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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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噜嫂-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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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于是大队立刻向公社革委会做了汇报。当天夜里,公社革委会的人就对老大进行了审讯。
    时下,举国上下正在开展“一打三反”运动,每天都有谁谁谁被打成现行反革命,谁谁谁又被判刑的消息传来,这
老大知道。公社革委会的人中心意思就是让老大承认,自己的行为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以便给老大定上“反革命”
的帽子。对此老大一直保持沉默,因为老大认为自己不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而是在为公社清除一伙作恶多端的
害群之马,是好事!然而,老大又不能将何平被老阚糟蹋的事抖搂出来,如果此事张扬出去今后让何平可如何做人,因
此老大选择缄言。可缄言归缄言,老大隐约感到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24)
    由于看管的人员业已知道老大目前的“威风八面”,因此没人打他一下。审问老大的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老大暗忖,如果不是贾老二和富二嫂多事,估计这事也就过去了。因此,老大在心里愈发憎恨贾老二和富二嫂,尤其是
富二嫂这个坏女人,要报复一个女人自己如何下得了手……
    第二天上午,老大放风从厕所里出来,在拐过墙角时,他的脑子轰地一炸,人顿时呆了!因为,就在老大从墙角转
过来的那一刻,他一眼便瞧见娃噜嫂被两个带袖标的人押着。当时,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想冲上去,问
个究竟!然而老大却被看押的人员推进了关押他的小屋。
    在小屋里老大急得团团转,高高问他出了啥事,老大也不吭声。直至下午再次提审,询问人反复问老大与娃噜嫂是
什么关系时,老大才明白。看样子,自己和娃噜嫂的事定是被人给抖搂出来!那会,老大真想抽刀把富二嫂那个坏女人
宰了。“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唯女人小人也,难养也”的真正含义,那时老大才彻底明白。
    应当说,审讯老大的人似乎对他和娃噜嫂关系的问题,远比老大砸青年点的案情感兴趣得多。可是,老大未能满足
他们那卑琐的欲望,而是矢口否认。如此这般,折腾了好长时间,对他们的细致而又露骨问话,老大都一一否决了。
    直至第二天上午,老大打算承认与娃噜嫂男女关系,那是因为,革委会的人说,“只要你承认就可以放娃噜嫂出去,
否则就给你们俩人挂上破鞋游街。”如此一来,老大觉得还是认了吧,免得让娃噜嫂跟自己丢人现眼哪!可当老大承认
的话一经出口,立刻上来四条壮汉,不容分说便将老大牢牢捆起,而后脖子上挂双破鞋就往外推。在出屋门时,又上来
两个人。就这样,老大被连拖带捞弄到公社门口的大街上去示众。在大街上,正当老大和那几个壮汉叫劲时,突然老大
发现娃噜嫂也挂着破鞋被按到自己身旁。这时老大彻底疯了,活像头害了疯牛病的公牛似的乱蹦乱跳,同时嘴里还咆哮
着,
    “放了她!放了她——否则!我会用炸药把你们都崩死——”
    可最终老大还是被那几个壮汉按到地上跪下,接着就有人猛薅他头发向后拽,直拽得老大两眼朝天,喊不出话来为
止……
    和娃噜嫂双双跪在地上,老大眼见着人越围越多,他绝望了,脑子里满是围观人的脸……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突然那帮家伙将老大和娃噜嫂从地上捞起,又往回推。接着老大隐约听到,“肇希杰的问题可
交给永陵大队去处理”对此老大甚觉蹊跷。然而等老大在公社革委会院里见到关爷和大队革委会副主任(关爷战友)也
在晃悠时,心里就明白了一大半了。
    他们把老大放了。圈了一宿又被示众的娃噜嫂,当时也被放出。在公社院子里,见到面色苍白的娃噜嫂,老大几乎
不敢瞅她。心想,唉哟,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呀!事后老大知道,在审讯娃噜嫂时,她是一口否认与自己有不正当的
男女关系。那会,老大方觉得自己太傻,太幼稚,太容易相信人的话啊!
    那天关爷带着高高,高高扶着欲哭无泪的娃噜嫂,直接朝阿哈伙络方向走了,而老大却被那个大队革委会副主任,
领回了永陵大队部……
    公社能把自己的问题交给大队去处理,无庸质疑处理的结果会很轻,老大在心里这样琢磨着。事后老大才知道,公
社能如此网开一面,除了关爷以外,与老阚还有直接关系。为了这个案子,公社专案组的人员跑到沈阳医院找到老阚并
说明来意,老阚听罢立刻冲专案组人员发出一阵坏笑。他告诉专案组人,“这事你们管不了,这也不是应你们管的事。
我们之间不存在孰是孰非。我要有能耐,伤好之后我再去找老大算帐,如果我熊了这事就算拉倒。你们千万不要参和此
事。对此专案组又找到大宾人等,结果是如出一辙。
    专案组的人本想为老阚他们声张“正义”,听罢老阚人等如此一说,专案组的人皆甩耳朵……

(25)
    老大跟着大队革委会副主任,懵懵懂懂地走进了大队部。革委会副主任二话没说就将老大放到外屋,自己一头钻进
了里屋。坐在板凳上,老大在想,他们一定是在研究如何处理自己。
    过了一会,大队的通讯员通知老大,让他进里屋去。当老大推开过道门发现屋里除了大队革委会主任和副主任外,
还有一个好像是公社的人。他们仨个人一字排开坐着,看样子是在等自己。他们要干什么?老大在心里直犯嘀咕……
    大队革委会主任,原是个造反派头头。记得一次在批斗老大爸爸的会上,这个人就像一条被人追杀的野狗一样,上
蹿下跳,故而老大对此人报有较深的成见。革委会主任见到老大,友好地伸出手并示意让他坐下。这时的老大更加狐疑
了,心说,“这也不像是在处理自己啊!”平日傲慢有余的革委会主任,对于普通社员来说就好像是布搭拉宫里面的神
佛一样,高不可攀,远不可及。而今天能和这个人平起平坐,老大觉得除了讨厌这个人之外,也算是件难得的事情吧!
因为,自己不过是个极其普通的社员,再有还是一个被人唾弃的黑五类狗崽子。对于眼前这一切,老大不知道自己该做
何反映,只是木然地坐着,等待发落。这时革委会主任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发话,
    “小肇同志啊!这位呐!是咱公社主管水利工程建设的干部,老刘。啊,干部!”
    革委会主任重点强调了干部两字。说话间,叫老刘的人便冲老大友好地笑了一下。出现这等场面,是老大始料不及
的,因此老大更加懵懂了,只有瞪大了眼睛呆呆地坐着。革委会主任接着又说,
    “小肇,我们对你进行了多方面了解,说起来你还是个非常有志向的青年。人又聪明义气。大家都一致反映,群众
愿意围着你转,尤其是那些年轻人。这说明你很有工作力和领导能力吗……因此大队决定把你从公社保出来,有一个重
要而又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希望你能勇于担当起这个重任,啊!不要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说到这,革委会主任将话停住,掏出一包烟卷分别递给公社的那个干部和副主任一支,然后也为自己燃起一支。革
委会主任吐着烟雾将脸一沉又说道,
    “至于你带人砸青年点的事,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你可要听清,我们的意思希望你能带罪立功……我们的
小肇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当时,革委会主任说了很多上纲上线的话,最后可能连他自己都觉得,话说得有些过头,因此又把话往回一拉,还
假惺惺地冲老大笑了一下。
    ……
    那年月,全国各地都在刮起一股农业学大寨之风。学不学大寨,是个严肃的阶级路线问题,是大方向问题,是捍卫
不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政治问题。公社革委会为了追赶潮流跟紧形势,决定在阿布达里(满语。汉语意为,柞木棵子
或波罗棵子。)大队的关门砬子修座水库,确保整个阿布达里的农田灌溉,从而显示出紧跟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无产阶级
革命司令部,以及捍卫毛泽东思想,以及维护无产阶级专政,以及学习大寨的决心……
    阿布达里地处公社南面的深山老林中,是一个生产大队。几个生产小队均散落在各个沟叉。整个阿布达里大队的各
沟叉,到处都是些乱石塘子,实乃“九山,半水,半分田。”除山林外,几乎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土地。山夹缝里偶而见
到一块块炕一般大小的土地,那便是“上好的良田”。
    不知是那位领导脑子一热,作此荒唐之决定。如此庞大的工程,财力姑且不说,人力从何而来?不用问只能向各个
大队摊派,然后大队再向小队抽调民工。被派到水库的民工,均按军队建制。总部为营级,三个大队组和起来是连级,
各大队便是排级。生产小队为了自己的局部利益,总是设法将那些捣蛋鬼和不好管的知青统统送至水库顶任务。
    如此一来,水库工地一下子成了知青和调皮捣蛋鬼的栖身之地。水库开工已近一年,混乱得一如城里的菜市场一般
;偷鸡、摸鸭、寻衅、滋事、打架、斗欧乃家常便饭。夜黑杀人,风高放火之事也屡有发生。

(26)
    水库目前这一现状直接影响生产和军训的正常进行。对此,公社和大队的干部均伤透了脑筋。不用问,永陵大队自
是一个民兵排,然而这个排与部队的大不一样,因为排里总共有七十多名战士,就算是个加强排吧!对于这个排长,大
队派出几任不是今天给被打伤,就是明天给打残。目前的现状愣是派不出人!眼吧前的人,谁要一提起去那个地方就像
碰到了瘟神似的,胆战心惊,生怕恶运降到自己头上。
    这回不用交代,你定会明白大队请老大为何公干了吧!
    革委会主任甩了一顿高帽,又严厉地给老大施了压,最终目的是想让他去堵这个“枪眼”。这个馊主意估计是关爷
出的,老大在想。
    听此一说,老大未马上答应他们,只是说给点时间回去考虑一下。
    在回家的路上,老大在殚精竭虑地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勿庸置疑,组织上的信任不能不说是件好事,可是,
老大又觉得倘若那里不是目前这等惨烈之状,如此美差,就是锅盖大的雨点能淋到自己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头上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此一想,老大觉得如同在饭里吃出老鼠粪一样的不舒服,大有被利用和羞辱的感觉。可没有这步棋,砸青年点的
事你能脱得了干系?至少要给你扣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
    心事苍茫的老大,看样子没有急于回家的意思,于是他走过苏克素护毕拉河桥,便坐至河畔一柳树丛中,凝望着眼
前滚滚向西的河水。
    坐了一会老大方觉,该到了逐篇逐页想想自己事的时候啦……就在老大思绪万端的那一刻,他忽而觉得,自己晃若
在不经意间已被人推到人生的十字路口上。
    细细一想,自还乡参加生产劳动到现在,已走过了五个寒暑,在这看似短暂的五年里,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难道
就是现在的“老大”吗?时下也许在广大青年人的心目中,你有可能算是他们的英雄,那么这又属于哪路英雄?说穿了
你无非是堕落成一个地地道道“周处”莫如的乡痞而已。
    可话又说回,乡痞何以能得到组织上的首肯与信任呢;又由于你的出类拔萃使你和你的家,乃至你心爱的人均因此
而受到保护,这又是为什么呢?这里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起作用,如果社会均靠这样的力量来支撑的话,那
么这又算是怎样的社会……
    思绪容不得老大去矫正,自是滑至娃噜嫂那。这些日子,老大越来越觉得娃噜嫂已是自己生命中的组成部分,至于
属哪一部分已不重要,只要她存在。一晃两年过去,老大清楚自己情感的表达方式已发生深刻变化,由过去的那种狂热,
已悄然被现在的沉稳隽永,所而取代之。如果硬要将其说成是痛的话,那么前者是阵痛,而后者便是绵绵不绝的隐痛!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宁可看着娃噜哥他们幸福地生活下去……”在你心底的承诺,会不会动摇?
    上次自己和娃噜嫂的事,被娃噜哥发现,自己就一直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太苦了!记得那是春天的一天下午,自
己无意中推开娃噜嫂家房门,一眼见到娃噜哥和娃噜嫂在炕上亲昵,那一刻自己的心在剧烈地疼痛……此时此刻,老大
无法肯定自己,是否已沉沦在这无限迷惘的海洋之中,只是觉得自己思维就像一只贪吃的蝼蚁陷入糖浆中那样的,难以
施展。
    算起来自已已是二十三、四岁的人,如此年龄若置放到山里年轻人的身上,怕是早已结婚,抑或生有一男半女亦不
足为奇,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忽然间,老大想起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姐姐从小聪明伶俐学习优秀,读完初中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县高中。那
时家里五六口人,仅爸爸一个劳动力。无论是爸爸怎样拼死拼活地干,每年连口粮均挣不出来。恰在这时,自己又考上
初中。就捉襟见肘的家境而言,根本不可能供两个学生上学。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姐姐将入学通知书悄然撕毁,第二
天便含泪走在上工的社员中间。

(27)
    姐姐比自己大。城里有许多女同学,她们经常给姐姐来信谈及城里的事。自己知道姐姐一直向往城里生活,时时刻
刻都在做回城的梦,然而无情的时光,一步一步向她迫近。终在二十六岁那年,她扛不住命运的作弄,凄然嫁进一个人
连人都难以行走的深山里。唯一能给姐姐悲凉的婚姻带来一丝安慰的是,婆家也是从城里被赶出来的下放户,这也许就
叫物以类聚吧!
    永远也忘不掉姐姐出嫁那天,她那麻木而又绝望的神情。那情景即便是现在忆起,仍会令自己生出一股透彻心骨的
寒。不可否认,姐姐悲惨的命运就象瘟疫一样在蔓延,已无情地向自己逼来……
    停下人生的脚步盘点一下自己,老大方觉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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