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囚徒[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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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囚徒[二战]-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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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约亨已经看着阿翁问道:“你……是个犹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病初愈更了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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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国

  “确切的说,我其实是混血,不过这些温舍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阿翁把热可可送到约亨手中,自己也捧了一杯坐到他对面的小椅子上。
  这里是阿翁的房间。他们屏蔽了包括温舍在内的所有人,搬了两张椅子在这里安静地谈话。
  “你其实很漂亮,总是带着口罩有没有很不甘心?”约亨看着阿翁的脸问道。
  阿翁耸耸肩:“我无所谓。这张脸已经为我招来太多灾祸了。”
  “你以前在中国生活?”
  “是的,直到日本入侵,爷爷决定把我送来德国。不过自从我来到德国,这边对犹太人的态度也是越来越恶劣。‘水晶之夜’那晚我也在场,那真的是一段很可怕的回忆。后来犹太人都往上海逃亡,我的父亲也想要把我送回中国,就在行程在即的时候我被抓住了,被送去了奥地利的一个集中营。”
  “那你真的很倒霉,你是个从中国来到德国的犹太人。”
  “事实上从我继承犹太血统出生到这世上开始我就已经在倒霉了。”
  “你后悔到了德国吗?”
  “我没有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后悔过……”阿翁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那个生来便在受苦的孩子佛迪丽,只好叹了口气改口,“好吧,除了一件事情,那是题外话了。但是我没有后悔到了德国,因为重来一次,那一天我还是会登上前往德国的轮船。大概已经算是幸运了吧,在集中营我遇到了温舍,当时温舍就是那个集中营的最高看守长。”
  “温舍他当时……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很可怕的人。”阿翁笑笑,“有个朋友最初和我提到他时就说,他是一个有着天使面孔恶魔心肠的男人。”
  “怎么说?”
  “现在想想当时判断他没有人性的理由其实都很荒唐,当然,如果你一定要以‘不论什么理由杀人都是不对的’来给他定罪,那我也没有办法。只是,他没有退路,就和现在的你一样。”阿翁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可以直接用另一种角度来给你描述他做过的事情。例如,他为了不让疫病在集中营传播开来,及时杀掉了染病的人并干净地处理带有病毒的尸体;他为了让更多的人在冬天活下来,压住手上的少量的毛毯不下发,让犹太人冻死一部分使另一批人能够得到毛毯来保暖;他为了让有限的食物填饱犹太人的肚子所以杀掉了一些手脚不灵便的人;但是他担心别的看守会虐待犹太人,所以下令只有自己可以动手进行枪决。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一切在当时的我们眼中看来都是杀人、杀人、杀人。”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明白这些的?”
  “有些是在集中营就知道了,有些是后来才明白。温舍其实很不容易,他所承受的一切少有人能够全部承受下来。最开始时他选择了成为一名党卫军,但是他公开反对过集中营的建立,杀戮并非他本心。后来,阴差阳错地被降职成为看守长,那时他潜意识里是希望更多的人活下来的,却也因此只能不断地杀人。在集中营里常有人跪在他脚下求他放过自己的亲人,那些对他下跪的人甚至有些比他年长。被自己年长的人下跪磕头难道会舒服吗?但是不管对方怎么求,他都只能继续开枪。他也因此像现在的你一样,苦不堪言。”
  “所以他杀了很多人,但是他却没有做错过什么吗?”
  “要说错的话,当时他很崇拜希特勒。我去柏林的第一天就在火车站见识了希特勒的洗脑能力,你或许没有听过他的演讲,但是他真的是个演讲的天才。党卫军都是听着他的演讲成长起来的,我见过一个比温舍疯狂得多的希特勒信徒,凶残得可怕……不过你可不要在温舍面前提起这个人,他是温舍很好的朋友,最后也因温舍而死。总之作为这样成长起来的一批人,温舍能留着理智反对集中营已经很不容易了,只不过后来似乎也屈服了。或许你也有过这种感觉——当世界都在和自己背道而驰,人会顶不住压力去顺应这个世界。”阿翁喝了口热可可润润喉咙,同时抬头看了看约亨的表情,“我不知道温舍的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了变化,但是显然后来他也发现了——最初的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但是他选择过投降,于是他也再也回不到最初。这就是为什么我怕过他,恨过他,最终却爱上他。这么看来他是不是也没有你最初想的那么可恶了?”
  约亨看着阿翁的笑容,自己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开始意识到阿翁不仅仅是在讲述一段过去,意识到在自己还天真幼稚的时候,这个女孩已经深入去思考过许多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说好的谈话就这么成了毫不客气的问答:“为什么世界会错?”
  “因为欧洲几个世纪以来对犹太人的痛恨,因为德国人深入骨髓的忠诚和固执,因为一战给德国留下太大的阴影,因为你们的最高统治者懂得利用这一切。德国的学校有许多军事化的影子,从小开始,忠诚和荣誉就被灌输在孩子们的心里。希特勒在政府里上塞满自己的党员,希特勒就是党和法。政府早已名存实亡,政府的存在只不过是一种掩饰罢了。所有的纳粹党员都在为希特勒的意志服务。”
  “那为什么没有官员反抗这一切?”
  “因为希特勒所主张的一切不仅是他们的□□,更是他们分赃的前提。他们害怕面对真相,因为只有在希特勒的主张下,他们才能掠夺得心安理得。不过我一直觉得战争并不全是这些政客搞出来的,芸芸众生的罪过和他们一样大,至少当不幸降临到犹太人身上时,极少有人会帮助我们,甚至我们完全成了人民公敌。你觉得党卫军屠杀了犹太人,但事实上他们的帮凶千千万万。你相信吗,如果我就这样子出现在大街上,一定会有人大叫‘抓住她,她是犹太人’。”
  约亨有些疲惫地听着,用力搓了搓已经泛红的脸:“那我们呢?照你说的,像我们这些人,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不知道。如果我能回答这个问题,那么温舍就不会在这里了。不过我觉得或许你不用如此纠结与这个对错,毕竟在世界和历史面前我们太过渺小,像你这样的人,我想几百年后也不会有人把你判定为坏人吧,不然可就太冤枉了。”阿翁说着把热可可一饮而尽,“温舍选择了忠诚于祖国而不是纳粹,母亲和国民都在大后方,他不可能不拿起武器的。你们依然是很棒的一群人,即使是作为一个被你们迫害的犹太人,我也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我在温舍身上看到的不是杀戮而是守护,而你,与其说是在守护什么……反倒更像是奥林匹克竞技精神。”
  约亨愣了一下,觉得好笑的同时竟也觉得很贴切:“奥林匹克精神?”
  “嗯,就是这样的,”阿翁看着窗外的雨,“并不是所有经历了战争时代的人都会死去,最后还会活下许多人,没理由我就死了,我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在活着的。同样的,战争时杀人的士兵那么多,不可能每个都是坏人。作战是士兵该做的事,你做着分内的事,而且不轻易杀戮,甚至实施人道主义救援,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空中骑士那种感觉吧。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你依然是个英雄。”
  雨还在下,似乎把约亨的整颗心都洗了一遍,突然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他喃喃道:“所以,我可以继续打仗,我的心理负担可以不用这么大……但是德国的黑暗腐败,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我想是的,不过温舍还是不许我说德国的坏话,他说德国依旧是他的祖国。”
  “你认同他吗?”
  “为什么不呢?他说的很对。”
  阿翁知道温舍有时会觉得约亨比自己出色,但是现在她觉得温舍比约亨强大太多。约亨还太年轻,阿翁理解他心里那种天翻地覆的毁灭感,但是现在想想温舍能够说出“未来德国还会是个美好的国家,她依旧是我的祖国”这种话,阿翁不由得想发自内心地赞一句——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约亨没有在阿翁这里再多逗留,他去了尼斯蕾那里。其实从德国回来开始,他就没鼓起勇气去过尼斯蕾那儿,在尼斯蕾的角度看,大概就是一旦飞黄腾达就没了音讯了吧。这次去约亨就可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路上他忍痛买了一束花和一瓶昂贵的香水来弥补这些天对人家姑娘的忽视。
  只要解释清楚了,尼斯蕾是不会怪他的。终于回来的好心情让约亨想唱歌。
  而在阿翁的家里,温舍从背后悄悄搂住站在窗前的阿翁,轻声问:“在看什么?”
  阿翁无声地向后靠了靠,软软地缩在了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年轻上尉

  但是在非洲的战况并没有因为约亨的心情变好而有所改善,几乎可以说是败绩连连,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方面。
  在危急的形式下,空军成了德国在非洲唯一还在胜利的军种。但是其实说这是德国空军的胜利也是不对的,这几乎是约亨一个人的胜利。
  瑞因开始更加喜欢往约亨和温舍的帐篷跑,以前是因为觉得约亨很好玩、温舍的苹果很甜,但是现在他去那里只是觉得在约亨和温舍身边他才能稳定下来。
  大家都在悄悄产生着变化,这种变化让瑞因觉得很难受,几乎是紧张得睡不着。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见有人说起非洲的部队节节败退,大家都有些消极懈怠了。
  如果成了战俘,战绩越多,判刑越重。这个想法十分可怕。
  瑞因依旧还是一张娃娃脸,充满了稚气,看起来比约亨还年轻许多。他渐渐发现就连艾利尔也有些反常了,而约亨和温舍却莫名让他心安。
  约亨也变了不少,大概因为已经是中队长了吧,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这个问题士兵竟看起来稳重了不少,也没有任何消极懈怠的迹象,甚至比以往更加拼命了。九月的一天上午他再次击落八架敌机,护航的僚机都换了一批,他却还在天上,下飞机时也体力透支几乎站不稳。休息一中午后,到了下午,约亨再次起飞,这次甚至打破了他的记录,打下九架敌机。一天当中击落十七架,这个记录在未来有没有人能超越都很难说。
  不管怎么样,至少约亨还是在用尽全力打仗的,这给了瑞因一个方向,所以他心安。
  而温舍则是一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睡觉、吃饭、作战,依旧还是老样子。不多说话,不多做表情,看见瑞因进来就拿出个苹果凌空丢给他。走进他们的帐篷瑞因就会觉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天没有塌,一如往常。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们都不能再稳定了。
  这在非洲是一件小事,因为战场上每天都在死人,但是这对于瑞因他们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艾利尔在一次进入阵环的过程中出现了失误,被几架敌机纠缠上,完全丧失了进攻地位,而约亨当时在休息。
  当他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团火球下坠的情形。这场景很熟悉,他以为是一架敌机,直到他怎么都找不到艾利尔的影子,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火球,就是艾利尔。
  这一次约亨无心恋战,调转方向便进行了降落,但是不论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他们为艾利尔举行了简单的葬礼,瑞因没有参加。他躲在帐篷里哭得很难过,难过和巨大的恐惧前所未有地笼罩了他,他以为自己成为了士兵就不再害怕死亡,直到发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约亨规规矩矩地参与了葬礼,带着一种少年人不该有的镇定。但是事实上约亨所受的刺激不比瑞因小,不仅因为艾利尔是他很好的朋友,也因为他承诺过自己会保护自己的队员们。
  回到帐篷时,约亨木然地问温舍:“我强大吗?”
  温舍说:“你已经是非洲战场最强大的飞行员了。”
  约亨摇摇头,竟扯着嘴角笑了笑,同时眼泪也终于下来了。“阿翁说,她从你身上看到的不是杀戮,而是守护。或许真正的强大从不是我击落多少敌机,而是我保护了多少人。”他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发抖,“我实在太弱了。”
  温舍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他并不是阿翁那样擅于安慰别人的人。不过说起来竟然轮到犹太人来安慰他们了,这倒也是个很神奇的事儿。
  而对于约亨的话,他击落了无数的敌人,也就是保护了无数的战友,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其实也明白,他只是对于艾利尔的死感到无尽的后悔和自责。而且,温舍明白,约亨所说的想要保护的“人”包括犹太人。
  在得知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与屠杀之前,约亨就已经以“德国人民的英雄”自居了,他认为英雄应当是救世主一样赶走邪恶,让人们过上幸福生活的人。
  从小顽劣不堪的约亨从来是听不进老师的话的,没人能给他强行灌输什么思想,他也简单粗暴地去分辨了善与恶,认定了那些最高领导人才是最坏的人。
  “你是为了一群什么样的人牺牲了啊……”约亨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眼泪不断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头和他的发鬓。
  温舍觉得今天能做任务的暂时只有他自己了,转身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外面烈日炎炎,温舍不得不戴上了妈妈寄来的墨镜。
  “你需不需要那种方面的服务?”“瞧那些莱纳斯的狗腿子们!”“干得好约亨!”“剩下的简直是老鹰捉小鸡了,温舍,走起!”
  “走起。”温舍自言自语着走向自己的飞机,披上皮衣如同披上战袍。
  他又有些想去阿翁那里了。
  阿翁的伤几乎全好了,但是后背留下了一个狰狞的伤口,很像温舍胸前的那个。
  克丽丝把艾利尔的阵亡写进了稿子里,其中也提到了非洲形势不容乐观。
  “你真的要把战况也写进去吗,”阿翁看完后皱起眉头,“他们不会登在报纸上的。”
  “但是这样才是一份完整的新闻。”克丽丝又检查了一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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