子里,正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
太太。老太太身边正熟睡着一个孩子。目光呆滞的老太太张着嘴巴不语,直勾勾地视着老大。如果不是箱盖上何平和那
个男人的黑白照片,无论如何老大也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切,与何平有啥关系。
    看罢这一切,老大敢确定炕上的老太太就是何平的婆婆,而那个孩子就是何平的。在后来,老太太那含糊不清的话
语中,老大费了很大劲才得知,何平的丈夫随生产队去外地搞副业了。何平这会到后山去割柴火。没有再继续呆下去的
理由,同时老大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出了院子,老大觉得自己的腿死沉死沉的,可没走出几步,他的脚还是不知不
觉地朝后山方向拐了……
    当一个头发零乱的女人捞着一堆柴火从山上下来时,老大鬼使神差般地,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如若不是何平身上
那件扎道工作服棉袄,老大绝不会相信,那就是当年穿着泳装,在苏克素护河桥下游泳的何平。唉呀,何平啊!你的激
情,你灿烂的笑容和梦幻,是否已埋在时间的厚土之下……眼看着何平从自己身边走过,老大跌坐到石头后面的山坡上,
眼泪哗哗地流出。
    接着,老大就在心里反反复复叹着一句话,“人活着为何这么苦,为何这么苦……”
    那天,老大未能与何平相见,而是独自又返回阿哈伙络,等他回到家里时已是凌晨了。回来后老大病了,在炕上躺
了好几天。
    ……
    一天中午,老大到镇里去办事,在生产资料商店门口突然与朴恒哲撞了个满怀。朴恒哲告诉他,你被抓走不久,水
库就清理出一批人,其中就有自己。战友相见,自是高兴不已,于是朴恒哲就拖老大去喝酒。虽然老大这些日子不大想
见人,但那天他还是跟着朴恒哲,走进一个朝鲜族家。朝鲜族家里的炕是满的,在他们到来之前,已有几个朝族男人围
着桌子,嘀哩嘟噜说着什么。这时朴恒哲将那几个朝鲜族男人一一介绍给老大。大家皆说认识他。接下来,大家便落座
开始喝酒。
    朝鲜族勤劳、聪慧、多情。性格不像满族人那样粗暴。他们较温驯,是一个很优秀的民族。他们除了能歌善舞以外,
还是一个饮酒的民族。
    那天老大忘我地喝,忘我地唱,忘我地舞,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反正是来者不拒。何时离开的那个朝鲜
族家,直至几天后他才知道。那已是下半夜了,老大足足喝了十多个小时的酒啊!将朴恒哲喝得,当场就钻到桌子底下
了。
    几天后,老大恍恍惚惚地记得,自己走过了苏克素护河桥时,还用拳头狠狠砸桥栏杆。后来的事就一点也回忆不起
来了。
    ……

(45)
    酒终于醒了,老大慢慢睁开了眼睛,知道自己还活着。望着陌生的房梁,他在吃力地辨析自己这是躺在哪里?就在
这时,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女人声音,使老大的心陡然震颤起来,是娃噜嫂家!
    “终于醒过来啦……”
    是娃噜嫂守在老大身边,话未说完她就涕泪涟涟了。听着娃噜嫂伤心的抽泣,老大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
躺在这里……后来那无声的泪水,也顺他的眼角滚落。再后来,娃噜嫂止住了哭声,找来热毛巾,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就在娃噜嫂替他擦脸时,老大陡然挣扎着爬起,同时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回家……”
    可还没等老大完全爬起便又跌落到炕上。这时,娃噜嫂声泪俱下地说,
    “你现在这样能走吗……嫂子啥地方得罪你啦……你回来这么多天……连看我一眼……都不来……”
    极度悲伤的娃噜嫂,扑到老大身上已泣不成声了……过了很久、很久老大默然地流出一句。
    “你不是,也没来看我吗?”
    又过了很久,娃噜嫂已经不再恸哭了,从老大身上爬起说,
    “你说我能不想去看你吗?我没去看你的原因是,你进去后,估计肇婶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再加上咱俩被公社
圈了一宿的事,也被她知道了。因此,有一天在村口,肇婶把我堵住,很严厉地和我谈了一次,有些话说得可难听了。
你说我还怎么去你家去呐!”
    “那,关爷为什么总往你家跑?”
    老大问。这时娃噜嫂思忖了一下,接着说,
    “你哥走后,我一个人女人怎么能撑得起这个家呀!所以这一年多来,亏了关队长的帮助。生产队里分粮,他给送
来;自留地种不上,他帮着种;院里的洋井也是他帮着打的,类似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就连最困难的上山砍柴,也
都是他帮着往家拉。堡子里有很多人说,他拉我”帮套“(两个男人用一个女人。)这话我听说过。其实他们都错了!
关队长绝不是那种人。每次到我家,他连口水都不沾,干完就走。后来我实在憋不住了,在你回来前的一天,我堵着门
逼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是单纯的做好事,或是怜悯我吗!现在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你,难道你就不怕背
黑锅……’后来关队长看我真的急了,于是他就十分严肃地对我说,‘为了老大!老大不在,这是我的责任!’说完他
转身就走了。听到他的话,当时我很吃惊!所以说,你千万不要错怪他呀!”
    老大深深地陷入了沉思,又过了许久他慢慢地问,
    “那娃噜哥,得的是什么病?”
    “肝癌……”
    “我怎么在这?”
    老大又问。
    “前天半夜,不知为啥我咋也睡不着,后来我就觉得门口有动静,于是我穿好衣服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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